作者:艾花生
师父虽然是捉妖人,但和寻常武士没有什么区别:一样喝酒、一样游历、一样行侠仗义、一样风餐露宿……
他身量很高,面容英俊,腰间常备一壶酒,一柄长刀,许久未修剪的头发随意得用绳子捆起来。少年仔细看过,这绳子大概是某个酒坛子的封绳,看着有些时日了,但是细细的,也不曾断过。
要不是确实学到了捉妖法,少年简直想把这位在靠谱和不靠谱之间反复横跳的师父塞进山洞里,再也不见。
少年跟在师父身边游历了许久,刚开始还只能捏着师父的袍角看着他除妖,后面就是自己尝试,这位师父,常常会带些半死不活的妖物回来,让少年自己处理。
就像是……大猫在教导幼崽一样。
然后,随着术法精进,少年自己拥有了和自己梦想中的师父一样的实力,威严温和、可倾可佩。可师父还是那个样子,潇洒得迎风喝酒,然后谈天说地,大多时候还会吹些浅显的大话。
曾经捏着袍角仰望的师父,逐渐变成了拎着酒壶回来,俯视着的醉酒浪人。
“我想独自游历。”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看着醉醺醺的师父,青年觉得自己可以独自游历,便趁着倒酒,辞行道,“我学到的东西也不少了,应该……可以了。”
“……”这位侃侃而谈的人难得寡言,顿了顿才开口,“好,那就去吧。”
说完,就起身接过青年手里的酒壶,和他擦肩而过,难得严肃得叮嘱,“此后,山海路遥,各自珍重。”说完,就抬起酒壶豪饮了一口,叹道:“好酒!”
也不管身后的青年是什么反应,师父就转身离开了,风吹着他披散着的头发,沙哑的声音几乎散在风里,“好好活着。”
青年不大明白师父的意思,哪位师父不盼望着徒弟出人头地呢?
可他什么话都没有,只有活着,这算是什么?祝福?期盼?
除妖的路途艰难,说不准下一刻会发生什么。
青年也曾和人组队,但是结果并不总如人意。好像,师父那样潇洒的除妖人都消失了一样,所见皆是凄苦的,皱着眉头的同行。除了妖物横行之外,除妖人之间也不是铁板一块,几年下来,实力没长多少,但这些奇奇怪怪的行内规则倒是懂了不少。
游历了几年,青年才知道了师父当时的祝福有多么真挚,可哪怕专门寻找,寻人打听,师父都音讯全无。
说不准是什么时候,西方出现了一团光华璀璨的云气,远远看着花团锦簇,光芒万丈得,像极了祥瑞。可走进了,在发现这些炫目的光华像是线团一样纠缠着,蠕动着,不仅不美观,更是让人心生憎恶。
谁也说不准这到底是什么,也说不准它的来历,就连说是妖物都很勉强,因为它万物皆食,无论人妖。
这些往日里威名赫赫的除妖师也好,妖王也好,互相推诿着,讨论了许多日子,也没想出办法,只好广招英雄令,多些人手来帮忙拦截。
然后,声名鹊起的青年就看到了自己久违的师父。
他还是当年那个样子,握着酒壶,别着刀剑,和同行的人们笑闹着,开着玩笑,像是游历一样,站在了那堆光团面前。
然后,那些威名赫赫的大人们提出了一个可笑的想法,选一位英雄,独自面对。
更可笑的是,这个办法居然被通过了,这些大人物们说着什么阵法艰难,只能困住一人;说什么舍小我为大家,成全大局;说什么除妖是本分,孰重孰轻自己掂量……
他们一边说着,一边推着声名鹊起的青年走出去,直面那些光团。
往日里那些称兄道弟的,一个个摆着手后退,假笑着脸恭喜着,像是青年有了什么天大的功绩,并且开始论着资历,论功行赏。也有人面露不忍,可也只是在原地流泪,脚步像是钉在了地上,一动不动。
那一瞬间,青年仿佛看见光团扭曲着狞笑,变成了眼前这些人们的嘴脸。
‘原来是贪婪虚伪啊……’这么想着,青年心中某些地方坍塌了。
“都说有事弟子服其劳,那徒弟有难,我也不能干坐着。”沙哑的声音从不远处响起,恍惚间,青年好像看到了当初救下自己的身影,如梦如幻,不可思议。
现如今的青年,早已看出师父的本事,他是远不如自己的。
可这人,仍然和当年一样,一手摘下腰间的酒壶,走到这些推杯换盏的大人物中间,抬手示意,“阵法呢?”
大人物们当然乐的如此,也不会得罪未来的潜力股,一石二鸟,稳赚不赔。行动飞速,精妙的阵法就被纹绘在了那个平凡的酒壶上,连带着这寻常酒家出售的陶壶都精贵了不少。
青年看着他的师父笑着和友人们道别,举杯豪饮,然后拎着酒壶站在光团之前。
那阵法是收拢万物的囚笼,连这些光丝也不能逃脱,只能无声尖叫着被收进去,落在黑漆漆的酒壶里。
当然,在这些光丝翻滚里,难免会对执壶的人造成不小的伤害。
不过一瞬,师父就满身血丝,可哪怕这样,那人还是笑着的,洒脱的,没事儿人一样得转身举杯,“邀诸君与我同饮。”
“除此大害,当浮一大白!”
“维君如此,我等不如,且痛饮一大杯!”
和师父很像的三两好友也笑着饮酒,好像这里不是什么除妖场,而是寻常酒肆。除了饮酒的,还有掏出古琴相和的,引吭长啸的,一群一样的人举杯痛饮着,看着光团慢慢收拢,快活地像是寻常宴会。
等光团聚拢之后,师父连站直的力气也没了,只好把长刀杵在地面上,靠在刀鞘上大笑。好像还看了自己徒弟一眼,然后,便像是往常一样,晃了晃酒壶,一饮而尽。
哪怕到最后,翻滚的光团带来的痛苦几乎让他的皮肉也一起翻滚,面上狰狞,甚至还有光芒从皮肤上、经络里范出来,师父都是笑着的,像是个殉道者一样,饮下了一团贪婪。
……
除了少年的师父,白浮阙还想了些别的人妖故事,像是:与人结缘,独自等待的狐妖;徘徊桥上,无端垂泪的女子;雨夜敲门的妇人;偷吃却被卡住脖子的狸猫……之类的,总之恐怖的、洒脱的、好笑的、写了一大堆。
甚至懒得整理,把一大叠文稿统统塞给前来催稿的黑田编辑。
“这是?”黑田编辑手忙脚乱得收拾着,生怕弄错顺序。
“催出来的稿子,”白浮阙觉得自己简直要改姓,脸上的黑眼圈几乎要到下巴,“写了好久来着,晕头转向的,也没来得及检查错字,编辑你就将就着改改就行。”
“能用的稿子就用,不行就算了。”
黑田编辑翻了翻,“都是些神鬼传说故事?”
“嗯,一个捉妖师的故事……”刚说完,白浮阙想了想自己稿子里篇幅更大的妖物故事,诡异得顿了顿,“反正,主线是个少年和师父好好学习,最后成为一代有名捉妖师的故事。”
“里面虽然妖物的故事多了一点,但是,这都是捉妖师的经历和传闻啊,都很有用的,你放心!”
“可我粗略看了看,您这里十篇有七篇都是完全不相干的妖物故事啊,有的还是道听途说的故事……”
“咳咳,这不是主角经历丰富的表现嘛,分单元的,每个单元都有不同的故事,主角只是个……是个……是个见证者,嗯没错。”白浮阙给说着说着,圆回来的的自己鼓了鼓掌。
“好吧,既然您这么说,那我们可以尝试根据您的逻辑把这些故事串联起来。”
“嗯,没错,大纲也在里面,但是太多了,我找不着了。”白浮阙理直气壮得说着,然后眨了眨眼睛,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大概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后续就全权交给你们了,我先回去睡一觉。”
白浮阙偷偷瞄了一眼还在皱眉看稿子的编辑,飞快得说完,抬手就把院门合上,自己几步跑过走廊,回到房间里,悠闲得躺好。
随手捞起一只猫猫,都没看清是哪只,白浮阙就睡了过去。
果然极限劳动之后,睡眠质量会很好。
作者有话要说:
啊,最近一直在忙开学的事情,然后,花生就面临了和小白一样的极限催稿TAT
还差好多TAT,小白在极限更新,花生也在生死时速QAQ有好多bug,但是现在来不及修改了,等过完今天字数够了再修吧TAT
小剧场之如果次元互通的话:
小白踩点敲花生脑壳,“为什么不存稿!为什么不更新!”
小白:你知道好几天没事儿干,一天突然很忙到底有多累嘛!时间线都停了好几天,突然加速真的很费人啊!!!
小白:感谢屏幕吧,要不然高低得把你敲成花生酱,让你见识见识什么是暴躁花生酱!
花生:TAT
第29章 写文进度 26%
写完稿子,离南十字武斗大会的日子还早,神里家那边还没什么动静,白浮阙就顺便和周围的邻居们交流了些写作的方法。
不得不说,确实很有效果。
一样的故事,有的人就是可以写得很有趣,而自己,白浮阙翻了翻自己的废稿,觉得这样的黑历史完全可以不用多说。
把文章写出心意,还有趣的办法,其实也不少,要么是写的时候角度不同,要么就是描写的时候多有趣些,再要么,就是对话俏皮些,总之,一味得书面语是要不得的,个别时候,生活化反而效果出奇。
在聊这些的时候,很难避免如今的形式。而稻妻的形式,又基本都是围绕锁国令和眼狩令来的。这些话题哪怕有邻居可以避开,也很难完全规避。
说不准白浮阙这位事儿多的邻居在其他人眼里怎么看,但确实有很钦佩他们勇气的作者。稻妻尚武,习武的武士不少,出名的刀客更多,可又有几个人愿意直面雷电将军的神罚呢。
别说什么没有神之眼之类的话,被收缴的神之眼里,也不是没有出名的刀客,可他也没有站出来。
总是要有人愿意站出来,把民众的愿望传达到将军耳边的。所有人都是这么想,可并不是所有人都希望自己是站出来的那一个。
“神明的注视,未必是好事。但民众的愿望,总不至于是坏事。”一位女性作家是这么和白浮阙说的,“我很佩服你朋友,当然,我也很佩服你。”
“按理说,稻妻的眼狩令,不一定会收缴璃月的神之眼。”墨田小姐*推了推眼镜,“更何况,你们也只是朋友而已,不去也不会有什么。但是,你去了。”
“嗯,我去了,所以我也可以堂堂正正。”
“这个词用得好,我要写进小说里~”
在聊天的时候,白浮阙还看到了她的手稿,在原本的故事里,多了许多殉道者之类的角色。
不过,这位作家好像和白浮阙有着一样的毛病,甚至比她更啰嗦,总是写着写着就跑偏了,主线更是需要被别人体型才能拐回来。
而且,写作上的习惯好像也延伸到了生活里,反正在聊天的时候,总是谈天说地的,各色偏门话题都能从她这里听到*。而且,聊天的话题还经常被带着跑,总是说着说着,就跳到别的话题上了。
不过白浮阙自己最近也有些天马行空的想法,所以和墨田小姐还算合得来。
“说起来,我的写作手法和小白你很像啊。”墨田小姐推了推自己的黑框眼镜,蓝色的眼睛眨了眨,“以前我也经常外出旅行取材。*”
“去无想刃狭间收集雷灾的素材;为了写出真实的蛇妖,去蛇神之首参观;还有……为了描写逐电者的生活,而拜托阿釜参军……*”墨田小姐这么说着,抬手介绍了一下身边的男子,“这就是我的好助手,最好的伙伴阿釜啦~”
“哇!在自己无法完成旅行的时候,拜托别人也是一种不错的选择啊。”白浮阙恍然大悟,点了点头,“不过我有……曾经有神之眼,所以旅行自己一个人也可以。”
“而且,我也有很多经验丰富的朋友,我也喜欢交这些朋友。”白浮阙笑着歪过头看着院子里的樱树,“所以,有些故事,其实是我朋友的经历,能把它写下来,我很荣幸。”
哪怕是寒冬,院子里的樱树还是盛开着,这些粉红色的花朵,在寒风里几乎像寒梅一样红。虽然有些反季节,但白浮阙推测,这大概也是稻妻特色的一部分,和随处可见的枫树、雷电将军印记,以及天狐雕像一样。
“看来,我也得多交些新朋友了。”墨田小姐若有所思得顺着白浮阙的视线看过去,“下次就让主角也多交些朋友吧,这样肯定能写好多别的故事。”
“对啊,只要朋友足够多,那写跑题的故事就算是跑题了……”说到这里,白浮阙一拍手,“朋友的经历,也就是主角的经历嘛,都是经历,自己听过的,和自己做过的,都写写,怎么能算是跑题呢!”
“你说的有道理,下次我也这么做的话,编辑就不会因为我的主线跑偏发火了吧。”
“对吧,我这次就是这么做的。”谈起来的时候侃侃而谈,等到墨田小姐开始低头整理素材,独留白浮阙和阿釜大眼对小眼的时候,就有些尴尬了。
白浮阙后知后觉得想到,自己只是稍微啰嗦了一点,就让黑田编辑这么头疼,那……编辑们口里,特别容易偏题的墨田小姐,到底有多天马行空呢?
白浮阙努力回忆墨田小姐今天的来意……是什么来着?
说过了樱树的描写,那墨田是来看樱树的吗?好像在这之前是说稻妻的特色美食来着,那是从樱团开始的吗?白浮阙余光扫过桌上的点心盘,怎么好像是荷花酥?难道最开始是璃月点心?可是,还说到了院子里的猫咪,难道是饴糖她们又去别人院子里串门了?
一项一项得往前推,想了好久,白浮阙仍然没能从五花八门的内容里,找出最初的话题。
“墨田小姐,你今天的来意是……”
既然想不出来,白浮阙决定开口问问,毕竟自己神之眼后遗症也有健忘嘛,一点都不奇怪。
虽然已经在康复了,但是偶尔健忘也不奇怪!
“啊,聊天太开心了,就忘记了……”墨田小姐从记录素材的本子上拔出视线,笑着扶了扶眼镜,“本来是和想和阿釜一起问问小白你的璃月旅行经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