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三尺锦书
“没有万一。”
秦飞时幽幽一笑，“殿下自以为对人性了解的透彻，殊不知人性其实是最难以捉摸的。刚才那一刻，我还真动了杀心，但凡有一丝能脱逃的可能，我绝对会杀了你。殿下该庆幸的不是你有拼死一搏的胆识，而是该庆幸我理智尚在。至于殿下你，你喜欢以生死为赌注，说明生死于你并不太重要，可惜王妃了。她全心全意爱的男人，这男人却并不明白他的生死不单单是他一个人的事，他对爱的人并没有责任感。”
说完，秦飞时还啧啧的摇了摇头。
这句话让严暮皱起了眉头，他想起柳云湘问他那句可笑的话。
“万一你死了，我应该不会改嫁，我会撑着这王府，拼尽全力把两个孩子养大。每一年的忌日，我会会去给你烧纸，一烧就是几十年。但到我死的时候，我回望这一生，只觉得不值，几十年时光虚度了。那时候明明可以和你黄泉路上团聚了，可我却不想再遇到你，于是会告诉孩子们，不要把我和你丧到一起，一世已足够，不要再一世了。”
他听到这些话时，只觉得她在无理取闹，什么万一他死了，他明明活着，为什么要假设万一。但此刻，他突然理解她说这句话时的心情了，心里也生出一股凄凉之感。
胜负已分，皇上十分高兴，当场将那玉璧赏赐给了严暮。
但严暮没有接，“这玉璧是放在父皇寝殿的，还是放回它原先待的地方吧。”
皇上疑惑道：“你不要？”
“当是儿臣孝敬父皇的。”
皇上闻言，先怔了一怔，随即大笑：“好，我七儿不但有本事而且孝顺，朕甚是欣慰。”
他再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秦飞时，笑意敛了敛，“安庆王，非是朕不给你机会，只能怪你自己没本事了。”
秦飞时低头行礼，先咳嗽了两声，道：“是，只怪飞时技不如七殿下。”
“哎，本王瞧这安庆王病的不轻啊，能一连比试三场，两胜一败，也是不容易的。”顺平老亲王道。
皇上淡笑一声：“终究是败了。”
他让魏书意将玉璧拿到跟前，双手捧起那玉璧，连声赞叹是好东西，然下一刻，他竟然眸光一厉，手一松，玉璧啪的砸到地上，碎成了两半。
随着这一声，在场所有人都激灵了一下。
“皇上……”顺平老亲王站起了身，不可置信的看着已经碎了的玉璧。
皇上啧啧道：“这东西太滑了，朕竟一时没拿住。”
他笑了笑，继而看向秦飞时：“不过摔碎了也好，留着罪人的东西，倒也晦气。”
秦飞时垂着眼眸，神色平静无波，这玉璧应该是他父亲留下的唯一的遗物了，他竟没有在场其他人反应大。
而且皇上摔的不是这玉璧，分明是将先太子的脸面和安庆王的脸面一下摔到了地上。
“老七，回头你去内库，再挑一件能看上眼的。”皇上笑吟吟的看向严暮道。
严暮行礼：“是。”
比试风波过去，严暮坐了回去，这时他有些不敢看柳云湘。有官员敬酒，严暮囫囵的喝了几杯，胃里如火烧。
这时柳云湘往他碗里夹了一筷子菜：“多吃点菜，垫补垫补。”
“我刚才……刚才有把握……秦飞时不敢伤我的。”
“……”
“毕竟当着这么多人，他又不是疯了，他……”
“……”
“我下回铁定不会了。”
一直没有得到柳云湘的回应，他有些发慌的转过头，见她面色平静到几乎淡漠。许是感觉到了他的视线，她转过头看向他，神色里带着心疼。
“这般费心讨好他，心里很难受吧。”
严暮忙低下头，同时眼睛也红了。
那人喊他‘七儿’，那人说他孝顺，还以他为荣，这一些都让他恶心至极，可他一直笑着，仿佛是这世间难寻的大孝子。
怎么会不难受，可他以为没人懂的，甚至是柳云湘也不能切实感受到。
他的手在桌下被柳云湘握住，用力握了握，“你做得很好，终有一天，你会达成所愿的。”
“我所愿是我们一家人能安安稳稳的生活。”
“嗯。”
“你不信？”
“信。”柳云湘看着严暮，“我所愿是希望你为自己讨回公道，化解心中仇恨，然后我们一家人才能真正过上安稳的日子。但严暮，你好像恨我，也恨两个孩子，你想让我们失去你，让我们经历失去爱人亲人的痛苦。我甚至觉得你总有一天会杀了自己，以此报复我们。”
这种说法很可笑，柳云湘说完就笑了，只是笑得愈加悲凉。
难道不是么，他知道她多爱他的，可他不珍惜自己的命，不就是在报复她！
第六百二十五章 不择手段的报复
严暮突然无言以对，只能低着头吃菜。有官员来敬酒，他就痛快的喝一杯，其余的时候低着头不说话。
柳云湘不时给严暮夹一筷子菜，这时见苏如梦跟着三皇子起身了，那三皇子因为太胖，起来的时候不灵便，苏如梦扶了他一下，却比他瞪了一眼。
二人跟皇后告了一声，朝着北边园子走去了。
刚三皇子丢了脸面，还挨了皇上一顿训斥，此时脸色极不好，只怕会对苏如梦下手。柳云湘叹了口气，眉头不自觉皱起来。
“我们回家吧。”严暮低着头道。
“欸？”
“我想回家。”
柳云湘见严暮这样子，像是小孩子耍脾气似的，只能顺从道：“好，我们过去跟皇上告一声。”
这边苏如梦跟着三皇子秦晟安过了一垂花门，进到里面的园子，还未站稳，前面的人回身就是一巴掌。这秦晟安长得胖，力气也大，此时还发着狠，因此这一巴掌让苏如梦站不稳的偏了几步，撞到旁边树干上，而后软到地上。
她只觉脑子轰轰的，脸也火辣辣的疼。
“贱人，你刚才说什么，有本事再说一遍？”秦晟安指着她，青筋暴出，双眸猩红，像是发了疯一般。
苏如梦缓了好一下才缓过来，她侧头悄悄往垂花门外看了一眼，正看到一抹白色身影藏到了暗处。她垂下眼眸，瞳孔缩了缩。
“我让你少吃点，有错吗？”她低声道。
秦晟安一瞪眼，接着一脚踢过来，将苏如梦踢趴下了，“你让我少吃点，分明是嫌我太胖了！父皇母后嫌弃我，百官嘲讽我，连你也敢笑话我！”
苏如梦慢慢抬起头，嘴角溢出血来，“你看看你，与圈里的猪有什么不同？”
“你！”秦晟安眼珠瞪得几乎要崩出来，“你敢……”
苏如梦常被他打，因此很害怕他，从不敢说这样的话。
“他们笑话你是废物，难道你不是？”苏如梦轻蔑道。
秦晟安举起拳头，咬牙道：“你敢再说一遍？”
“秦晟安！”苏如梦嗤笑一声，“我觉得他们都说轻了，你不但是个废物，你还是恶心的肮脏的猪狗不如的烂东西！”
“苏、如、梦！”
秦晟安已经愤怒到了极点，拳头对着苏如梦的脑袋落下来。
“三殿下！”
突然出现的声音让秦晟安拳头一顿，回头见是魏书意，他匆匆朝这边走了过来。秦晟安压下火气，将拳头收了起来。
“魏司礼，有事？”
魏书意迈进垂花门内，下意识先看了一眼苏如梦，脸色不由沉了沉，继而才道：“三殿下，皇上见您离席，让奴才跟过来看看。”
秦晟安皱了皱眉，“本殿下没事，想先回府了，你去回一声吧。”
“殿下，皇上应该是想见您，许有什么事。”
“什么事？”
“殿下过去就知道了。”
秦晟安没好气的瞪了魏书意一眼，再转头看苏如梦：“你先回府吧，回头本殿下再找你算账。”
说着，秦晟安朝垂花门外走去。
魏书意目送秦晟安走远，默了一下，继而转身走到苏如梦跟前，淡淡说道：“三皇妃，您刚才不该惹怒他。”
苏如梦讥笑一声：“我不惹他，他就不打我了？”
“他经常打你？”
“呵，什么叫经常，我都不知道该怎么理解这个词了。”说着，她解开衣带，背过身将衣服落下，露出背后一道道伤痕，新伤旧伤叠加，触目惊心，“这样叫经常吗？”
魏书意一下握紧拳头，几乎是慌乱的别过头去，“您是定西大将军之女，他……”
“我爹失了兵权，只挂着空衔，这还是你的功劳呢。”
“……”
苏如梦将衣服拉上，将衣带系好，继而想站起身，可一动，却猛地吐了一口黑血。
魏书意神色绷紧，在原地僵了许久，到底还是俯身过去，伸手扶住了她。而下一刻，苏如梦扑到了他怀里。
“魏书意，我变成现在这样，全是你害得！”
“你让他毁了我！”
“你当初杀了我，也比现在好！”
苏如梦说着哭了起来，手紧抓着魏书意的衣襟，“我苏如梦眼瞎了，竟然会爱上你。我没有嫌弃你是太监，可你却将我推进了火坑。你有心么，你真的有心么？”
魏书意轻蔑的笑了笑：“你说你爱我，当你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难道不是对我这个太监最大的侮辱吗？”
苏如梦仰起头来，泪眼婆娑，“可我爱你，有错吗？”
“你错了。”
“那你要是也爱上我了呢？”
“那便是天大的错。”
苏如梦将脸埋进魏书意怀里，“所以你也爱我。”
魏书意长叹一口气，举起的手终于还是放到了她肩上，“有人告发燕州府台贪污，我会向皇上吹风，让三皇子去燕州查。我能帮你的不多，只能让他暂时远离你。”
“我在城郊的如云山上有个空宅子，我想带着孩子去那边住一段时间……”苏如梦望着魏书意，眼中水波流转。
“你应该很恨我吧？”魏书意挑眉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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