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三尺锦书
很快,将士引着这李晨雨来了,他来得急,此时还没缓过来,一直喘息着。匆忙上来后,他单膝跪下,面露悲痛之色。
“启禀镇北王,太后,肃平王他……他身故了!”
这话一出,严暮和柳云湘都先愣了一会儿。
“你、你说什么?谁身故了?”柳云湘上前一步问。
李晨雨悲戚出声,“肃平王,他,他自缢了!”
自缢?陆长安?
柳云湘瞪大眼睛,不敢相信,不能相信,而李晨雨又重复了一遍,人就吊在他住的那院里,等其他人发现,已经凉透了。
柳云湘身子不由往后踉跄了一下,好在被严暮给扶住了。
“为、为何?”她不解的看向严暮,“他为何做出这样的傻事?我明明跟他说了,只要他交出西北军权,可保他王爵,余生安闲,他为何……”
说着,眼泪已经不受控制的掉了出来。
严暮重重沉了口气,“只怕他的自尊不容许吧。”
但他确实也没想到陆长安会走这一步,这一仗还没打,他就认输了。
李晨雨这时奉上虎符,“肃平王在过世前曾将城中几位将军叫到跟前,让他做了很多错事,已无法弥补,若再将西州拖入战争中,他就成了千古罪人。他将西州的虎符交给卑职等,让我们交还给朝廷,只是没想到这竟是他的遗言。”
严暮默了一下,上前接住了那虎符。
当晚,严暮带领镇北三万大军进入虎口城,让他们驻守在城中各处,而后他带着柳云湘来到明园。
陆长安的王府在香兰城,他去其他城的话住的都是当地为他特意建造的兰园。
兰园内已经将士们已经园子填满了,他们皆单膝跪在地上,悲痛的低着头。来到后院,院里倒是没人,只是当间放着木板,陆长安就躺在上面。
他依旧穿着白日见她的那身素朴的白袍,僵直的躺在那儿,柳云湘只看了他面容一眼,便不敢再看,转身背对着他。
上一世,他在狱中被害,是她给他收尸的。
这一世,他自悬,她看到了他最狼狈的样子。
“你,何必呢。”柳云湘眼泪止不住的掉,“要以这样的方式,你怎么能这么对自己。”
严暮上前抱住柳云湘,“于他来说,大抵是解脱了吧。”
从心魔中解脱了,又或者这是他最后的赎罪。
柳云湘抬起头,透过院中那棵树的枝丫,望见了天上的那一轮皎洁的明月。
她想了他说的那话,他羡慕上一世的自己,清清白白的。他选择这样的方式,大抵也想还自己一个清清白白吧。
柳云湘拿来殓布,亲自给陆长安盖上了。
西州的王死了,自然要等着其他城的将军过来祭奠。这样三日之后,这才出殡。
这日一早,柳云湘穿上素色的衣服,与严暮一起送陆长安最后一程。
只是来到兰园,却见里里外外满是将士,他们不是站着,不是跪着,而是坐着,而且每人面前都摆着一只碗。
柳云湘和严暮想进去,甚至都进不去。
“你们这是做什么啊,想王爷往日待你们也不薄,你们就是这样回敬他的?赶紧起来,让开路,让王爷的棺椁出来!”
李晨雨大喊,可根本没人听他的,这些将士们还是坐在那儿,一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样子。
“李将军,怎么回事?”严暮皱眉问.
看到严暮来了,那李晨雨从人挤人的里面努力拔出脚,朝这边小跑过来。他一边跑一边擦汗,脸上满是焦急之色。
“这些都是从其他四城来的将士们,他们堵在这儿,不让王爷出殡。”
“这是为何?”严暮问。
“要军饷!”
严暮沉了口气,让李晨雨将其他四城的统领叫过来。
西州有五城,每城都有驻军,每城一位总管将军。包括李晨雨在内五个人来到严暮跟前,倒是恭敬的行了礼。
“你们要军饷,但也不能不让肃平王出殡吧?”严暮沉声道。
一个满面胡茬的将军抱拳道:“肃平王欠了我们很多军饷,如今他死了,我们跟谁要,朝廷肯给我们补吗?”
另一个白面将军也道:“我们的将士们还挨着饿,牺牲的将士家属还没领到抚恤金,他倒是走得轻松,可我们怎么办?”
“是啊,我们怎么办?”
“十万将士,难道要饿死不成?”
“西州都掏空了,我们的将士将草原上的草都要啃光了!”
这几位将军十分气愤,一人一句,大有今日没有说法,绝不让陆长安出殡的架势。
听他们这么一说,严暮这才知道西州军内部情况多糟糕。陆长安死了,可他却留下了一个烂摊子。
当然他们逼一个死人有什么用,无非是想让他代表朝廷补他们军饷。不过既然西州军已经归顺朝廷,那朝廷补这些军饷倒也合理。
然这时,柳云湘拉了他袖子一下,二人对视一眼,而后退后几步。
“补不了。”柳云湘一句话否定。
“为何?”严暮不解。
柳云湘叹气,“你是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咱大荣的国库还空着呢,根本拿不出来。”
第一千零五十七章 烂摊子
严暮无奈,只能回去跟各位将军说好话,让他们念念旧情,先让肃平王出殡。但没人给他面子,气得他干脆转身回驿馆了。
刚回到驿馆,冯铮带来一人,竟是弘玄。
这老道士许是加急赶路,进了屋一屁股坐到椅子上,嚷着要茶水。
柳云湘亲自给他倒了一杯,弘玄一口灌了下去。
“哎哟,我这嗓子都要冒烟了。”
柳云湘好笑,又给他倒了一杯,他又灌了下去,这才好了一些。他缓了几口气,见严暮坐在主位上,正斜眼看他。
他笑着起身行礼,“殿下,能再见到您太好了。”
严暮哼了一声,“怎么,你还以为见不到本王了?”
“您以身涉险,深陷西越,能逃出生天的可能太小了,不怪贫道这么悲观。”
“别以为本王听不出你这句话在损本王。”
“有吗?”弘玄干笑两声,“您逃出西越,并调兵来西州的事,朝廷上下已经知道了。皇上和顺平老亲王派贫道来,是有一件非常非常重要的事告诉您。”
听到非常非常严重这话,严暮不由坐直身子,摆正脸色,“出什么事了?”
弘玄干咳一声,“咱大荣国库空虚,根本支撑不了您和西州打这一仗,所以二位贵人请您一定要三思而后行,这场仗尽量不打。”
严暮脸难看了几分,“真这么穷?”
“这一入冬,再到开春,花钱的地方太多了,这些还不知从哪儿出呢。”
柳云湘微微叹了口气,“我离开时,财政上的收入已经好了一些,为何又变成这样了?”
“肃平王私自挪用了一大笔库银,充了西州的军饷,朝廷想追回的时候,已经追不回来了。”弘玄道。
严暮皱眉,“已经挪用了一大笔库银,结果西州还是欠着将士们军饷,足可见这窟窿有多大。陆长安啊陆长安,他当真是解脱了。”
弘玄听这话有些犯糊涂,“什么意思?”
柳云湘好笑,“你不知肃平王已经身故了?”
弘玄眨眨眼,“不知道啊,贫道来的急,只听您二位在城中驿馆,便没有多想就来了,还以为你们和陆长安在谈判呢。”
“他自悬了,兵权也交出来了。”
听这话,弘玄大喜,“那就是不用打仗了!”
“可随之又有一个难题。”
“什么?”
“陆长安欠下的军饷,需得朝廷来补。”
弘玄笑一下收了回去,“那咱们真是有心无力。”
“可若不安抚好西州这十万大军,便会成为祸患,极大的祸患,甚至比陆长安在时带兵与朝廷做对这祸乱还大。”
一群不听指挥的将士,四处作乱,可瞬间让西州成为人间地狱。
严暮思量许久,一拍桌子道道:“面上西州有十万将士,但其实不在册的人数更多,不可估量。为今之计,让各城将军上交军籍册,然后削减军力,从表面的十万,削减到实际的三万。”
弘玄点头,“咱们与西越要签订和平盟约了,同时与北金交好,与南晋也算相安无事,所以西州用不了这些将士。削减军力,节俭军饷,这法子可彻底解决西州的麻烦。”
柳云湘叹了口气,“只怕这些将士们不同意。”
严暮眯眼,“由不得他们。”
当天下午,严暮将西州五城的将军都叫到了驿馆的议事厅,让他们回去整理军籍册,三日后交到这里来。
“王爷,这是打算做什么?”白面将军问道。
严暮也不瞒着,直言要削减军力。
这话一出, 几位将军炸了。
“王爷,我们这些将士们可是为大荣在战场上厮杀过,流血流汗的,不能说裁剪就裁剪了吧。再者,西州土地少,你让他们退出军籍以后做什么,他们中很多人当兵二三十年,家中已经无亲人了,他们甚至无家可回!”
“这样做,等同于将他们往死路上逼啊,您就不怕……”
严暮沉着脸,“实话跟你们说吧,朝廷养不起西州这么多将士。当初陆长安为自己的野心,征召了这么多将士,可你们也看到了,他为养活这些将士,将整个西州都拖累了。朝廷经过这些年战乱,国库早掏空了,需休养生息数年才能缓过来,不可能再让西州拖累。”
“咱们,没法同意。”那满面胡茬的将军脾气暴一些,直接否决。
柳云湘这时柔声道:“各位将军,王爷说的是朝廷的困境,实实在在摆在眼前,相信几位能理解。而你们说的西州将士为保大荣太平也确实牺牲了很多,朝廷也必须念着他们的好。可朝廷拿不出银子了,能则呢么办了?”
柳云湘逡巡了这几位将军一遍,见他们一个个皱紧眉头,显然也陷入了困顿中。
“这样,我以个人名义拿出一笔钱,每位退出军籍的将士可领十两补助,至于他们往后的生计,我是这样想的。西州地广人稀,可将他们分散到五个城,助他们安家,开垦田地或是养殖牛羊,做些小买卖,朝廷都会给与优待,你们觉的如何?”
她和严暮商量好的,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
听到她这话,几位将军的脸色果然缓和了一些。
这时又一位将军,犹豫了一下,道:“有些将士并没有计入军籍册,这该怎么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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