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三尺锦书
再就是秦砚他们三个了,见三个孩子没有受伤,柳云湘她们先松了口气。
最后就是薛空,瑟缩的躲在角落里。
柳云湘一看到他,约莫也就猜出怎么回事了,不过她还是问了一句:“砚儿,这是怎么回事?”
秦砚刚要开口说,那边梁文安先嚷了起来:“他们欺负薛空,要往他身上尿尿,实在太欺负人了,我们想帮薛空,他们就打了我们!”
“对,是他们欺负薛空,我们是路见不平!”
“也是他们先动手打人的!”
梁文安那边几个孩子,一人一句,非常有默契的将这事颠倒过来了。
“他们欺负薛空,我们看不过去出手帮忙。”秦砚说着皱起眉头,看了一眼薛空,见他如上一次一般瑟瑟缩缩,指望他说实话是不可能了,于是看向那个又高又黑的男孩儿,“这个哥哥先上去帮忙的,我们晚一步,不信可以问他。”
这时所有人目光都看向了那坡脚男人和他旁边的孩子。
柳云湘暗暗呼出一口气,这不是大姑娘的夫君李峰和儿子李修远么,巧也是太巧了。
“啧啧,这不御史台李大人么,不对,应该说前御史大人。”薛二夫人笑了笑,“李御史监察不严,中饱私囊,判了抄家和削官,不想今日还能遇到,只是这腿怎么瘸了?”
“劳薛二夫人关心,李某腿虽然瘸了,但还活着。”李峰脸色清冷,说到这儿,挺了挺腰杆,“活着便要说真话。”
他拍了拍儿子的肩膀,“修远,你来说说是怎么回事?”
李修远有些不耐烦,皱着眉头道:“这不明摆着么,他们四个欺负那孩子,往人身上撒尿,缺德到家了,我看不惯上前帮忙,他们两个估摸跟我一样,也是来帮那孩子的。我们几个就打起来了,我们三个,他们四个,要说吃亏,也是我们吃亏。”
“你这孩子怎么乱说,家里父母是怎么教的!”云侯夫人怒喝一声,再看向那李峰,“枉你也是读书人,怎么教的孩子撒谎,也是,你当父亲的身不正,自然也教不出好孩子!”
李峰不理云侯夫人,只看想老祭酒,道:“老师,修远不会说谎话,请您相信他。”
老祭酒一直耷拉着眼皮,听到这话才抬起头,越过众人看向了站在最后面的李峰,未语先叹了口气。
“你啊你。”
“学生让老师失望了。”李峰弯腰赔礼。
老祭酒摆了摆手,而后视线扫过亭子里众人,最后落到秦砚身上,“小世子,你拳头很硬。”
秦砚歪着头一脸不解,还举起自己拳头看了看,“我,我每天早上都会起来练功夫。”
“为何练武?”
“保护我爹娘还有我姐姐。”
老祭酒笑了,“你好像很喜欢打人。”
“我才不喜欢。”
“为何?”
“我打他们,他们也会疼的。”
“那你刚才还出手?”
“我要救薛空啊。”
“值得吗?”
秦砚哪懂什么值不值得,想了一会儿道:“我们既然看到了,还是帮的。”
“即便被诬陷?”
“嗯,反正我娘信我。”
老祭酒听到这话,直起身看向柳云湘,冲她点了点头,“七王妃将小世子教的很好,功夫好,性子好,还有智谋。”
柳云湘屈膝还礼,“多谢老祭酒赞赏。”
“老祭酒,您德高望重,但在这事上失了公允吧?”云侯夫人皱眉道。
“哦?”老祭酒看向云侯夫人。
“您只问他们,却没有问我们这几个孩子,这不就是偏听偏信?”
“那我便问问。”老祭酒笑了笑,弯腰问那梁文安是怎么回事。
梁文安还是那套说辞,说秦砚他们欺负薛空,而他和薛萌几个是帮薛空的。
“老祭酒,我们几个孩子老实的很,绝对不会说谎。尤其这薛空,他还是我们家孩子,我儿子做堂哥的肯定要帮他,万不能欺负他。“薛二夫人打着保证说道。
老祭酒闻言摇了摇头,“我一向主张有教无类,不论出身,不论聪慧与愚钝,但看重心性,尤其是善良正直,这样的孩子,即便大字学不来几个,他也是好的。”
云侯夫人皱眉,“老祭酒这话是什么意思?”
“刚发生一切,我都看到了,夫人觉得是什么意思?”老祭酒看向云侯夫人。
云侯夫人听到这话,脸不由得一青,她与薛二夫人对视一眼,那薛二夫人也立即露出心虚之色。
“老祭酒说有教无类,这话我本是不赞同的,有的人出身高贵,有的人命比草贱,怎么能一样呢。既理念不同,老祭酒这一堂课,我们也就没有必要听了。”说着,那云侯夫人拉着梁文安就往外走。
薛二夫人还有其他两位夫人见此,也忙拉着自家孩子走了。
这事已明了,然这时,那薛空像是着了魔一般,突然开始用头磕凉亭的石柱。
哐哐哐,几下就冒出血来。
第七百七十八章 无人照管的孩子
“哎哟,你这孩子疯了不成,快别折腾自己了!”肖夫人忙上前拦住薛空,可他眼神空洞洞的,根本不听劝,仍执拗的往石柱上磕。
肖夫人瞪大眼睛,转头看向柳云湘他们,“莫不是中邪了?”
这时有人来找老祭酒说是讲学该开始了,老祭酒便带着秦砚他们几个孩子先过去了。
“咱们把这孩子带出去交给照顾他的婆子吧。”苏如梦提议道。
当下也只能这样了,好在肖夫人力气大,将薛空给扛了起来。
来到外面,找到照顾薛空的那婆子。只是肖夫人将他放下,他仍继续磕头,找不到石柱就往地上磕。
而且哐哐的,好似用了全部的力气,带着一股决绝的狠。
没办法,柳云湘只能找来一根绳子给肖夫人,让她先将薛空捆住。
看着进去前还好好的人,出来成了这样,那婆子又急又慌。
“我家小公子,这,这怎么回事啊?”
肖夫人将进去发生的事跟着婆子说了一遍,有问她道:“你家可有能做主的?”
婆子摇头,“我们小公子被赶出国公府时,原还是跟着几个婆子和小厮的,但前几日三爷被抓进大牢后,国公府就将那几个婆子和小厮撤走了。余下这些,多是年老不中用的。奴才原是外院的杂役,因小公子跟前没人,这才着手照顾他。别院哪还有管事的,人越走越少,剩下的各干各的,一盘散沙。”
听这话里的意思,国公府应该是完全不管薛空了。
“这孩子这般情况,定是要看大夫的。”肖夫人皱眉道。
“是,可不瞒几位夫人,我们别院吃饭都成问题,哪有钱给小公子看病啊。”这婆子愁的直拍大腿,“本就不该来这儿,奴才也劝了小公子,可他偏要来。还有那国子监也不该再去,每日回来必定会添新伤,衣服不是被撕破就是脏兮兮的,他才多大的孩子,又没犯什么错,何苦这样折磨他。”
听婆子说这些,在场的人都有些唏嘘。
“他之前有过这样的情况吗?”柳云湘问。
婆子想了想,道:“这几日小公子常常半夜哭醒,浑身颤抖,像是被吓到了,不敢哭大声,还一边哭一边喊娘。奴才猜应该是在国子监被欺负了,具体怎么回事,小公子不肯说。”
“娘……娘……”薛空这会儿终于不挣扎了,大抵是累了,他瑟缩的躺在地上,眼神仍是空的,小声的一遍一遍喊着娘。
见他这般,肖夫人红了眼。
“七王妃,您当多管一件闲事,帮这孩子见见他娘吧。”
这事倒是不难办,可让母子俩见一面,随之又分开,这样对他们真的好吗?
但见薛空这样子,放任不管的话,这孩子可能真就毁了。
“好吧,我们这就带他去京兆府。”柳云湘道。
来到京兆府大牢外,柳云湘先去找了李重,李重听了情况,又顾着她的面子,痛快的答应了。
“王妃,下官得给您提一句醒,这冯氏密谋杀夫,这在大荣律法上可是很严重的罪,估摸要十年往上了。”
柳云湘皱了皱眉,“十年往上?”
薛空还这么小,别说十年往上了,一年都熬不过去。
柳云湘让那婆子带着薛空进去了,她和肖夫人还有苏如梦在牢门入口那儿等着。
不多一下,里面就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声。
“老天爷啊!我儿子怎么办!”
“谁来救救我儿子!”
“我错了我错了!”
这是冯氏的哭声,三人听得心里都不好受。
“便没有别的办法?”肖夫人问。
“还在等薛和风在大理寺那边的调查,少则也要三个月才能结案判刑。依冯氏这种情况,少不得十年。”
“十年?”肖夫人皱眉,“那谁来照顾这孩子?冯氏娘家还有人吧?”
柳云湘摇头,“我之前问过冯氏,既然国公府不要薛空,为何不给她娘家先照顾。她爹原是吏部尚书,薛和风在娶了她以后才得以进入吏部,因得她爹器重,品秩一级一级往上升。然这时候,她爹发现薛和风利用官职谋私利,狠狠教训了他后,推荐了别人任吏部侍郎,而薛和风却因此怀恨在心。一次,下面有位官员因官绩不好,即将被贬,薛和风找到他,与他合谋陷害冯氏的父亲,说他贪污。那官员说的有鼻子有眼,而大理寺在冯尚书府搜查的时候还真搜到一箱子银票,这罪名就坐实了。冯尚书被剥了官职,原吏部侍郎升为尚书,而薛和风升为侍郎,又不多久这位尚书犯了错被撤职,薛和风成了吏部实际掌权人。冯氏父亲被贬后,愤愤难平,生了一场大病,不多久就去世了。冯家人恨薛和风,对冯氏也有芥蒂,不许她再回娘家。冯氏这次出事,冯家不闻不问,态度已经很明显了。”
三人说话的功夫,时间也不长,那婆子背着薛空出来了。
“这是怎么了?”肖夫人上前见薛空已经昏过去了。
“整日吃不好,身子本来就弱,哭都没有力气,这不就晕过去了。”婆子叹了口气道。
“哎,这样吧,你背着这孩子跟着我走,我带你们去找大夫。”
“哎哟,那就太谢谢您了。”
肖夫人领着那婆子和薛空走了,苏如梦去接三个孩子,柳云湘思量许久,还是决定去冯家一趟。
“你应该知道你娘和娘家兄弟住在哪儿吧?”柳云湘来到牢房问冯氏。
刚看到儿子被折磨成那样,冯氏几近崩溃。闻言,她红着眼睛看了柳云湘许久,眼泪啪嗒直掉,终究还是迫不得已开了口。
“他们不会帮我照顾空儿。”
“不试试怎么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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