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探青
声音低沉,眼角的纹路格外醒目:“爹,何时动手?”
汤则镇闭上眼眸,花白的头发?笼罩着,在炎热的夏日内依旧平和:“等秋末……七月流火,九月授衣。”
“这?时候满山遍野的枯草,只?需要?一把火,便足以?燃烧整个原野。”
“先让他们得意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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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宫今日每个人都提心吊胆。
太子殿下心情不好。
这?还不是最关?键的。
关?键的是,朱虚侯到现在还没有哄。
薛闻今日一回?来便看到了她今天最大的欣慰:查查回?来了。
小姑娘一见着她就扑到她怀里,差点闪了她的腰,薛闻一双酒窝笑意盈盈接纳了她,点了点查查的鼻头:“胖了。”
“嘿嘿,蔡大娘总是爱给我嘴里塞东西,停不住嘛。”
两人勾着手往里面走。
终于迎来薛闻的阮柏本以?为等到了救星,然后看着朱虚侯这?态度就知道太子殿下这?气还得再生一会儿。
她得赶紧传信过?去,让安康公公先不要?着急。
“蔡大娘怎么样?”
“这?你就放心好了,她就是担心你,担心……你听家里人的话?,随便嫁给别人。”查查说着,声音逐渐低微下来,欲言又止,到最后从牙缝里憋出?来一句:“姑娘,我亲缘淡薄,如?果不是你我早就被卖到别的地方当童养媳了,我恨他们。”
“他们并不是我的父母,我也并不欠他们。”
“我从前不知该要?怎么说,也不知道正常的亲情究竟是什么样子——但我现在知道了,血缘代表不了什么,蔡大娘给我们的爱,关?切、教导、指点,让我觉得那是家,就算换了地方,但有那个人,就是家。”
薛闻想,她也是这?样的。
就像风筝,不论飞得再远,她始终记得那个宽厚的怀抱将?她拢入怀中,用过?来人的建议给她指点。
当然,有时候也会带上些咸菜味道。
“姑娘,我很担心你,担心你和我一样被“卖”掉,担心你和孙娘子一样被“卖”掉,只?是价码更高而已?。”
查查一路上风尘仆仆,她是跟着蔡大娘到了新?住址安定下来后才启程到京城来,她的耳垂上有着类似冻疮的红。
薛闻将?她抱在怀里,说:“不用担心了,我已?经完全和他们断绝了关?系,便是抄家灭门,我也不会心软。”
查查狐疑的眼神看着她,要?知道她家姑娘以?前常吃眼泪拌饭,还骗自己说是梅姨娘因为爱她才会这?样严厉。
然后就被用手臂杵了下,这?才老实。
今天差一点把沈今川给捅了这?件事不用炫耀,甚至她也只?是无辜的受害者。
更何况和父母断绝关?系这?件事本身就不需要?对旁人证明,只?需要?自己记得:你的心软,就是他们向你刺过?来的刀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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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昭明一个人待在书房。
未曾召见大臣,也未曾会客,一个人坐在房内。
他就知道查查这?个
小丫头就不该这?时候过?来!
他也没想怎么样,就是脑子乱,想不明白上辈子究竟怎么样。
因为……就算他和薛闻相识在她成婚后。
成人之?美这?种美德他也压根不会拥有。
他也没想怎么样,就是脑子乱,想不明白上辈子究竟怎么样。
手上的奏折纸张快被蹂躏成一团废纸,直到门被人从外头悄无声息地打开?。
他看了一眼走到面前的绣鞋花样,若无其事地继续看自己面前的奏折,心里盘算着怎么还不说话?。
薛闻抿了抿唇,上前给他指了指反了的字,而后问他:“要?用膳吗?”
“我刚做的。”
“要?!”
第六十四章
晚膳过后查查给沏了苦丁茶给送上来。
她沏茶时候习以为常, 甚至因为多日未曾操作而有些?许怀念,徒留从来都往水里加蜜的宫女们眼睛都瞪大了。
晚霞是苍穹带来的泼墨画,绚烂夺目, 金碧辉煌, 形状不可用世间之物来琢磨估量,更无法预测。
他们从并州带来的那?棵翠金流岚才刚结起花苞, 在宫里那棵将要盛极而衰的时候才刚刚初绽芳华。
晚了些?。
但时间正?好。
花色明艳,东宫的园艺布置网罗天下能人巧匠, 从来不?会只落得寂寞之味, 牡丹已经逐渐凋零, 又有更多的花悄然?登场。
苦涩的味道极其霸道, 不?仅能把甜蜜压下, 还能将芳香馥郁的味道一同压下。
按照薛闻活了这么多年的生活经验来看?,问“用膳吗”就是低头和好的意?思;
“用!”就是同意?和好的意?思。
但是宫人们在凉亭水榭中布置好轻纱柔曼, 瓜果糕点, 连茶都从冒着?徐徐的热气到逐渐失去温度,秦昭明也没有主动问的意?思。
反而让薛闻不?知怎么的越来越心虚。
抑或者说, 越来越不?知道该如何说出口
在她喝水润润嗓子?之时, 随着?一声喜鹊的扑簌声, 让她心底的不?祥预感越来越重, 在秦昭明开口那?一刻心里?的缺口豁然?敞开。
“我是什么时候死的?”
秦昭明能想明白本就在常理之中,甚至上?一次如果没有醋海淹没了脑子?, 他本就应该在上?一次的蛛丝马迹中琢磨出来。
当时他沉浸在薛闻到底爱谁, 他和薛闻究竟到了一种什么程度,甚至思考到了薛闻的年岁, 就是没有怀疑过自己。
但今日之时,他没用多少思量, 就足够分析出最关键之时。
——他从来不?会成人之美。
——那?怎么可能看?着?薛闻另嫁他人?
唯一的可能就是……他还没来得及行动,便死了。
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为何薛闻和他从前有关风月之事从未提过,而薛闻分明错漏百出,从来没有想过隐瞒,跟他说边关、水灾……就是不?肯谈最关键的未来。
若非他的死,恐怕没有这么难以启齿。
利剑一般的眼神好似初见当日,直勾勾地盯着?薛闻,让她声线发紧,抿紧唇瓣,连她自己都开始疑惑,不?是应该自己生气吗?
但一想,没人能在这个情况下没有半分波澜。
更何况是秦昭明,见微知著的秦昭明。
“为何先?问这个。”
秦昭明起身,绕过横在他们之间的石桌,强势地分开了她的双腿,将薛闻的另一条腿夹在中间,紧迫地追问:“因为,我不?可能隐忍。”
他从来都不?是一个隐忍的人。
天气炎热,便是放了再?多的冰也难以压住温度,薛闻逃避似的移开眼神,但横在自己身边的人是个庞然?大物,令人忽视不?得。
而这种眼神让她觉得分外陌生,只有第?一面的时候才会露出他的锋芒来,而之后秦昭明就选择了用软来攻略她。
只不?过,这时候的刚硬恰到好处,将她心里?的所有秘密全部暴露出来。
今日有宴会,所有她面容被浅浅描绘过。
大朵大朵盛开到荼靡的牡丹和层层叠叠的衣裙将她簇拥起来,那?双漆黑的眼眸翻涌着?泪,显得格外秾丽不?容忽。
秦昭明的目光紧紧地将她笼罩,像是他的那?支长枪,带着?炙热的温度从眉眼开始将她熔化。
让她只能,毫无保留地将过去全部都对他敞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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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寻常又不?寻常的故事。
寻常在于,天底下所有女子?都可能经历婚姻不?睦的事儿。
不?寻常在于,通过婚姻跨越阶级,还真的能够站稳脚跟的,并不?多。
在真正?的达官显贵看?来,国公之位并不?重要,是虚衔,要看?这人究竟有没有掌握实权。
但在大多数、把县太?爷都当做青天大老爷的百姓们看?来,一个国公之位太?过遥远,太?过高攀,连想都不?敢想。
更何况一品诰命,国夫人。
外命妇晋封若非父亲官高爵显,否则一辈子?都只能将希望寄托在丈夫、儿子?身上?。
薛闻很幸运,她的丈夫为了面子?也会给她请封。
“你以雷霆之势登基,朝中风波未止,连我这个在后院的人都知晓当今陛下不?良于行,可见其中端倪。”
秦昭明瞬间懂了,他得到皇位的手段“光明正?大”,无非就是杀了几个人,刮了几个人而已。
“初次认识你的时候,是你下令召外命妇进宫。”
“那?时候,我以为的不?良于行是在轮椅之上?,再?也无法起身,所以并没有将只在腿上?有些?微跛的少年和当时已经有暴君称呼的永昶帝对应在一起。”
秦昭明挑眉。
“我以为……你是个,内侍。”
怪不?得以前老往他下半身看?,还老是叹气,搞得他差一点想证明自己。
“之后几年,每年上?元节都会宣召外命妇进宫,在宫墙上?观看?烟花,你……”
薛闻欲言又止地说完,抬起头来看?着?秦昭明,眼神乞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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