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素小离
乌玛禄想了想道:“奴才见宫中宫人往往年岁较大,也不能离去,奴才想替他们求个恩典。”
“那些有名有姓有职位的暂且不管。”乌玛禄顿了顿道,“只是有些宫女非自己本意进宫,奴才想求个恩典,爷定个年岁,过了年岁了,愿意出宫的便让她们出宫。不愿意出宫的,就留在宫中,一如寻常。”
“也好。”康熙道她是奉茶宫女出身,一时心有所感,才会这样言语。
这对他来说,也不是什么大事,允了也就允了,更何况他早就定了此例。
他应下了,乌玛禄笑道:“爷是好人。”
康熙笑着摇头:“额林珠,你才是那个好人。”
都道是利益相关,最见人性。
她远比他更善良。
两人同被而眠。
康熙大早上走的,出了门,他记起这件事,便让梁九功派人去内务府提醒了一声,将宫人三十岁出宫的事彻底做牢,想出宫的便出宫,宫里也发一笔遣散银子,不想出宫的就留在宫中。
这事儿也派人去各宫提了提,虽然不知道他们这位皇上怎么又想起这事儿,但众宫人还是对此心喜,对着乾清宫的方向拜了拜,感谢皇上的恩典。
这事儿传到永和宫,琉璃一边儿给她梳妆打扮,一边儿道:“主子吃了亏了,皇上在康熙十六年的时候,就下令了,只是……”
只是那会儿乌玛禄正大病着,也没人告诉她,后来也没见人提起,也才有了如今的事。
乌玛禄知道她要说什么,淡淡笑道:“是我自己愿意的,哪有什么亏不亏的。”
琉璃艰难的笑了笑,道:“主子,小主子被送往了景陵。”
她扶乌玛禄出去,给她指了个方向:“奴才听他们说,景陵在那里,皇上请了喇嘛僧人给小主子颂念佛经,渡她能托生净土,再不济也能投生个好人家。”
一个夭折的孩子,有这样的待遇,已经很好了。
乌玛禄在紫禁城的永和宫里远远的望着,层层叠叠的楼台宫阙,遮蔽了她的眼。
她点了点头:“也好。”
琉璃本来想说的,但她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
那小主子,只有个墓,没有墓碑。
夭折之子,不立碑。
可这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别的夭折的小主子,只是进了寺庙,少有能埋进皇陵的。
皇上爱重主子,小主子才能有这样的好待遇。
这些若说出来,主子必然会伤心的,不如不说。
她安静的站在乌玛禄身边。
乌玛禄突然开口:“你请人去给她多诵几天经,叫她投个好人家。”
别像这辈子,来了她的肚子。
琉璃答道:“是。”
乌玛禄站了一会儿,被琉璃扶了进去。
乌玛禄在榻上坐了一会儿,上床歇着了。
她实在没有心力去见老四和老六。
她闭上眼。
她始终行动如常,那么平静,看不出一点儿伤心,琉璃逐渐放下了心。
过得三五日,魏珠带人送来了一个匣子,他让人把匣子送上,笑眯眯道:“皇上心疼德主子,特意叫人整理出来给德主子送来。梁总管腾不出手,只好让我走一趟。”
琉璃递上银钱:“辛苦公公了。”
魏珠接下,笑道:“皇上口谕,德主子要不喜欢,随时可以重新安排人手。”
魏珠依旧笑着:“要是没有梁总管,可没有这好处。”
琉璃又递上一些银子,笑道:“瞧我这记性,我竟忘了梁总管,该打,该打。”
魏珠向琉璃行完礼后,离去。
琉璃等魏珠走后,看着孟得义,感叹道:“魏珠伶俐。”
孟得义已经二十多岁了,越发沉稳,闻言只淡淡道:“我本就不聪明,能跟在德主子身边,已经很好了。”
琉璃笑了笑,进了去。
琉璃将匣子打开给乌玛禄看,里面是一叠田宅地契。
琉璃又将魏珠说的话转述给乌玛禄听。
乌玛禄想了想,让琉璃把孟得义叫了进来。
孟得义行完礼后,规矩的站在一旁。
乌玛禄让琉璃把那叠地契给孟得义看。
她道:“外面的人我不放心,总得有个自己人才好。你一贯老实本分,我打算让你替我出去看着。”
孟得义忙道:“奴才不通珠算,怕被他们糊弄了去,恐不能胜任,损了主子的威名。”
乌玛禄倒也不在意,只笑道:“你能想到这些便足够了,只要管得住他们就好。再说了,这天底下的哪有生下来就会的人。”
孟得义不再拒绝,只道:“奴才领命。”
乌玛禄点头,又说起了自己的打算:“我打算,若是有了结余,每月的初一、十五便施粥一日。若是进账越多,便施粥三到七日不等。终归你自己看着办。”
“是。”
“每季一结,一年一送,到年底了,账本送进宫来。”乌玛禄顿了顿,“乌雅家未出过什么能耐人,到时,两成送去乌雅家,一成留作赈济,两成留作工费赏钱,余下的留作本钱。”
“事儿若办不明白……”她看着孟得义,“我既能让你掌事,也随时可以撤了你。”
她自己也开过店,做过生意,而且手下有几个人,这中间的弯弯绕绕,她如何不明白。
“但你是我身边人,我放心你。”她轻轻笑着,“老实办事,我不会亏了你的。”
她一番连消带打,孟得义如何不明白,忙低头道不敢。
乌玛禄想了想,又道:“你出去掌事了,只管用尽手段掌权,不必隐忍。我便是你的靠山。”
她平淡道:“你大可以告诉他们,他们有无数次机会糊弄你糊弄我,可只要有一次没糊弄住,那就待人头落地罢。”
她虽不会杀人,却也不妨碍她以此吓唬下面人。
她会得一手软硬兼施。
乌玛禄虽常觉自己是个笨人,只是心细些,然而熟识她的人,谁不知道她的聪明。
见她顾虑齐全,孟得义自是垂首称是。
琉璃在一旁静静的听着,她余光看着倚卧在榻上的女子,她是美的,也是艳的,只是那股清雅压下了美艳之色,带着庄重与悲悯。
她似在悲悯这世人。
不知为何,琉璃悲从心头起,差点儿落泪。
她总觉得这紫禁城是个华美的牢笼,困住了这位金尊玉贵被娇养的女子。
杜鹃啼血,鹰隼断喙,凤凰折翅。
她的主子好似本该翱翔于九天,自由自在,大有作为,却困顿深宫,郁郁累年。
她知道她这样的想法不该,她贫瘠的脑子也想不出什么样的地方才适合自己的主子,可至少不该是这里。
可她什么都不会说。
做奴仆的要学会闭嘴。
她收回目光,低着头,不曾抬头。
乌玛禄道:“好了,你下去准备吧。”
“是。”孟得义退了出去。
琉璃将匣子收好,捧着去库里放好,宝珠在一旁随侍。
琉璃回来的时候,去见了孟得义一面,孟得义正在收拾东西。
琉璃站在门口,对孟得义笑道:“你倒是好运,为主子办事。”
孟得义停住了手,回头看琉璃:“你也会有这么一天的。”
琉璃笑了笑,道:“我等着。”
孟得义知道自己不是个聪明人,所以也不和她打哑谜,直接问道:“你来是想做什么。”
琉璃看着他,终于开了口:“不过是出于好意提点你几句。”
孟得义行了个礼:“请讲。”
“咱们都是依附主子的人,所以万不能恶了主子。”
“我自是老实本分的。”
琉璃摇头:“以后,你不再是永和宫的太监总管,又怎能用管永和宫的方式去管下面的皇庄铺子呢?”
琉璃笑眯眯的,却带了三分狠:“你得狠,你得恶,你得让他们时时刻刻记得你是宫里出去的,是主子身边的人。你的一切都是主子给的,你得对主子忠心。”
说到最后,她笑得越发温柔了:“咱们主子心善,见不得苦楚。可咱们是主子的奴才,自得为主子百般考量,那才是咱们做奴才的本分。”
“我记下了。”
琉璃叹了一口气:“咱们也相处了几年,希望你以后好过些。”
“谢谢。”
琉璃看着他平庸的相貌,心里也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儿,又忍不住提点了一句:“你啊,多照看些主子的家。”
“是。”孟得义上前,垫了一包银子给她,“这是谢这些年你和宝珠帮我的谢意。”
琉璃推了回去:“你用人用得上这些银子,等你稳定下来,再想着答谢我二人也不迟。”
“好。”孟得义看了她一会儿,把银子收了回来。
琉璃离开了,不再打扰孟得义。
琉璃将药端了进去,宝珠已经把糕点茶水摆上,乌玛禄正在看书,那是一本《地藏经》。
琉璃没有隐藏,而是把刚才的事说给了乌玛禄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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