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秦灵书
两个世界的文字出自同?一体系,这些简体字并不妨碍他看懂书本里的这个故事。
命书中的贺兰珏注定要在郑雪吟的手中死上一回,这是他的劫数,唯有如此,方能勘破大道,坐地飞升。
“在我进入你的世界前,这些文字就是你们的本体,命书中记载的郑雪吟脱胎于我,我只有扮演着她,沿着命书为她铺设好的轨迹走到终结才可以回家。变故出在你身上,阿珏,是你挣脱命书,留住了我。”
贺兰珏的目光反复描摹着那些文字。这些真相如同?一碗陈年烈酒,猝不及防灼了他的心?口。
“现在,让我看看你的内心?世界吧。”郑雪吟快步走到贺兰珏的面前,踮起脚尖,将自己的额头抵上他的眉心?。
贺兰珏的识海里一片深不见底的大海,郑雪吟被这片海水包裹,像块沉重的烙铁,不断往下坠。
海水挤压着她的胸腔,褫夺了她自由呼吸的权力,她拼命地划动着双臂,想要挣脱海水的束缚,却?始终改变不了下沉的命运。
她放弃了,任由自己落到海底,坠入少年的怀中。
那是被郑雪吟推进海底的贺兰珏。
彼时?的他未及弱冠,眉眼间仍有几分少时?的青涩,一别?三年,郑雪吟贪婪地凝视着他旧时?的眉眼。
少年肌肤惨白如纸,浓墨似的长发随着海水的流动而?舞动,就这样安静地沉眠在无尽的黑暗里,摒弃了所有与?他无关的喧嚣。
郑雪吟眼角一酸,涌出的泪被海水吞噬。
海水忽然快速流动起来,感觉到自己快要被带往其他地方,郑雪吟伸出双手抱住少年的身体。
她紧闭着嘴唇,一口气憋到极致,胸腔内逐渐泛起难以忍受的刺痛。
在她再也忍受不了之际,少年睁开清冽的双目,扣住她的腰,将她按进自己的怀里,微凉的唇堵住她的唇瓣,往她口中渡了口绵长的新?鲜空气。
伴随着而?来的是咸涩的海腥味,郑雪吟挣扎着,被他抓住双手。
那具比尸体还要冷的身体,成为禁锢她的牢笼,而?当郑雪吟放弃挣扎以后,他变得温柔起来,辗转碾磨着她的唇,直到她胸腔内有充盈的灵气,才依依不舍地松开了她。
郑雪吟发现自己可以在海底自由呼吸了,但?她不能张唇,张唇就会倒灌进海水,被迫闭起的唇有很多话?想问,却?一个字都说不出。
贺兰珏向上游动着,郑雪吟害怕被抛弃在这里,抓住他右手垂下的指尖,眼神里堆满祈求。
贺兰珏垂眸看了她一眼,终是握住她的手,像条灵活的鱼,带着她在海底游弋着。
他们进入了一个用珊瑚和珍珠装饰的山洞,山洞的中央有一个巨大的贝壳做的床,上面躺着个人身鱼尾的少年。
少年似乎是死去了,胸腔毫无起伏,脸色比蜡还白,许多同?他一样人身鱼尾的鲛人将他围着,脸上覆满哀恸的神情。
他们是在哀悼那死去的少年。
牵着郑雪吟的贺兰珏,不知何时?并肩躺在少年的身侧,为首的年长鲛人用匕首划开鲛人少年的身体,取出萦绕着幽蓝光芒的鲛珠,放进贺兰珏的胸膛。
鲛珠融入贺兰珏的身体,贺兰珏活了过来。
所以,是贺兰珏欺骗了郑雪吟。
他并没有吞噬过什么鱼怪。
他是真的死去了一回,依靠着一名鲛人少年的鲛珠才得以重生。
他成了半个鲛人。
郑雪吟想起他置办的别?院里有个大的池子,很有可能贺兰珏刚回来那段时?间,每天?夜里都会悄悄化出鱼尾去水中嬉水,这是鱼的本能。
她又想到自己绝食时?提出吃烤鱼他古怪的反应。
一切,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那些鲛人顺着贺兰珏的视线望过来,一拥而?上,抓住了郑雪吟。
郑雪吟被他们推到了岸上,举目四望,没有人类的踪迹,这是一座孤独的海岛。
极有可能是贺兰珏说的那座海岛。
他们将郑雪吟按坐在一块礁石上,四周铺满贝壳和珍珠,女鲛人提着篮子,采来鲜花,花瓣都撒落在郑雪吟身上。
硕大的银月倒映在碧蓝的海面上。
贺兰珏从海底游上来,坐在礁石上,将郑雪吟搂进怀中。
他的眼瞳变作碧绿色,双腿被银色的鱼尾取代,脖子、胳膊、手背都长出了冰冷坚硬的鳞片。
成群的鲛人手牵着手,绕着他们转圈,口中发出悦耳的吟唱,应该是在进行着什么仪式。
仪式进行到结尾,贺兰珏开始解郑雪吟的衣衫。
郑雪吟明白他们在进行什么仪式了——他们为她和贺兰珏举办了婚礼。
贺兰珏拥有那颗鲛珠后,成为了他们的主子,他们对贺兰珏言听计从。
唱完那首祝福的歌,鲛人们都沉入了海底,将这座孤寂的海岛留给他们洞房。
“贺兰珏。”在岸上,郑雪吟是可以说话?的,她磕磕巴巴叫着贺兰珏的名字,声音藏着几许不易察觉的惶恐。
那条冰凉硕大的鱼尾泛着银色的光泽,压住她的双腿,透骨的凉意侵袭至她的心?底。
少年用覆盖着鳞片的手,抚弄着郑雪吟的脸颊,微凉的鳞片轻轻刮着她的肌肤。
在她还要继续说些什么的时?候,那只手压住了她的唇,他轻声提醒:“除了我的名字,我不想再从这张嘴里听到其他的话?。”
那只手抚过的地方,控制不住地一粒粒冒着鸡皮疙瘩,当它侵入衣襟,绕着郑雪吟的脐窝打转,那侵袭着郑雪吟的寒凉之气达到了顶峰。
郑雪吟的身子一阵战栗。
她依旧没有拒绝贺兰珏的邀请,她甚至主动起来,用双腿夹住他漂亮的鱼尾。
眼前这人是贺兰珏心?底执念所化,是心?魔,简言之说,杀死心?魔,就能帮贺兰珏祛除魔性。
面对和贺兰珏长得一模一样的心?魔,郑雪吟如何下得去手,只要一想到要再次杀死他,她的心?脏就泛起抽搐般的疼。
祛除心?魔,是化解他的执念,化解执念,不一定要杀了他。
郑雪吟闭上眼睛,把眼前的心?魔当做真正的贺兰珏,用尽平生的柔情,去补偿着他那三年的痛苦。
“阿珏,阿珏。”
她如他所愿,忘情地叫着他的名字,放浪的,温柔的,哀求的,鼓励的,一声声“阿珏”,将这一千多个日夜的光阴都补足。
疼痛,欢愉,都是他给予,她来者?不拒,切身感受着他的痛楚和快乐。
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变成快乐的协奏曲,铺在身下价值连城的珍珠都是他的聘礼,撒落下来的月光模拟着他的亲吻,吻上她瓷白的肌肤,吻上她激烈的心?跳。
他们用身体联结的方式,共享着彼此的心?跳,共享着彼此的喜怒哀乐。
在这世间,在这一刻,他们都是残缺的,终于找到彼此缺失的一半,如此的般配,如此的契合。
银月沉落海底,朝晖驱散黑暗,银白的海浪退出海滩,涌回海中。
激情褪尽,剩下无尽的余韵留待回味。
贺兰珏拥着郑雪吟,属于少年的轮廓褪去青涩,变得成熟硬朗起来,包裹着郑雪吟的海腥味,被海风带回海中,取而?代之的是熟悉的雪中寒梅般的冷香。
郑雪吟亲眼看着他的鳞片消失,模样渐渐与?三年后的贺兰珏重叠。
“我困在这里许久,终于等到你来寻我,雪吟,谢谢你给我这一场淋漓尽致的体验。”那个与?她颠倒天?地半人半鱼的少年消失了,消失前,他最后留给郑雪吟的是一个释然的微笑。
郑雪吟退出贺兰珏的识海。
贺兰珏双手托住她的腰身,将她拥在怀中,两人的额头还抵在一起。
她动了一下,贺兰珏手臂力道微松,她从贺兰珏怀中挣出,第一时?间去观察贺兰珏的双眼。
贺兰珏的瞳孔黑得如同?淋上了墨汁,专注看人时?,能轻易吞噬旁人的神思,还会营造出深情的错觉。
郑雪吟不太确定眼前的贺兰珏是否已除尽魔性,想到他那句充满威胁的警告,试探问道:“你说说一而?再再而?三得罪你会有什么下场呗。”
回应郑雪吟的是贺兰珏伸过来的长臂。
贺兰珏将郑雪吟纳入了自己的怀抱,抱得那样紧,好似两人的血肉都已融在一起,从生到死,化为劫灰,永世不离。
“阿珏,你这样抱着我,我都无法呼吸了。”郑雪吟哭笑不得。
“我躺在海底的那些日子,最后悔的就是没能抓着你一同?坠入这海底,却?又庆幸没有抓着你一同?坠入这海底。”
郑雪吟心?头突突一跳,升起不大好的预感:“那个,我在你识海里做的事……”
贺兰珏的答案彻底击碎郑雪吟的侥幸:“心?魔是我的一部?分,心?魔是我,我就是心?魔,雪吟,我在那片深海里等了你许久。”
啊啊啊这算个什么事?
她以为他什么都不知道才放飞自我的。
简言之也没告诉她,心?魔的记忆与?本体是一体的。这个简言之,害死她了。
郑雪吟捂住脸,将自己埋进他怀里,不肯起身。
贺兰珏胸腔震动,低低笑出了声,他将脸红得如同?大虾的郑雪吟推出怀抱,捧起她滚烫的脸颊,好整以暇地欣赏着她的羞态,终是没忍住啄了下她紧闭的双眼。
他死在海底,被漩涡卷入归墟之国,恰巧,鲛人们的小主人因病而?亡,鲛人的鲛珠能令人起死回生,却?救不了自己,他们将鲛皇的鲛珠融入他的心?脏。
复活的他成了个半人半鲛的怪物,双腿可以随意化作鱼尾,身上还长出鳞片。
上岸后他花了很长的时?间才将鳞片化为正常的肌肤。
他拥有无上的力量,却?小心?翼翼藏着自己的秘密,还编撰出那样可笑的谎言,去维护自己可怜的内心?。
没有什么能形容他此刻的心?情。
在他的识海里,郑雪吟主动缠上他的鱼尾,那被他视为见不得人的鱼尾,与?她共赴鱼水之欢,带给二?人从未有过的体验。
他此生都忘不了那样美好的体验。
*
郑雪吟整理好衣裙,拎着空了的食盒从山洞里走出来。
已经?入夜,漫天?星河流淌,简言之坐在青石上用草编着蚂蚱。
他感觉到了空气里不一样的灵息波动,惊讶道:“郑姑娘,你好像要破境了。”
“嗯。”郑雪吟应了一声,紧张地抿了下唇角,生怕简言之再追问一句。
与?贺兰珏神交一回,比平时?修炼要快得多,过不久她的修为便?能追上简言之了,就是这修炼的法子有点难以启齿。
简言之识趣得没有追问,只说:“诶,郑姑娘,回头你们极乐宗的功法定要借我两卷研读。”
*
斩除心?魔以后,贺兰珏变得配合许多,炼化神器净化魔血也变得简单起来。
还有四日的时?间,郑雪吟日日都会采花酿制蜜露给贺兰珏饮下,偶尔她还会去其他地方采摘野生的灵果,分给贺兰珏和简言之吃,帮助他们补充灵气。
就算净化魔血,贺兰珏的圣子身份,以及贺兰珏体内鲛皇的鲛珠,不免会引起争端,简言之提议二?人与?他同?入太墟境,一起拜在三尊门下,潜心?修炼,以期将来有幸窥得成仙大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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