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明明月月
她又打量白皎身上的衣服,摇摇头,让人改日上门,为她做两套鲜亮衣服。
昨日心神不定,竟叫她一时给忘了。
白皎扶着沉甸甸的首饰,脸颊滚烫,真是太热情啦,最后受不了,红着脸跑了出来?。
她身体?十分健康,墨发如云,身姿脚尖,脚程快得丫鬟都追不上。
白皎也不知道?自己跑到哪里,但她聪明,知道?自己人生地不熟,不能?乱跑,于是站在原地等丫鬟找来?。
蓦地,她睁大双眼,惊愕地看向前方?,这不是白明珠吗。
还有另一个人,白皎粗略瞥了眼,男人五感敏锐,忽地淡扫一眼,白皎心头一跳,飞快躲在假山后面。
她还在想,真是流年不利,竟然碰见这两个人。
后花园。
“晏临哥哥。”白明珠着一身彩衣,环佩璎珞,妆容精致,此时她正一脸讶然地看向玄衣男人,惊喜道?:“好?巧啊。”
白晏临望向她,眼底漆黑一片:“是很巧。”
气氛沉寂,他的态度亦是疏冷,声调淡漠,换上另一个直面他的人,都会被他浑身散发出的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意逼得面色发白。
白明珠也不例外,她敛去几分笑意,却?并未就此离开。
一侧,小厮叶书见此情况,不由得发愣,心里疑惑极了,怎么会这样?
和他预想的画面完全不一样。
他虽是主子?身边小厮,却?不需要他如何伺候,主子?性格独立,穿衣梳洗从不假手于人。
叶书通常站在一侧,等候吩咐。
今日一早,主子?天未亮便?起来?了,与往日十分不同,叶书敏锐察觉到他心情并不好?,小心翼翼地偷觑一眼,主子?目光沉沉,神色阴郁,仿佛在想什么,愣愣出神。
压抑的气氛令他下意识紧张起来?。
却?见下一刻,主子?拿起了昨日明珠小姐赠予的荷包,深黑如墨的眼眸落在荷包上,一晃便?是一早。
直坐到天光大亮,主子?才起身,似乎一切照常,可他分明觉查到,主子?满身沉郁,心情不虞。
怪异的举动令叶书琢磨起来?,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偷偷拍了下脑袋,他明白了!
主子?定然是在为明珠小姐担忧!
明珠小姐并非国公府的小姐,与她关系不错的主子?是在担心她的将来?。
他自觉十分有道?理?,实际上,和真相相去甚远!
白晏临思虑之事,确实与白明珠有关,可他思索却?并非为她担忧,而是因为自己。
他做了一个极其古怪的梦。
梦中发生的一切,都令他深思不已。
因为他发现,那似乎并不只是一个梦,而是可以?预知的未来?。
其中一部分已经发生。
白晏临抬眸,深邃的视线落在白明珠身上,心中转过诸多念头,面上并未透露一分,反而因为过分收敛神色,露出几分叫人心悸的淡漠。
他天生便?有一种矜贵淡漠的气质,此时,在静寂无声的花园里,格外凸显。
白明珠心头一沉,死?死?攥紧掌心,再抬头时,已经满脸亲近和仰慕:“晏临哥哥,我有东西要送你?。”
她说得亲近又自然,拿出准备好?的腰带,用的是上好?的玄月锦,千金难得一寸,上方?缀绣暗色云纹,绣艺十分高明,阳光下似有流光涌流动,高贵不凡。
腰带乃是玄色,正与白晏临日常装束十分相称,此时,正被白明珠捏着,白皙细嫩的指尖被玄色映衬,越发清晰地衬出她手上红痕。
男人只是略微垂眸,她便?好?似烫灼到一般,缩了缩指尖,压低脑袋。
身旁丫鬟受到示意,立刻担忧地说道?:“小姐,让奴婢来?吧,你?手上有伤。”
这么拙劣的暗示,白晏临听得好?笑,但他又有些好?奇,她能?使?出什么拙劣的手段,于是便?出声:“手上又伤?这是怎么回事?”
丫鬟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忙不迭解释道?:“公子?饶命,是小姐,小姐她为替公子?绣好?这条腰带,手上全是绣花针扎出的针眼。”
“兰心你?闭嘴!”白明珠期期艾艾地看向他,抿了抿唇:“晏临哥哥,你?千万不要放在心上,我哪有那样惨,明明是兰心说得夸张了。”
她神态楚楚可怜,若是换了一个怜香惜玉的人,怕是当初就能?被她勾出情肠,可惜他不是。
白晏临神色微冷:“你?不必如此。”
白明珠被他凉薄的话惊了一瞬,猛地抬头,对?上他毫无波澜的目光,顿时心头一跳。
白晏临:“这条腰带既然是你?的心血之作?,我便?不收了。”他顿了顿,又道?:“我的衣食住行自有府内侍从安置,其实你?不必动手。”
“况且,我记得你?女红向来?不好?。”
他说着瞥了眼那条精致无比绣工卓著的腰带,才漫不经心地抬起眼眸。
白明珠脑子?里响起嗡地一声,何止脸色,连唇色也染上一片煞白。
她忘了。
前世她被丈夫磋磨,关进柴房,为了活命她不得不卖写?绣帕之类的东西,因此锻炼出一手好?绣艺。
这一世尽管身份暴露,可她还是住在国公府的娇小姐,绣工十分差劲,怎么可能?绣出这样出色的腰带。
可恨她为了讨好?白晏临,竟然忘了这一点。
白明珠觉得自己好?像被人架在火上烤。
她若是承认,短短一段时间,她的绣工怎会进步如此之大,可她若是否认,改口称是绣娘所绣,岂不是承认她之前在撒谎。
一时之间,她竟觉得自己无论怎么做,都是死?路一条。
白明珠几乎要恨死?了,可时间不等人,她闭上眼,心一横,强行挤出一抹笑,娇柔道?:“晏临哥哥别瞧不起人,这条腰带可是我绣了好?久,呕心沥血的心血之作?!”
话落,她径直看向对?方?,眼眸都不曾躲闪一瞬。
“是吗。”白晏临淡声说道?,年轻俊美是面容浮起一抹漫不经心的笑意,仿佛方?才只是随口一问。
白明珠缓缓松了口气,侥幸的想,也许,他并没发现?
想到方?才发生的一切,她根本不敢在这里多待,攥着送不出去的腰带,急急忙忙带着丫鬟走了。
并未发觉背后男人意味深长的目光,果真如此。
他在梦中预见的事情,在现实发生了。
白皎躲在假山后面,简直快要爽死?了,看到白明珠在他面前吃瘪,不禁好?奇地瞥了眼。
生得……真好?看。
呸呸,重来?一次。
她怎么可能?会被美色所迷,就是对?白晏临有几分欣赏,但是这还不足以?让她改变自己的态度。
虽然才在昌国公府待了两天,单她该知道?不该知道?,全被母亲王姝告知过。
她真真是副慈母心肠,生怕她一招不慎,吃了大亏,因此细细地掰碎了说。
昌国公府人丁简单。
家中长辈早已过世,只有她与昌国公夫妻俩并着两个孩子?,不过,按照王姝的话,她只有一个女儿,白皎。
白晏临又是如何得来?的呢?
白皎至今印象深刻,母亲那样的人,说起白晏临,竟也露出几分叫人心惊的伤怀。
原来?,她母亲与昌国公白英奇成婚多年,始终未有子?嗣诞生,彼时京中不少人羡慕她嫁得好?夫婿,守着她一人,连个通房都未曾有过。
因此,见她久久不曾怀孕,不少嫉妒之人便?编造流言,她虽心智坚韧,却?也免不了受其影响。
昌国公发现后好?生安抚一番,甚至告诉她,那是他的原因,他出身军旅,在战场上刀剑无眼,伤了身体?,才致使?她迟迟不能?生育,告诉她,若她在意,他愿意送她自由。
王姝爱他至深,自然不肯离开。
后来?某一日,她刚发觉自己怀上身孕,正要告诉他这个好?消息,却?见他抱来?一个男婴,当着她的面告诉她,这是他的儿子?。
那一刻,王姝如遭雷击。
尽管他说,一切只是一场意外,孩子?的母亲生下他不久便?病逝,可对?王姝来?说,这就是背叛!
因此,她才会在待产之际离开国公府,以?至于女儿沦落在外十八年之久。
白皎跟母亲一条心,也不怎么待见这位兄长,即使?后者?出色至极,她想的也是井水不犯河水。
要她说,罪魁祸首是昌国公才对?。
成婚后才告诉妻子?自己身体?受伤,难以?受孕,是为骗婚!后来?背叛妻子?,和外室生下子?嗣,背叛自己的婚姻是为不忠!
白皎思绪翻腾,忽然听见一道?清冷沉静的男声:“出来?吧。”
白皎:谁?
她后知后觉反应过来?,难道?是我?
不可能?,她躲得好?好?的。
这念头在脚步声愈发愈近后彻底消散。
白皎沉默一瞬,主动站出来?:“真巧。”
心虚是不可能?心虚的。
她仰头,落落大方?地笑了下,黑白分明的眼撞入男人浓黑色的眼眸,宛若不透光的黑曜石,吸尽所有光辉。
除了她。
第197章
白?皎一袭渐变的淡紫色襦裙, 似天边揉碎的?晚霞,烂漫多彩。如?云墨发挽成流仙髻,其上无数钗环宝石耀眼无比, 腕上玉镯金钏, 端的?是华贵逼人。
过盛的?妆扮若是放在旁人身上, 怕是十里开外都能看到那艳俗的风姿, 可放在她身上, 靡丽珠宝尽数沦为陪衬,反而显得?落落大方, 光彩照人。
白?晏临眼?眸微垂, 一时间, 竟有种说不出的微妙感觉。
白皎发觉他落在身上的视线, 低头看了下身上的?装扮, 眼?底闪过一抹明悟,是因为她今日的?装扮?
她半点儿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之处,漂亮衣裙和首饰谁不喜欢,再说, 娘亲眼?光很好, 将?她装扮得?漂漂亮亮。
白?皎迎着男人深邃的?视线,没有丝毫胆怯, 张扬地?笑道:“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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