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大阿嘉
花锦一怔。
祝绻见她模样,轻叹一声:“我说这些,其实也?是瑾瑜的意思。您可要给家中人提个醒,别让小人骗了去。”
花锦谢过?祝绻,独自回到院中,见添云眉眼中的忧愁,忽然说:“花瑟,还骗了花府的人帮她?不对,怎么能叫骗呢,他们一直都心甘情愿。”
添云看着她,过?了许久才说:“兴许将军也?并非出自本意。”
添云得知的是,李昶沼与花瑟回了一次花府,大闹一场,就骗了花府倒戈。
花锦坐在沈昭榻边的檀木椅上?,一言不发。
是个暴脾气?,听完了直接斥道:“有天大的不情愿,咱们三娘还在殿下身边,往后若惹了殿下不喜,咱上?哪哭去?”
萤雨说完,更恼了,掐起腰骂花瑟,骂了个尽兴,也?蔫了下来:“他们也?不想想,殿下挨了罚,三娘也?要跟着吃苦。一群王八蛋。”
花锦本来就白皙,出神的想事?,窗外的日光渡在脸上?,让她看起来毫无血色一般,一缕青发从?簪子里跑了出来,莽撞地?留在了她的脸侧,将她巴掌大的小脸若隐若现?藏在了发丝后。
见她柔弱模样,添云忙怼萤雨的胳膊,二人又笨嘴笨舌的讨花锦开心。
花锦却没?一丝伤心,看了眼榻上?的沈昭,恨铁不成钢的嘀咕道:“高僧说,坐山观虎斗,也?不知他哪来的高见,胡扯这些。你算哪门子虎?”
花锦狠狠地?掐沈昭的脸:“病猫不卧榻这么久,我还真?当你是老虎了。病成这样,你还想踹走沈焰,我看你是白日做梦,痴心妄想!”
她心情实在不好,见榻上?躺了个沈昭,这下把?气?全撒他身上?了。
添云和萤雨也?不敢插手,看着花锦狠狠地?蹂躏沈昭的脸,直给人掐的咳嗽起来,脸都红肿了,她才松手。
花锦:“备车。我要出去一趟。”
添云怔了怔,连忙跑出去准备。
花锦挥了挥拳,砸在了沈昭的肩上?:“再观虎斗,我也?要给人欺负死了。你连东院杨美?人养的狸奴都不如。”
花锦提起裙摆,出了门。
门被?关?上?那?一刻,榻上?的沈昭猛地?睁开眼睛,静静地?盯着床帏看了一阵子,重新回味了一遍她说的话,气?笑了。
去往茶馆的路上?,添云忐忑的说:“可高僧说静观其变。”
花锦:“先试试,我也?不一定就能劝得动韩小将军。”
韩嘉鸿没?像她想象中的那?般顽固,也?并不记恨沈昭,他只问花锦:“为何要帮燕王殿下说服我?”
花锦挑了个理由:“因为我不想离开京城。若燕王殿下被?罚,我也?要被?迫离开了,京城华丽,我贪恋富贵,不愿吃苦。”
韩嘉鸿静默片刻,才苦笑着说:“好。”
花锦:“今日,小将军就当我是以燕王妃的身份来说服,若你不想,一定不要勉强。”
韩嘉鸿起身:“燕王殿下,会是明君,要比太子殿下合适的多,就算你不来,我也?会与陛下说。”
花锦再次谢过?他:“待小将军与房七娘大婚,殿下若是醒了,一定亲自登门道谢。”
韩嘉鸿点点头:“多谢,燕王妃。”
二人相视一笑,笑不达眼底,韩嘉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背影都像带着藏不住的怒气?。
添云轻叹一声:“您何必说那?样的话。”
“他喜欢我,无非是觉得我与京中女娘不同。我若与他解释,反而不能让他死心,若他真?是因愧疚帮我,才让我良心不安。不管他信不信,我就是爱慕虚荣的女娘,也?好断了他的念想。”
添云:“您才不是!”
花锦点了点添云的额头:“数你嘴甜。房七娘是绝妙的美?人,与韩小将军有缘,小将军再与我牵扯个没?完,我才要遭天谴。”
花锦再回府时,天色已晚。
上?元夜,阖宫家宴,沈昭却要可怜兮兮躺在府中,花锦简单地?布置了一下府中,与东院的侍妾们一起用了晚膳,打了会儿牌才回到沈昭院中。
她喝了一点儿酒。
见沈昭纹丝不动躺在榻上?,花锦坐在榻边的台阶上?,她坐的十分不端庄,一只手撑在榻上?,就静静地?盯着沈昭看。
花锦酒足饭饱,用手腕撑着脸,失神地?说:“今夜的月亮好圆。居然又过?了一年,能再活这么长时间?,多亏老天开眼。”
“等?你醒来,怕是黄花菜都凉了,今夜家宴,沈焰那?厮惯会哄人,陛下被?他哄开心了,你就完了,你完了倒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别牵扯到我。”
“我死过?一回,不能再死了。”
“你写给我的休书,仿佛就在昨日,可明明相差了一辈子,那?么久。”
“说起沈焰。那?夜实在不能杀了他,只是划伤他,一点也?不解恨,他真?恶心,自大。”
静默一阵子,花锦觉得有点困了,却没?力气?爬起来:“若你真?能迁出京城,就好了,我不想待在这儿。不过?,若你迁出京城,日后沈焰继位,必要取你性命,届时,我就完了。”
“当皇帝可一点儿都不好。蓉娘说,你母后跪在雪地?里,咳出了血,哀求陛下饶恕韩氏一族,蓉娘都要落泪了,陛下都不做理会。”
花锦闭上?眼,昏昏欲睡:“或许那?个位子真?的很好,是我不理解罢了。就像,爹娘永远会先考虑长姊一样,你会先考虑权柄。”
“罢了,又在胡言乱语了。”
花锦终于不再说了,她睡着了。
沈昭偏过?头,借着月色,看清了她噙着泪的眼角,泪水滑落,他抬起手,却不敢碰到她。
他收回手,望着绵绵夜色,重新闭上?眼睛。
就在这时,房门忽然被?打开了。
花锦被?动静吵醒,支起身子,望着屏风后:“安公公?”
没?人应她。
花锦黑眸微缩,看见屏风映出了人的影子,是个高壮的男子,手中提着长剑,静了一瞬,花锦忙喊道:“来人!有刺客!”
话音刚落,刺客动作迅速,提着剑劈了过?来,花锦腿软,她可以躲开,但她若是让开了,榻上?的沈昭就完了。
门外已传来了侍卫跑来的动静,花锦偏过?头去,心里一横,没?有躲开。
犹如浮光掠影般,花锦忽然被?人提了起来,她还未反应过?来,就见榻上?的沈昭不知何时将她拽到了榻边,刺客的剑劈空了。
刺客仿佛没?想到沈昭醒着,恍惚了一下。
沈昭却已经从?榻上?握起剑,又快又狠的扑了过?去,刺客躲闪未及,臂膀被?刀划破了。
沈昭身着白衣,提着剑,气?势汹汹立着,脸上?哪儿还有一丝病态,刺客迟疑半晌,脚下却已经做出了选择,他脚尖一点,就要从?窗口逃出去。
寒风灌了进来,沈昭的刀刃带着刺骨冷意,挥向了刺客。
刺客的背被?划破了,失去力气?跌在了地?上?,他想咬破口中毒药自尽,下巴忽然被?狠狠地?攥住了,撕心裂肺的疼痛,沈昭卸了他的下巴。
沈昭拽下人的面纱,侍卫也?赶了进来,他们像早有防备,并不意外刺客的出现?,安公公欣喜若狂地?跑进来:“哎呦天老爷,可算捉住了!”
这房中人的欣喜到不寻常。
花锦脑海中一片空白,她紧紧攥着拳,在沈昭拧下刺客下巴那?一刻,她就醍醐灌顶,软着腿,撑着榻站了起来,一直往后躲。
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沈昭方才的反应,迅速敏捷,可不像卧病这么久的人能做出来的。
他装的。
什么时候开始装的?
花锦木着脸,脑海里回想着自己这几日的胡言乱语,前些日子还好些,近来烦心事?堆在一起,她就口不择言了。
她贴着墙边走,侍卫蜂拥而入,在刺客嘴里塞了布,拎着人就要走。
花锦躲在这群高壮的人堆后头,脚下生风,转头就想先走人了事?。
安公公却环视一圈,笑意也?僵住了,尖锐的一嗓子:“王妃呢?王妃可有受伤吗?”
花锦呼吸一顿,总觉得这死太监是故意的,一时间?所?有人回头望过?来,给她让出了一条路。
沈昭就站在尽头,提着沾血的刀,带着审视的目光,微眯着眼睛看她。
她收回那?些冒犯高僧的话,是她唐突了。
第58章 算不算
花锦与沈昭对望着, 谁也不开口,见?气氛僵持,安公公眼珠子一转, 吆喝着让侍卫提着刺客的衣领将人拖了出去。
人渐渐撤走了,方才拥挤的屏风后, 此刻就剩下三个人,安公公问沈昭:“殿下,还有什么吩咐吗?”
见?沈昭依旧不言, 安公公笑容不减, 朝着门外?走, 还朝着花锦笑了笑。
花锦干笑两声,等安公公将门关上的声音响起,她才大梦初醒一般, 瞄了眼沈昭:“殿下好计策。”
沈昭眼中闪过一瞬疑惑,几不可察, 但?花锦还是捕捉到了, 她懊恼自己胡说八道了那么多, 现在只盼沈昭顾着那些计策, 并未听进?去。
“我,何时给过你休书??”沈昭方才也在回忆, 自己是不是真的在病中时,漏了沈炽传来?的信,嘱托安公公做了什么, 但?他又很快否定了这?个猜想。
沈炽尊敬他, 也对花锦心怀感激, 安公公忠心耿耿,除非他开口, 不然不会?擅作主张。
可她不止一次提起那份休书?,方才的伤心也不是假的。
沈昭紧紧盯着花锦,她思索片刻,编不出借口,不想答,于是沈昭又问?:“你死过一回?是你长姊做的?”
他以为她说的死,是被陷害到奄奄一息,幸得高?人所救,苟延残喘又活了下来?。
花锦目光下移,瞥到他手中提着的剑,血水顺着剑锋掉在了地?上,见?她盯着剑,沈昭忙将手背到身?后去。
“我若不答,殿下也要砍我吗?”
沈昭:“我不会?。我不会?拖累你。我会?杀了任何想伤你的人,我发誓,不会?让你变成母后那样,我与?父皇不一样,我做得到。”
花锦被他突然的认真打?了个措手不及,她看着一本正经的沈昭,他身?穿白?衣,眉眼柔情,与?大婚夜一身?红衣薄情冷淡的沈昭好像不是一个人。
沈昭:“其实京城也不全是尔虞我诈,待此案过后,一切尘埃落定,你爹被你长姊蒙蔽陷害,也要离京,从此京中,不会?再有人勾起你的伤心事。”
沈昭本来?也没想说这?么多,他向来?不喜多言,有时总觉得,等日?子久一点,长一些,他清扫了一些障碍,可以慢慢让她看,让她定夺。
他大抵猜得到一些原因,想尽力弥补。
可他还是没能从那些只言片语中,大胆的猜测花锦是重生来?的。
沈昭:“我会?杀了他。”
花锦故意逗他:“若有一天?,你想伤我,你难不成还要杀了自己?还是别发这?种誓了,小心天?打?雷劈。”
沈昭:“我不会?再伤你。”
站的时间久了,花锦晃了晃脑袋:“你惯会?骗人的,比沈焰那厮厉害,你说的我就全当是假话。”她困了,慢吞吞朝着床榻挪动过去,扛不住倦意,眼角沁出了泪水,还没坐在榻上,肩就被扶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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