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素小离
醒迟长老打量着两人:“你们要好好的。”
乌玛禄点头。
康熙忍到如今,再也忍不下去。
他道:“你在外面等我吧。”
乌玛禄看了康熙一眼,点头,退了出去,关上门。
醒迟长老从手边拿出一个盒子,盒子里装着一个七块宝石镶嵌而成的黄金手镯。
他递给康熙。
他说:“我走的时候,什么都不明白。只是心里有个声音,叫我一定要带上它。”
“日月轮换,如今已过去五十载春秋。”醒迟长老说,“我大抵知道这是什么了。”
醒迟长老看着康熙:“交给你了。”
康熙握着七情镯,讷讷不能言。
醒迟长老却早已看开这些:“你皇祖母去了,你也老了,儿孙绕膝。这些都很好。”
“玄烨,你是皇帝。”醒迟长老平静而了然道,“当年,孝献皇后过世,我亦不欲留于京中。再者,那时的我,也怕遭遇你如今的困境。”
他眼中没有任何父亲对于儿子的感情。他只是像一个长者,遇到了能说得来话的人,于是多说了几句一样。
“做了帝王,便不能做寻常人。甚至,不能够做人。”醒迟长老看着屋外,他好似能透过屋子木板,看到外面的山水,看到这整个大清天下,他说,“你远比我那时更艰辛,但你也远比我更幸运。”
醒迟长老说:“她是很好的人,为了你,自愿留在人间。”
当他看见那女子第一眼,便知道这就是他让玄烨带来的那位,羁留在此世的异乡他客。
他不知道她来自于哪儿,但他看出她的修行极高,足以不再轮回于五浊恶世,却被红绳系于玄烨身边。
唯有那女子,心甘情愿的允诺了玄烨,才会如此。
醒迟长老感叹道:“她有菩萨心肠,行了菩萨事。愿为度你,而留人间,我所不如也。”
康熙无话可说。
醒迟长老看向他,满目平和:“替我向你皇额娘道声歉,是我误了她。”
醒迟长老已经没有什么要说的了。
醒迟长老道:“玄烨,走吧,去过你自己的人生。”
他闭上眼。
康熙迟疑着退了出去,他将七情镯放于袖中。
不多时,主持遣僧人来报,说是醒迟长老下午圆寂了。
问了问时间,差不多是醒迟长老和康熙见面后不久的事。
康熙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
一直避而不见的皇父,这次见他,只为交待后事。
他竟连哭也哭不出来了。
他在醒迟长老棺木前久坐,听着梵音绕耳。
他什么都没想,却感到了悲苦。
想哭,却又哭不出来。
乌玛禄陪他坐了会儿,让宫人给他备好热茶,又吩咐胤祯和胤祥多照顾着些康熙,才下去歇息。
夜里,尹双儿来报,说是琉璃去了。
乌玛禄躺在床上半晌,才支起身,披好外衣,去厢房看琉璃。
琉璃年岁比她还大些,早已退了青春年华,如今年过半百。
乌玛禄坐在琉璃身旁,神情平静的看了好一会儿,吩咐尹双儿:“叫人来为她装敛吧。”
她伸手摸了摸琉璃规整的发髻,她说:“她生前最好体面。”
尹双儿心里难过,劝道:“琉璃姐姐梦里走的,主子不要难过。”
“没事。”乌玛禄看向她,“快去让人准备吧。”
乌玛禄摸了摸琉璃冰凉的脸颊。
她喃喃着:“好姑娘,你去吧,去吧……”
若有来生,莫要再投生到这些年代,做什么奴才了。
愿你来世,生在春风里,走在阳光下,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自由自在,无拘无束。
她从来都未曾将身边人看作是奴才,琉璃更像是她妹妹一样。
她将自己常用的手帕随琉璃入棺。
康熙遣人来请她。
她到了醒迟长老的院子。
康熙让她与自己同坐,乌玛禄坐下。
康熙说:“我听说,你那个叫琉璃的宫女也去了。”
“是。”
康熙叹道:“她是个忠仆,便以贵人之礼下葬,陪葬在醒迟长老棺木处吧。”
康熙说:“埋葬地是我特意让人算的,是块风水宝地。”
乌玛禄真心实意道:“谢谢你。”
康熙握着她的手,微微摇头:“你我之间,不必客气。”
“我其实从未想过要和你白头。”他突兀的说起了这话,“你让我觉得恐惧。在你面前,我仿佛变得不是我了。我总想着,等有一日,腻了,便冷落你。”
他抬首望天。
屋外,天已暗沉。
“这一生,我和好几个人都许过白头,唯独和你没有。到头来,却是你陪在我身边。”康熙并不需要她的回答,“也许……总是天意弄人吧。”
“这世上事,是说不准的,未必都能得偿所愿。”乌玛禄回握着他的手,看向他,“谁与谁,都不过是同路一程。”
她知道他不愿意听这些大道理。
所以,她说:“我所能陪你的,也不过是我的一生。余下的,不敢多许。”
这样的许诺,总让他觉得不够。
但他已经不知道,还能再强求什么。
乌玛禄不再说什么,而是静静陪伴。
他不安的心,渐渐的落了下来。
他困倦的开始打瞌睡。
乌玛禄让胤祥和胤祯把康熙抬到床上歇息。
乌玛禄吩咐他二人:“这些日子,你们多辛苦些。”
“是。”
两人虽不对付,但不会在这些事上找麻烦。
乌玛禄离开了。
几位后妃和皇子,轮换着陪康熙。
康熙在醒迟长老停灵七日后,才走出房间,让人准备回京的事。
临行之前,康熙御赐其一块石碑,碑文为“当堂常赏”四个大字,其碑上布置,如铜钱般,上为“当”字,下为“堂”字,右为“常”字,左为“赏”字。
三月初五,巡幸队伍回京。
回京之后,未过几日,御史参劾户部堂官希福纳等,侵贪户部内仓银。
康熙遣人去查,由和硕雍亲王胤禛监察。
他自是有所考量。
几个孩子中,独胤禛最不会和稀泥,秉公直办。
第179章
银钱有关之事,必定官官相护。
交给胤禛,他放心。
他等忙完政务,去见了太后一面。和太后说起了皇父临终遗言。
太后闻言,轻轻摇头:“随他去吧。”
她原是恨过他的。
她也并非自愿来到这个紫禁城中,她与他本是同等可怜。
他却从未怜悯过她,不肯好好待她。
可她做错了什么呢?
她怎能不恨他?
可如今,半生已过。
他去了,她也老了。
这些事情再计较,也没有什么意思。
她与他,今生今世皆已荒芜,便没什么可计较的了。
人总是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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