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为阴冷掌印的亲闺女 第65章

作者:画三春 标签: 天作之合 青梅竹马 甜文 穿越重生

  她只能凭借着蛛丝马迹,将一些偶被提及的“配角”,与当下的人勉强联系在一起。

  像长公主府的养女,终其一生,都在为她的弟弟奉献。

  像定西大将军的幼子,一生碌碌无为,泯然众人矣。

  像镇国公府,后涉大案,全府被抄没,一应女眷充入教坊。

  还有几位皇子皇女……

  写到最后,时归手腕颤抖个不停,她的双眼酸涩不已,一股难言的刺痛让她几乎睁不开眼睛。

  但她还是努力坚持到最后一笔,落下最后一人的名字。

  ——时杨氏及其女。

  时杨氏已故去,只余一女,成为最初的变数。

  啪嗒——

  毛笔落在桌上,溅起的墨点正将最后一列字染黑。

  时归缓缓起身,后知后觉地发现因为伏案太久,半面身子都有些发僵,而她顾不得身体上的不适,只认真看着纸上的字迹,做着最后的检查。

  倘若有第二人进来,便会发现,纸上的文字非他们所熟知的任何一种字体,看似是缺笔少画,但实际与当下的文字没有半点相似,连形似也没有。

  只有时归,这几篇字都出自她之手。

  也只有与大周官字截然不同的写法,能带给她些许安全感。

  最后,她将这几张纸折好,又叫人寻来一只木匣,将折好的纸放进去,小心落了锁。

  “空青。”她将木匣交出去,严肃道,“这只匣子,除我外不许任何人看,我爹也不行。”

  空青垂首:“是。”

  等做完这一切,外面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而说好早去早回的时序至今没有音讯,时归出去问了两三遍,等到日头完全从天际隐没,方听见熟悉的脚步声。

  时序进来就是寻找女儿的踪影,待看见时归恢复正常后,提了半晌的心也算落了下去。

  时归迎上来,忍不住问道:“阿爹,大公主的事……”

  “陛下已全部知晓了。”时序知道她心急,当即和盘托出,“陛下震怒,当场提审了赫连勇。”

  “因顾及大公主清名,陛下认为此事不宜张扬,只将赫连勇押送回京,暂收在司礼监内,待春猎结束后,再做打算,而大公主身边的暗卫和侍卫也全部换了一波,之后几日,许大公主留帐不出。”

  “这毕竟是在猎场,无关人等太多,陛下也是怕把事情闹大,最后不好收场,所以想着等回了宫再处理。”

  “另外皇后娘娘也知晓了此事,将六公主留在了她那边,又派了身边的素姑姑去慰问了大公主,听娘娘的意思,是有打算让大公主也住到她旁边去,也好多多照应些。”

  这一番处置,其实没有什么真正落到实处的。

  但时归也能理解,如今却不宜张扬。

  她点了点头:“那我等明日再去看望茵姐姐。”时序未应,转而问道:“可用过晚膳了?”

  时归摇头,如实道:“我没什么胃口,就没吃。”

  “那现在用些?”

  “等明日吧。”时归情绪不高,央求道,“阿爹,我不太想动,等明早再吃也是一样的。”

  时序没有再强求,而是牵她回了床上。

  他到底是对女儿白日里的反常有些在意,犹豫片刻后,还是问了出来:“阿归刚回来时是在想什么?”

  话一出口,果不其然,时归身体有些僵硬。

  但在片刻的沉默后,她动了动身体,让后背靠在床头,复轻声问道:“阿爹,假如说——”

  “我只是说一个假设,假设我没有找到阿爹,阿爹也不曾知晓我的存在,那今天的事故发生时,还会如现在一般吗?”

  “阿归是问……”时序有些没听明白。

  时归只好说得更详细些,许是心急,双手也跟着比画起来:“就是、就是……阿爹还会来得正巧吗,还能将茵姐姐救下来吗?又或者,阿爹会不会早就预料到这事,不让事故发生了?”

  时序恍然,虽仍旧不明白她这样一问的缘由,但还是在片刻思索后,给出认真的回答:“那大概还是会有些不同的。”

  “哪里不同!”时归追问道。

  “先说你所说得早有预料,阿归忘了吗?我之前就说过,我尚没有预知的本事,倘没有阿归的存在,我不仅不知道大公主这边的事,就连万俟部落的人恐也发现不了,到时就不只是大公主遇险了,连圣驾回宫时也要闹上一回。”

  “再说来得巧一事,阿归以为,若非是你找人传话,我可会直接丢下手头的事,问也不问就带人找来?”

  “换言之,我为何会对大公主的事这般看重呢?”

  时归心头一颤:“……是因为,我吗?”

  一阵笑声在耳边响起,温厚的掌心落在发顶,时序的声音再次响起:“既是阿归在意的人,若她出事,只怕阿归会伤心难过许久,阿归知道的,我最是看不得你难受。”

  这个答案早就出现在时归心中,如今亲耳听到了,她仍是震动不已,双眸微垂,努力克制着心头翻涌的情绪。

  “所以,如果没有我……阿爹或许就无法及时救下茵姐姐了,对吗?”

  “多半也会来吧,至于是否及时,那就说不准了。”

  时序面上闪过一抹不在意,而他还有半句未说出的是——

  若周兰茵不是时归的朋友,没有皇帝的命令,他根本不会掺和这等闲事,哪怕是皇室的公主,遭难与否,也非他能控制的。

  说到底啊,还是看命罢了。

  时序在时归头顶按了按,继而道:“不要多想了,现在的事实是,阿归喊人喊得及时,大公主也被救下了。”

  “大公主虽受了些惊吓,但好歹没真出事,而赫连部落有了这等行径,那求娶之事,更是没可能了。”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这事对大公主来说,也不尽是坏事,阿归觉得呢?”

  时归表情怔然,思索片刻后,不得不承认阿爹说得对。

  时序又陪她坐了一会,考虑到转天还有事,就没多留,而是去了旁边的帐子里休息。

  这一晚,时归睡得不太安稳。

  转天她在甲兵的陪同下去了周兰茵帐中,彼时帐子里只有她一人,正提笔写着什么,面容淡然,看着好像已经从昨日的惊险中走出来了。

  “茵姐姐。”时归站在门口喊了一声。

  周兰茵当即看了过来,面上闪过一抹笑,她放下笔,招手道:“阿归来了,快进来。”

  “茵姐姐。”时归走过来,要稍稍抬着点头,才能与对方对视,“你还好吗?”

  周兰茵想了想:“大概还不错。”

  她带时归去床上坐着,主动摊开双手,露出已被妥善处理过的擦伤:“昨日御医来过了,只有些许不严重的小伤,稍微养上三五日就能好利索了,阿归也不要担心。”

  “那……”

  “若你是问赫连勇的事,其实也还好。”

  周兰茵毕竟比时归她们虚长几岁,好些事看得比她们更明白些,像昨晚时序解释的那些,她自己就能想明白。

  她以为时归还在为昨日的事忧心,便与她解释:“做完父皇和母后都派人来问过,也说了赫连勇的下场。”

  “听素姑姑的意思,父皇虽没说怎么处置对方,但如何也不会轻易放过,如今只差一个由头,尚需定心等一等。”

  由头?

  时归心念一动,忽然想起谎称赫连部落的万俟人。

  她犹豫了一下,没将这事说出来,只是反握住周兰茵的手,继续关心道:“那就好,那茵姐姐可还受着惊?”

  “昨天还是有些惊吓的,不过过了一晚上,已经好很多了,我还没有正式谢过你,若非你及时叫了人,还不知……”

  周兰茵又说:“还有掌印那边,等回宫后,我定亲自谢过公公,公公之恩情,于我实如再造。”

  “茵姐姐言重了。”时归说,“只要你没事就好。”

  可惜因为之前的事故,时归她们无法再与大公主同住,而周兰湘更是被皇后拘在身边两三日,直到快要回宫了,才算将人放出来,这才与时归和周兰茵碰面。

  三日围猎后,大周与赫连部落的比试如期举行。

  对于赫连王子的缺席,众人表现不一。

  赫连部落的人明显是知道原因的,全程未曾提及赫连王子半句,就是被敌视北地的人讽刺到头上,也始终不敢回应半句。

  而皇帝心里憋着一口气,武比时派出的全是好手,更有几人乃是司礼监死士出身,此番假冒御林军中的无名兵卒,借以将北地的武士羞辱到底。

  整整二十二场比试,涉及拳脚、马术、射箭等数十项,北地无一胜场,而周围来自大周官员的唏嘘,更是让他们士气尽失。

  比试结束,皇帝睥睨场下,轻蔑道:“这便是北地的本事了?就这般能耐,赫连部落还妄图求娶朕的公主?”

  日前的接风宴上,皇帝对赫连王子的求娶还只是婉拒。

  而今日言语,那就是直接把对方的脸面踩在脚下,一点情面也不留地拒绝了。

  随行的朝臣对皇帝的冷硬态度感到不解,而赫连部落的使臣却只知叩首称是,全然没了刚来朝时的自命不凡。

  比试结束,再有三五日就要回朝了。

  因知晓万俟部落的人还在谋划着刺杀栽赃,皇帝又想顺势为之,安全起见,时序只能多做些保障。

  而最容易生乱的赫连部落也被先后控制起来,没了这些危险因素,时归等人的行动也少了许多限制。

  这不,才解禁没两个时辰,时归和周兰湘就不约而同地去了大公主帐子里,几个脑袋凑在一起,不知低声商量着什么。

  这日几人正凑在一起说话,谁知账外突然传来喧闹声。

  “外面何人喧哗?”周兰茵问了一句。

  “公主不好了!”一道有些陌生的人闯进来,扑通一声跪到周兰茵脚边,抱着她的腿,声音颤抖,半天才将话说清楚。

  周兰茵认出这是她母妃身边的嬷嬷,当即心头一跳。

  而下一刻就听对方哭道:“公主不好了!娘娘听闻公主遭歹人陷害,恐要嫁入北地,一时心悸难忍,马上就要不行了!”

  此话一出,屋里几人都站了起来。

  周兰茵更是恍如雷击,身子一晃,反手抓在嬷嬷肩膀上:“你说什么,你说母妃怎么了?”

  嬷嬷被口水呛到:“求公主尽快回宫咳咳……求公主咳咳咳——再见娘娘最后一面……”

  “这不可能!”周兰茵脸色唰一下子就白了,她一把将人推开,抬脚就往账外跑去。

  余下时归和周兰湘震惊不已。

  片刻后两人回神,时归一边叫空青快快追上去,一边与顺嫔身边的嬷嬷询问:“什么叫听闻公主遭歹人陷害?听谁说的,听到了什么?为何说茵姐姐要嫁去北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