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素小离
只是……他不是他心中帝王的人选。
康熙有时候会道:“若是胤礽更像帝王些就好了。”
如是这般的话说多了。
大臣私下商议,怀疑康熙欲要复立太子胤礽。
有大臣试探着打听康熙的意思。
康熙遣内侍传谕:“自此以后,不要再提这件事了。”
他虽这样说,在众大臣眼中,无疑是坐实了这件事。
在康熙生病期间,领侍卫内大臣的确查到,蒙古喇嘛巴汉格隆帮助直郡王胤禔,私下阴谋魇镇太子胤礽。
康熙恨声骂道:“此乃乱臣贼子。”
康熙自诩重情重义,如何能接受自己的儿子是这样薄情寡义的人。
他命人将胤禔严加看管。
这事自然传入了后宫。
惠妃得知胤禔所犯之事,整顿衣裳,敛面容。
她以她最好的面容出现在康熙面前,盈盈下拜。
第175章
她跪地,行庄重的大礼,道:“奴才为胤禔而来。”
康熙驱散伺候的人。
他倚在床上,看着她,冷声道:“为他而来?他有你这样的额娘,可真是他的幸运。”
他的话,透着一股阴阳怪气。
惠妃看向康熙:“奴才不懂皇上的意思。”
“当年胤礽得天花,和胤禔如今巫术镇魇胤礽,还真是同一个手笔。”康熙冷漠道,“胤禔需要额娘,加之胤礽未死,我也就没管你。看在你这些年颇为老实,掌管六宫也算辛苦,不与你计较。也容你在孝昭皇后故去后,照顾胤禔。”
他高高在上道:“却不料,你狼子野心。”
他冰冷的指责道:“若没有你的再三怂恿,胤禔又怎会做出夺位争嫡,伤兄害弟,巫蛊镇魇这些事来。”
“你瞧瞧你教出来的好儿子。”
听着这些指责,惠妃怒火中烧,眼中写满了憎恨:“皇上既然知道这些,要真怕胤禔走到如今,当年就该一条白绫勒死我。何苦忍我这些年!”
她字字句句泣血:“我为胤禔打算,如今倒成了我的罪过!”
康熙沉默不语。
他幼年失父丧母,便不忍自己的孩子沦落到如此地步。
是以,他容忍了惠妃。
是以,即便他不喜九公主喜宝,也容忍袁青青活着。
是以,他对于失母的太子、胤禩、胤祥多有怜惜。
惠妃看着他,满目失望。从一开始,她就不该对他有任何希望。
她起身,整理好吉服褶皱。
她已经没什么指望了。
儿子要没了,她的夫君,也早知她当年做下的孽障。
她什么都没了。
她冰冷的说这话,像是在指责,又像是在倾诉她这些年的怨恨。
她恨声道:“我不服,我就是不服!凭什么!因为她出身比我高贵,所以即便我比她先生下儿子。也是她的儿子做太子。”
她骂道:“贼老天,我不服,凭什么我给别人做奴才,我的儿子!孙子!也要给别人做奴才。”
她哭泣着,哀怜着,悲痛着,自言自语道:“我只是不想让我的儿子再给别人当奴才了。”
康熙并不吃她这一套,冷声道:“你恨的不是你世世代代要给我做奴才。你是恨你不能做主子,做所有人的主子。”
惠妃的心思被他戳穿,赤着摊开在两人面前。
他说的的确是对的。
惠妃在那一瞬间有被人拆穿的恼羞成怒:“你不也一样!高高在上的做着主子,满嘴仁义道德,指责所有人。”
“所以咱两谁都不无辜。”康熙冷漠道,“收起你的这幅做派。”
惠妃冷笑道:“我知道我说不过你,我也自不是什么宜妃、德妃,能让你听我的。”
“你想怎么办呢?杀了我,杀了胤禔?反正他对你来说,也是个不孝子,杀了也就杀了。杀了吧,都杀了吧。杀了干净。”
她大笑着,也不等康熙说话,近乎疯癫的走回自己的延禧宫。
紫烟默默的跟在她身后。
康熙沉默的看着房门。
等他病情转轻,于十一月初一,下谕旨,革去胤禔郡王爵位,终生幽禁于府内。
而惠妃因教子无方,自请禁足于延禧宫。
这一年,胤禔三十七岁。
康熙近来心情多有不悦,少走后宫,大多时候只是自己独自一人待着,偶有画画。
乌玛禄难得清静,这些日子招着乌拉那拉静姝见了一面。
静姝是个温柔娴静的人,为人处事进退得度,乌玛禄是很喜欢她的。
乌玛禄叮嘱她:“你素日里没事儿,可以多来我这里走走。”
静姝笑着应下。
乌玛禄问她:“府中可还安宁?”
静姝点头:“妹妹们都是些心善的人,没什么不好的。还约着三月三一块儿踏青上香。”
乌玛禄微微点头:“这就好。”
她又问:“老四对你怎么样?”
“爷对我很好。”她抿唇笑着,低着头,颇有些不好意思。
乌玛禄笑道:“那就好。”
静姝与她说了些民间的趣事儿。
比如年初庙会颇为热闹,只是遇上了拍花子,胤禛叫侍卫救下了被拐幼童。那花子被送去了官府,听说过些时日会被问斩。
庙会上,他们遇见了几位皇子,索性一块儿相聚。
静姝道:“八福晋属实貌美,我瞧着都心动。”
乌玛禄回忆了一下:“我上回见她还是除夕宴,远远瞧着,是挺好的。”
她嘀咕着:“你皇父说人狐媚,属实过了。还不兴女子长得姝丽些么。”
静姝笑了笑:“我瞧啊,老八这福晋娶得好。除了在坊间留下善妒的名声外,余下的,样样都好。”
乌玛禄反倒替八福晋说话:“善妒便善妒吧。如你这般的,我只恐你委屈了自己。”
静姝一时间眼中酸楚,险些落下泪来,她侧过身去,拭了拭泪水。
她笑道:“额娘宽厚,贝勒爷对我十分好,这已是打着灯笼都难得的好事。哪有什么委屈不委屈的。”
乌玛禄握着她的手,温和道:“我的儿,你有什么只管跟我说。我替你做主。”
静姝想了会儿道:“如今天气渐冷,府中米还有些盈余,我同爷都有些想开粥济民。只这当头,我和爷有些犹豫。”
他们犹豫的,自然是害怕康熙把他们的这次善行,视作邀买人心。
乌玛禄闻言笑道:“行善何必非要自己去做。你们手下人多,大可以令人隐姓埋名去办,又或是和寺庙主持商议,以寺庙名义济粥。”
“行善若是为了挟恩求报,又或是为了让众人知晓,又或是为了赚取什么功德名声。那便不是真心行善。而是为了自己。”乌玛禄道:“你们本就不是为了虚名去做的这些事。既然如此,又何必拘泥于外物?”
静姝仔细想了会儿,道:“倒也是这么回事。我回去和他商量商量。”
乌玛禄叫琉璃取来了一些银钱首饰给她:“你也不必推拒,我也想替他们略进绵力。快收下吧。”
静姝这才收下。
乌玛禄留静姝用了晚膳才离去。
过得几日,十四的福晋入宫请安,乌玛禄和她说了会儿话后,给了十四福晋一笔银票,以作家用。
乌玛禄道:“田宅地业该置办的还是要置办。日子总得过下去。”
十四福晋怅然道:“家中诸事,花销紧。爷常与八贝勒爷他们聚,每每少不得使银子。倘若我说上两句,爷难免心中不悦,少不得同我置气。”
她低声道:“这些日子,爷已经不往我那屋走了。”
说起此事,乌玛禄也无有办法,她说也说过,劝也劝过,但是胤祯完全不听。
胤祯打小便是这样固执的性子,听不进去别人劝导。也就只有胤禩说话,他才能听进去几分。
现如今让他不要跟胤禩来往,他又怎么会听?
乌玛禄叹了口气,让琉璃多去取了些钱财来,交给十四福晋。
她对胤祯府上多有补助。
浑因胤祯不是个过日子的人。
她教她:“他若再向你讨钱,你只说屋里没有了,说我也不给你。这些钱你私下去买房置地,先把日子过起来。等府上日子好些了,再说给不给的事。”
十四福晋有些犹豫:“可若他非要不可呢?”
“让他来找我和他皇父要。”乌玛禄道,“他若敢对你动手动脚,或是说些不好听的话。你只管告诉他,你进宫会告诉我。”
十四福晋忙谢道:“多谢额娘。”
乌玛禄待这两个儿媳是一样的好。只胤祯不争气,她难免多费些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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