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蒹葭是草
对方果然凑了上来,三福晋勾起?唇角,心说这丫头还不算太笨,却听对方附耳说:“三叔让三婶带的话,我收下了,也请三婶给三叔带句话。下药之事是谁干的,我可以不声张,条件是三叔以后不要再来打扰我,也不要再找长房的麻烦。”
“什么下药?给谁下药?你把话说清楚!”三福晋当?真不知?这事,听得一头雾水。
郝如月亲昵地挽着三福晋的胳膊,将她送到院门口,才道:“三婶不必问了,把话带到三叔自然明白。”
三福晋回?去便将郝如月说过的每一句话都告诉了索额图。起?初索额图听得眉头紧锁,听到最后不禁后背冒汗,在三福晋狐疑的目光中说他知?道了。
任凭三福晋如何?问,只说是前?朝的事妇道人家少打听。
三福晋气得不轻:“就这么算了?”
索额图被人捏住七寸,心累地闭了闭眼:“她现在是皇上面前?的红人,不算又能?怎样。罢了,她不在皇上面前?落井下石就不错了,指望不上,往后的事我还是自己想?办法吧。”
小选是临时?决定从明年改到今年的,从八月初一直忙到颁金节前?才落下帷幕,索性?圆满完成了,中间?也没出什么纰漏。
皇贵妃体恤,给惠嫔和荣嫔放了几日假,两人才歇了一日,便默契地抱着娃来串门了。
慈仁宫后殿的皇家幼儿园再次上线营业,短暂地分开了一个多月,三个孩子见了面还是很亲,很快便玩到了一起?。
十?月的天已然有些冷,不敢让龙子凤孙们在外头玩,郝如月吩咐人将正殿打开,烧热地龙,让保姆们抱着孩子去那边玩。
这样的安排正合惠嫔和荣嫔的意,惠嫔攒了满肚子八卦急于找人分享,荣嫔心里则汪着一坛老?醋,不吐不快。
“如月你是不知?道,这批宫女的成色委实?不错。”惠嫔以这样的一句话总领全文。
不等?她往下说,荣嫔已然酸溜溜道:“可不是不错么,皇上直接挑了三个杨柳细腰的,塞进了乾清宫后头的围房。真是一代新人换旧人,只有新人笑不见旧人哭呢。”
郝如月闻言只是笑,掐指一算,今年康熙朝后宫的挂王和长寿冠军都该闪亮登场了。
挂王自不必说,当?然是康熙朝的生子冠军德娘娘乌雅氏了。
从端茶宫女一路逆袭到德妃,然后母凭子贵,当?上太后,死后被追封为皇后陪葬在康熙身边。
德娘娘不管在当?时?还是后世,那都是草根的典范,挂王一般的存在。
如果有人以为德娘娘的挂,全靠生育数量取胜,那就大错特错了。
单看九龙夺嫡时?的四爷和十?四爷,就知?道德娘娘的挂,数量只是一方面,质量才是取胜的关键。
太子党与?八爷党掐的时?候,四爷站太子,十?四爷站八爷。等?到太子被废,八爷也遭了康熙的忌惮,紧接着崛起?的便是四爷党和十?四爷党了 。
也就是说,在康熙大帝晚年,闯入夺嫡决赛圈的,都是德娘娘的儿子,最后胜出的当?然也是她的儿子。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宜妃在康熙朝何?等?受宠,可她的两个儿子,五阿哥早早被太后抱养,成了一个老?实?头,都没资格加入九龙夺嫡时?的政治团体。九阿哥倒是加入了,可惜两次站错队,最后成了塞思黑,落得一个终身监禁的下场。
康熙死后,宜妃连个太妃都没混上,晚年还要承受两次白发人送黑发人的苦楚。
当?然宜妃比德妃要晚进宫两年,与?德妃同年同月同日进宫的另一位传奇人物,便是康熙后宫的长寿冠军,不,准确点说应该是整个清朝后宫的长寿冠军,定妃万琉哈氏。
定妃于康熙十?四年入宫,在康熙二十?四年生下皇十?二子胤祹,可直到康熙最后一次大封六宫,也只捞到了一个嫔位。
定妃还是在康熙薨逝之后,由?太后向雍正帝求情?得来的尊封。
然后定太妃又熬走了雍正帝,在乾隆朝备受礼遇,直到乾隆二十?二年才病逝在履亲王府,享年九十?七岁。
两人都是传奇,都是人生赢家,因为这两人联袂而来,康熙十?四年注定是不平凡的一年。
然而这点不平凡好像因为某种?不可知?的原因,发生了一些变化。
此时?,未来的德娘娘乌雅氏并没有成为端水宫女,而是在承宠之后被皇上留在了乾清宫后身的围房,成了一名官女子。
未来的定娘娘也是如此。
除了这两位之外,还有一个郭络罗氏。
“这个郭络罗氏今年多大?”听到这里郝如月忍不住问。
难道那位号称康熙朝“眷顾最深”的宜妃也跟着一起?进宫了,未来的惠宜德荣四妃要在这一年聚首了吗?
不对呀,宜妃一战成名应该是在两年后,康熙第一次大封六宫的时?候。
那时?候宜妃进宫才三个月,就因为极受圣宠,在没有生育子女的情?况下,从宫女直升宜嫔,成为一宫主位。
在七嫔之中排位虽然并不靠前?,那在当?时?也算一段传奇了。
想?到七嫔,郝如月苦笑。两年后便是大封,原本的七嫔已经没了三位,分别是安嫔、敬嫔和僖嫔,如今只剩下惠宜德荣四位了,也不知?到时?候能?不能?凑齐。
荣嫔见问摇头,小选都是皇贵妃一力操持,惠嫔给皇贵妃打下手,她只管对账,还真没注意个人年龄。
不过她发现这三个最得宠的官女子,每人都有一把杨柳细腰,而且在每个人身上,都有让她感?觉熟悉的地方。
具体哪里熟悉,又说不上来。
惠嫔小选参与?更多,想?了想?说:“好像二十?岁了。”
荣嫔撇撇嘴:“听说还是个寡妇。”
郝如月:原来是宜妃的姐姐。
对于这位郭贵人,郝如月只知?道她是宜妃的姐姐,生下了康熙朝的四公主,也就是那位远嫁漠北蒙古,为巩固大清在漠北的统治,立下汗马功劳的固伦恪靖公主。
恍然过后,郝如月还是被荣嫔提供的八卦资料震惊了。
郭贵人在进宫之前?,嫁过人?
寡妇也能?进宫当?宫女吗?
还被皇上临幸了!
忆往昔,大清确实?出过一个患有曹操综合症的皇帝,那便是清太宗皇太极了。
皇太极一共有五位福晋,三位都是寡妇,其中就包括他的毕生真爱海兰珠。
严格算起?来,皇太极的儿子顺治皇帝好像也有点被遗传到,虽然没有那么夸张,但毕生真爱董鄂妃……也是个寡妇。
难道千古一帝也有这癖好?
郝如月扶额,后世只传他酷爱姐妹花来着。
就在郝如月疑惑的时?候,荣嫔八卦完也是百思不解:“皇上的喜好越发飘忽。从前?都传皇上偏爱年龄小的,十?四岁最合宜。如今又迷上了熟女和寡妇,天知?道以后风又会往哪边刮。”
她们可太难了。
惠嫔看看自己连续忙了一个多月都不见苗条的腰身,一脸惆怅:“不管风往哪边刮,恐怕都刮不到我这里来了。”
年龄偏爱解除,在皇上的偏爱标准中,杨柳细腰依然坚挺。
说完这句,惠嫔感?觉手里的奶油味炒瓜子都不香了,她看看荣嫔,又看郝如月:“就恨你们这种?干吃不胖的!”
——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人在楼上看你。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你装饰了别人的梦。
卞之琳的这首现代诗,简直就是康熙十?四年后宫的最佳注解。
郝如月她们三个在八卦别人的时?候,别人也正聚在一起?八卦她们。
“你们听说了吗,乾清宫这围房里得宠的不少,当?真走出去做主子的却没有几个。”第一个从宫女变成官女子的郭络罗氏挑着眉毛说话,很有些不平的样子。
乌雅氏闻言微微蹙眉,万琉哈氏倒很知?足:“咱们进宫本来就是做奴才的,能?有幸服侍皇上,已经是祖宗保佑了,还有什么不足的。”
郭络罗氏瞥她一眼:“有做主子的机会,谁想?一辈子做奴才。”
又看乌雅氏:“你怎么说?”
乌雅氏红了脸,局促地捏着帕子:“我只求能?见到皇上,其他的不敢多想?。”
郭络罗氏嗤笑:“你成不了主子,得不了宠,如何?能?见到皇上?咱们才来,皇上召幸不过图个新鲜,等?来年大选,宫里全是新鲜的,皇上可还会记得咱们谁是谁!”
乌雅氏一惊,忙抬眼:“那你说怎样才能?走出去?”
郭络罗氏抿唇,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下回?不管皇上招咱们之中谁侍寝,都要找机会跟皇上说话,委婉告诉皇上咱们想?去承乾宫给皇贵妃磕头。”
不管是答应、官女子还是宫女,但凡住在围房里,都没有资格去承乾宫给皇贵妃请安。
皇上若答应了她们的请求,不用她们自己求,有宫规摆在那里,皇贵妃必然会与?皇上说起?,把她们从围房挪出来。
只要挪出来,在东西六宫分配了住处,才算有了正式的名分。
这个走出去的捷径,郭络罗氏本来不想?与?人说起?,可皇上一个月只召幸了她两次,之后乌雅氏一次,万琉哈氏一次,便没了下文。
即便如此,她们都算整个后宫最得宠的了。
不过她花了银子打听过,皇上从前?总是雨露均沾。
按照这个推算,皇上也许还会再召幸乌雅氏或者万琉哈氏。
只要她们中间?有人成功,她便可如法炮制。若失败了,遭了皇上的厌弃,也与?她不相干。
“既然有这巧宗儿,姐姐之前?为何?不试?”
万琉哈氏也不是傻的:“姐姐可是咱们中间?第一个侍寝的,还一连两回?,可见皇上对姐姐的偏爱。若能?成,姐姐恐怕早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郭络罗氏被人拆穿心事,气得脸都青了,又乌雅氏道:“出去又如何?,反而离皇上远了。”
万琉哈氏脑子清楚,嘴茬子也厉害,郭络罗氏暂且不理她,只与?乌雅氏说话:“我听说惠嫔和荣嫔每日去给皇贵妃请安之后,都会带着孩子去慈仁宫后殿玩耍,你知?道是为何??”
乌雅氏的消息远没有郭络罗氏灵通,闻言摇头,就听郭络罗氏道:“太子养在太后宫中,皇上记挂着太子,便是不进东西六宫,每隔几日也会拨冗去看太子。”
还不忘举例佐证:“听说大阿哥和三格格正是在慈仁宫沾了太子的光,这才一个封了亲王,一个封了公主。”
然后拉着乌雅氏一起?展望未来:“大阿哥和三格格能?沾光,咱们为什么不能?。等?给皇贵妃请过安,咱们就粘上惠嫔和荣嫔,让她们带咱们去慈仁宫偶遇皇上。”
听说每隔几日便能?见到皇上,乌雅氏眼睛都亮了,才要点头,却听万琉哈氏泼冷水:“可我怎么听说,太子身边有位很厉害的女官,从前?那些企图利用太子争宠的人,没一个有好下场。这些人里面就有姐姐说的,从这里飞出去的金凤凰。”
见乌雅氏探出头来又缩回?去,给郭络罗氏气得不轻:“所以才要粘上惠嫔和荣嫔,跟着她们一起?去。她们有孩子,那位女官再厉害,到底不敢拦。”
宫里的生存法则就是这样残酷,得圣心者得一切,可得圣心的前?提是,能?见到皇上。
见不到皇上,都是胡扯。
尊贵如惠嫔、荣嫔等?一宫主位都要拿孩子当?筹码,她们这些命如草芥的官女子也只能?放手一搏了。
于是万琉哈氏闭了嘴,与?乌雅氏一起?,同意了郭络罗氏的提议,并各怀心思约定,苟富贵无相忘。
果然,没过几日,皇上按规律传了乌雅氏侍寝。
乌雅氏全程小心伺候,皇上不说话,她也不敢开口。
直到司寝太监问留不留,皇上说不留,她被人用锦被裹成粽子要抬出去的时?候,才抖着声音问:“皇上,不知?奴婢何?时?有福气能?去承乾宫聆听皇贵妃娘娘的教诲?”
梁九功正在服侍皇上更衣,闻言唇角直抽。侍寝的时?候皇上不说话,敢主动与?皇上说话的,他都没见过几个,更不要说这样赤裸裸求晋封的了。
小选出身,一日宫女没当?过,上来就是官女子,有单间?住,有人伺候,还有什么不知?足。
这才侍寝两回?,脸都没混熟呢,就敢张嘴跟皇上提请安的事,说不好是人傻,还是胆儿肥了。
“这些话是谁告诉你的?”梁九功以为皇上根本不会理,谁知?竟然接上了话头。
在心里默默给传话人点上一根白蜡之后,就听笔直躺在龙床上的官女子抖着声音说:“是……是奴婢自己打听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