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韩金书
皇后这些时日将九阿哥留在清宁宫起居,又时常带着九阿哥出去见人,皇太极知道她们是什么意思。
这是想着十一阿哥不成,是想要让人抬举九阿哥的意思。
其实,在宸妃生育八阿哥之前,皇太极心里并没有想要立太子的念头。
几个小阿哥年纪太小,生母地位也低微,皇太极也并不如何看重这几个小阿哥。大清是万不能交到这几个小子手里的。
年长皇子里头,豪格是长子。但皇太极心里也没有取中豪格。
豪格做个能征善战的亲王,或可。若是要做皇太子,总觉得还不成。若将大清江山交到豪格手里,皇太极是很不能放心的。
那会儿宸妃还不曾生育,皇太极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还不怎么考虑继承人的事,偶尔想到这一处,也是想着再往后多看看。
后来宸妃生了八阿哥,皇太极心里一见了就喜欢,几乎是一眼就想着以后将这个儿子作为自己的继承人培养。
只是那会儿八阿哥还小,皇太极也觉得自己正是壮年的时候,替八阿哥将大清再好好的奋发几年,将基础夯实了再把大清交到长大了的八阿哥手中,这是最好的安排了。
现在再想起那会儿的心境,皇太极只觉恍如隔世一般。
如今再有这个十一阿哥,皇太极已经没有这般心境了,他想着,若是不成,总有叔伯兄弟子侄们在,总要有几个人站在十一阿哥身边的。
即便十一阿哥的将来十分渺茫,皇太极也从未设想过叫九阿哥做他的继承人。
本来就不在考虑范围之内的九阿哥,现在更是被皇太极剔除在外了。
这样的罪名庄妃肯定是不能认下的。
她和姑母做足了准备来的,却没想到,皇上一巴掌一下子就将这一切都打碎了。
庄妃倔强不肯落泪,皇上这样的一巴掌,打碎的又何止她的自尊?是不是与姑母多年的夫妻情分,也都要不顾了?
他宁愿选择他的海兰珠。选择那个病恹恹的十一阿哥。也绝不要她的九阿哥有丝毫的寸进。
皇上要一意孤行,甚至不肯就此定下八旗女真旧部的罪名,明知一切是怎么回事,还非要颠倒黑白。
为了十一阿哥的太子之位有人扶持,竟连造就宸妃姐姐如此境地的罪魁祸首也要放过了。
庄妃在皇太极身边待了十五年,她是不爱他,但对他也有几分敬意。
如今,却是彻底的看透了这个虚伪的男人。
她心中隐约跳动的希冀也随之湮灭了。
将她们母子的希望寄托在皇太极的身上,她可真傻啊。
她心中割席决裂,可为了九阿哥的将来,不能就这样负气离去,庄妃自然是要辩驳几句的。
可皇太极却压根没有给她这个机会。
皇太极冷道:“皇后乏了。送皇后回清宁宫吧。”
“庄妃心怀妒忌,暂禁永福宫中不得外出。”
皇太极淡淡道,“九阿哥的生母毕竟是庄妃,皇后还有宫务要处置,将孩子待在身边也不妥当。九阿哥年纪小,也不宜见人过多,免得叫外头的人冲撞了。就送归庄妃身边,叫她好好照顾教养。”
庄妃赫然抬眸看向皇太极,皇太极却不看她一眼,只淡声叫人把姑侄俩送出去。
宁翘在旁边瞧着,念着皇太极是心狠,但也觉得皇太极如此处置才痛快。
庄妃狼子野心,若是此时不压着些,将来她翻起风浪来,怕是想压都压不住了。
庄妃如此,相当于软禁在永福宫中。若果真看重九阿哥,就不该让他与亲额娘在一处,是应当把九阿哥留在清宁宫和皇后在一起的。
把九阿哥送回永福宫和庄妃一起,这是皇太极放弃九阿哥的意思。九阿哥和皇太子之位,是无缘了。
宸妃全程没有说话,只是眸光从一开始的冷淡到最后的冷漠。
她这一回,和姑母还有亲妹妹,是真正的分道扬镳了。
皇太极转身,冷冷的看向宁翘:“宁氏,皇后所言,你都听见了,你有什么要说的?”
宁翘起身,对着皇太极一礼,而后才温声道:“回皇上,这件事,方才皇上已有定论。妾是外人,又涉及局中,无端被抹黑,宫中娘娘们揣测怀疑,妾只能自辩。”
皇后走时,并没有将那份生子秘方带走,就留在桌案上。是希冀皇上能够随时查看。
宁翘主动将那东西拿起来,隔着珠帘叫她身边的烟霞拿出去给那太医看。
她对皇太极道:“先时进宫,为了妾的四阿哥和二格格周岁贺礼到关雎宫来娘娘跟前谢恩。妾也是听到些风声的。但顾不上那许多。妾为此求了一份娘娘手中的生子秘方回去。闲时也曾做过比对,与妾手上的那一份是一模一样的。这事,妾也同宸妃娘娘说过的。”
“今日听见皇后娘娘与庄妃娘娘这些话,妾真不知此事是从何说起了。”
皇太极看向宸妃。
宸妃道:“她说的属实。”
宁翘便同那太医道:“方才皇后娘娘说,大人看这秘方,说这于女子生育有碍,此番皇后娘娘走了,要不大人再细细的看一看?或者叫赵大夫也一同看一看。若果真如此,怎么我的便是好好的呢?”
“大人医术高超,是太医院不可多得的良才。想来当年也是给我诊脉过的。若有失误,倒也无妨。怕就怕这欺君之罪啊。”
宁翘隔着珠帘望见,那太医的手都在轻轻的发抖。
得她示意,烟霞将那集册送到赵邝手中,刚拿走,这太医扑通一声就跪下了。
“皇上容禀。是奴才有罪。”
那太医道,“皇后与奴才说,眼下有个扬名立万的好机会。只要奴才听话,将来总有更好的日子在等着奴才。如若不然,这如今的差事,也就做不下去了。”
“其实,奴才拿着这集册就觉得不对。向来孤本难证,这前后推导或许能推出来,但样例太少了,并不能说明这东西就是不好的。可奴才不能驳主子的回。”
这太医也就只能听皇后的了。
宁翘瞧见,旁边的赵邝看了一会儿,然后开口道:“大人说孤本难证,臣很以为然。这东西于女子有孕确实大有益处。单看这里,并不能肯定气血逆行会损害身体。个体各异,若果真有所损毁,也要起码百人用过后方可勉强定论。”
宁翘看了一眼帘外的烟霞,心里好笑。
赵邝这话说的,她们怎么舍得去找百人来验证这生子秘方是否有效呢?
这话说的好,不愧是她早前就叮嘱过的。
为以防万一,宁翘早就在赵邝这里做足了准备。今日赵邝所言,正好给她把这一局补上了。
皇太极挥了挥手,那太医就被拖下去了,八成是活不成的。
宁翘想,可惜了。在这宫中,再精妙的才干,一旦涉及到主子们的争斗,若是输了,这结果便是这般唏嘘惨烈。
偏偏这太医没有选择,是太医,也是宫里娘娘们的奴才。皇后说叫他怎样,他就只能怎样。
皇太极盯着赵邝看了好一会儿,才道:“你退下吧。今日之事,你只当做全然不知。好好照顾十一阿哥。只管做你本分的事。”
赵邝规规矩矩行礼,然后便告退了。
那皇后拿来的生子秘方又回到了皇太极的手中,皇太极盯着看了片刻,他认得这个字,这是皇后所写的蒙文。
为了九阿哥,皇后竟肯写这样多的字了。这样公整严密,是用多少个日夜写出来的?都一样的亲侄女,皇后怎么就偏疼庄妃呢?
见皇太极将东西递过来,宸妃接了,心里却不高兴,面上也并没有什么好颜色。
“臣妾当初叫她来,是为了陪伴照料,她却悄悄的把东西抄了去。莫不是有了九阿哥还不足,还想偷偷的学了再要一个阿哥?”
宸妃道,“见皇上不往她那里去了,她的九阿哥不能出头,就想了这么个法子来对付我。这东西原本只有她见过,她写过的。现在皇后那里也有了,那过些时日,岂不是人人都有了?”
“本来是我求来的东西,凭什么给了旁人?”
李佳氏当初把这个东西给她,不是白给的。她也是拿了东西去换的。
要不然,宁氏如何这么容易就做了侧福晋呢?
皇太极见宸妃为了这个伤神许久,心里自是万分怜惜。
又见她这样梨花带雨楚楚可怜,心中也是痛惜。她求来的十一阿哥如今还不知能不能活到明年。这东西却从庄妃手里流落出去。
按照皇后的性子,若果真流传出去了,也不是没有可能的。难道人人都能再生,偏他的海兰珠要受此苦楚么?
皇太极心中不忍,也绝不愿如此。
于是道:“兰儿,朕会下旨,令皇后庄妃将留存的此物都烧掉,不许她们将东西流传出去。你放心,这世上,不会再有此物流传。”
皇太极说完,便看向宁翘。
这话倒是正中宁翘的心思。
她本来还在想着,要用什么方法把皇后和庄妃处的东西毁掉而不使其流传出去。
皇太极这话正好解了她的烦恼。过后她只需悄悄让人探查一番,确保皇后和庄妃那里是真的将东西烧了就好。
而依着宸妃的心思,可能还会找人监督的,怕是不必叫她费一点心思。
宁翘便诚恳望着皇太极道:“臣妾谨遵圣旨。”
她这是承诺。
宁翘心里想的是,她这一生,应当都不会再将这个生子秘方给拿出来了。
谁知道李佳氏还有没有留下什么后手呢?
皇后与庄妃手里的毁了,将来还要找机会,把宸妃这里的都毁掉,那才能叫人安心。
皇太极本想在这里陪着宸妃,但瞧着宸妃似乎还有话想要与宁翘说。皇太极便先走了。如今闹这一出,又多了些事情要处置,他想着,待晚上再来瞧宸妃也是一样的。
皇太极走后,宸妃就叫身边的安歆拿了铜盆来,离着她们远一些,但在珠帘之内,当着宁翘和她的面,将皇后带来的东西,一点一点的放进去,细细的都烧掉了。
宸妃受不住寒凉,殿中不曾放冰,但有人打扇,也不算太热。
她这关雎宫本就是冬暖夏凉的好居所,这会儿便是在屋里烧东西,也并不十分的炎热。
宸妃擦干眼泪,叫了宫女到跟前来举镜,用热水沐面,然后细细描眉上妆。
屋里有一种馥郁的香气,很快就盖住了那烧东西的气味。
宁翘一直静静的坐着,倒像是她陪着宸妃一般。
宸妃的声音在这馥郁的香气中也慢慢的懒散下来:“南下寻医时,本宫送了不少东西去你手上。来往书信也是有一些的。你都留着吗?”
宁翘道:“不曾留着。那是娘娘的脉案,事关娘娘的身体,也是宫中绝密,妾都已经烧掉了。妾与人的往来书信,与娘娘的往来书信,也都烧掉了。并无留底。”
宸妃微微勾唇:“你倒是谨慎。你们宁家的人,也是谨慎的。寻来的大夫,也生性谨慎。”
对上宁翘望过来的眼神,宸妃微微勾唇道,“皇上与本宫说的,睿王派出去寻医的人,便有你的兄弟。这个赵邝,也是你兄弟寻来的。与你兄弟是莫逆之交。他不做皇家的奴才,只愿做你们宁家的奴才。”
宁翘微微垂眸:“娘娘,莫逆之交,以心换心,不以奴才论之。”
宸妃听了只微微一哂,并不就此说些什么。
宸妃只觉得可惜:“你家两个兄弟倒是争气。可怜本宫没有这样像样的兄弟撑腰,也没有这样光耀门楣的时候。纵然做到亲王,也做不了这里的主。草原上的主意,与本宫心里的主意,也打不到一起去了。”
宸妃这话,宁翘就不好接了。
且宁翘心里也拿不准皇太极那边究竟知道多少事。可能不会全知道,但是她在这里说话,肯定还是要小心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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