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落雪悠莲
萧沐白被带回,安置在驿馆偏室内,云风已吩咐了手底下云卫中的医卫给其再好生检查一番,有无隐患。
此前时,萧沐白本就因重伤差点身死,若非苏娆妙手回春,他早已去了阎罗殿,而今再次伤,面容再次苍白,那一双与苏娆相似无比的桃花眼,眉骨至左眼间更有一道暗红伤疤,让本清俊模样的他平添了一分狰狞。
寒漠尘看见,未曾被苏娆拉着的另一只手,咯嘣捏出一声响,其凤眸之内瞬间晕染暗沉,杀戮气息似又叫嚣。
萧沐白于寒漠尘而言,就好比依影和依素与苏娆而言,云凌和云风与云霁而言,他们不只是单纯的主仆关系,更是亲人,甚似血缘的亲人。
此刻,苏娆方松开寒漠尘,只是在松开之际,柔荑捏了捏寒漠尘的手。
无声的安慰,让寒漠尘心中暗沉一时被一束光亮束缚,闭上眼眸一息,平复自己内心嗜血,才睁眸走去萧沐白身边,在萧沐白要问安之时,一把拉住萧沐白,未曾让其跪地。
只是其无情话语:
“我身旁从不留无用之人,养好伤后滚回去澹梁,该到收网之时了。”
只这一句话,寒漠尘便转身走出屋去,苏娆当即跟去,让云凌和云风看顾好萧沐白,尽快让其将伤养好了。
“哥,那…那是主上?”
寒漠尘和苏娆离开,萧沐白都尚未曾回过神,周身伤口还隐约疼痛,尤其他眉骨间那道险些伤着他左眼的刀伤,因猎户家中贫穷无上好伤药,未曾养好伤,此刻刀口还疼着。
如此伤患,却一时木讷,似完全感觉不到了他周身疼痛,看向云风,有些不敢相信他所看到的这主上。
“主上竟然完全能控制住了他心中杀戮?他在如此完全醒来的状态下竟控制住…嘶…”
唇角,蓦然裂开一个笑,扯动了眉骨间的伤,顿时伸手一按,只是面上笑意却不减,瞧去有些滑稽好笑。
第432章 寒漠尘再现(八)
昨夜星辰不多,今夜却是满空繁星,在整个夜空中,似银河倾泻而来。
悬至高空的那轮残月,只弯弯一道月牙,所散发的月华是月圆月缺更迭变化以来最微弱之际,它的光芒都不及点缀它的璀璨星辰夺目耀眼。
一日晴天,至晚间夜里,屋顶之上的薄薄雪色也已消融大半,未曾消融殆尽的也皆化作了薄冰,冰铺瓦砾之上,缝隙之内,在夜光之下折射出一抹透亮,似白色水晶般清透。
玄袍身姿,一动间,跃至房屋之上,他单手后背,仰头望去高空残月。
如此的光,他看了多少年,与旁人而言,六年时光,与他来说其实比一生还长,长的他以为世人生来就在黑暗中,就在地下见不得光亮。
直到他出来地下,站在地面之上,他才知,原来只有他一人活在地下。
垂落至一侧的左手,被跟随上来的女子拉住,她并未曾再有多言什么,只是如此握住他的手,如同他们儿时在秦宫,在东宫那处廊道间一样,让他的身侧再没有了那股孤寂凄凉,那股他恐惧却早已与他融为一体的黑暗,让他感受到了温暖。
前所未有的一种温暖,哪怕是陪伴了他整整六年的哑婆婆,哪怕是他在秦宫才见到的被他们送来的母亲,她们都未曾让他觉得暖意绵绵,就好像一束光,瞬间驱散了他的阴暗,他害怕,他抗拒,却又无比的眷恋。
这双细长凤眸之内,深邃漩涡之下的杀戮,渐渐地消散,彻底的消失,心中一直叫嚣着想要让他逃离她身旁的嗜血,也在这一刻平息了下来,就似潮涨潮汐,无论爆发之时是怎样惊涛骇浪,但它终归会归于平和,而能让他安静的,唯有这一人。
“娆娆,云穆皓告知你,大秦覆灭的始作俑者是何人,那副覆灭了大秦的清君侧是怎么一步步被他们谋来。
那他有没有告诉你,而今那顶着我母后的容颜,占据着我母后的身份,享受着属于我母后一切尊荣的人,她是谁?”
偏转头,寒漠尘低眸看向身侧人儿。
此一刻的他,若非他还把云霁当做云穆皓,苏娆只会以为是容骁他出来了,可是并没有,他是寒漠尘。
“其实她才是那人的女人,我母后是后来者,只是被他们诓骗用来谋图那勃勃野心的棋子,一颗棋子…”
气息瞬间沉郁,浓厚的冰冻之感,让这夜间的风,也觉瞬间如利刃,划过夜空,不止是摇曳起衣袍发丝,更冰冻脸蛋,为此而生出刺痛感。
“一颗棋子,却为何会有了我这么一个带着这一身腌臜血脉的肮脏骨肉…”
“这不是你的错。”
苏娆紧紧握住寒漠尘的手。
她知,他儿时之际就已告诉过她知晓。
他说:哑婆婆对他说了,只要他乖乖的听话,他的父亲就会带着母亲前来看他,他不是别人口中的野种,他不是他母亲和别人所生的野种。
那日,云霁也告诉了她,云姬娘娘是被而今那假云皇后陷害珠胎暗结…
“可我情愿…情愿我是母后与别人生的。”
玉指,抚去自己的眼,这一双凤眸,唯一像极了那人的眼,难以剔除的腌臜。
“我的母后,是云琅诸侯国乃至当初整个天下男儿都想求娶的绝色,哪怕她从始至终只是容恪和云瑜盯上的一颗棋子,祸国殃民的棋子,可棋子也能成为执棋人,没有男子能抗拒得了我的母后,容恪也一样,所以才会有了我这个他们口中的野…”
“寒漠尘,别说了。”
苏娆柔荑动,抬手堵了寒漠尘的唇,不愿他再提起这段往事,这段与他而言只会让他心中杀戮丛生的炽恨。
诚如他所言,云姬娘娘确实是一个美到可以令世间万物都因见着她而觉自惭形秽的人儿,她的美不止在于容貌,亦在内涵,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能让万物为之暗淡。
容恪娶她是欲与云瑜图谋,用她祸乱大秦,可男儿本好色,容恪娶了云姬娘娘,当初云琅诸侯国的云郡主,不可避免的被云郡主所吸引了,竟生出想独霸云郡主一人之贪欲。
他如此念头,因云郡主怀了他骨肉那刻起,被云瑜所察觉,而云瑜早知容恪在娶云郡主之前就已有一女人,还刚生有一子,所以他与那女人私下勾结,陷害了云郡主腹中孩子非容恪之种。
容恪被骗着,怎能忍受,云瑜又暗下亲自前至澹梁,与容恪一番会晤,女子与天下,何为重,还是为一个怀有他人孽种的女子,可值得。
莫要因小失大。
前有心爱之人背叛自己,后有云瑜亲自提点,且若让云老王爷知容恪竟敢骗婚,有妻子,却还诓骗云郡主…
此事后果如何,不用云瑜再多言,容恪也明白,他宠宠欲动的贪欲才歇下,本欲除了云郡主腹中那野种,是云瑜让其留下,往后能更好控制云郡主,而容恪所藏那个女人刚生的孩子也可名正言顺成为嫡子。
如此一来,云郡主腹中之孩被替换,容枫这个本见不得人的私生子便成为了名正言顺的容恪的嫡长子。
容骁的存在,除了狼狈为奸的容恪夫妇与云瑜之外,只有那个照看他的哑婆婆知晓,就连云郡主都不知,不知他的孩子从一出生就被掉包,更不知他自出生以来就不见天日。
后云郡主能得知,便是她身旁的婢女欢娘发现哑婆婆每日风雨无阻去一地,行迹可疑,哑婆婆本是容恪的乳母,因误食本因给容恪的吃食而中毒,致使其咽喉被毁,她那般偷偷摸摸,欢娘察觉有不对之地,暗中跟踪了去,才知晓了容骁的存在。
容骁被暴露,容恪那对夫妇也再不藏着他们的丑陋嘴脸,既然容骁已被知,他们便弄出来了第二子之说辞,且在一出生时就夭折,而云郡主也因再产子而大伤体虚,身体孱弱,实则被他们所囚禁,容恪的女人也自此堂而皇之顶替成为云郡主。
后,大秦向各大诸侯国索要质子,假云皇后自然是不可能让她的亲生儿子替父至大秦,便有了容骁这个不见天日夭折的第二子替兄父至大秦为质子之事,而那时容恪和云瑜在各自诸侯国中的势力羽翼也已丰满。
至此,他们也趁此时机,以容骁来威胁云郡主,若想救儿子,就乖乖去大秦,成为他们手中的美人刀。
他们谋划了多年的美人局也自此拉开序幕,最终谋出了昏君妖姬祸乱天下之清君侧,从而颠覆了大秦。
这一切之事,是云霁耗时至今时才查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或者说是真正的容骁他所查知,云霁告知苏娆之时,苏娆内心之震撼沉郁,可想而知,寒漠尘他又是如何承受的。
第433章 苏五的消息(一)
“寒漠尘,那所有一切都不是你的错,别让他们的贪婪成为你永远活在黑暗中的惩罚,我们醒醒可好。”
双臂环抱住周身又冰冻似冰窟般的人儿,哪怕他此刻周身已无半分杀戮,更无嗜血,可他就是把自己圈禁在自己的黑暗中如何也不愿出来。
苏娆很心疼,真的很心疼,此刻,非因寒漠尘是云霁,亦非因寒漠尘乃阿宵,只是寒漠尘就乃寒漠尘。
往时她恨,她恨不能将灭她家国的那些刽子手挫骨扬灰,都难消她心中的蚀骨仇恨,可至今时,今日,她第一想法不是她的恨,而是自私的希望寒漠尘能不恨,不要为那些无关紧要之人伤着自己,伤着在乎他的人,不值得,一点都不值得。
“寒漠尘,我们不要恨了,都不要恨了,我不恨,你也别恨,我们…”
“苏…娆…”
此声沙哑,更一时沉郁,寒漠尘握住苏娆的双肩一把推离她,那双细长的凤眸定定看了苏娆,此刻竟觉得陌生,陌生于苏娆怎能说出如此之话。
“任何一个人都可以让我不要去恨,劝我放下仇恨,却唯独娆娆不能。”
竟似对苏娆之言难以接受,寒漠尘转身又要逃,苏娆忙一把又拉住他,知寒漠尘是曲解了她话中意思。
忙再言一语:
“我没劝你放下仇恨,也不能放下。”
寒漠尘本已迈开的步伐,霎地停滞。
“我早就告诉过你,别人若欺你一分,就要让他们百倍千倍的偿还回来,要让他们知道,我们不是好惹的。”
二人站在屋檐之上,苏娆无法绕过走至寒漠尘身前,只得强行拉着他转过来,转过来面朝向她,她不会让他再躲起来一个人暗自舔舐伤口。
柔荑轻抚上寒漠尘的脸,被夜风冰凉的毫无一丝温度的脸庞,让他来感受她手心的余热,她就在他的身旁。
那一双灿艳的桃花明眸,就直视着寒漠尘的眼,让他真真切切的看见她的心,她已经被他治愈了的心。
“我们能报仇,却别让仇恨淹没了我们的良知,他们一点都不值得,不值得只为了他们而伤了我们身边之人,我已清醒过来了,你能醒过来吗?不为别人,只为你的娆娆。”
眸内,带着浓浓期盼。
真诚更真心的一颗心。
她真的在乎他。
她在乎他寒漠尘。
寒漠尘看着,再定定看着,突兀,他一把环住苏娆的腰,低头覆上了苏娆的唇,让彼此的气息在这又一夜里又纠缠了,就如此与天地间交融。
他再一次急促了心。
晚间寒冷的风,四周一个个再次快速将目光转向他地的云卫,他都感知不到,只有彼此的气息在交缠。
直至寒漠尘感觉内心里又想要涌出的那股急促平复,再次难以控制的悸动的心平和下来,他才松开苏娆。
而这次,他再不如初次那般无措,细长凤眸直视着苏娆的桃花明眸。
须臾,低声,他一语恳求:
“娆娆,别逼我,别逼我去做云穆皓,我不是他,也别逼我成为容骁,我只是寒漠尘,只是寒漠尘的。”
唇角的温热,带着独属于他的味道,云霁特有的清悠药香,往时总会因为他周身浓郁血腥遮掩,而这次他没有杀戮,也没有机会去杀戮,没有了血腥味遮掩,早已刻入他身体里的药香就能轻而易举被察觉到。
他自己内心明明清楚,或许最初不知,可而今他早已察觉,早已察觉自己不对劲,却依旧不愿放过自己。
微微咬住唇瓣内侧,一息,嘴角才弯起一抹笑,苏娆再次环抱寒漠尘,这一次,她的双臂自寒漠尘的腋下穿过去,偏头枕在了寒漠尘心口处。
“好,容骁只是容骁,你只是你,你是寒漠尘,你是阿宵,你是娆娆的阿宵,娆娆找到你了,从此后再也不会弄丢了你,我们都不能弄丢彼此。
至于云穆皓,他不过只是因为阿宵,娆娆才会关注到的人,他只是一个无关紧要之人,他在娆娆心中什么都不是,你更不是他,你只是你。”
垂落的双臂,玄黑大氅之下的双手,颤栗了很久时,才回抱了怀中人儿。
双臂环抱的紧紧的,似想要将苏娆整个人都融入到自己这副躯体内,是否如此,娆娆就不会让他去做别人。
“娆娆,我会听话,听你的话再不让自己发疯,我可以抑制住自己的杀戮,你别把我当做云霁,我不想做他,我害怕他,我其实很怕他…”
夜空里的繁星,一颗一颗的闪烁着斑斓,它们并未曾因为瞧见相拥的温情,就暗自藏起,反而愈发绽放了它们的夺目,似想要将它们所瞧见这一幕永远的烙印下,篆刻在它们所守护的那轮月华内,永远封存。
寒漠尘还是寒漠尘,自见着丛林中血杀场景后出现,他再没有消失,只是他有了人情冷暖,虽只对苏娆一人,却已足够让跟随他多年的属下心间狂喜,因为这昭示着主上的病症能有治愈的可能,哪怕可能微乎其微。
首当其冲心喜难耐之人便乃萧沐白,伤都未曾好,便已着手联络澹梁那边,他们筹谋这么多年,更被逼的他唯有舍弃萧家才能保全暗中的逍遥楼,而今,他们终于可以回去了,可以光明正大的回去,要让澹梁国的所有人都知,他们主上才是澹梁正统的皇家嫡长子,拿回本该属于主上的一切,哪怕主上对此不屑。
而苏粲,再又一日后,也寻到了一则消息,却非苏崔与苏粲之间暗自联络消息,而是奁阁的暗号标记,就在雲阳县距离不远的那青云关中。
青云关,也是云琅通往澹梁最为重要的一处关隘,过青云关再行百里路,至此处云琅与澹梁接壤边境之地,就入了澹梁境地,澹梁国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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