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三尺锦书
“我小时候就很懒,不想习字,不想习武,整日被父亲追着打。”
柳云湘默,上一世她从他嘴里听到过一些关于他父亲的话,时而是慈父,时而是严父,总之他父亲很爱他。
但仔细想想,好像他从未提到过他母亲。
“你给他起名字了吗?”
“没,又不知是姐儿还是哥儿的。”
“叫行知或行意。”
“为何?”
“严家下一辈是行字。”
柳云湘哼笑,“可谢家下一辈女娃是文字,男娃是林字。”
严暮抬眸,“你敢!”
柳云湘也不恼,仍旧笑着,“那便叫谢行知?”
严暮压过去,点头狠狠咬了柳云湘嘴唇一口,再要亲被她甩了一巴掌。
他没被别人这么打过,只柳云湘,而且被打的多了,竟然有些习惯。
他压着她又亲了几下,在她气得要咬他的时候,松开退了回去。
“你是不是吃醋了?”
柳云湘擦了一把嘴,“怎么,你想让我吃醋?”
严暮挑眉,“想啊。”
“我倒是希望你死在别的女人床上。”
“那你要失望了,我没有别的女人。”
柳云湘一怔,别说那元卿月了,在她之前多得是别人送来的美色,因为太多,这才有了兰园来安置。而在她之后,这三年来也是源源不断,兰园从未空过。
更有那小金妃和慕容令宜,一个他爱的发狂,一个爱他发狂。
他竟说他没有别的女人!
上一世,她为此嫉妒过,偷偷哭过,生气过,却也无奈。所以即便爱着,她也从未说出过口,让他一直觉得她是恨他的。
他死后,她便后悔了,该说出口的,哪怕一次,虽然会被他嘲讽,但至少说出口过,也不至于太过遗憾。
但此时听到这话,震惊是震惊的,倒也不至于不信,因为他没有必要骗她,可再多就没有了。
“元姑娘还在新房等着你,快去吧。”许久后,她道。
严暮等着看柳云湘反应,等了许久,却等来了这句话。
“当初我奉命查抄昌伯府,但我知元敬是被陷害的,他告诉我一些机密,作为交换我救下元卿月。我并没有碰过她,也没有碰过别的女人,只除了你。”严暮说得急,说到这里,见柳云湘依旧无动于衷的样子,便有些烦躁:“我娶她是为权宜,这次饥荒中我逼皇上杀了废太子,皇上对我十分不满,而又因昌伯府的事得罪了八世家,皇上赐婚,我不得不接受。”
“你与我说这些做什么?”柳云湘挑眉,她是真有些看不懂严暮了,这些话听着像是解释,可他跟她解释什么。
严暮静静看着柳云湘。
她是爱过他的吧,以前他能清楚的感受到的。但很确定的是,自她怀孕后,整个人变了很多,好像又不那么确定了。
于是他就特别想知道答案,她到底爱过他没有。
他垂眸,状似开玩笑的问道:“如果我肯娶你,你愿意嫁吗?”
柳云湘默了片刻,道:“如果是以前,我会,而且会欣喜若狂,但现在,不会。”
严暮心口一窒,“为何现在不会?”
柳云湘笑,这问题实在蠢,“当然是因为我不爱你了。”
第一百零四章 谁也帮不了谁
严暮死死盯着柳云湘,那眼神极冷,而又后变得疯狂,像是过了一场腥风血雨,但慢慢的又归于平静,最后冷冷笑了笑。
“谁稀罕!”
柳云湘点头,“其实我还真有点未卜先知的本事,我给你算过,你这人命薄,活不过三十岁。我也活不久了,便跟你泄露一点天机,你这人最后是栽到女人手里了。若想活久点,那就砍掉烂桃花,既然娶了元卿月,便好好过日子吧。”
上一世,她恨过他。但这一世,她不恨了。
将她送到兰园的不是他,逼她献身的也不是他。他对所有人都一样,凭什么对她特殊。
归根到底,他不爱她。
她若也不爱,便也就没有恨了。
“你是不是盼着我死呢?”严暮眯眼问。
“不,我真不希望你死。”
“哦?”
“真的。”
真心没有。
外人都骂严暮是大奸臣,但上一世他曾救天下黎民于水火,所以她不希望他死,为的是大荣国泰民安,她在乎的那些人能余生安稳。
柳云湘笑,“愿严大人长命百岁。”
严暮垂眸,愿他长命百岁,而往后几十年却没有她。
这听着,倒像是诅咒。
柳云湘饿了,而且这种时候一饿起来就抓心挠肺的,难受的紧。
“你给我弄些吃食来。”她踢了严暮一下。
严暮沉眸转了转,“喜饼?”
“齁甜的,不吃。”
严暮翻身坐起,看了柳云湘一眼,转身出去了。打开门,刚迈出去一只脚,几只利箭齐齐朝他射过来。
嗖嗖的,还带着风声。
他跃身而起,又腾空连着翻了几下,以凌厉的身法隐于暗处,再露面已经来到了廊庑下。
“义父,别闹了。”
廊庑下坐着一人,头发花白,穿着绛色的蟒袍,闻之让人胆寒的东厂督公,外面传已经五十来岁了。只是月光照到他脸上,确是姿容昳丽,看不出一丝老态,而且美得阴柔,但给人的气场却很凌厉。
他往西屋望了一眼,再看面前的严暮,眼里透着几分意外不明的笑。
“老不正经!”
“骂谁呢?”
“你!”
上官胥翻了个白眼,“小七啊,义父这不是怕委屈了你,给你送来一个喜欢的洞房。”
“我何时说过喜欢她?”
上官胥啧啧一声,“谁把东厂最精锐的暗卫放出去,只为去北金找什么神医,难道不是为了给这柳云湘解毒?”
严暮哼笑,“比起她的命,我难道不该更在乎她腹中那个,万一是个男娃……”
上官胥也笑了,“我家小七果然有志气。”
这话分明是在嘲讽他,严暮催着他道:“您老赶紧回吧,我严府就不留您了。”
“你居然赶你义父,我还等着那柳氏给我敬杯茶呢!”
“放心,你这辈子都喝不到这杯茶。”
“说什么浑话呢!”
严暮不理上官胥,朝厨房去了。
他拿着食盒回来,见柳云湘正靠着引枕,眉头皱起,脸色不大好的样子。
“怎么了?”
柳云湘有气无力道:“饿。”
严暮将食盒放到桌上,将饭菜一一端出来。
“过来用饭吧。”
“我起不来。”柳云湘忍着腰疼,冲严暮伸出手,“扶我一把。”
严暮见她不像装的,上前扶她,感觉她腰是直,像是不能打弯似的,而且手很凉。
将她扶起,绕着屋子转了几圈,这才感觉好点了。
严暮沉眸,“这种情况持续多久了?”
柳云湘用手撑着桌子坐下,长出一口气,道:“很早就出现这种症状了,只是最近越来越严重,约莫再有一两个月,我就彻底瘫到床上了。”
她语气轻松,似乎已经完全做好心理准备了。
严暮上前给她盛了一碗粥,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沉默片刻,道:“现在还不晚。”
“什么?”
“放弃这个孩子,解白木的毒,至少能保住你自己的命。”
柳云湘用勺子搅着碗里的粥,淡淡一笑道:“我意已决,你又何必要一而再的劝我,好像你很在乎我的死活似的。”
说完,她低头吃粥。
许久,严暮说了一句。
“我希望你活着。”
“那我就劝你一句。别再管我的死活了。”
命数已定,他们谁也帮不了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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