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孟霜华
想当然的，最后结果不怎么理想，查到的都是寻找目标人物失踪前的一些零散信息。
好在两人干惯了这种事，也不觉得失望，而是把这些零散信息集中起来，像玩拼图一样开始找到一个关键中心点，然后往周围辐射开来，试图寻找到努力方向。
“唯依依，女，三年前失踪时刚满18岁，进入大学不到半年，爱好运动，企鹅空间有大量的登山骑行活动照，学过女子防身术，且学得还不错”郑小美把目标人物的基础信息罗列到一起，同时不忘时不时在手机上和其他外派员交流信息。
按理来说，所有抢到统一委托任务的外派员在某种程度上存在一定的竞争关系，平时他们自己找到的信息情报该是藏着掖着不让其他人知道。
可还是那句话，公司实在给得太多了，所以外派员们都会在临时拉的群里共享手里找到的相关消息，一为加快完工速度，二为尽可能地拿到更多的“贡献度”。
要知道，“贡献度”可关系到他们干完活以后能拿到的分成。
这条规定就督促了外派员们在共享消息这事儿上，必须足够积极主动。
当然，也不能随便找到点没影的消息就往上面传，这些事后都会交上去让公证团公证的，有了结果再倒推过程，并不是什么难事。要是谁发了太多废物信息，既误导了其他外派员，也增加了处理信息的工作量，公证团也会予以记录。
记录满了，该员工就会得到惩罚。
轻则失去外派员资质，重则直接劝退失业。
外派员的工作风吹雨打，四处奔波，累是累了点，收入却是整个公司职员体系里最丰厚的，毫不夸张的说，某些中层领导都想自己上，可惜资质考核不过关，只能作罢。
富大旺在一旁，把缠了麻绳的图钉一个个往资料墙上按。麻绳就是他脑袋里思绪的具现化，每固定一个图钉，就是一个思维点的落足，遇到有发散思考深究的点，就用马克笔画几笔。
最后信息罗列完成，两人看着资料墙细细讨论，最后总结出可以使力的方向。
“按照当时报警后警察的调查方向.”
“委托人这些年在各大寻人网上获取的信息.”
“老路重走虽然烦琐，但是很有必要.”
“小美，找人查一下目标人物失踪后这三年多，她身边相关人员的经济情况。”
最后这一点，肯定是不能拿到台面上来说的，都说猫有猫道鼠有鼠道，富大旺好歹也是干了查人这一行十来年了，手里有一定的不可对外人言说的人脉关系网。
他和搭档郑小美能成为外派员里的优秀员工，这些人脉也有一定功劳。
郑小美应了一声，当即和人在手机上联系。都是老顾客了，价钱谈好，他们想要的东西很快就会发到他们手机上。
这样拿到的资料，就不适合继续分享到群里换取“贡献值”了，公司老板给他们下的命令就是不要干什么有判头的事。
一定搞定，两人一边收拾东西一边闲谈。
富大旺：“不知道为什么，这次的思路好像特别顺。”
郑小美笑道：“这不还是因为富哥老谋深算，经验丰富吗？”
富大旺好笑地瞥了搭档一眼，“你还吹上彩虹屁了？”
郑小美笑嘻嘻拎包走人，只留下一句：“旺旺叔明天见！”
得！有事哥，无事叔是吧？看他回头给这丫头的真·叔叔打小报告！
在经过外派员们一周的调查追踪，最后确定了两个消息。
好消息是目标人物当年的失踪并不是遭遇了什么激情谋杀，当场死亡。
坏消息是目标人物疑似被拐卖，追踪线索多且杂，不确定因素越发增多。
不管是找人还是找物品，外派员们最怕的就是牛啃南瓜，无处下口。
“要不是这一趟调查，我都不敢相信这都什么年头了，居然还有这样全村法盲的地方！”
某处深山沟壑，换了一身灰扑扑男装，特意剪了个狗啃短发的郑小美大喘气，一边调整因为快速奔走而紊乱的呼吸，一边取下脖子上的摄像机如此说到。
就在三天前，得到确凿消息，知道他们要找的目标人物最后出现的地方就是云省的某个偏远小镇。
外派员们就果断放弃其他调查方向，开始陆陆续续往这边汇聚。
不过到了这边，他们三十个人也没聚到一块儿，而是继续化整为零，各自为政。
能通过审核成为外派员的人，要么就是有相关经验，要么就是有一定头脑，自然知道像云省这个偏远小镇，常住人口并不多。
加上这些年不少人都去外地打工，留下来的人更是少之又少。
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镇上忽然来了这么多脸生的外地人，那肯定得糟！
于是一时间，大家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有擅长各地方言的人就伪装成外出务工多年的本地人，游走在小镇村落居民中搜集线索。有擅长忽悠的人就伪装成外地来卖东西的半骗半商，拿个喇叭在镇上一通不要998不要98只要8块拿回家的正大光明地干活，完事儿了还能顺理成章往乡下发展“商贸”。
剩下的像富大旺和郑小美这样只把技能点在经验和分析追踪上的外派员，就只能哪里人少往哪钻，开启荒野求生模式了。
经济越不发达的地方，人就越愚昧无知。人越愚昧无知，胆子就越大。
富大旺觉得，这番话说的就是最近他们调查的几个村子。
虽然新夏国已经成立几十年了，法治社会的观念也深入人心，可地图太宽广，卡bug的地方自然就多了。譬如某些连移动联通电信都还没能征服的深山老村。
到了这边，深入调查一番后，富大旺他们就从某些隐秘者口中知道了，附近居然有好几个“人尽皆知”的拐卖村！
富大旺也就算了，尚且年轻气盛的郑小美却是遭受到了巨大的观念冲击。
现在他们盯梢的就是致命拐卖村中的一个。
“这些混蛋！把同类当作货物买卖，根本就不配当人！”郑小美一边看着自己拍来的视频，一边低声斥骂。对人贩子的深恶痛绝，绝对是所有尚有良知的同胞深刻在骨子里的，仇恨值大约仅次于小日子过得不错的R国。
富大旺却看得更深远，他看完视频里那些被拍摄到的画面，扭头看向西南方向森林更深处：“我现在更担心的是，这里距离边境线，虽然不近，但也算不上远。”
未尽之意，就是怕这些拐卖村和境外势力有牵扯。
如果真是那样，那可就不是他们这群平平无奇小公司的普通外派员能上手的了。
怀揣着这样的担忧，富大旺和郑小美能做的就是尽量把证据拍摄得更清楚更完整，至于其他的，他们就是俩平凡小老百姓，既没有网络小说里主角的外挂光环，也没有什么神秘深厚的家世背景。
像这种许多本地人都心知肚明，却依旧存在了这么久的拐卖村，背后的水怕是深得很。
所以不管内心多悲愤，富大旺还是理智地压着郑小美，让她老老实实在山头上悄悄监视拍摄一番，确定他们要找的人不在这里后就转移阵地，去其他村子蹲守搜寻。
今天拍摄到的画面里，有看起来很日常的妇女前胸后背都绑着孩子提桶拎盆出来河边洗衣服的画面，有破落院子里被绑着双手拖出来“遛弯放风”的女人，也有不知从哪里传出来的疯疯癫癫哭喊唱歌的声音。
郑小美越看，眼睛越红，偏偏又忍不住一遍一遍去看，去听。富大旺看她眼泪又冒了出来，作为长辈心疼的同时，也开始犹豫这一趟单子，是不是还要让郑小美继续跟下去。
他之所以带着郑小美，一来是他跟她叔叔关系铁。
得知叔叔的好兄弟居然有如此“传奇”的经历，如今干的还是一份“007”一样的工作，才毕业就失业的郑小美靠着自己多年的彩虹屁功底，成功把两个叔叔哄得开心，通过富大旺作为外派员特许拥有的一个推荐名额，自己顺利入职，并很快通过了外派员的资格考核。
至于富大旺和郑小美叔叔的考量。
小众投资这家公司虽然成立时间很短，但外派员们都是有各种调查手段的，自然知道自家公司似乎和鱼氏有着某种不可分割的关系。
正所谓背靠大树好乘凉，再加之公司福利给得足，平时的工作内容又都是找东西，谈不上危险。
富大旺才顺水推舟，带上了郑小美这个后辈当自己搭档。
可如果因此就让郑小美遭遇了危险，富大旺真就没脸回去见铁哥们儿了。
“小美，看完这一遍就休息，别忘了我们外派员考核的时候你回答过的那些题！”富大旺提醒了一句，双手裹紧了外套，就靠在沟渠边上闭目养神，心里琢磨着要怎么支开郑小美。
直接劝退肯定是不行的，好歹也是带了郑小美有一段时间的，富大旺深知郑小美平时看起来滑不溜手，其实骨子里还存着刚踏上社会的年轻人独有的蟒劲儿.
第262章 披着人皮的怪物
富大旺想得很好。
可惜计划赶不上变化，还不等他把郑小美支走，他们监视的村子里就出现了变故。
————
屈筱悠是在一阵杂乱哭泣声中醒过来的，眼睛还没睁开，意识苏醒过来，第一时间感受到的就是憋闷，仿佛自己正处于一个拥挤逼仄的空间里。
等睁开眼睛看到眼前一片漆黑，屈筱悠眨了眨眼睛，头脑浑浑噩噩，半晌才察觉到不对劲。
“嘶——”屈筱悠动了动身体，发现自己手脚都被绑得死死的，手脚也一片麻木，显然是绑久了血液不通畅造成的。
旁边有人被她的动作蹭到，犹豫了一下，还是弯腰用头把她拱得勉强坐了起来，一边在昏暗中用沙哑的声音沮丧地说道：“你先坐一会儿缓缓，绑起来的手脚不要胡乱挣扎用力，不然会越来越紧。”
屈筱悠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心里充斥着惶恐不安，小小声问这人：“我们这是，在哪？”
被问的人没吭声，还是另外一个方向有女生一边抽噎一边说：“还能在哪？我们被拐子抓起来要卖掉了！”
此言一出，原本已经有些停歇的哭声又嗡嗡响起，每一道哭泣声中都充满了恐慌害怕。
好端端的遇到这种事，谁能不害怕呢？
屈筱悠这才想起自己晕倒前发生的事。
昨天她作为大一新生的军训终于结束，回到学校后好好休息了一晚上，第二天屈筱悠想着要好好熟悉一下未来即将生活学习四年的大学周边环境，外加再添置一点缺少的零碎东西，一大早就出门了。
在路过一个比较僻静的步行街路段时，屈筱悠遇到了一位带着约莫两岁大小男孩的阿姨，对方一手抱孩子一手拎着满满一袋苹果，刚走到她附近，手上一滑，苹果滚了满地。
阿姨急了，想要把孩子放在地上，孩子偏偏又闹着不肯下地，只能一手抱着孩子，一边艰难地蹲下挨个捡苹果。
屈筱悠虽然不是什么圣母玛利亚，但好歹也是在新夏国红旗下长大的，顺手为之的好人好事也不是没做过。几乎是没有犹豫，屈筱悠就主动上前帮着阿姨捡苹果，捡好了装进袋子里递给阿姨，阿姨还格外热情地要邀请她去家里坐坐，喝口水什么的。
屈筱悠当然拒绝了。
那会儿她还觉得自己善良又聪明，既助人为乐，又没有忘记警惕陌生人，出门在外保护自己，心里还得意地想着回头给爸妈打电话的时候一定好好把这件事说给他们听，免得他们总觉得她是什么傻白甜，前脚出门后脚就会被人拐走卖掉。
现在想想，要不是手被绑着，屈筱悠真是恨不得狠狠给自己几个大耳刮子！
她是成功拒绝了对方的回家邀请，却不提防对方怀里的孩子忽然伸着手要她抱。孩子闹着喜欢她要她抱，阿姨又在旁边在言语和动作上帮衬，直接把孩子塞到她怀里，那时候屈筱悠哪还有拒绝的道理？再尴尬也只能接了。
没想到她前脚刚抱了孩子，后脚阿姨就找借口说自己要去上厕所，让屈筱悠帮忙照看一会儿孩子。不等屈筱悠强行拒绝，人就已经跑远了。
那会儿屈筱悠还只当对方是憋急了，心里嘀咕这当家长的还真是粗心大意，哪有随随便便把孩子托付给陌生人照顾的？
结果事实证明，还是她太年轻了。
阿姨刚走没多久，孩子就在她怀里哭闹起来要找奶奶，此时附近再恰巧来了几个热心路人，有人上前好心询问，孩子就哭闹着一边打她一边哭着喊她坏人。
好心路人顺势提出质疑，说她是拐卖小孩的人贩子，于是闹闹哄哄推搡拉扯间，屈筱悠就这么在大白天的时有路人经过的步行街上被几个“好心路人”拉扯上路边的一辆面包车上。
刚开始屈筱悠还真以为自己是被误会了，这些“好心路人”真是要送她和孩子去警察局，想着等到了警察局自己就能重获清白了。
哪知面包车刚发动，就有人用帕子捂住了她口鼻，屈筱悠就这样失去了意识。
直到现在在这昏暗狭窄的空间里醒过来。
伴随着又一次剧烈的颠簸，屈筱悠的心一点点下沉。她知道，这会儿自己怕是早就离开了大学所在的城市，按照身下颠簸摇晃的路况来看，她现在甚至已经不在任何城市范围内了。
想到自己曾经在网上看到的各种各样女大学生被拐卖进深山老林里的新闻，屈筱悠紧紧咬着下唇，强忍着眼泪逼着自己想办法。
难道，她们就要这样认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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