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韩金书
是不便用睿亲王的身份直接回来?
上一回也有过这样的时候。宁翘就理所当然的以为多尔衮回来是因为有事。
上次他漏夜回府就是因为王府被暴民冲击的事,然后担心她的。
这一回似乎还没有出那样紧急的事端。
多尔衮进来瞧见宁翘在窗前的背影,见她散着头发,屋内还有她身上温缓馨香的气息,这是多尔衮熟悉的又朝思暮想的气息。
她应是刚刚沐浴过不久,屋中还弥散着轻微的潮气。
多尔衮垂眸,瞧见面前的丫头眸中闪动的微光,直接伸手将她抱在怀里。
“什么急事。爷是知道宫里要出事。爷是担心你。”
多尔衮虽在外办差,却时时刻刻关注着盛京城中的情形。
他一直放心不下宁翘。在接到宫中消息,知道宸妃怕是时日无多后,多尔衮便不能再克制心中激荡的情感,他无论如何也要回府去看一眼了。
他怕那小丫头会害怕。
哪怕他一手将小丫头养出来,知道小丫头如今的身份地位不会有人能轻易欺负的了她,也知道小丫头如今是能够独挡一面的,可是他心里仍是是担心。
谁也不会知道,这丫头曾经在他的怀抱中都会怕的发抖。
他实在是担心,怕宸妃的死讯传来,怕宫中乱起来,怕他捧在掌心里的丫头一个人孤枕难眠。
没有皇上的旨意,他不能擅自回来。
但没有什么能拦得住如今的睿亲王。
松锦之事多尔衮已经安排妥当了,亲信之人会有妥善的安置,他早几日就乔装打扮成镶白旗普通兵士的模样当做传信兵骑马从那边回来,便在今晚回到了王府之中。
周得胜和周卫会妥善安置好一切的。除了邀月堂的人,除了她和他身边贴身侍候的人,不会再有人知道睿亲王在京中。
不会有人知道那个办差的传信兵就是睿亲王本人假扮的。
他一刻也不敢耽误,到了盛京就接到了宸妃殁了的消息。果然一回来就瞧见着丫头连灯也不点,把人都赶出去了,就一个人坐在黑暗里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不怕么?
当抱住宁翘的那一刻。她身上温热的柔软被拢入他的怀中,多尔衮在心里轻叹,她怎么能不怕呢?只是满院子的人,只怕都无法给予她想要的安慰。
她如今是这府里的主心骨。而她的主心骨还不在呢。
多尔衮实在是庆幸,庆幸自己连夜赶回来了。
宁翘觉得仿若浮萍无根,可在被抱住的那一刻,飘忽不定的心却好像是找到了归宿。
这半年来的思恋好像找到了一个温软的出口,一下子都涌到了宁翘的心间,像是有什么都不由得她自己控制了。
宁翘伸手,回抱了多尔衮的腰身,然后一点一点的收紧了她的手臂。
“主子爷是为了妾才回来的?”
他好像是有些瘦了,看起来风尘仆仆的模样的,在外头自然是不如在府里滋润的,一身的风霜尘土,可是抱上去才知道其实他并没有瘦,而是身上的肌肉都给练的更加紧实了。
本来身材就很好,现在宽肩窄腰的哪怕是不开灯,光是这么一抱就能抱出来。
宁翘听见多尔衮似乎轻轻笑了一下。她甚至能感觉到他胸腔的震动。
“不为了你,还能是为了谁?”
多尔衮怕身上的兵甲弄脏了宁翘的衣裳,打横将小丫头抱起来放到榻上,他自个儿预备解了这兵甲的,结果手被拉住了,小丫头缠上来不肯放他走。
多尔衮唇角越发带笑,柔声哄她,“翘翘,别怕。爷不走的。”
宁翘抱住多尔衮胳膊的手一僵,多尔衮倒是趁着这个时候解了兵甲,穿着里头雪白的里衣过来重新抱住宁翘,却被小丫头扑了个满怀,还被紧紧抱住了。
多尔衮本来还想笑话两句小丫头黏人,片刻后察觉不对,直接伸手探入怀中将宁翘的小脸勾起来一瞧,那漂亮的眼睛里头闪着清亮的光,眼角皆是水光,若不是他伸手接得快,只怕就要顺着小脸给滑落下来了。
“哭什么呢?”多尔衮叹息着,恨不能将宁翘揉进骨血里好好疼惜,“这半年真吓着了吧?”
宁翘眼眶热热的,止不住心里的酸涩,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委屈和眼泪,她也不想哭的这样狼狈,可好像止不住似的,偏要等着她自己舒坦了,这眼泪才慢慢的止住了。
她轻轻摇头了,不是被吓着了。
其实又何尝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委屈呢?
冰雪玻璃心肝的人,什么都周全的清清楚楚的,会不知道这个?
宁翘又想,或许是不知道的。可当多尔衮那一句翘翘出口,她就知道了。
怎么就哭了?她才知道,原来自己一直都在等着的是这个。
多尔衮一向称她宁氏,要么就是不称呼,直接为你。
有时候床榻上兴致甚浓,便只管唤她小丫头,说她是长不大的娇气小丫头。
便是这半年的书信里,也从未有过这样亲昵的称呼。
是不一样的吧?不论是在多尔衮心里,还是在宁翘的心中,这分别半年后的重逢,很多东西在心里都不一样了。
“你再叫一声。”屋子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在。宁翘只当是两个久别重逢的恋人,她轻轻的小小声的要求。
多尔衮温柔地望着她,亲了亲她的眼角,含着热意道:“翘翘,爷很想你。”
宁翘几乎要把自己埋在多尔衮的怀里,想了许久,她向自己的心妥协了。
她说:“我也很想你。”
这半年时光,她确实是很多时候,都常常是在想他的。
他不是为了什么差事回京的,是单单为了她这个人。
走过了六年光阴,等来了他一句亲昵爱称,宁翘想,清醒克制的过日子并没有什么不好的,可是一块石头抱在怀里捂了六年都焐热了,何况是人心呢?
她的力量如萤火烛光,或许太过微小,但是她愿意为了他试一试。
哪怕还是不能改变,哪怕将来流落艰险境地,宁翘也愿意陪他走这一程。
她是个胆小又谨慎,清醒又矛盾的人,偏偏一身反骨不肯屈从,假意逢迎只为了活下去,但现在假意真情交织在一起,早已分辨不清了。
宁翘还是宁翘,可是那一颗心上,好像满满当当的填补上了什么重逾千金的东西。
“我想你平安。”
宁翘胡乱抹了抹脸颊,轻声道,“妾希望主子爷的一生都平安顺遂。”
这是她最大的愿望了。
他平安的好好的活下去,才能护佑她和孩子们平安。
这样不着首尾的一句话,多尔衮却听懂了。
他眸光温柔若水:“宁氏——”
对上宁翘瞪过来的眼神,多尔衮立时改口了,他笑道,“这就是翘翘真正想要的吗?”
他没想到一句翘翘能招来小丫头的眼泪。
他也不知道她原来喜欢听这个。
堂堂睿亲王这么些年也没有这样深切的惦念喜爱一个女人,他也从来没想到,自己能这样喜爱宁翘,这样放不下这个小丫头。
方才情潮翻涌之下就唤了她,没想到她这样大的反应,若是早知道她喜欢,早几年便这样叫她了。
此番回头想一想,这丫头向来就是最在意这些的。当初为了一个奴才自称,她都是同他闹过的。
只是他也从来觉得,这丫头有时候胆大的不成样,有时候又太过于小心翼翼的了。简直不像是一个人的表现,偏偏又都在她的身上出现。
她的眼睛清澈干净,她的心简单纯粹,这是毋庸置疑的。多尔衮这些年阅人无数,还能看不透这个么?
这丫头就是安安分分的待在他的身边。可是有时候望着她的眼睛,又总觉得寻不到他想要的东西。
今夜看见她的眼泪,却仿佛是给他的回应。
多尔衮一下子又想起曾经两次问过她的那句话来。
想将她的心也和她的人一样,里里外外都被摸的透透的。
“是我想要的。”宁翘的目光定下来。
这当然是她想要的。这也是最重要的。
多尔衮目光温柔,应道:“好。既是翘翘想要的。那爷应了你。这一生与你好好相伴,咱们一起将孩子们养大,平安顺遂每一日。”
他回京的时候就知道了,宸妃白日的时候将宁翘召至宫中说话过。
可以说宸妃临去之前唯见的两个人,一个是宁翘,另一个便是皇上了。
宸妃为了两个阿哥的死,为宫中亲人倾轧早已疯了,这样的人心知将死,还不知道会说什么样的疯话给小丫头听,多尔衮不愿意直白探问,只能旁敲侧击,好叫小丫头心里能够心安一些。
宸妃与皇上不能相伴到老,又这样多愁多病给小丫头看见了,也难怪她会多想。
宁翘也实在是不安心,抓着多尔衮的衣袖轻声问他:“是不是再待一会儿爷就要回去了?”
既然这样乔装回来,肯定是不想也不能被人发现的。
宁翘也不知多尔衮如何安排,也怕自己的贪求给多尔衮添了负担,万一他还要赶着回去呢?
“也不必这样着急。”
多尔衮瞧着宁翘的神情已经缓和许多,自然也就心安了,“叫人预备热水。你陪着爷洗漱一回。”
外头已经都忙活完了,复又安静下来。
宁翘叫了烟雨烟霞两个去预备热水。
多尔衮带回来的人都叫周得胜和周卫秘密安置了。就连周得胜都不能出来露面的,府里的事还是周卫出面张罗的。
邀月堂素日里就是很有规矩的,这会儿宁翘身边的人哪怕瞧见了多尔衮,也是一个个闭紧了嘴巴不说出去的。
只要多尔衮不大摇大摆的往邀月堂外面去,谁也不会知道睿亲王已经回盛京了。
福晋和佟佳氏已经收拾好了,要带人进宫去。见邀月堂一点动静都没有,宁翘居然还没有来,便是不高兴也只得派人来请。
来人被拦在外头,说是不能扰了四阿哥和二格格的休息,其实是怕放进来会叫人发现多尔衮的踪迹。
幸而福晋不高兴,只叫了个小丫头来传话,邀月堂的人拦着,又叫几个小丫头哄了几句,这来传话的小丫头就什么都说了,也不觉得自己被慢待了。
不然若是旁人来,或是福晋身边有体面的奴才来,肯定又是要闹起来的。
正院那边的人,从福晋开始,现如今越发的看中这些了。
宁翘正在给多尔衮洗头发,水雾缭绕中,两个人一同听着外头的禀报。
烟霞在外头说话就安安静静的等着主子们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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