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素小离
他爱她的聪明,也恨她的聪明。
帝王不能被看透,不能被拿捏。
君子可以欺之以方。
但帝王不能。
她是他的妻子,也是他的知己。
可帝王注定了孤家寡人,不会有知己。
乌玛禄睁开眼,看着他。
“你杀了我,扼死我也不会有什么改变。”乌玛禄慢慢的扯出笑来,“你对太子失望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
她拆开了他伪装出的假面:“有了嫌隙,就回不到当初。以后你会越来越无法接受太子。”
她有些悲悯的:“多可怜。你不止一个儿子……”
他不止一个儿子,而他的每个儿子又如此的优秀,太子并非无法取代的。
多可悲。
乌玛禄嘲讽的笑着。
他死死扼住了她的喉咙。
他是真的想要杀了她。
他最后松开了手。
乌玛禄却不怕激怒他:“即便不是老四……也会是你其他儿子。”
“闭嘴。”
“太子错就错在,他……太蠢了。”
康熙颓然的松开手:“你说得不错。太子太蠢了。”
他抱着她,喃喃道:“太子要是你儿子就好了,你会好好教导他成为一个合格的帝王。”
乌玛禄没有回答。
他说:“你要一直是这样,也许我更喜欢你。”
“我不想。”乌玛禄说完这句话后,再也不说话了。
她的聪明才智,她的锋芒毕露,她的掌控一切,她从来不想用在这些争名夺利上。
她既能看透人心,那掌控权势亦不过举手之劳。
可她,从前、现在、乃至于未来,想要做的,依旧只有一个。
成为她自己。
“我知道。”康熙密密麻麻的亲吻着她的脸颊,“你和我最相像。”
他们是世间的另一个自己。
康熙从很早之间就明白了乌玛禄的真实性情,所以他才一次又一次的提醒她,不要谋取皇位。
他无法知道,自己在皇位和她之间,会选择谁。
他低声呢喃着:“若你不死,皇位最后只会是老四的。”
她同他的相似,让她能够将老四培养成一个合格的帝王。
老四太过老实愚钝,没有他俩的聪慧,但已足够是所有皇子中最好的选择。
纵然仁孝皇后复生,也断不可能将胤礽培养至如此地步。
仁孝皇后是很好的女子。
却终究,只是女子。
他想要杀死她,他想要送走她,他想让她不要再干涉皇位之争——只要她活着一日,以她的聪慧通透,便是在每时每刻在给老四增加夺位的砝码。
他到底该拿她如何是好。
乌玛禄留他一个人醒着,自己独自睡下。
她已懒得伪装。
从她第二次踏入乾清宫的内室开始,她就知道眼前这个多疑的男人无时无刻的不想掌控一切,于是她越发谨慎。
她知道,她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件事,都会有人呈报给他。
可她不会恨他,也不会憎他。
她知道,即便这个男人富甲天下,也不过是个两手空空的乞丐,他迷失在权势的漩涡中,身边无人能信。
他一无所有的伸出手,乞讨着,恳求着,哀怨着。
他已经在遭受命运给予的惩罚。
她又何必在意。
她只是突然不想伪装。
在被扼住喉咙的生死间,她竟破灭一切幻想,舍弃众相,众因缘,众和合的虚妄。迈入无我相、无人相、无众生相、无寿者相的无生法忍境。
生也好,死也好,又有什么关系呢?
那镯子在也好,不在也好,又有什么关系呢?
她能回去也好,回不去也好,那又如何?
她已再无软肋与弱点。
身处此时代三十来年,她头一回安眠。
第二日,琉璃伺候她起来。
琉璃心疼的看着她的脖颈。
她却毫无不在意,反而安慰琉璃道:“又不是多大的事,不必在意。”
“主子您……”
乌玛禄叫她过来,擦去了她脸上的泪水:“无妨。”
乌玛禄什么都没说,是真的不在意。
她越发洒脱。
尹双儿说胤祥来拜访。
乌玛禄让琉璃找出龙华戴上,遮住脖颈,才见了胤祥。
胤祥请安过后,她随胤祥一块儿外出。
阳光明媚。
两人踏过山水湖泊,入了上回没去成的雷峰塔。
乌玛禄逗他道:“你知道《白蛇传》教了百姓什么么?”
“教天下百姓,有情人终成眷属。”
乌玛禄摇头,笑道:“是告诉天下人,女子追求情爱,容易被关。”
胤祥咋舌,叫了声:“德妈妈。”
乌玛禄失笑的摊手:“还是织女好,知道自己要什么,最后还是回天上做她的神仙。”
胤祥表情挣扎,不知说啥。
乌玛禄笑道:“好了,不逗你了。”
她由来看不起情爱二字,怎么,唯有爱情才是情吗?唯有与他人与男子之间才配称为爱吗?
爱自己,本就是终生浪漫的事。
她矢志不渝的,永恒的,热爱自己。
她脚步轻快的在前面走着。
她眉宇间的郁色早已消失。
她从一开始,就在自我救赎。时至今日,她终成了自己。
西湖畔,有人放纸鸢,乌玛禄让琉璃去买了一只来,看着他们放高,然后她亲手割断了纸鸢的线。
她神色畅然:“它自由了。”
她也自由了。
她满身束缚,心却自由。
哎呀呀,不过是跌碎玉瓶儿,打破烂柯。说什么缘起性空,说什么脏污净着。
衰草场,白玉金阙马,王谢旧时燕,飞什么富贵荣华满欲堂。
闹哄哄呀,闹哄哄,你方唱罢我登场,却认着那他乡是故乡。
真性儿何须求,道什么虚妄,说什么无二无别,何曾知晓南柯树下梦黄粱。
呀,你我心头,好大个灵山。
她搭上琉璃的手:“走吧。”
几人逛够了,才回了住处。
离开杭州时,乌玛禄遣人送去百两银子,只嘱咐贯通主持:但行好事,莫问前程。
二月底回了京城。
路上,乌玛禄哮病犯了,越发严重。
琉璃越发提心吊胆。
乌玛禄却不以为意,每日照常吃药,吃完后,还逗琉璃:“担心我做什么,也不过是早一天晚一天的事。”
琉璃忙摇头请求道:“主子莫要说这样晦气的话。奴才上回在云禅林寺许愿,愿舍二十年寿岁,求主子与小主子平平安安,少些病痛琢磨。”
乌玛禄闻言,摇头叹息:“痴儿啊痴儿。”
琉璃摇头:“主子一直帮奴才许多,奴才哪是那些不知恩情的人呢?家里哥哥、嫂子来了信,说是他们如今在主子玛法手下做事,日子好过许多。奴才侄儿得了主子家的帮助,如今做了小吏。”
上一篇:强夺高冷仙君后他成魔了
下一篇:重生福女带空间去逃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