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三春景
总之?,毛乳母的?意思是想带着?女儿重新进宫,自己做杂役,女儿十六岁,正?好做个宫女,都能过活。
这话?就说的?有意思了,郭敞其实敏锐地意识到了,这位多年不见的?乳母大约是有着?带女儿进宫搏富贵的?意思的?...或许,她有一个美丽的?女儿,不舍得随便嫁个‘寻常人家’,还有更大的?追求呢。
不然?的?话?,做什?么不接受郭敞的?提议呢?难道进宫做杂役、做宫女,会?比在宫外嫁个殷实人家舒服?
郭敞并不是那等一点儿不知道民间疾苦、人情世故的?皇帝,这些事是能想到的?。而乳母,她也不是不知道宫里情形的?,当初她在宫中做乳母,自己的?日子不错,不代表她没长眼睛,看不到其他人是如何过的?。
当然?了,也或许是这乳母料到了,郭敞不可能真?的?让她们母女进宫后?,一个做杂役,一个做宫女。毕竟这是曾经奶过郭敞的?奶娘呢,说起来?还有哺育之?恩...虽然?说皇家给钱了的?,而且对皇家说‘恩情’也是僭越,但道理?是这个道理?。
那些古代小说里,奶母在众仆人中总是格外不同,年轻的?主?子往往也要尊敬着?,不是没有现实基础的?。
到时候真?要奶娘母女进宫,少不得要给个稍微像样些的?身?份,那才是皇家的?体面?。
不管是哪种情况,两种可能都是小心思。更有可能是,对方两种情况都想到了,前者是最高追求,后?者则是保底......
不过知道归知道,郭敞却也没有因为知道对方这点儿小心思就多说什?么。说到底,皇帝身?边对他有所求的?人还少么?应该说,几乎人人都是对他有所求的?!
最终郭敞也只是微笑着?点点头:“奶娘这话?言重了,没有那样的?道理?...朕本该劝劝奶娘,毕竟宫中规矩重,倒不如宫外活泼松快、自由自在。但见奶娘也不是一时想出的?主?意,再劝应当无用。”
“那就这样罢,奶娘自家去,朕会?遣人替奶娘还了欠账。这之?后?,奶娘也仔细思量一番,若是还想进宫,便去、便去......”
说到这里,郭敞看到了侍立一旁的?王志通,便点了点他:“便去王都知府上递消息,自有人接你们进宫。”
王志通虽是伺候皇帝的?宦官,绝大部分时间都在宫廷。但就和很多有势力的?宦官一样,到了一定程度t?也会?到外头置办下自己的?府邸。
郭敞之?所以这样轻松应下,实在是因为宫里多养两个人并不算什?么,小事一桩而已。就算这乳母有心推荐自己的?女儿给郭敞,郭敞也不觉得这是坏事——要是乳母的?女儿不好,只当没这回事就是了。若是个好的?,为什?么不能笑纳呢?
一旁王志通听了郭敞的?话?,连忙应了一声‘是’,然?后?就看着?这位曾经的?皇子乳母千恩万谢着?被请了出去,郭敞一行这才得以回宫。
第63章 宫廷岁月063
毛乳母并不是自己?一个人回去的, 有两?个穿青衣的内宦随她一起回家——她原来是京城下面县里人家,不过丈夫将老家的房子、田地都输出去后,一家人就搬来了京城。
这一方面是觉得京城谋生的路子多, 另一方面也是想着离了县里那些引.诱丈夫的狐朋狗友, 说不得丈夫就能变好。
结果自然?是想多了, 赌狗总是要赌的!来京城不过是消停了个把月, 摸清楚了京城的赌坊,再认得几?个人,立刻就故态复萌了。
所以如今回家,回的也是毛乳母一家在京城租的小房子。
京城米珠薪桂, 但?最贵的还是房子。多少在京做官的人家, 也没有自己?的房子, 只能租着浅房窄屋住着。毛乳母母女定?居京城, 住的也是非常差的那一类, 一个小小的院落,里头住着四五户人家, 母女二人只租了一间房,是正?屋的偏房。
此时正?是大白天, 各租户大多谋生计去了——此时的‘市民’, 很多都是打?零工度日, 手停口停的。
毛乳母的女儿倒是在家, 听到外面的动静,便来迎接母亲了。
两?个随从毛乳母来的青衣小宦官也不动声色地打?量了她一眼,心中暗忖,怪道官家这乳母打?着进宫的主?意呢!原来是有这样一个女儿。
毛乳母的丈夫姓方, 女儿自然?随丈夫姓,闺名?是‘采薇’二字。其实?从这个名?字也能看出来了, 她夫家当时确算殷实?,好歹能给女儿取个文雅名?字——不管取这个名?字的原因是丈夫本人识字,还是特地找了个读书人取的,都说明家里不差。
这方采薇年方十六,已经出落的极为清秀了。便是受家里拖累,到底有些粗糙,也难掩好底子!只要在那富贵乡里养一养,必定?是个极出众的佳人。
以这两?个宦官的眼光来说,便是去宫里也足够做个贵人了。
方采薇迎了迎母亲,又向两?个宦官行礼。这两?个青衣小宦官自然?也还礼,还礼后就问了还债的事儿。而说到这事儿,毛乳母这个做母亲的却是说不清楚的,反而是方采薇说的井井有条,哪家的债务,几?分的利息一概说的明白。
带着两?个青衣宦官各处还债去,那些放债的见有宫里的人帮着还债,哪怕有些许小心思,当下也不敢啰嗦——当初毛乳母的丈夫能在家里输干净后,轻巧地借到这么多钱,人家看中的就是他的漂亮女儿!
如今专等着还不上欠债了,要拿方采薇这个女孩儿抵债,宁愿不要钱的!
不过因为有宫人,这才?顺利销了账,借据等一应账篇子也都拿了回来,一把火烧的干干净净。
除了给毛乳母母女二人还债,两?个青衣小宦官还留下了一些钱,道:“这也是官家的恩典,总不至于叫夫人求上门了,还要受穷!”
毛乳母感激涕零,要留两?个青衣小宦官吃饭喝茶,便道:“我儿,你去外头买些菜蔬果品,整治的精洁的。总不能叫两?位大人来了,一点儿招待都没有。”
“不必、不必!”两?人连忙推辞:“夫人不必忙了,我等还赶着回宫复命,不能在宫外久伫呢!”
于是毛乳母母女又再三相送,送得两?人出了门,又走?出巷子,这才?回转。
“...采薇,你说的能行么?官家允诺了我,给我养老?,帮你嫁人,还陪你一副好嫁妆...”人一走?,毛乳母便絮絮叨叨起来。
不像是在郭敞面前那样坚持入宫,反而是非常犹豫,甚至更倾向于过普通日子,不去趟皇宫那趟浑水的样子。
十六岁的方采薇分明是个小人家少女,这时却是一派沉稳镇定?,气?势也比母亲更足。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只是对毛乳母道:“娘亲,你给我说说,今天见到官家后你说了什么,官家说了什么,一句也不要漏掉。”
才?十几?岁的女儿,对母亲用这般命令式的口吻是很不常见的,但?毛乳母倒像是习惯了这个,没觉得这有问题。只是顺着方采薇的话,将今天从拦御驾开始,一点一点细说。她的记性一向好,此时事无巨细说来,真就一点儿没错漏。
“...官家还说了,这几?日我们母女就在家好好考虑此事,不一定?要进宫的。若不进宫,之前说的也算数。采薇,照娘说的,就算了罢。宫里娘也呆过几?年,外头看里头跟仙宫一般,其实?好日子都是贵人的。可做贵人哪有那么简单呢?而且就算做了贵人,心里也苦呢!”
“娘...让我再想想吧。”方采薇如此说道。然?而这只是嘴上说说而已,她心里早打?定?主?意要进宫了!
事实?上,从一开始策划拦御驾就是方采薇的主?意,在这件事上她才?是主?导!毛乳母也只是个被女儿推到前台去的‘演员’...自从丈夫跑了后,每日放债的上门,还时不时有泼皮搅扰,那个时候起毛乳母就拿不出主?意了,全靠女儿机灵,这才?次次应对了过去。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毛乳母对女儿可以说是越来越信服。这次叫她去拦御驾,她心里害怕的不得了,可到底还是去了。
不然?,以毛乳母的性情?,哪里做得出这样的事——她要是有这份算计、决断和胆量,当初在宫里做乳母也不会那样不起眼。后来出宫了,更不会被丈夫辖制成那个样子,败光了自己?的东西不说,还让他欠下巨债后跑了。
得了女儿一句‘再想想’,毛乳母就当她是真会想想了,心里安心了一些。之后半日,照常吃饭、照常做些针线,还因着之前压在心里的欠债都还了,松快了许多。等到同住一个院落的邻居都回来了,且能和邻居说笑。
听着外头院子里的嘈杂,屋子里的方采薇神情?复杂。拿出了今天新买的一些洗脸药、玉颜膏,开始擦脸擦手——马上就要进宫了,她要在那之前养出些底子来。
脸也就算了,她才?十几?岁,便是生活困窘,也说得上光滑细嫩。最多就是肤色黑了一些,还有冬日没护理好,两?颊微微发红。重灾区是一双手,整日做活儿,帮着人做针线、洗衣服,已经挺粗糙的了。
其实?对于这些外头买的洗脸药、玉颜膏,方采薇是不太?满意的。不过这也是没办法了,之前她没钱,还这些都没得呢!
方采薇做好了‘护理’后,也没过多久天就黑了。穷人算计着灯油,能不点灯就不点灯,基本上天黑就睡下。生活在大家都很穷的小院里,毛乳母母女二人自然?也睡的很早。
这时方采薇依旧有些不习惯这茅草顶小房子的糟糕环境,但?当下也只能忍耐,想着今后的事,想着想着也就睡着了。
睡着的方采薇做了一个梦,梦见了‘过去’的事。虽然?这是过去的事,但?从时间上来说,这却是发生在‘未来’的。当然?了,现在这些都不会发生了,因为方采薇已经在改变未来了。
方采薇自己?也不知道这算什么,自己?前一天还在宫中,因着受了主?位娘娘的罚,要抄宫规,只能点灯夜战。然?后太?困了,睡过去,再睁开眼,看到的就是破旧的小房子,面有菜色、头发花白的母亲,穷凶极恶的赌场泼皮。
泼皮警告她和母亲,她的父亲已经跑了,他的债也只能落到她们头上!若是还不出钱来,就要将方采薇捉去抵债!
虽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来到了三年前,甚至眼前这一幕是梦境是现实?也分不清,方采薇还是凭借两?年多宫廷生活养出的气?势撑起了自己?,和那些泼皮谈判——真正?十六岁的她,一个小人家女孩儿,遇到这种事怕都怕死了,手足无措,当初哪能和这些人谈判?
以借据上还债的日子还未到,先赶走?了那些泼皮。
赶走?了泼皮,才?能仔细思考自己?的处境...一夜之后,方采薇只能接受自己?回到了三年前。
这样完全超出想象的事,方采薇一开始是紧张t?无措、难以接受,但?接受之后便是欣喜若狂了。她甚至觉得这是神佛保佑!必定?是她虔诚祈祷,打?动了神佛,才?会有这样的好事——若是按照她原本的人生轨迹,她本该在一两?个月后,就因为还不上债,被债主?带走?。
只不过她运气?没有差到底,并没有落入风月之地,而是被太?后娘家向家看中了。和其他几?个差不多年纪的女孩子养了两?个月,然?后才?以进献的名?义被送入宫中。
外臣、外戚进献女子入宫是非常常见的,宫里不少妃嫔、贵人、红霞帔、紫霞帔都是这样来的。毕竟进献来的么,往往目的明确,其平均‘质量’是要远超宫里正?常采选、买入的宫女的。
不过,即便是如此,这些进献来的女子能成为皇帝女人的还是少数,多数也就是和普通宫女一样当差做事。最后不过是白头宫女话玄宗,一辈子便这样蹉跎在了这九重宫阙里,不见天日。
方采薇在宫外算是出众的美人了,但?入了宫却不一定?能出头。宫里出头讲究一个机会,不是说长得漂亮就够了...而且,皇帝身?边也不缺长得漂亮的。
不过到底是太?后娘家送来的,她们几?个女孩子都被分到了太?后宫中,之后有太?后调理,又能在官家给太?后请安时特意出来露脸。几?次之后,方采薇就从几?个女孩子中脱颖而出了,甚至只有她得了官家的宠幸,穿上了红霞帔,自此不同。
寻常红霞帔要一跃而上,成为贵人,这是非常难的。不知道多少红霞帔、紫霞帔就倒在了这一关?,到最后依旧是个宫女。但?方采薇不同,她算是太?后的人,有太?后抬举,只要她穿上了红霞帔,之后的事倒是没那么麻烦。
所以半年后方采薇就成了汝阳郡君,成为了后宫真正?的一员。
但?那之后,她的日子并没有就此扶摇直上。这一方面是因为官家并不对她很感兴趣,当初的临幸也不过是顺心而为,不想拂了太?后的意,所以从太?后推荐的几?个宫女中挑选了相对顺眼的方采薇。如此,又能对方采薇有什么关?照呢?
另一方面,就是因为方采薇的主?位娘娘,婕妤向美娘了。
向美娘是太?后的外甥女,有这样一份关?系在,哪怕她在官家那里一直平平,也顺顺当当坐上了婕妤宝座。虽然?这也到顶了,郭敞不可能给她更高的位置,但?‘婕妤’已经是后宫不知多少女子求而不得的了。
只不过身?为当事人的向美娘是不可能满足的,事实?上,因为明确知道自己?不可能更进一步,她才?更加暴躁。只不过她没有宠爱,不敢在外面暴躁,所以一向只在自己?宫里那样——作为住在她宫中的小妃妾,方采薇就是受害者之一。
太?后对此也没什么好办法,她总不能要求皇帝一定?要去睡自己?的外甥女吧?若是亲生母亲,或许还能多说几?句,但?她到底只是郭敞的嫡母...如此一来,向美娘想要更进一步,似乎就只有一个办法了。
生孩子!
无论是皇女,还是珍贵的皇子,以生育之功晋封,这在后宫可以说是堂堂正?正?的晋升阶梯!别人或许无法保证有这样的功劳一定?晋升,可向美娘作为太?后的侄女,太?后至少能保证该她有的东西,她都会有。
可生孩子的前提条件就是和皇帝睡觉,一切又回到了最初的问题。思来想去的向家打?起了进献女子的主?意,到时候这些女子若是有得宠的,就安排到向美娘宫里,扶持她留住官家就是了。只要多留个几?次,还怕不能生出孩子来么?
向美娘知道方采薇是协助自己?争宠的,按理来说她应该视她为自己?人,好生对待。但?作为一个被宠坏了的贵女,她实?在做不出来——作为太?后的外甥女,明明初始条件那么好,是当初郭敞初登基,礼聘的几?个贵女之一(就是陆美人那一批贵女),一进宫就是婕妤了!
然?而之后十余年,就在婕妤位置上没动过...眼见得都要老?了(以此时的观念,特别是在宫中,她的年纪确实?不轻了)。
这里面固然?有郭敞不愿意向家连续在后宫体现影响力,刻意压制的缘故,也有向美娘的性格确实?不为他所喜的原因——向美娘是会在郭敞面前装的温柔体贴、善解人意,可她本来也不是什么好演员,总会露馅儿,那样就更叫郭敞不耐烦了。
方采薇侍寝,向美娘嫉妒,觉得她的存在就是来打?自己?的脸的。明明白白告诉所有人,她向美娘一点儿留不住官家。而如果方采薇一段时间久不侍寝,她又会不满意,觉得她连帮自己?争宠都做不到,实?在没用!
所以方采薇怎样都是错的!
在余婕妤身?边做小妃妾实?在是太?难了,但?方采薇又不能不做,她是向家送进宫的,由太?后抬举,又在余婕妤宫里,她能怎么办呢?想到自己?始终不能真正?得宠,官家对自己?只是淡淡的,怕不是以后都要蹉跎在‘汝阳郡君’这个位份上,无法摆脱当下的处境,她就觉得绝望。
她明明还那么年轻,那么美丽,难道就这样框定?了一辈子?她不服气?,但?她没办法。
就是这种时候,她回到了三年前,还没进宫时。她觉得这是神佛保佑,回到最初的话,她就能改变一切了!
她首先要做的就是改变进宫的方式,绝不要通过向家进宫,绑定?在向家这艘船上。固然?有太?后抬举,有些事会顺利很多,但?如今她已经明白了,很多时候捷径就是远路,反而会让一些事更复杂。
官家不想要向家在后宫持续发挥影响力,她这个向家送来的人,虽然?没有向家的女儿向美娘那样值得警惕,可也是天然?有些芥蒂的。方采薇一直认为,自己?怎么也不该是无宠的,最终成了那个样子,‘向家送进宫’‘太?后推荐’这个头儿没开好,是有很大责任的。
再者说了,要是走?老?路进宫,那又要在向美娘手下讨生活了...想到这里,余婕妤都打?了个寒噤,那样哑巴吃黄连,说不出来、看不到头的苦,她可不想再吃一次了。
如此,算计着自己?能借的力,方采薇就把目光放到了母亲身?上。她是知道母亲是官家乳母的,侍寝之后她还和官家说过这件事。因着有这层关?系在,郭敞还对她温和了许多,给过两?回赏赐呢。
想着官家的脾性,方采薇就计划了拦御驾的事...事情?也如方采薇想的一样顺利。
“娘,我还是想着进宫...”第二日从上辈子的梦中醒来,方采薇只是更坚定?了入宫之事。就对母亲说道:“我知道母亲的顾虑,但?母亲想想,难道在宫外就好了?如今是有官家恩典,还上了爹的赌债,可事情?哪那么容易完呢?”
“说不得过几?日爹知道你替他还完了债,就自己?回来了。日后他再赌,难道娘亲还能去求一回官家?这样的恩典也就是一次,烦了官家,以后哪有再见到官家的机会?”如果上位者不想见求上门来的人,有的是办法。
“便是官家陪了嫁妆,将女儿嫁出去了,到时候恐怕也甩不脱。他欠了债叫娘扛着,我做女儿的难道嫁了人就能眼睁睁看着母亲受苦?可是那样接济娘家,女儿在婆家就不要立足了。”
“说来说去,进宫竟然?是最好的法子,到时候爹哪怕回来,债主?也不能到宫里去要债。”
方采薇说的这些当然?不是她真正?的忧虑处,只是用来说服毛乳母的理由而已。而毛乳母果然?被她这番话说服,想着丈夫这些年始终停不了赌。有时实?在没法还钱了,也有偷跑的,就留下她们母女顶缸。
等到她们好不容易,不知怎么还了债,便又装作无事一样回来,也不知道他从哪里得到的消息——这样的事不止一次了,所以方采薇说的情?况是极有可能发生的。而一想到今后这样担惊受怕的日子没个头,毛乳母忽然?就觉得进宫竟也不是什么值得害怕的事了。
见母亲已经被说动,方采薇又加了一把火:“娘也不用担心进宫后如何生活,说是我们母女进宫做杂役,做宫女。可官家是多慈悯的一个官家啊,您奶过官家一回,官家真能叫您去做杂役?到时候少不得有个说法。”
“至于女儿我,哪怕是做宫女,应当也不是寻常宫女。”
“如此日子也不会太?难过......”
这番话说的入情?入理,毛乳t?母听了连连点头。只是她还有一件事放不下,便道:“其他的也就罢了,娘都这般年纪了,进宫也是享福,没什么不好。只是采薇你呢?你一个十几?岁的人儿,就这样进宫了,今后可怎么办?”
“娘以前在宫中做乳母,是见过许多宫女的,大部分都只能孤独终老?、晚景凄凉。”
“娘还是想你嫁人,有个丈夫倚靠,生儿育女,这般才?算完满。”
方采薇其实?内心对母亲这般说法嗤之以鼻,什么叫有个丈夫倚靠?她母亲倒是嫁了个丈夫,可结果呢?这世上好丈夫是极少的,多数丈夫在她看来都不如没有——她自小生长在穷苦之地,虽然?也能见到一些相互扶持的穷夫妻,可多数丈夫对妻子都算不上好,打?老?婆这种事也司空见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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