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临水羡鱼
第125章 死人，才会保守所有的秘密
这边，郑毅从御书房离开之后，就直奔翰林院。
翰林院上下，对于郑毅的突然出现，多少是觉得有些诧异。
但，当所有人都看到这位御史大夫所找的人是韩晏时，那份诧异，似乎又少了很多。
之前，皇上钦点何逊出任礼部尚书，那何逊是有才干之辈，能得此殊荣，自是应当。
入翰林院者，都是经过皇上的筛选才进入的，翰林院上下，虽说都自认自己有本事、有能耐，可却非那等看不得别人比自己好，比自己强。
大家都是通情达理之辈，谁更胜一筹，彼此都是心知肚明。
之前的何逊，再到如今的韩晏，他们都是不相上下。
韩晏出来迎着郑毅入一方室内，奉了茶。
郑毅看着韩晏，并没有弯弯绕绕，而是直截了当的说道：“本官此刻来找你，你是极聪明的人，想必就算不用本官多说，你也知道所为何事。”
韩晏应声说道：“郑大人此来，必然是为着要推荐下官上任户部尚书一位。”
郑毅：“适才，皇上让本官和王相去了御书房，皇上亦是提及到了此事，本官就势推荐了你，你能在翰林院，皇上是不怀疑你的能耐和本事，但想要胜任户部尚书，可不是随便说说那样简单，皇上说了，让你明日一同上朝，参与明早的朝议。”
韩晏：“是，下官明白。”
郑毅：“皇上之所以会让你参与朝议，便是想要看看你，在面对文武百官时，能做到怎样的地步，又或者说，皇上是想借此机会，试探你的忠心。”
韩晏：“为臣者，自当是要为皇上效忠。”
郑毅道：“很好，你能时刻牢记这一点，明日早朝之上，皇上对你，自是会十分放心的。”
韩晏对上眼前之人的视线，说道：“此次，下官蒙郑大人推荐，才能有此机会，若事情顺利，下官自会记住郑大人的恩情。”
郑毅道：“如此甚好，本官费心推荐了你，那你就得用点心，可别让事情变得糟糕，苏豫的下场，你应该都已清楚，本官推荐你，让你入主户部，可不是让你来贪墨的，户部掌控的是财权，但钱财只是钱财，权才是真正至关重要的。”
韩晏道：“郑大人之意，下官清楚，掌权才是关键。”
郑毅：“好了，这些心里知道就行，便不要拿出来多说，本官推荐你，便是对你含了指望，本官和王相之间的对峙，想必你们都清楚，若你能顺利上位，六部之中，也算有了本官的一席之地，想要和王氏一族的势力拉车，本官就又多了一重助力。”
韩晏：“王相手下这里接连出事，且皇上对于郑大人您所掌控的御史台，这几次所办之事，都是大有赞赏，我等都是知晓的，照此往下，王相以及其身后的王氏一族，又怎能与郑大人以及您身后的郑氏一族相较呢。”
郑毅对韩晏也是颇为满意，点点头，道：“只要你好好为本官办事，本官自不会亏待你，更不会亏待你韩家。”
韩晏：“是，多谢郑大人。”
郑毅起身，扫了眼旁边桌上那盏茶，顺手端起来，喝了一口，“茶不错，今天就不和你一块品茶了，你也好好准备准备，别在明日的朝堂上掉链子，等你真正坐上户部尚书之位后，咱们再好好品茶闲话。”
韩晏：“是，郑大人慢走。”
在郑毅走后，韩晏站在那，望着走远之人的身影，随之朝着这屋内后头道了声：“还请风大统领替下官禀明皇上，下官这儿，诸事顺利。”
话音落下，隐隐间，只听到那里头一阵很轻的动静传出，仅是一瞬间，就消失的一干二净。
韩晏知道里头的人已经离开，他这会儿自是要遵照那位御史大夫的话，好好准备明日随同上早朝的事情。
……
刑部，大牢内。
在得知丞相大人到来，刑部尚书齐远，当即就赶了过来。
齐远随在王晟身侧，道：“大人，您怎的这会儿过来了，也没派人告诉下官，下官也好……”
王晟将齐远的话打断，道：“无妨，原也没有什么要紧的事。”
齐远：“大人此刻前来，是想要见苏豫？”
王晟：“他怎么样了？”
齐远如实说道：“自入了刑部大牢，从前风光全都消散，整个人彻底颓靡了。”
王晟：“他在你这儿，你就多照顾些，他没有多说什么吧。”
齐远：“大人放心，下官一直叫人留意着，且每日负责他这边的人，都是下官亲自安排的，他都安分的很。”
王晟：“苏家已被抄没，苏家家眷，一应之人，该流放的，也都已按照皇上旨意离开京城，现在就只剩他还在这刑部天牢了。”
齐远忖度着丞相大人的话，心中不断琢磨着，且丞相大人忽然而至，又说了这些话，不免让他有些疑惑，试探着，问道：“大人，苏豫这边，您准备让他……”
后面的话还未说出口，齐远就看到丞相大人那冷冽的目光，要说的话戛然而止，转而说道：“大人对苏豫自有安排，无论怎样，对苏豫而然，都是最好的结果。”
王晟收回视线，继续往前走着，一边又用极平淡的语气问道：“死人，才会保守所有的秘密，齐远，你说，若苏豫死在这刑部大牢，会怎样？”
齐远：“刑部大牢内，羁押的犯人不少，每日都有狱卒巡视，皇上没有下令赐死他，自不会有人去动他，但若是他自己在牢里自裁而亡，自不与任何人相干。”
“嗯。”王晟应了一声。
没一会儿，他们便走到了关押苏豫的这间牢房处，因为苏豫进来的身份，再加上有齐远的安排，苏豫在这儿并没有吃苦，反而相较于其他人而言，他一日三餐，都很优渥，且旁边并没有其他不相干的人在。
齐远很是识趣，从方才和丞相大人的对话中，他就猜到了丞相大人来的用意，这会子，他当即就让在这儿一应狱卒全部都撤走，他对着面前人说道：“大人，下官去那边候着，大人有事您就唤下官。”
王晟拂了拂手，示意他退下。
齐远也不含糊，不在这儿站着，退的远远的，退开的时候，却还是看了眼牢里的苏豫，今日之后，这世上便再没有苏豫！
第126章 君无戏言
王晟朝前走过去，看到在牢里的苏豫，虽然穿着一身囚服，但身上都是干干净净，且囚牢之内，一应之物都俱全，可见齐远是做了安排，在苏豫进来后，即便身份差别早已是云泥之别，可也没有让苏豫吃半点苦。
苏豫坐在那，入狱之后，被囚禁在此，纵然吃穿用度，都是被安排好了的，可身在牢狱之中，又怎及从前身为户部尚书那般风光无限，从在御史台被困在那房中，再到走出御史台，又是关押在这刑部大牢内，从前种种，早已不复存在。
在这时候，苏豫看到出现在自己眼前的丞相大人，不免有些惊讶。
此前所有的安排，苏豫都是知道的，只有将嘴巴管好，不该说的不说，他的家人才能还有一条后路。
苏豫朝着来人恭敬的唤了一声“丞相大人”，紧接着说道：“大人，您怎么来这了？”
王晟站定在那囚牢门口，视线定格在苏豫身上，沉叹一声，说道：“过来看看你。”
苏豫垂首，眼中都是低靡之色，说道：“大人，我……”
王晟见状，直接就道：“不必多说什么，你的心思，我都知道，你的家眷，都已被流放岭南，其中该有的照顾，我都会安排好，绝对不会出任何差池，当初杨家的事情，不会在你苏家身上重演，你们本质上是有差别的，杨家所为，触及到了帝王皇权，你这里，只是贪墨渎职，皇上是不会下那般狠手的，我也会从中周旋好。”
苏豫：“多谢大人。”
王晟：“不必，户部的事情，终归是撤手的太慢，才让御史台的人趁机抓住了把柄，你担下了这些责任，你苏家之事，我会顾全好，而后宫之中，慧妃那，皇后娘娘也会替你照顾好她。”
苏豫面色凝然，“多谢皇后娘娘。”
定然之间，苏豫缓声说道：“大人此来，我也懂，当初杨慎怎样做的，我也会做好的，绝对不会给大人留下任何的祸患，身在这大牢之中，还能亲耳听到大人您来和我说，苏家和慧妃娘娘那边，您和皇后娘娘都会照顾好，我也就没有什么牵念了。”
“户部之事撤手太慢，并非大人传递的不及时，是我自己动作太慢，大人不必为此歉疚，御史台频频出手，下手更是毫不留情，郑毅和郑氏一族的势力在迅速上升，我只希望大人找准机会，将郑氏一族彻底击溃。”
王晟道：“我与郑毅之间的争斗，自是要有一个结果的，他想要插手六部，想要将郑氏一族凌驾在我王氏一族之上，断然不可能，之前的杨家，再到这次你苏家，我都会记好，到时候，定要让他们加倍奉还。”
苏豫：“好，大人，您不宜在此多留，若让外头有心的人注意到了，必是要拿着这些多做文章，大人还是先离开吧，今夜过后，户部的所有问题，都将留在我一人身上，今后都不可能和大人再有半分瓜葛。”
王晟默然，没有开口说话，站在原地良久，好一会儿之后，才转身离开。
苏豫望着丞相大人走远的身影，一时之间，好似周围寂静之色更甚。
突然，有脚步声传来。
苏豫沉下去的心，忽然又浮起来了，他以为是丞相大人去而复返，“大人……”
可话刚说出口，看到出现在眼前的，只是一个狱卒，嘴边的话，全部都咽回去。
苏豫瞧着这人，这狱卒明显和平常会出现在这儿的狱卒大为不同，他岂会有这点眼力，又怎会看不出这狱卒不是普通之辈，看样子在齐远的刑部，这内里的人，并非单纯都是自己人。
照这么来看，苏豫想到自己刚刚和丞相大人的对话，很可能都被这人听到了。
“刚刚齐尚书都命在这儿的狱卒全都退下去了，你怎会在此，刚刚……”
这狱卒对上苏豫的视线，语气平缓，也不遮掩，说道：“你方才和那位丞相大人所说的话，都听到了。”
苏豫眉头紧皱，“你好大的胆子。”
这狱卒并不在意这些，一脸平静的说道：“是吗，若你还是户部尚书，这话确实有几分分量，但如今你只是个阶下囚，这话说出来有意义吗，更何况，王相来见你，就是要你自裁吧，将所有牵涉的秘密，都随着你的死，一同消失。”
苏豫顿了一下，语气低沉，说道：“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狱卒：“听不懂吗，那我倒是可以和你说说，在你选择自裁之后，你苏家之人的后果。”
苏豫：“何意？”
狱卒：“你觉得王相能护得住，从前杨家是怎样的下场，你不是没见到过，当时王相也同杨慎说过同样的话，只可惜，到最后杨家一个活口都没有，在天阳国，只有一个人可有给你这样的保证，除了那位，谁都不可以，你以为王相是谁，他就算再位高权重，臣子终归是臣子。”
苏豫并不傻，这狱卒的话已经很明显了，“你是皇上的人！”
狱卒：“你一个将死之人，还来操心我是谁，你只需要记住，你若配合，你的家人只会被流放，若你选择相信那位丞相大人，杨家的结局，也是你苏家的。”
苏豫知道，这人的话，是威胁，更是事实，他整个人如同霜打的茄子，彻底蔫了，“皇……你背后之人，想要我做什么？”
狱卒：“这才是聪明人该说的话。”说话间，他就从袖口之中，将事先备好的笔墨掏出来，“将你没有如实说明的事，全都写下来，然后签字画押，你有一炷香的时间。”
苏豫接过手来，犹豫着，说道：“你……我……”
狱卒看着他，直白的说道：“你既已猜到我是谁的人，就该明白，你想要保全的，只有那位才能做到，除了那位，任何人给你的承诺，都无用。”
苏豫：“户部已经被整顿，我也入狱，新的户部尚书会被安排上去，为何还要多此一举？”
狱卒冷声道：“这就不是你该操心的，做与不做在你，那结果你也该掂量好，说不得你前脚刚没，后脚就能在黄泉路上，与你一家人团聚。”
“……”苏豫：“好，我写，可你又如何保证，我写了，我的家人就会安然无恙？”
“君无戏言！”狱卒道：“这是那位让我转达给你的话！”
这四个字，对苏豫而言，便是最大的承诺，是啊，这天阳国是皇上的天阳国，只有皇上才是天阳国的主宰。
苏豫顿时恍然大悟，从杨家再到苏家，这一切，都在皇上的掌控之中。
第127章 清理朝堂，亦是在清理后宫
苏豫将视线收回，落在这笔墨之上，再没有迟疑，而是提笔开始细述他掌管户部时，所有发生的过往。
在他将这些全部都写完，签字画押，再将其重新折好，然后交到眼前这狱卒手中，只是在这狱卒要接过的时候，他的动作还是顿了一下。
“我把一切都交代清楚了，那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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