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梦梦七柒
脉象紊乱,时而急促,时而缓慢,时而微弱,时而洪大。
还是很乱,不过比起之前还是好很多了。
她挑了挑眉:“宫里的太医怎么说的?”
老丘总说自己回到古代就是宫里的太医头头,也不知道她这个徒弟在把脉上有没有得到一些他的真传。
“太医常说我脉象沉迟,近几月才换了个说法,说我脉象结代。”齐舒珩眼神闪过一丝忧郁,眼底隐藏着一股淡淡的忧伤。
“啧,还不如不换说法。”夙笙收回手:“这话可不是个好话。”
“嗯。”齐舒珩笑了笑,他哪里不知道是个坏消息?
“放宽心,你现在脉象还是有点微弱,但还不至于生命垂危。”
看着齐舒珩湿润的眼眸,夙笙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情绪。
她坐下来,看着他透出一丝病态的侧脸。
“要不再给你施个针?”
齐舒珩微微一怔:“不用吃药?”
连续两次都是施针,他一次药都还没吃过。
昨天还以为是对方忘记给他开药,他还特意过来了几趟。
如今听这口吻,似是不用再吃药了。
“你想吃药?”夙笙也愣了一下,她只跟老丘学了把脉施针,开药方她可不会,要不是因为异能可以感应到草药的属性,她估计连草药都不认全。
齐舒珩摇摇头,目光清澈:“不想,太苦了。”
“我的药倒是不苦,下次给你试试。”夙笙轻笑一声,上手搭在他肩膀上,就想去扒他衣服。
“有落叶。”
察觉到不妥,她掩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这次扎针是治你咳嗽的,所以需要你脱去上衣。”
齐舒珩脸颊微烫,他勉强挤出一个微笑:“多谢夙姑娘关心,这咳疾自小就有,治不好的,而且我现在已经感觉好多了。”
那肺黑气一片,怎么可能好多了?
知道他是不好意思,夙笙也没坚持,“那就算了吧。”
她的语气听上去是有点无所谓的,只是配着她那张没有表情的脸就显得好似生气了一般。
“夙姑娘不要误会,我只是觉得这样有损你的清誉。”
“我治病救人还需要这玩意儿?又不能吃。”夙笙看向别处,思考着等会儿要拿个锄头在院子哪里弄菜地。
按捺不住了,还是想种点菜。
就那种水嫩嫩,绿油油的菜,早上起来看着心情都能好很多。
“既然夙姑娘都这样说了……”齐舒珩抿紧唇,红着脸拉开了衣襟。
他微微抬眸,眼尾泛红,“这样可以吗?”
夙笙转过头,只见他身穿一袭红衣,衣襟微微敞开,露出修长脖颈跟精致的锁骨。
“你这是在做什么?”
齐舒珩眼神无辜,不解地问她:“不是你让我脱衣服吗?”
夙笙噎了噎,动手把他转了个身:“就这样,别动,不然你这隔壁探个头就能看到。”
齐舒珩尴尬地点点头,看着她进屋取针,然后有条不紊地扎在他身上各处。
“你想不想快点好?”
面对夙笙的询问,齐舒珩嗓音沙哑地回了个:“想。”
话音刚落,密密麻麻的疼痛感就蔓延到了他全身。
他手指攥紧衣袍,眉头微微蹙起。
“腿上的毒素太多,没办法那么快给你解掉,不过这咳嗽,应该不成问题。”
夙笙源源不断给他肺脏、喉咙、气管、支气管等部位输送异能。
许是净化的部位太多,以至于齐舒珩一时承受不住……哭了。
第五十四章 确实是个好消息
男人微蹙着眉,眼眶红红的,眼泪像那掉线的珍珠项链,一滴一滴砸落下来,没一会儿就沾湿了小片衣袍。
夙笙撤掉异能,快速拔掉他身上的针。
她拉上他的衣服,扶住他有些摇晃的肩膀,“还好吗?”
“见笑了。”齐舒珩眨了眨眼,眼睫瞬间夹杂着颗颗小泪珠,犹如水晶悬挂在他纤长而浓密的睫毛上。
“我不想这样的,但我控制不住。”
他朝她笑了笑,脸虽是笑着的,眼睛里的底色却是有些悲。
夙笙看着他,手不由自主抚摸上他的脸颊。
齐舒珩脸颊边一热,还没等他抬头去看她,整个人就被对方环住,随后对方的手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拍他的后背。
她的动作无比温柔,与她本人平日里表现出来的脾性不太相符。
这让齐舒珩不禁想起夙笙第一次出手治他时的场景,那一刻对方也是在看着他发愣。
按照元亓的猜测,对方应该是把他当成了她的大哥。
可如今呢?
她的大哥可就在里屋,何须对着他露出这种表情?
一种被人当替身的感觉涌上心头,这令他莫名觉得不舒服。
而他不太习惯有人对自己这样。
“夙姑娘。”
身体有些僵硬,内心深处还有点不舒服,但齐舒珩只是轻轻推开她,抬眸凝视着夙笙怔忪的眼睛,“在夙姑娘眼里,本王是谁?”
你,又把我当成了谁?
“抱歉,突然想起了个已故的人。”
夙笙神情恍惚地松开他,表情又恢复成以往冷冷淡淡的样子。
“冒犯了。”
夙笙坐下来,倒了杯水,递到嘴边抿了一口。
她捻了捻桌子底下的手指,暗想:果然还是太闲了。
有那么一瞬间,齐舒珩忽然有点想打自己。
“是我冒昧了。”
他敛了敛眸,压低声音道:“不过,有些人注定只是生命中的过客,无法挽留,不如学会放手。”
夙笙回过头,看着他,“我知道。”
她爹娘都去世五年了,她还有什么放不下的?
更别提她重生前还经历了几位哥哥死在她面前。
只是那末世太过麻木,让她没时间去回忆悲事,现在回到家,回味起往事,才会更容易触感伤怀。
齐舒珩见她这样,泪眼婆娑地安慰她:“我不忍母后兄长他们因我的离世太过悲伤,借口找到了神医的下落,请旨离开京城去寻医,我想你那位故人应该也和我一样,不想看到你为她/他伤心。”
寻医?难怪,夙笙顿了顿:“那如果没有遇到我,你会继续往哪走?”
神医失踪了好多年,非常人所能寻及。
他估计只是借寻医出城,并没有真的打算花费自己那剩下不多的时间去寻人。
“先一路向南,还有时间的话,再一路向西。”
齐舒珩唇角微微上扬,“太医给我下了死讯,说我没多长时间了,我不想一直被困在皇宫,亦不愿让兄长他们亲眼看到我离世。
我想四处走走,如果可以,我还想出海,去那些友人口中的新大陆瞧瞧,能走到哪走到哪。
听说新大陆那边有很多我们大青国没有的花卉盆景,如若允许,我想亲自去带一些回来,到时我可以赠你一些。”
这一刻,他的眼神里的忧郁完全被他的眉宇间透露出来的那股朝气掩盖。
“谢谢你,听我说这些。”他微微一笑,“这些话,我还从未对任何人说过。”
夙笙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随手给他也倒了杯水:“你比我想象中的要坚韧。”
“你这一说,我有些惭愧。”齐舒珩抬手擦拭掉眼角的泪水。
“泪失禁体质,这可不是你想忍就能忍的。”夙笙看着他:“你先坐会儿吧,以后我换个温和点的方式给你治疗,效果慢点,但治疗时你也能好受些。”
她起身去院子角落扒拉出一个锄头,在院子里找了块地就开始干了起来。
还有温和的方式?齐舒珩垂下发红的眼眶,忍不住小声呢喃:“泪失禁体质?是什么?”
“字面意思,就是容易哭,哭了就很难停下来那种。”夙笙拿着锄头,熟练地翻动着土地,头也不抬地道:“这是你第三次在我面前哭了。”
她的动作沉稳而有力,每一锄头下去,都深深地插入泥土中,将土块破碎,把土壤变得更加松软。
他这么小的声音也能听到?
齐舒珩抿了抿唇,眼眶湿润,“你好像不怕我?”
他是皇亲国戚,而夙笙,医术高超,也只是一个普通姑娘,她为什么能够如此镇定地面对他?
“怕?我为什么要怕你?哭包一个。”夙笙停下手中的动作,抬头瞥地看了他一眼。
“你我各取所需,我是大夫,你是病人,我需要你帮我堵住悠悠众口,避免里正来找我麻烦,而你也需要我帮你消除病痛,助你长命百岁。
换句话来说,你的命在我手上,我想你活你才能好好得活,所以,在我这,在我哥哥他们面前,你最好收起你王爷的姿态,这是我们一开始就说好的,不是吗?如果你做不到,我想你还是比较适合去住客栈。”
她的语气平淡,仿佛只是在谈论一个无关紧要的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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