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总是被迫黑化 第314章

作者:落雪悠莲 标签: 穿越重生

  随行送葬文武百官,文官,赵国公随行,武将,云琅军新任将领糙娃子护送,皆身着丧服,送葬仪仗队腰间系孝带,一路所过,满天冥钱如天女散花般撒落,送葬霁月世子。

  月华之色棺椁,四匹千里良驹所拉,一路自琅京至这云郡,在曾经的郡王府内停灵三日时,哭临三日时,与今日晨出之际抬出前往云家墓地。

  一路过,丧钟鼓声不绝,冥钱冥纸再满天飞舞,新皇云穆靖亲捧霁月世子灵位,其面容之憔悴,魅色眸内再无半分魅态,只余浓浓悲戚,此等状态,完全不像云霁乃假死之兆。

  再看赵国公,不过只短短半月之际,鬓角白发已染大半,面上虽未曾有悲伤表露,但其容颜苍态之感,只觉不复那等精气神,如此的苍老。

  从早间日出,至晚间日落,霁月世子的棺椁被送至青云山上青云峰中,云家墓地内,有山有水好风景。

  棺椁下葬,立墓碑,带病随来的云老王爷亲自为孙儿篆刻生平墓志铭。

  而新皇,亲自将其灵位送至青云山中青云观内,日日受着香火供奉。

  又以随送葬仪仗一同来的以惠善大师为首的一众望禄寺僧侣,三日法事送往生,超度霁月世子往生极乐。

  霁月世子的这场葬仪,持续整整半月余,至此刻,棺椁下葬,方圆满,而朝中不可一日无君,新皇终需归京,朝臣也需随同回京,待得他们皆离开后,才让青云峰安静下来,也给霁月世子他所喜好的安静。

  青云峰安静了,云家墓地也就静谧了,静谧的唯有夜风吹过峰中山林时发出沙沙声,以及不时而来几声鸟鸣,此外,再无其他声音迭起。

  直至一道身影于夜幕下出现在霁月世子的坟冢前,墨色轻袍,寡淡视线,拿一壶酒,单膝蹲下,酒入盏,一杯敬了坟头前,一杯自己饮尽。

  “霁月,苏寒传来信,小妹她回了,再得知你病危消息后,她只身一人,只用七日时便从诸暹京畿赶至了戈壁关,现今,已从戈壁关出发。

  以小妹这不惜命的速度,日夜兼程,马不停蹄,或许年底前她就可赶至琅京,若知你葬回故里,那么在来年元夕前夕,她就会赶至云郡。

  小妹就要回家了,你当真决定不再见她?你真要把她推给诸暹毅亲王?你真希望她的往后余生是在对你的恨意中度过,这样,她就会好过一二…”

  “咳…”

  此声咳,自苏二身后一片山林传来,来人一袭玄袍,边角衣襟处上绣暗赤色的蟠螭纹,比之往常总见一袭月华的那个他,或是只一面之缘的逍遥楼楼主寒漠尘,此刻前来之人,其周身之矜贵,气息皆内敛。

  他迈步走至苏二身旁,眼上再无那属于霁月世子的白色蒙缎遮挡眼眸,虽面色微苍,却难掩其眸底那种深不见底的深邃,只一眼,便可觉被内里如渊海般的深邃漩涡吞没。

  “云霁已亡,我乃容骁。”

  低头,俯视去未曾有站起身的苏二,须臾,容骁也单膝蹲下,拿过酒壶,一盏敬了坟头前,一盏自己饮尽。

  这是给真正的霁月世子敬酒。

  方再道:

  “云霁这个我,比之嗜血杀戮的寒漠尘,我其实并不喜他,他阻寒漠尘的覆灭计划,怕寒漠尘会将娆娆拉入我的黑暗中,他便为娆娆选择暹毅迟韶,他要把娆娆平安送走。

  在知你苏家出事,在云瑜以你苏家和娆娆来企图囿于他之际,他便顺势而为。一方想除苏家,得兵权,逐鹿天下,一方想得云琅,灭三国,就需除苏家,他只需顺应云瑜和寒漠尘各自所为,便可轻易成事。

  他以云穆皓这个身份取得赵文坚信任,得其相助,一为防寒漠尘对云瑜下手时他难知,无法及时做出对策。二为救下你苏家,置之死地后生,让你苏家平安撤离,远离朝堂是非。三为娆娆得以平安离开云琅,赵国公暗中相助,且暹毅迟韶能力不弱,各州县关隘可轻易避过。

  而他当着赵文坚的面杀你,是让赵文坚在后面救你苏家之时不会生出其他的心思,心有忌惮,忌惮你苏家会在平安之后成为他这个云穆皓的倚仗,却与他那外祖父心有疏远…”

  咳…咳咳咳…

  突兀又咳喘,连着好几声,唇角愈发苍白,毫无血色,面上也羸弱愈加。

  苏二见着,漠感神情微动,须臾,苏二站起来身,也伸手将容骁拉起。

  夜间本寒凉,如此待着,羸弱身子骨如何能受住,虽感觉不是同一人,可他终还是他,只是心有沉疴而已。

  “你就是他,他亦是你,无论霁月他做了多少事,也不过皆乃你所为,我今夜所过问,非霁月暗中所做多少事,只过问他与我小妹之间结局,而今这个你,你可想小妹恨你?”

  “恨?”

  咳声止,那一双渊海般深邃的细长凤眸,落在苏二身上,突兀无声,无声静谧,再一次让此地只余下峰中山林被夜风吹动的声音,再无其他,就连那不时几声的鸟鸣也无。

第402章 霁月世子的葬仪(二)

  很久之时,久的彼此对视的两人都觉彼此的眼睛有些微微酸涩之感,容骁才拉下苏二还拉着他手臂的手。

  “本来,我是如何也不会让他得逞,我厌他那样仁善,更厌那样一个自己,一个竟想守护云琅的自己。”

  容骁开口,再言,这次他回答了苏二的问话。

  “我从来都知自己是谁,更知云穆皓之生死,于十年前那夜就已亡,他又岂会是云穆皓,这早已亡了之人。

  云穆皓这个身份,不过是他用来诓骗寒漠尘理智的一种手段,而在寒漠尘被我压制难再出现后,他亦用对寒漠尘的这套方式试图欺瞒我…”

  清凉之声。

  又突觉幽远。

  他用诓骗寒漠尘的那一套也来欺瞒他,可他心底明白更清楚,他们本同一人,不过乃自己与自己较量,他的一切想法,自己又如何能不清楚知晓。

  只是…

  “只是我不得不承认一点,他待娆娆之用心,寒漠尘比不了,我亦比不过,所以,当娆娆真的要变作第二个寒漠尘时,我还是把这具身体的主动权让给了他,因为若我出现,我所想要,和寒漠尘是一样的,像那样腌臜的三国,就该被毁了。”

  当话语,停止在这最后一语之时,容骁的周身,惊现了属于寒漠尘方才会有的那一种杀戮感,冰寒骤现。

  玄袍墨发,为此而飞扬,却也不过刹那,杀戮消失,可是他面前的苏二,却狠狠蹙了眉头,脚步都难已自控的后退了一步,非是被容骁周身杀戮之气所惧,而是因其强横内力外放,让苏二控制不住的后退了。

  苏二的反应,自也皆入着容骁眸底,容骁,嘴角缓缓翕了下,随后却又消无,恢复他的内敛,自衣袂内拿出来一方精致匣子,递去给苏二。

  “我非云霁,自亦非你之至交好友,这些物件他细心爱护,是他挚爱之物,他所愿,唯愿娆娆安康喜乐,这是他甘愿让出这具身躯主动权之际,提的唯一要求,物归原主。”

  物归原主,意思就是他容骁应了云霁的选择,这是云霁与他的交换。

  他不把娆娆拉入他的黑暗,云霁从此消失,往后,这世间只有容骁。

  苏二的眉头为此愈发蹙,看着须臾,还是接过匣子打开,里面的东西:

  那把公子折扇,那方艳红色娟帕,以及那被摔断三节的迟来的及笄簪。

  “此夜后,世间再无云霁,也不会有把娆娆拉入黑暗中的寒漠尘再出现娆娆身边,扰她平安,云霁把娆娆托付给你苏家,他安心,我亦放心。”

  最后,留下这番,容骁转身走了。

  步伐大开。

  今夜过后,此生再无关。

  “你既乃容骁,那今夜你怕是轻易走不了的…”

  容骁刚迈一步出,苏二却突兀如此一声寡言。

  随即,容骁便觉他动不了了。

  只因就在容骁转过身刹那,苏二竟出手点了容骁的穴道,如此偷袭。

  “那日温泉山涧,你那般偷袭我一次,杀我一次,今夜,我是否也该杀你一次,以还当日心中的那份不甘。

  我苏家人,也非你说不要就能不要的,且我这边尚有一事需你来听听,我苏家究竟为何人算计,才会那般暴露小妹前朝公主身份,霁月或许不知,可你怕是心底清楚得很…”

  腊月,二十九日至,寒冬小年夜,新岁终将至。

  今年的云琅,今年的岁末,未曾再有了去年时的欢悦,站在琅京之外,远远也都再瞧不见城门外的喧嚣。

  去年时,还未曾至年关,琅京的城门外却早已吆喝迭起,挑担买卖,喜气洋洋氛围,而今年,都已至小年夜,城门之上的灯笼却都是白色的,更别说会有买卖吆喝的地摊。

  夜色寒凉,又一夜雪,雪色飘零。

  那一个个笔直身躯守卫城门的将士,哪怕风雪已覆盖了盔甲之上厚厚一层,苍白他们周身,却未曾有点滴雪色飘落在手臂上所绑孝布上。

  包括赶着回家的百姓,裹着厚厚的棉袄,头戴灰色暖冒,哪怕身上已落满雪色,可臂膀之上绑着的孝布却干净无尘,未曾有一点风雪落其上。

  整个琅京还都在为霁月世子守孝。

  新皇旨意,举国同哀,为霁月世子守孝七七四十九日,一日不可少。

  艳红身影,与夜幕下,她皆看的清楚,看着好久好久时,才驾马又转身离开,并未曾与此夜进入琅京。

  当其再出现,是在埋葬苏家满门的那处风水地。

  山间林地中,夜色伴随着这又一场飘飘风雪,蚀骨寒凉,更凄凉坟冢。

  “爷…爷…”

  此一声沙哑,桃花明眸之内映入为雪色所覆盖的小丘,墓碑之上皆乃白色遮掩,可苏娆只一眼就看的清明。

  扑通一声,双膝跪至地上,身上所穿艳红小裘与幕篱皆退去,内里所着乃白衣,白衣孝服,三千青丝之上,也只一朵白色簪花,再无其他。

  只短短时日,那娇艳脸庞竟凹陷甚重,其容色之苍白,唇角更毫无血色,眼下青色厚重难消,突出她额间那道难看的三角凹陷疤痕更觉恐怖。

  日以继夜赶路,她回来了,回来祭拜了爷爷和爹娘叔婶,兄长堂哥。

  膝盖,就那么磕砸跪地,更殷红眼眶,只唤那一声爷爷,此后再无声,只是这么跪着,极其安静跪着。

  直至天明大亮。

  一夜风雪停歇,一缕初阳自地平线下出,金灿阳晖,投照进山间林地,稍稍驱散了晚间之际那蚀骨寒凉,却难驱散那跪地人儿周身冰寒。

  没有泪色的桃花明眸,至此刻时,其内安静之感消失,方才磕头叩首,同样很重的声响,只一下便磕红了额间,亦染上一抹坟前的雪色。

  给苏娆所有的家人亲人,叩三个响头,随即起身,腿脚发麻似有万千针扎,膝盖更冰凉麻木,麻木的都似没了知觉,踉跄步履,差点未站稳。

  “爷爷,爹娘,叔叔婶婶,哥哥们,哪怕无辜冤屈,你们却还坚守着心中的道义,苏家一世的忠心清流,这既乃你们所愿,那娆儿为你们守住你们的这份道义,放过天下无辜人。

  只是唯有云霁,娆儿不会放过他,也不能再放过他,做了就是做了,错了就是错了,任何弥补都无用,既错了,就该为之付出应付的代价,拿命来祭奠苏家满门含冤而亡。”

  最后,再看一眼苏老将军的坟冢,苏娆终是再无留恋的大步走离了。

  艳红小裘再次披上身,幕篱也再次遮挡其苍色容颜,更掩其内里冰寒。

  翻身上马。

第403章 二堂哥再次下套(一)

  大年三十,岁末日。

  琅京内,没有喧嚣纷呈,没有红绸彩缎,云宫内,更无半点喜庆装饰,前朝与后宫,亦无半分喧嚣哗色。

  前有瑜皇不幸被谋害,中毒驾崩,后又有霁月世子羸弱病薨,举国守孝四十九日,加之新年至,本已沐休时,朝堂未曾开,官员无需早朝,若无紧要事,不会在而今时刻入宫朝见皇上,所以整个云宫内皆静谧。

  直至夕阳现,余晖洒落之刻。

  云宸殿内,一封信笺,至。

  其上苏娆行踪,竟一目了然。

  “苏昱陌…”

  桌椅前,一袭墨袍,径自抿着茶,而那早已褪下一袭紫袍着了明黄的云穆靖,他看着信笺内容,气息沉着。

  眼见苏二对他之言完全不做理会,云穆靖大步至桌前,一把夺过苏二手中杯盏,猛得砸放置桌案之上,溅出茶水,冰凉了他的欣长指尖。

  “你把我哥带去了哪里?你究竟要做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