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落雪悠莲
“娆娆,阿宵从记事起,就在那里了,哑婆婆说,只要阿宵乖乖听话,娘亲才能来看阿宵,坏人才不会打阿宵,所以阿宵要乖乖的听话。”
如此声音,稚嫩中带着瑟瑟发抖。
“娆娆,哑婆婆说,只要阿宵乖乖的来了大秦,娘亲就会来看阿宵,所以阿宵要乖乖的来,乖乖的听话。”
紧紧闭起的那双桃花明眸,眼角一滴泪,睡梦之中,落下如此泪滴。
冰寒似冰窟的身影,一步一步走近她,明明乃月华转变而来的幽冥,却在走近她面前时,取下那银黑面具,乃刀削般的面庞,凛冽似利剑出鞘,看着她,那毫无波光的瑞凤眼,内里竟闪耀了光,涟漪而动。
“萧公子,逍遥楼楼主,本王佩服…”
苏娆于这睡梦之间,睡的如此不安稳,而此刻,那两三屋舍距离的那院平民居内,暹毅迟韶尚未曾入眠。
“王爷,并未曾探听到荣华郡主的行踪,她为一人自云宫内救走后便再无行踪,云琅太子和赵国公他们日日搜查,却至今没有她任何踪迹。”
漠鹰单膝跪地,将鹰影暗卫所查之事一一告知于暹毅迟韶,随即又说了一句他所发现的不对劲,关于云穆霄…
“虽然我们的人没有查到荣华郡主行踪,但是属下却发现一处异常,云琅六皇子失踪,云琅太子派人找寻,可那六皇子却与夜间曾出现过赵国公府中,还以云琅太子名义去祭拜苏二,属下感觉有些不对劲。”
“云穆霄…”
喃呢,却只刹那,暹毅迟韶心中已明。
“他必乃苏娆易容。”
手中摸拿着一枚花钿,在诸暹时送与苏娆遮掩那道难堪伤疤的那个红梅花钿,在枫叶林那日时被苏娆弄丢,而今却又出现在暹毅迟韶手中。
“萧公子的着装易容之术,她若不自己暴露,恐难以找到,苏家既被满门抄斩,她必会于那日前去劫法场。”
此声肯定,暹毅迟韶突然招过来漠鹰,微附身子在漠鹰耳边一语低言。
“仔细行事,莫暴露身份为云琅瑜皇所察觉知晓。”
“诺,属下这就去安排。”
漠鹰离开。
暹毅迟韶将红梅花钿拿至与眼目前,看着一息,方才又包与墨帕内,贴身放入了自己的那玄色内衣中。
“十五中秋日,问斩,云琅瑜皇倒是一点都不忌讳自己这登基之大日。”
清寒声。
去年十五中秋,云琅瑜皇登基称帝,只短短的一年时间,不只收回了苏家兵权,更将恐会威胁他皇权的苏家满门抄斩,而未曾让云琅军中有半点异动,云琅帝王,难以揣测。
夜,终才静谧下来。
暴风雨来临之前的静谧。
夜里月华为雾纱那般朦胧了边缘,至早间,升起的晨阳也如昨夜里的月华一样,亦为一层雾纱所朦胧。
这一日,清风居内,一直咳喘声不停,整个卧居中,更弥漫浓浓药味。
这一日,小巷道内,两地院落之中,寂静无波,谁也皆不知,不知他们彼此此刻所想找之人,其实就近在咫尺。
这一日,琅京的四条主街和各个巷道之内,御林军和刑部的官差衙役,还在来回不停的搜拿被救走的苏五。
这一日,琅京的城门口,排查的愈发之严,更有数十共振盆,盆盆清水,出城的每一个百姓除了要比对画像,个个皆要洗把脸,才能出城。
此举为,自然皆是因萧公子化妆之术精湛,恐苏五亦习得如此邪术,会以此邪术混迹人群中,逃离琅京。
这一日,琅京之外,就连那芙蓉县内,芙蓉县的知府衙役,也在大肆搜查。
一张天罗地网,除非苏五能上天入地,否则他绝难以逃出云琅境内。
一日,与如此紧迫中,悄然消逝,再至晚间夜幕。
今夜的那轮月华,彻底为雾纱所朦胧了,便连那中心之间也不再潋滟。
云霁的别居,清风苑,那后山竹林间,跪地的两人,前来祭拜自己的父母。
只不过短短月,依影竟面容黝黑了很多,也消瘦了很多,受伤初好的依素,她亦消瘦的太多,脸颊凹陷。
“爹,娘,你们皆放心,孩儿必会护公主安然无恙,不会让爹娘白白赴死,爹娘也且宽心,孩儿不会冲动任性报仇,以卵击石,我们会陪着公主好好活下去,不让爹娘担心。”
哐哐哐…
匍匐叩拜,如此三个响头,依影和依素方才站起身,抚掉脸上那滑落泪痕,看着彼此一眼,转身走离。
晋超等一行人,在林间路边等候着,远远见出来的两兄妹,萧芷快步跑过去,握住依影的手,如此给他安慰。
苏崔,也在一起。
得知苏娆乃前朝公主,非他们小姐,苏崔的忠诚却并没有因此受丁点影响。
只因苏老将军曾给他和苏粲密令。
他们乃是小姐暗卫。
自那日起,无论往后苏家出何变故,小姐出何事,她都乃你们二人主子。
暗卫职责,忠于主子,永不背叛。
“小影,天快亮了,走吧!”
晋超亦走过来,宽慰拍了拍依影肩膀。
“而今琅京内形势难明,小公主既让你在外接应,那我们该去准备了…”
第348章 苏家满门抄斩(六)
十五中秋,阖家欢聚一堂。
去年的今日,琅京的每一个角落都在恭贺。
恭贺云琅新皇登基,荣登那九五至尊之位。
却只短短一年时间,今年的这个中秋,没有华灯,没有彩缎,虽依旧喧嚣,却皆是因苏家将至的满门抄斩。
瑜皇仁慈,虽苏家窝藏那前朝余孽,但毕竟曾为云琅鞠躬尽瘁四十余载,今苏家叛逆,理应株连九族,但念其苏老将军多年来劳苦功高,免其九族,只苏家嫡系一脉杀之。
此道旨意,随着苏家一家被押出刑部,向街市的菜市口而来的同时,自御书房内传出来,天家的宽容。
再附一旨:
“霁月世子,乃先皇云王亲言云琅苍穹之光,今苏家行刑,准其为主监斩官,特送苏家这最后一程路。”
“云琅瑜皇,着实叵测。”
此声清寒,传自琼玉酒楼二楼窗棂之间,一袭普通衣着,坐至雅间。
视线眺望过去,远处菜市口的那监斩台上,云琅苍穹之光,坐至监斩官位置处。
只至秋日时节,尚不曾寒冬腊月,他却已月华大氅御寒,手捧暖炉。
心思通透极致的霁月世子,能让他视为对手之者,今这监斩职责是乃他自愿,逐鹿之心,还是为云琅瑜皇所桎梏,亦有此等身不由己之时。
也就只瞧着如此一眼,暹毅迟韶便敛回目光。
转眸,又望去街市四周。
人满为患。
人群以监斩台为中心点,向着四周扩散。
百姓簇拥,竟觉有些拥挤。
更有监斩台上守卫,护台围栏之内,一批禁卫军身穿盔甲长枪笔直,护台围栏之外,一批御林军同样如此。
这般的严密防御,怕是一只小小飞虫都难以进出,何况乃人去劫法场。
“王爷,皆已安排好,只待您一声令下。”
漠鹰回来,同样普通衣着,取下斗笠。
暹毅迟韶所安排交代之事,他皆已准备妥帖。
“只是王爷,已快至午时,却尚未曾有荣华郡主身影出现,若是荣华郡主她…”
“她会来的。”
寒眸未曾看来漠鹰这边,而是视线依旧停留在下面那远处的菜市口,想着能否从围至护栏四周的熙攘百姓人群中,找寻出那个独特的存在。
“去准备吧!马上,她就该出现了。”
暹毅迟韶既如此肯定,漠鹰便不再多言。
一声诺,下去准备。
“咳…”
此声轻咳,监斩台上,穿着暖和的月华男子,蒙缎之下的那对白皙玉耳,就在这一时,轻微动了一下,隔着眼上蒙缎,隔着内里空无混沌,细长凤眸也望了琼玉酒楼这边一眼。
却也同样只这一眼,再次掩唇一声轻咳。
“苏家人,可带来了。”
此一声淡然,声音清凉,毫无任何波动之感,如此监斩自己昔日好友的满门,亦无法让这般天上谪仙坠入人间,生出凡人该有的那些七情六欲。
“回霁月世子,已至。”
赵尚书如此回话,同时仰头望了一眼高空。
距离午时尚有两刻,今日的天虽有阳晖,却并不怎么灿艳,高空中,雾纱将阳晖的灿艳光芒遮掩的溟濛。
自那夜月华为雾纱朦胧后,如此天气已接连了这几日,皆是这等朦胧。
似晴却又未彻底的放晴,似阴却又未彻底的阴霭。
这样的一种天气,好似自带着一种刚巧能衬了此刻这种场景的压抑感。
“今日,苏家真的就要如此被问斩了…”
“这不是废话吗,你瞧瞧那些囚牢…”
菜市口,如此之多言,也在声声嘈杂。
自刑部一路而来的囚车,禁卫军押送,整整十辆囚车,一辆接着一辆停留在菜市口,被黑布蒙着脑袋的苏家人,一个个从囚车上被推至监斩台。
领前一人,苍劲身躯,虎威身姿,手脚皆被那玄铁所打造的铁链束缚。
只看这身形,以及如此让禁卫军谨慎翼翼的捆绑,便知这乃苏老将军。
咯嘣…
这是手指过于用力捏出来的骨骼作响之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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