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雪上一枝蒿
虽然何嬷嬷不喜欢提宫里的事，但有的时候为了让珍珠和翡翠长记性，偶尔也会说出来举个例子。
只不过，何嬷嬷从来没拿宫里的要求来要求她们，因为这完全是没必要的啊。
就算是夏忱忱这回进京，以她的身份都进不得宫，学宫规做什么呢。
“如果她是真心教我，多学学也没什么，但她若是故意为难我……”夏忱忱一声冷笑，“本少夫人就先让她知道知道本少夫人的规矩。”
倒不必夏忱忱如何，一进院子，珍珠都感觉到了有哪儿不对劲。
韶光院今日格外地安静，就连丫鬟走路都几乎是踮着脚的。
看到夏忱忱回来，有个小丫鬟直接松了一口气。
“这是怎么啦？”夏忱忱四周看了一眼，猜想只怕是和那位房嬷嬷有关。
“回四少夫人，宁安堂那边送了一个嬷嬷过来。”小丫鬟上前怯怯地回道。
“然后呢？”珍珠猜想事情不会这么简单，又说了一句，“回话一口气说完，别让主子等。”
“是！”小丫鬟紧张得直抠手，“那嬷嬷跟何嬷嬷似是相熟，似是，不大和睦。”
两位嬷嬷说的话小丫鬟也听不大明白内里的意思，只是察觉到不像是什么好话。
而且两位嬷嬷虽然没吵没骂的，但却让其他人都不敢近身，咳嗽都得捂着嘴。
只是一个是韶光院里的管事嬷嬷，一个是王妃那边送来的，还是宫里来的，因此谁都不想得罪，干脆一声不吭。
“知道了！”夏忱忱扭头对珍珠道，“去把房嬷嬷请过来，母妃的好意，可不能辜负了。”
夏忱忱这话一说出来，就连小丫鬟都知道她的态度了，立即去告诉自己的小姐妹们了。
房嬷嬷就在韶光院的后罩房里呆着，来得也快。
夏忱忱见房嬷嬷走路的样子，就知道这不是个好相与的。
“房嬷嬷打算怎么教我呢？”夏忱忱懒懒地问道。
“奴婢既然拿了王妃的银子，自然是从即刻开始。”房嬷嬷抬了抬眼皮子，“四少夫人，俗话说站有站相，坐有坐相，且不提别的规矩，您这坐姿便不合适。”
房嬷嬷的眼皮子耷拉着，因此看上去像是个三角眼，即使她使劲地将眼皮子抬起来，也没好到哪儿去。
“不合适？我这在自己房里呆着，又没有外人，自是舒服要紧。”夏忱忱之前往左边歪，这会儿又
往右边歪了一下。
看上去，倒像是故意的。
“真正的千金小姐和世家贵妇，不论有无外人，都是一个样子的。”房嬷嬷脸颊的法令纹似乎更重了些。
“哦？房嬷嬷怕是不知，我本就不是千金小姐出身，便不强求了。”夏忱忱一脸亲切地说。
“可四少夫人已经嫁到了王府，自该不再同于以往。”房嬷嬷声音比之前越发地高亢。
“这话，我家四爷都没跟我说过呢。”夏忱忱盯着房嬷嬷，“我以前一直以为宫里的人说话都是轻声细语的，如今看来，倒似乎不是如此。”
房嬷嬷知道夏忱忱的意思是自己方才的声音大了些，可她又不是宫里的娘娘。
“四少夫人，奴婢也是为了您好，所谓良药苦口利于病，真正为您好的人，说话或许便不会那么好听。”房嬷嬷的声音终于稍微柔和了些。
“哦？”夏忱忱一脸好奇地问，“那宫里的娘娘们跟皇上说话，岂不都是难听的？”
房嬷嬷：……
若说不是，那从自己刚才的话来推断，要么自己说的是假话，要么就是娘娘们对皇帝不是真心的。
若说是，万一传了出去，搞不好为自己招惹呢。
这哪一种，都是房嬷嬷惹不起的。
“四少夫人，宫里的娘娘可不是外人能够议论的。”房嬷嬷压低声音道。
“那便不提，房嬷嬷我倒见你确实没有个教引嬷嬷的模样，进门的时候不向我行礼也就罢了，说话也是毫无分寸，即使你是母妃找来的，我也是主子而你是下人。”夏忱忱摇了摇头，“房嬷嬷若想当教引嬷嬷，恐怕还差了点儿。”
房嬷嬷被夏忱忱的一番话说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
即使这样，夏忱忱却还补上一句：“我这可是良药苦口。”
房嬷嬷知道夏忱忱这是想给她一个下马威，深吸一口气，道：“四少夫人说得是，奴婢定会自查，只是王妃觉得奴婢可以指点一番四少夫人的规矩，奴婢总不能辜负了王妃。”
“嗯，母妃确实是这样想的。”夏忱忱点了点头，“那你有没有问过我，希望你怎样教呢？”
“四少夫人，您若是明白，又何必奴婢来教。”房嬷嬷现在声音不大了。
“其实……”夏忱忱身子微微前倾，“明不明白的，是我说了算，不是你说了算。”
这话，是何嬷嬷给了夏忱忱底气，否则她或许忍着也得对房嬷嬷恭敬一些，若是因为不懂规矩丢了性命，岂不冤死。
“四少夫人这话，是何意？”房嬷嬷终于察觉到夏忱忱的态度嚣张得有点不像话。
“不知房嬷嬷进王府，所为何来？”夏忱忱没有回房嬷嬷，却问了另外一个问题。
“四少夫人有话不妨直说。”房嬷嬷到底是在宫里呆过的，发现夏忱忱不是她以为的那般，立即退回了自己原本的位置。
“房嬷嬷若是为了求得一个安身之所，韶光院的确是一个不错的归宿。”夏忱忱瞟了一眼微动的门帘，以及停在门帘下面的那双绣着青莲花的脚尖，“只是我这边已经有了何嬷嬷，院里一切都得听她的调度。”
第262章 名不正则言不顺
夏忱忱的意思，房嬷嬷一听就明白，她若想要留下来，首先得接受听从何嬷嬷的。
这也是应该的，总得有个先来后到，但夏忱忱分明就是想借此逼自己走。
房嬷嬷唇角露出一抹嘲讽：“四少夫人，奴婢是投奔王妃来的。”
“哦，倒也是！”夏忱忱恍然大悟般地眨了眨眼睛，“是我想岔了，要不房嬷嬷您再仔细琢磨一番，是跟着王妃，还是跟着我。”
“奴婢再说一次，奴婢是投奔王妃来的。”房嬷嬷觉得这个四少夫人有些胡搅蛮缠，难怪王妃要请自己来教她规矩，果然是商女出身。
“也罢，人各有志！”夏忱忱看向珍珠，“你亲自跑一趟，送房嬷嬷回宁安堂。”
“四少夫人，奴婢是王妃送来的，可不是您想送走就能送的。”房嬷嬷的声音又大了起来，“王妃让奴婢回去，奴婢才能回去，四少夫人也不想别人说您不孝吧？”
“房嬷嬷，有理不在声高。”珍珠开口道，“也千万莫拿孝字来压人，是王妃说的，您的月例银子是四少夫人出的，可您都不愿意跟着四少夫人，自然得回宁安堂啊。”
“四，四少夫人出？”房嬷嬷一脸地难以置信。
“敢情房嬷嬷不知道？我说呢，还第一次有人拿我的银子，在我面前如此地……呵！”夏忱忱一声冷笑，房嬷嬷恨不得找个缝钻进去。
心气再怎么高，房嬷嬷也知道，拿谁的银子办谁的事。
拿四少夫人的银子，却去办王妃交待的事，这走到哪里都说不过去。
“奴婢告辞！”房嬷嬷说着便要离开，何嬷嬷却撩开门帘子走了进来。
看到昔日的老对头，房嬷嬷更觉得羞恼。
“这是出宫的日子久了，连规矩都不懂了？没见过这么跟主子说话的。”何嬷嬷的音调一如既往，但翡翠听了都要往旁边躲躲。
“是，这件事是奴婢的不是，给四少夫人赔罪了。”房嬷嬷朝夏忱忱行了一个大礼。
“房嬷嬷客气了，我再问你一次，你不留下来了？”夏忱忱笑看着房嬷嬷。
但这留，比不留更让房嬷嬷难堪。
“王妃身边的贴身丫鬟月例银子，一两。”何嬷嬷说道。
房嬷嬷不禁看向何嬷嬷，她的意思是，她的银子不止一两？
这也应该，听说四少夫人嫁妆不少，估计这手头也松。
但那又怎样，王妃身边的嬷嬷，总比这商贾出身的四少夫人身边的嬷嬷有脸面些。
再说了，都成这样了，自己哪里还有面皮留下来。
“多谢四少夫人，奴婢没这个福气。”房嬷嬷朝夏忱忱行了一礼，然后坚决离开了。
夏忱忱扭头从窗口目送房嬷嬷离开。
“隔着窗子，我都能感觉到房嬷嬷在生气。”翡翠吐了吐舌头。
夏忱忱回身一看，嗬，包括何嬷嬷都在这儿往外看呢。
当然也不怪她们，房嬷嬷走得太快，都没来得及送。
对于房嬷嬷地返回，翟氏很是失望，觉得她能力也不过就是如此。
“你是不是言过其实了？瞧瞧，在韶光院都没过夜就给赶回来了。”翟氏看着然嬷嬷摇了摇头。
“王妃，奴婢倒觉得您不如先听听房嬷嬷的说法，这也是您的大度。”然嬷嬷虽然对房嬷嬷是认可的，但也没有否定翟氏。
翟氏原不想浪费这个时间，但然嬷嬷是跟自己一块儿长大的，人也是她请回来的，这个脸面还是得给。
“那你叫她进来吧。”翟氏看着然嬷嬷无奈地说，“你啊，还是喜欢做老好人。”
“主子说得是，奴婢就是太心善了些。”然嬷嬷不但认错，还作势在自己脸上扇了一下。
当然也只是做个样子，都都没挨着脸皮。
房嬷嬷进来看了然嬷嬷一眼，然后便向翟氏下跪磕头。
“房嬷嬷不必客套，起来吧。”翟氏微微露出一丝笑意，“不知嬷嬷过来，可是有事？”
房嬷嬷一眼就看出翟氏是明知故问，微微躬身道：“奴婢是来向王妃请辞的。”
“请辞？”翟氏很是过了会儿，才道，“房嬷嬷是觉得教不了四少夫人？”
“不是，但也是！”房嬷嬷回道。
“这话怎么说？”翟氏觉得房嬷嬷肯定是在找借口。
“说不是，是因为奴婢在宫里呆了那么些年，怎会连四少夫人都教不了。”房嬷嬷说到这里的时候，情不自禁地抬了抬下颌。
“那房姐姐为何又说教不了呢？”然嬷嬷故意问道。
“是因为名不正则言不顺。”房嬷嬷看向翟氏，“四少夫人说，奴婢的月例银子是她给，若是如此，她便是奴婢的东家，谁能教得了东家？因此奴婢是教不了四少夫人的。”
翟氏听到这里已经明白了，不就是说自己没有给她月例银子吗。
“原来是因为这个，我还当是什么事呢！”翟氏对春信道，“房嬷嬷从韶光院回来，想必也累了，你带嬷嬷先去歇歇。”
房嬷嬷到这会儿，虽然已经不想留下来了，但翟氏毕竟是王妃，她也不能强行走人，这也太不给王妃脸面了。
目送房嬷嬷离开后，翟氏问然嬷嬷：“你觉得她能留吗？”
然嬷嬷见翟氏这样问，就知道她怕是不想要房嬷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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