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三尺锦书
薛和松像是感受到了这一道冷光,身子不由的打了个哆嗦。他不敢说实话啊,怕陆长安知道他没有拿到诏书,会立即杀了他。
“既然有传位诏书,那就请肃平王宣读吧。”这时一位老臣站出来道。
其他大臣也纷纷附和,这些人中其实大多都是陆长安的人,但他们却没有高清状况,以为这样是声援陆长安。
“肃平王,本宫这皇后身份是你给的,除非你当众揭穿,不然本宫手里这份诏书更可信哦。”柳云湘侧身过去小声道。
陆长安沉了口气,“云湘,你非要和我对着干?”
“怎么,觉得我一个弱女子没这个本事?”
陆长安又叹了口气,还是接过了那诏书,当着众大臣的面,开始宣读。读到传位给镇北王秦暮的时候,大家神色各异,显然有些人已经意识到陆长安并未掌控好局面了,而他们也声援错了。
“传位镇北王?可镇北王是乱臣贼子,而且已经故世了!”薛和松为了立功赶忙喊道。
有老臣道:“据闻镇北王是为了救百姓免于被西越军残杀而牺牲的,薛大人却给镇北王扣上‘乱臣贼子’的污名,别说我们这些臣子不答应,天下百姓也不能答应!”
“你!”
“正是,镇北王是英雄,谁也不能污蔑他!”
这些都是老臣,亦或是因被陆长安排挤而被贬的臣子,他们联合起来,还是可以跟陆长安的人对抗一下的。
“不论怎样,镇北王牺牲了,这是事实,这诏书说要传位给他,已然不可能了。”薛和松见陆长安脸色不好,忙转回正题。
这话一出,大臣们都沉默了。
确实,镇北王死了,没法继位。
“即便镇北王牺牲了,可他还有儿子!”柳云湘说到这儿,转头看了陆长安一眼,道:“肃平王有先见之明,已经派人将镇北王世子接到京中了。”
所有人齐齐看向陆长安,等着他开口。
陆长安眼眸深冷,他没想到柳云湘会摆他一刀,让他没法拿出先前准备好的传位诏书,也就没法名正言顺的继位。
当然,他可以无视这诏书,将这些不忠于他的大臣统统杀掉。可只要一动手,必定有消息泄露出去,到时镇北、岭南包括各地守军,定会借机兵变。
“皇家子息单薄,镇北王之子登基名正言顺,合乎天道。”柳云湘站出来,走到龙阶前面,俯视着下众大臣,“皇上留下这份诏书,便是要保护皇权正统,免于一些有野心的人乱了江山社稷!”
老臣们纷纷声援,请陆长安赶紧交出镇北王世子,拥护他登基。
“肃平王,世子若有个不好,大家会不会认为是你为了争夺这皇位谋害他的?”柳云湘用只有他们二人能听到的声音道。
“云湘,你以为这样就能威胁到我?”陆长安长叹一口气,“我若不要名声,只要那位子,谁又能奈何我?”
“当然,你可以杀掉我们,坐上这位子,可你能坐稳么?”柳云湘轻嗤了一声,“各地守军,天下百姓,他们都会反对你。难道你苦心筹谋许久,就只为在这皇位上坐一坐就被赶下去么?”
严暮在大荣声望太高了,肃平王能控制朝中大臣,却控制不了天下百姓还有那些手中有军权的各地将领。
“还有,我可以是叶遥,更是镇北王妃,只要我振臂一呼,四方守军都会响应,攻入盛京,夺你皇位,并不难。”
“你该知道,当初我们没有攻入盛京,夺下皇位,并不是没有这个实力,而是不想局势更加混乱,民不聊生。当初我们有这个实力,现在也还有。”
陆长安垂下眼眸,这话并没有夸大,其实他当时就想到了,一旦皇上驾崩,即便他手里有诏书,天下人也会拥护严暮继位,所以他才迫切和西越合作去攻打镇北。但西越军根本不受他控制,在局面更加糟糕之前,他只能逼严暮束手就擒。
陆长安又沉思半晌,最后吩咐身边手下去将肃平王世子带进宫。
“云湘,你本可以不将砚儿拉入这权利的漩涡中的。”陆长安叹声道。
“他是镇北王世子,他有他要肩负的责任。”
“可他不过十岁。”
“我和他一起,一定可以等到严暮回来。”
陆长安转头看向柳云湘,“你居然以为他还能活着回来?”
“他能。”柳云湘神色坚定,“他不会丢下我们的。”
陆长安摇头,又无奈又失落,最后他冷冷一笑,“秦晟瑞是本王手里的傀儡,他的下场你也看到了。至于砚儿,本王自不会对他太狠,可他也要足够聪明懂事才行。”
这话是在告诉柳云湘,他可以让秦砚继位,可秦砚也只会是他手里的傀儡。
柳云湘眯眼,“他还小,本宫自当垂帘听政,不会让肃平王你太操心的!”
第九百八十六章 摄政王
肃穆的承天宫外,悲怆的呼声一声一声往外传:“皇上驾崩了!皇上驾崩了!”
这声儿会传出宫,传出盛京,传到大荣每个角落。
砚儿被带来了,他也不过一个十来岁的孩子,面对未知总会有恐惧和不安,但在看到柳云湘那一刻,他眼神一下定了。
柳云湘冲儿子点了点头,继而请陆长安和礼部几位官员商议,重新拟定诏书,重新宣诏。
这期间,柳云湘将砚儿拉到承天宫偏殿,用力抱了抱儿子。
“吓到了吧?”
砚儿摇了摇头,但眼下却一下红了,“他们说爹……”
“没有!你爹没有死!”
“真的?”
柳云湘捧着儿子的脸,笑问:“你不信娘的话?”
“信!”秦砚也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娘说爹没事,爹一定没事!太好了!”
柳云湘揉了揉儿子还稚嫩的小脸,心里一阵亏欠。他们做父母的本该保护好孩子们,可她和严暮却让孩子们承受了太多本不是他们这个年纪承受的。
她和严暮的路不好走,孩子们跟着他们也是坎坎坷坷。
“砚儿,对不起。”
秦砚不解,“娘为何对砚儿说对不起?”
“你爹不在,你得替他扛起皇家这份重担了。”
秦砚摇头,“砚儿长大了,能帮爹和娘了。”
柳云湘又抱了抱儿子,“不过有娘在,我们一起等你爹回来。”
“嗯,砚儿听娘的。”
柳云湘怕砚儿会慌会无措,但小家伙不愧是在战场上历练过的,沉稳冷静许多。
再次回到承天宫外,由陆长安宣读新拟的诏书,按着规矩得先追封严暮,然后再另立砚儿,同时封叶遥为太后,陆长安为摄政,共宣读了四份诏书。
确立新君后,然后就是举行国葬事宜,仍有陆长安主持。
国葬结束又是册封大典。等到一切流程走完,已经快入秋了。
陆长安封自己为摄政王,仍旧把持着朝政,柳云湘想垂帘听政,但他总以砚儿还未学好规矩,不宜上朝为由,将朝会搬到了宫外,如此他们被完全架空了。
柳云湘知道急不得,只暗中与一些老臣联系,同时也派人去寻找另一位重要的人物了。
这日午后,秦砚在上书房后的小花园跟陆长安学习仪态,他年纪小拿不住那气势,因此总觉差点什么。陆长安又要求严格,一边一边让他走,如何迈步,如何上台阶,如何坐下,都要体现君王的威慑力。
陆长安日理万机,不能时常教他,今日便是,学到一半,便有事离开了,但临走前交代秦砚继续练习。
不过陆长安一走,秦砚马上就懈怠了。双肩塌下去,腰也弯了,跟提线木偶似的,拖着步子往前走,上台阶时,还不小心绊了一跤。
“扑哧!”
秦砚听到这笑声,转头看是个小太监,见他看过去,他仍笑着。
“你笑什么?”秦砚皱眉问。
小太监约莫十五六岁,机灵的左右看看,见亭子周围没人,便道:“奴才日日见您在这儿走来走去的,这步态一点变化都没有。”
“一点变化都没有?”秦砚不信。
“奴才不知道君王仪态该是怎样的,但奴才想应该就是肃平王那样,而非您现在这样。”
这小太监刚进宫不久,大抵听了一些闲言碎语,知道不论是前庭还是后宫都是肃平王说了算,而太后和新君只是个空壳子,因此这话里不觉就有些恭维肃平王,贬低秦砚了。
秦砚眯了眯眼,继而笑道:“是么,那你学学肃平王是怎样走这几步路的,我看像不像。”
“奴才可不敢。”那小太监依旧笑嘻嘻道。
“这里有没有其他人,你怕什么。”
小太监又四下瞧了瞧,便真端起身子,学着肃平王的样子,一步稳着一步的学了起来。
秦砚坐在石凳上,看小太监那样,笑得直拍手,“像!太像了!”
小太监显然是少根弦,而且还不懂察言观色,以为秦砚是真的开心,干脆放开了,一边学着陆长安走路一边还学他说话的腔调。
“君王要有君王的威势,但就走路,便与寻常人不同。”
“对对,肃平王就是这样说话的。”
小太监被夸的更得意了,突然指向秦砚,压低声音道:“砚儿,本王说的话,你要记住,一个字都不要落下。”
小太监说完,正等着秦砚再次夸他,可却见秦砚笑声戛然而止,脸也慢慢青了下来。
正当小太监不知怎么回事的时候,一声冷沉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帝王仪态在皇上眼里竟成了儿戏!”
听到这声,小太监已经知道来人是谁了,不由脊背发寒,噗通一下就跪到了地上。而他这一跪,秦砚又笑了,像是被他滑稽的样子逗笑的。
“摄政王何必上纲上线,朕不过是偶尔放松一下,只这小太监确实有天分,学您的仪态学的像极了,只是朕不知是他学您像,还是您本就与他像?”说到这儿,亲眼又扑哧笑了一声,“奴颜媚色亦或是狐假虎威,不论哪一种都不该是帝王相吧?”
陆长安看着秦砚,冷声道:“皇上在讽刺本王像奴才?”
“您自然不是奴才,您是高高在上的摄政王啊。我这个皇上也得听您的,您不让我上朝,我就不能上,您让我当个闭目塞听的傀儡,我就什么都听不见,什么都看不见。您多了不起啊,怎么会是奴才呢。”
说完,秦砚又一撇嘴,“只是从未做过帝王的人,他真的知道什么是帝王仪态么?”
“原来皇上打从心眼里就不敬畏本王这个老师,难怪一直学不会呢。”
“所以呢,你想让朕如何敬畏你?”
“来人!”陆长安低喝一声。
秦砚眉头一皱,他想起母亲一再交代他的话,说眼下他们不能开罪陆长安,要避其锋芒。他们要隐忍,要蛰伏,要守住秦家这份家业,等到父亲回来。
秦砚抿抿嘴,多日来反复走这几步路,让他觉得陆长安在故意刁难他,心里窝了一肚子火气,这才宣泄了出来。
他冲动了。
陆长安眯了眯眼,“皇上不知如何敬畏本王,那今日本王就让你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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