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韩金书
就着火光,她慢慢道:“外头说,主子爷在府里独宠我一个,连福晋和侧福晋都靠后了。说我仗着宠爱,连鲛丝纱毁了,都有主子爷特意在宫中,在皇上跟前为我周旋。”
“说的我好似是张牙舞爪一手遮天的宠妾,福晋和侧福晋都不能奈我何。就连在先前的游猎上,都有礼亲王福晋护着我,不许宸妃娘娘说我。”
“他们便说,只怕察哈尔的庶福晋进了我们府上,也是独守空房,不得主子爷看一眼。说这一切都是主子爷默许的,主子爷便是不喜蒙古的福晋们,所以来一个冷落一个。说我将来,便是第二个侧福晋。甚至比侧福晋还要霸道。侧福晋好歹没有霸占主子爷,而我呢,霸着主子爷不肯松手。”
烟雨听着都生气:“这是从何说起呢?这不是颠倒是非黑白么?姑娘什么时候霸着主子爷不松手了?”
宁翘笑道:“是啊,那不是主子爷自个儿不愿意宿在正院或者东院么。”
她又不曾拦着他什么的。
福晋和佟佳氏是自己留不住人的。
以她现在和多尔衮的关系和相处,她只怕也够不上什么拦着他不许他去别人那里。
便是李氏,不也是他自个儿不要的么?
烟霞道:“可外头的人知道什么呢?主子爷也不会逢人去说这些心思的。”
“这些事,若非有人刻意有心引导,断不会闹得这个模样。说的这样有鼻子有眼的,怕是针对的还是主子爷。”
“姑娘的缘故,在游猎的时候,众目睽睽都是瞧的清楚的。姑娘自个儿什么时候能做主呢?都是上头的人,由着自个儿的心思,想要逼着人就范,就把姑娘抬出来了。”
烟霞不好说的太明白,可意思就是那个意思。
宁翘想,是啊,她就是说,她被当枪使了啊。
烟霞这样一说,烟雨烟清几个就都明白了。
这是为了给将要进府的庶福晋察哈尔博尔济吉特氏铺路呢。
是不满先前赛马的结果。借着这个来说事,就像她们姑娘说的,是把她们姑娘和主子爷高高的架起来,攥在手里,叫他们迫于压力不得不就范。
奴才几个没遇上过这样的事情,可纵然遇上了,也是鞭长莫及。
都是内宅伺候的侍女,又能做些什么呢?
外头的这些传言,甚至连她们姑娘自己,都是难以去澄清的。
火盆里的火光早就燃尽了。
宁翘翻了个身,将窗户上的小帘扒开些,看院子里的花儿。
如今天冷,也不大好开窗户了,就这么瞧着也不错。
她盘腿坐在榻上,背对着烟雨几个,声音缓缓的,没含着太过浓烈的喜怒:“我是没个做主的时候。可叫她们弄的,还枉担了个虚名。”
多尔衮和她真还没到那个份上。
可多尔衮还是在意她的。
怕是察哈尔博尔济吉特氏进府,这外头的舆论压下来,多尔衮再不喜蒙古福晋,也得进她的屋里去的。
那边这话传的,是奔着一箭几雕去的。
他们是想要多尔衮亲近蒙古福晋。
若不被他们挂上,宁翘犯不着管这个事。原本她也没想着要如何,这个时候谈什么独宠,那都是够不上。感情没到地方,跟多尔衮这样的人谈独宠,人家能听她的?
她就想好好的在这府里活下去。等将来有一日,也许还能有自己的好日子过。
可他们偏偏把她挂上了。
叫她担了这个虚名。她偏偏又不是这里土生土长的奴才,软性子的任由他们拿捏,担了虚名也一声不吭的窝着不出头。
转个身,几个丫头都眼巴巴的看着她,等着她示下呢。
宁翘倒是笑了:“都瞧着我做什么。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这虚名也担不了几日的。不值当什么,也不会影响咱们过日子。”
她现在的身份不够高,管不到外头的事,只能管管自个儿眼前的事。家里轻易是不好动用的。如今府里规矩严,还是不要将家里牵扯进来了。
外头暂且按捺一下。
可他们不是说她独宠么。那好啊,那就试试呗。
凭什么要枉担这个虚名呢?她就要把它坐实了。
-
二阿哥的百岁过后,紧接着就是颁金节。
颁金节是不亚于年节的日子,宫里对这个节日也是很重视的。
遇上这样的日子,各家各府上都是要进宫请安的。
多尔衮就更是要日日进宫了。
福晋和佟佳氏也是要日日进宫请安的。再在宫中消磨一日时光,一共十日,过后才会恢复正常的生活。
若是宫里娘娘们点名,才是叫上的庶福晋跟着进宫,若是没有点名,那庶福晋们就不必进宫了。
宁翘没有身份,也没人专门点着她非要她出现,是以这样的日子底下,多尔衮福晋侧福晋们的忙碌,就显出宁翘的闲适来了。
但闲适也是相对的。并不是真的就什么都不做,主子们不在府里,就没人管然后放飞了。
福晋和佟佳氏每日天不亮就起身,然后收拾妥当后,带着大格格一起入宫。
大阿哥和二阿哥年纪都还小,不到入宫的时候,就没有跟着去了。
大格格年纪大些,先前的红肿早就好了,后来再检查也没有出现什么别的问题,很快就恢复了,皇后又惦记着孩子们,佟佳氏就把大格格带到宫里去了。
大阿哥的红肿也将近好了,唯有二阿哥反反复复的,每日还是要从奶娘那里吃药的。
福晋和侧福晋要进宫,庶福晋和侍妾们哪里能贪睡不起呢?
哪怕不进宫,也都要提早起身,收拾打扮妥当了,再来正院送福晋和侧福晋出门,有时候福晋和侧福晋会同多尔衮一起进宫。
而有时候多尔衮很忙,很早就进宫了,福晋和侧福晋就得自己进宫。
多尔衮这些时日是真的很忙,自下药的事情后,都一直没有再来过后院了。
好在福晋和侧福晋只是起身早,送出去后,庶福晋和侍妾们都各自回去,宁翘还是有时间补觉的。
二阿哥的百岁开宴一回,府外的人来府上赴宴,李氏信上说的那些话也跟着传进了府里,毕竟外头主子们都来了一趟,人人都有好奇心,都八卦别府上的事,都有吃瓜看热闹的心。
这明里暗里的,就总有人往福晋侧福晋还有庶福晋们这里打听。
来回几次,府里的人自然就都知道了。
原本为着之前下药的事情,佟佳氏看宁翘的眼神比先前可稍稍缓和了些,可有了这些话私底下传起来。
佟佳氏再看她的眼神,又跟要像是活吃了她似的。
福晋看她的眼神也很冰冷,庶福晋们就更是不掺杂一丝感情了。
本来与侍妾们没有任何来往的,李氏那边也刻意在保持距离,宁翘这会儿在府里,就真个成了众矢之的了。
可到底因为之前周得胜整顿过,奴才们还不敢如何明目张胆的,但已经有些苗头了,从烟水烟汀几个去外头办差,有人胡搅蛮缠的,这就能看出来了。
颁金节的最后一日,多尔衮一夜未归,第二日天刚蒙蒙亮,福晋和佟佳氏带着大格格预备起行的时候,在正院门口。
福晋说:“这个节倒也安生过下来了。今儿去了宫里,明日就不去了。你们也好歇一歇。”
“宫里皇后娘娘与我说过了,察哈尔郡主不日就要进府。我也同王爷商议过了,府里会有家宴,是为庶福晋接风洗尘的喜宴。”
按规矩庶福晋进府,是没有什么仪式的。总归是妾室,不会有什么隆重的仪式。
这家宴喜宴,都是福晋看在察哈尔博尔济吉特氏出身的份上才有的。
这当然也是给蒙古福晋们的体面。
当初佟佳氏作为庶福晋进府的时候,可没有这个的。
福晋说这话的时候目光浅浅掠过众人,最后落在了宁翘的身上,然后一直盯着她看。
宁翘能感觉的到,可她也没有特意突出的说什么。
福晋这话没有针对她说,众人都一起听着,宁翘不会自己顶上去,也就随着众人听着答应罢了。
福晋把安排喜宴的事交给了庶福晋扎鲁特博尔济吉特氏。
她这两日没空盯着,前期的预备都是扎鲁特博尔济吉特氏做的,有福晋在后头看着,扎鲁特博尔济吉特氏也不敢弄鬼,况她一向老实,事情按部就班的办着。
等颁金节一完,宁翘就瞧见东院后头的养云斋叫收拾起来了。
那地方又大又宽敞,是一处极好的院子。
虽然跟前院隔着东院和邀月堂,但比其他庶福晋们的院子要好上许多的。
加上一个养云斋,倒是跟东院还有她的邀月堂成了三足鼎立的情形。
察哈尔博尔济吉特氏进门的这日,养云斋挂了红。
这肯定不能跟福晋与多尔衮大婚的时候相比,但能给养云斋挂红,也是极大的荣耀和体面了。
“听说这位察哈尔的郡主长得花容月貌的,颁金节的时候,还得了皇后娘娘的夸赞。”
宁翘倒是有些好奇,“察哈尔王爷亲自送嫁,只可惜不是正妻,不能到咱们府上来讨一杯喜酒喝。”
到底只是庶福晋,府里的喜宴是不对外的。否则若是破例了,她们蒙古庶福晋们自己就要闹起来了。
其实若是凭着这位郡主的出身,嫁别人至少都是个侧福晋,若是年轻些的王爵,做人家嫡福晋都是够格的。
偏偏指给了多尔衮,多尔衮这府上人才济济,她来了,就只能是个庶福晋了。
烟雨轻声哼道:“人人都说察哈尔庶福晋生的千娇百媚,奴才不管这些,奴才只知道,她们这是冲着姑娘来的。送这么个人来咱们府上,不就是想着要得主子爷的青睐么。”
蒙古福晋们其实都不丑的,但是因为地域不同还有生长环境的原因,自然也不是那等娇媚的模样。
宸妃那样柔弱的,还是比较少有的。大部分都是比较英气的,比较大气的长相。也是没有那么大众意义上的好看。
宁翘笑道:“你这话要是叫人听见了,可要说是我不自量力了。一个侍妾,一个是察哈尔郡主的庶福晋,怎么相提并论呢?”
烟霞道:“姑娘是镶白旗下出身的。奴才说句大不敬的话,这是姑娘跟主子爷之间谁也比不得的亲近。”
“好好好,”宁翘笑道,“我说不过你们,我也不长她的志气了。将衣裳拿出来换上吧,今儿这喜宴,咱们可不能去晚了。”
梳妆的时候,宁翘点了大红的唇脂。
这穿不上正红的旗装,还不兴用大红的唇脂了?
她偏要打扮的流光溢彩的。给察哈尔庶福晋添福添喜气,不是么?
“府里是不是已有传言说我失宠了呀?”宁翘最后看看妆容。
烟霞板正道:“是。也有十来日了。”
宁翘笑道:“你们暗地里盯着些,务必要叫该听见的人都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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