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落雪悠莲
极其整齐划一的暗中行动,毫无任何惊扰,在外搭建的诸暹国送嫁队伍的帐篷,远远瞧去,篝火燃燃。
送嫁的陪嫁侍女和仆从,瞧去也一个不少,其实早已换做了稻草之人。
放置金银珠宝、绫罗绸缎的那些车箱瞧来也毫无异常,底部其实早已空,只留下上面一层嫁妆掩饰而已。
此短短一息之间的变故,两地之变,城门与宫门皆已易主,忠嘉殿内的那对夫妇却一无所知,也无从得知。
在云皇后那么悲愤之下,大臣们那么奏请之后,澹梁皇面色亦变着。
“爱妃,莫伤怀。”
贴心先再次关怀云皇后,随后澹梁皇方怒目向苏娆,再怎么大度宽仁之人,也容不得前朝余孽一再寻衅滋事,且现在竟辱着他已夭折二十余年的次子,揭他们夫妻心间伤疤,他如何能再大度,又如何能再宽和。
“寡人一再宽和待汝,前朝公主却不识得好歹,如此,便莫要怪寡人。”
余光快速扫过苏娆身旁的云霁一眼,面具遮着大半容颜,只露出一双眼和唇及以下部位,这样装扮的此人,乃多少个日夜间让他难眠梦魇,此人究竟乃何人,为何前朝余孽要提及到那孽种,她可是知晓多少事。
一双相似至极的凤眸,这一眼瞥过间,殿下的云霁便与之相对而视。
明明只是一刹的对视,却让澹梁皇内心一下阴霾丛生。
莫非他是…
绝不可能,当年之事他们做的如何隐秘,那孽种早已葬身火海之内。
明明心中如此想着,可澹梁皇却又溘地想到着云瑜的死亡,云琅瑜皇,他们之间的勾结,若是从此人口中得知,那么当年一切将不再隐秘。
“前朝余孽作乱澹梁,拿下他们,若反抗,生死不论。”
就这么下了令,对于苏娆之后所道那位云姬娘娘之事,只容骁一事已盖过,忠嘉殿内如此动起,终是要乱了这场迎宾夜宴,成为屠戮之夜。
第509章 鸿门宴上谋中谋(十一)
“本公主的戏这才只是刚刚开场,澹梁皇何必就如此急着捉拿本公主,等戏听完了,再动手也不迟啊!”
一把把匕首,突如一息之前城墙之上一样,划过去身侧禁军的咽喉,血色瞬间现出,如激流般溢出了脖颈间,被杀的禁军一个个手捂脖颈,可鲜血自指缝内渗出,捂都捂不住。
包围忠嘉殿的那批禁军,其中竟有一半如此反水,就在澹梁皇刚下令拿苏娆之时,他们如此骤然间出手,解决了各自的身侧人,手段凌厉迅速,毫无给那些禁军反应的时机。
这一刹的杀伐,让忠嘉殿内溘然惊骇。
一双双眸,几乎一致般的望向殿外这股骤起风云,不是澹梁皇下令拿下前朝余孽的动着,而是前朝余孽在澹梁容宫之中竟能如此张狂肆意的杀戮,这让所有人心中一时生出一股惊骇错觉,此地究竟是澹梁容宫,还是大秦皇宫,究竟是谁的主场。
尤其丁老和澹梁皇两人,他们反应之大,丁老那本就瞳孔突出的眸子,此刻更是眸内瞳孔瞬间放大一息,就差爆出了眼眶中,而澹梁皇,他却骤然缩起一下那双柔情凤眸,内里阴霭一息席卷周身,伪装了那么久的伪君子形象在这一息破防。
只因为,在暹木亚玲从地宫逃离之后,他们就已大清查了一遍宫中,可现在竟还有如此之多余孽藏匿其中,更是渗透护卫宫中安危的禁军营中,那么,在整个朝中又还有多少。
“你,究竟在寡人的皇朝中安插了多少余孽。”
粗戾的呼吸,让澹梁皇的胸膛因此而起伏,整个人再生阴霭,更阴戾眉眼,一下扫过去殿中那些大臣,他们的惊骇反应是毫无一点伪装感,就这么肉眼分辨,根本难以晓得。
而那些澹梁各部大臣,就在澹梁皇如此一句阴戾之言下,他们之间本还相近的距离,一下子拉开间隔,一个瞧着一个的目光,皆生出怀疑,随从在各自主君身旁的那些夫人亦如此,一个个皆跟随在夫君身后。
更别说早已然被忠嘉殿内一番接着一番变故而惊吓的那些澹梁大臣家的儿女。
本还三三两两凑一起,相互有个照应的公子小姐和夫婿们,见着自家父亲母亲皆独善其身,他们也随着忙忙与各自身旁以往本交好的兄弟姐妹分开,千万不能同前朝余孽有着了牵连,否则可是抄家灭门的大罪。
“十年,已过十年之久,你觉得会有多少。”
殿内一息的躲避,毫无影响到殿中站着之人。
此一声,清凉而又觉悠扬,明明屠戮已起,可他之声色却犹如潺潺在山涧中的溪流,溪流流淌过山地间,清澈见底,可洗涤山涧一切尘垢,其声听之入耳,更觉能通明内心。
哪怕其银黑面具之下那双细长凤眸,眸子之内映现的寒漠尘,他就身处在深邃的黑暗中,也不曾让黑暗再透出他的内心,从而影响他心性。
“容恪,世间从没有不透风的墙,今夜在此,本公主便要揭开你们这层裹着的人.皮,好好瞧瞧你们丑陋的嘴脸,到底是怎样的魑魅魍魉。”
苏娆亦开口,在此话后,又与身侧的云霁对视一眼,瞧也不瞧着外面已是如何情形,扬起手臂就摆了一下。
然后,反水的那些禁军,便清出一条道,给后面而来之人让开路来。
欢娘和慕廉,被抬着进来了忠嘉殿中。
萧芷护在一旁,刚刚不久前的那副假面已揭了下来,恢复了她的真实容颜,宫女装扮又换做禁军衣着。
“你们这一对狗男女,你们的报应终于到了。”
瞧着澹梁皇阴霭的神色,而那位云皇后更明显心慌,仙雅柔丽的姿态几乎要维持不住,这让曾风情万种的逍遥居主事欢娘,而今满面恨意的真正的云皇后的侍女,猩红的双眸内生出泪色,更死死盯着殿上,她终于能为她的郡主讨回公道了。
“王爷,您定要为郡主和小主子讨回公道,她们已含冤了整整二十余载…”
盯着一息,欢娘直接扑倒了地上,手脚四肢被挑断,未曾能及时救治,而今已太迟,可她不顾伤口还有疼痛,费力想爬去云老王爷身边。
将她家郡主和小主子当年所受的所有冤屈,一一细数的道与云老王爷。
“欢娘?你是欢娘?你怎会弄成这样,你刚刚所言一番话是乃何意。”
云老王爷一时惊着,直接站起身,看向澹梁皇夫妇一眼,而后他大步走至了欢娘身旁,面色极其沉定。
本在苏娆的那几番言辞下,面色就已有几次变着的云老王爷,此刻得见欢娘,她这话又何意,什么叫一对狗男女,什么又叫为珺儿和外孙讨公道,珺儿明明好好在这儿的,怎么就含冤二十余载,还有自出生就已夭折的小外孙,把话给他说清楚。
“欢娘,别急,别着急,今夜你有的是时刻,把所有一切都说出来。”
萧芷搀扶起了欢娘,苏娆也走至了欢娘身旁,她在宽慰欢娘不要着急的同时,她的视线就目不转睛的看向着此刻都已露了自己本来面目嘴脸,却还想要继续装的那对夫妇。
云皇后,在欢娘和慕廉被抬进来后,明显再惊慌,更在欢娘开口后坐不住的差点惊起,却被一旁的容恪再次一把拉着,制止她如此上不得台面的不堪行为,在皇后凤座已近二十载,还是如此不登大雅之堂。
“给寡人坐稳了,你乃寡人的皇后,乃当年云琅诸侯国郡主,云珺。”
戾气横生,澹梁皇斜眼怒向云皇后,愈加粗沉气息,心间更生出杀意,浓浓的杀意,若是做不了珺儿了,他并不介意今夜过后换个珺儿。
此一眼后,才又与苏娆的视线在空中再次交锋,阴戾的眯起着眼角。
前朝余孽…
即便你有通天本事,即便那孽种活着,即便你知晓了多少,又如何,寡人的皇后好好在身侧,她没有半点易容痕迹,是真真切切的珺儿。
丁老更粗郁气息,他所思所想更乃他安排部署。
殿外那批禁军当中就有一半的余孽竟混入在其中,那他所安排的其他几处的禁军中,必定亦有所混入。
眼瞳突出的阴邪眸子,一息瞥过去欢娘和慕廉,更瞥向了萧芷身上。
否则,这前朝余孽从宫牢将欢娘和慕廉救出还带至忠嘉殿,不可能会毫无半点的动静,竟无一人通传。
又扫过殿中。
还有各部大臣…
以王相所代表的澹梁各大家应不会有,可其余,无论是各部尚书等勋贵之家,还是陛下所扶持的近臣,包括三品以下未有前来参宴的下臣,这些人,任何一方,皆有混入可能。
细思极恐。
第510章 鸿门宴上谋中谋(十二)
“终究什么也做不了,怎么也阻不了吗?只能如此无能为力看着吗?”
在忠嘉殿内再一次震撼,更难以置信之境况下,此一声喃呢,就只他一人可听见的声音,即便是身旁的那个‘暹木亚玲’也未曾有听着。
欢娘,终一字一语将当年云郡主所遭受一切,在今夜三国汇聚之下,告知了云老王爷,只是她的说辞唯改变两点,以此护云霁想保之人。
一点就是容枫的身份,欢娘没有说出了容枫的真实身份,而是如她曾在宫牢中告知与容枫之言,将容枫就说成是云郡主的长子。第二点改变,便是容骁的出生年岁,被关在地下暗牢中的时间,因此少一年,从六年变为五年。
其余一切真实。
无论是容恪与云瑜当年之时的勾结,还是容恪爱上云郡主又被现在那假云皇后联合云瑜构陷,污蔑云郡主与旁人暗通款曲,到云郡主母子先后被送至大秦,致使大秦被灭。
这些年来,容骁所查知的这一切,一切的真相,今夜,如此公之于众。
这些真相,欢娘这位说出真相的云郡主身旁的贴身侍女是一个人证,慕廉,这个曾澹梁三公子的贴身护卫容廉,更是那一场真相的人证。
正因容廉发现他的主子竟暗中行此等滔天之祸,与云琅诸侯国世子勾结,密谋造反企图推翻大秦王朝。
此等之事,一旦败露,整个澹梁诸侯国必将遭受灭顶之灾,为大秦灭之,他不能眼睁睁看着主子行差踏错,如此错下去,便想要规劝主子,却不想竟会被主子除之,毫无顾及十几年的主仆情意,竟给他下了毒,他以为他必死无疑,多亏欢娘相救才得以活下来,安稳活至今时。
“主子,莫要继续再一错再错了。”
此一言恳求,哪怕慕廉被容恪废了手脚四肢,可他终究还是顾念一二主仆之情。
“一派胡言,荒缪至极。”
究竟是欢娘相救慕廉,还是慕廉为女人叛主,以死逃遁暗中救走欢娘,澹梁皇夫妇心明,丁老这个参与者亦一清二楚,此时他如此戾呵一言,还在于欢娘所道假云皇后构陷真云皇后之事,这可不为容恪所知。
“丁公所言不错,尔等余孽编造出如此的谎言,听来不觉荒缪至极。”
听之欢娘所言一切真相,她为何刻意将容枫摘除,澹梁皇此刻无心思多想,只欢娘道及真云皇后被构陷,他握着假云皇后的手,已霎时捏的假云皇后的手指发出一声咯嘣响。
扭头看向一眼假云皇后,她再一次的明显惊慌,虽然极其快速就恢复镇定,可容恪与她在一起生活有多少年,又岂会不了解她真正为人。
心思歹毒,善妒成性。
当年云郡主被构陷,容恪也曾有怀疑过假云皇后,可所查知的证据皆与她毫无关系,他才会相信是云郡主真的背叛他,更怀了别人的孽种。
而今得知,是因为假云皇后和云瑜联合所为,联手图谋,他才没有查着,这让澹梁皇那双柔情的丹凤眼,眼睑四周浮现出一圈红,猩红的恨不能生吞活剥了身侧的假云皇后。
心中那股浓郁的杀意更是再迭起,整个人阴霭缠身,连呼吸都因此阴郁,从而让假云皇后颤栗了皮肤。
可却也就是这一下颤栗,反而让假云皇后内心的惊慌一时之间消无,也扭过了头,与澹梁皇的视线如此对上,面上镇定,一副她没错的姿态。
正如澹梁皇了解她,假云皇后亦了解澹梁皇的真正为人,她清楚澹梁皇如此怒极,更多是因她竟联手云瑜诓骗着他,而非云郡主被她所构陷,最后由他之手送去大秦之事。
可此事她不觉得她有做错,她没错,她才是他的妻,那个贱.人她算个什么东西,一颗棋子,凭什么能抢走她的丈夫,抢走她的正妻之位。
澹梁皇内心也再阴霭,眼角更是微眯,定定再看着假云皇后这么一眼。
可心中阴霭归阴霭,现在,澹梁皇不仅不会动他这位皇后,还要维护。
不止因在现在时,假的就是真的,也必须是真的,更因容恪确实也绝不会承认当年事是他错冤了云郡主。
他没错,他怎么可能会错,是那贱妇背叛了他,更怀有了他人的孽种。
“当年大秦灭国,实乃咎由自取,前朝公主如此一再作乱,先以长乐为由挑拨吾澹梁与诸暹之间和睦,所行伎俩被丁公坏之,黔驴技穷,竟以寡人爱妃与夭折小儿又扯出如此的泼天大谎,又挑拨吾澹梁与云琅和谐,伤及寡人爱妃与岳丈父女之情,尔等前朝余孽,实难再容忍。”
愠怒,粗沉气息,澹梁皇此时方才从他那座龙椅之上起来,再难继续容忍前朝余孽如此肆无忌惮狂悖。
大步下至殿中,望出去一眼殿外面被那些反水的禁军所把控的情形,而今这忠嘉殿内,不仅控住他这个澹梁皇,诸暹和云琅使臣亦被控。
“陛下所言甚是,此间事也皆不过尔等前朝余孽的一面之词,这两名叛奴怕是早已归顺了尔等前朝余孽,得尔等前朝余孽授意,自是任由着如何编排皆可,吾等三国中人,岂会信着尔等前朝余孽妖言惑众。”
御史大夫在澹梁皇一眼示意下也迈出两步,对因欢娘之言,此时心中不知作何思忖的毅亲王和云老王爷作辑。
“毅亲王,老王爷,前朝余孽最是诡计多端,其余孽势力都已渗透了吾澹梁皇宫之内,如此恐怖之势,诸暹与云琅怕亦如此,若此次不能在此将其首除之,诸暹与云琅两国怕亦不能幸免,三国必将因此女乱起,还请二位能助吾澹梁一臂之力。”
前朝余孽此番诡计,又如何能信,相信两位王爷是绝不会被蒙骗的,且前朝余孽势力之甚,若澹梁落入他们手中,想必诸暹和云琅两国也难相安无事,毕竟当年推翻大秦乃三国联手所为,这可是不争的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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