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轻侯
伸手摸了摸赤兔狗,它抽了抽鼻子,从睡梦中醒转,抬头看了看林雪君,低调地摇了摇尾巴,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才转回它的主人王老汉身侧复又倒下。
狗好温柔,从不记仇。
…
清晨,原本安静的营盘逐渐苏醒,各种声音渐次响起。
‘扁脑袋’陪林雪君烧水时,信誓旦旦称昨天晚上轮到他守夜时,他亲眼看到沃勒爬起来去摸鬼鸮的脑袋。
“就是抬起左前爪,像人抬起左手一样,就这样,轻轻摸鬼鸮的脑袋,林同志,真的,我亲眼看到的,就这样。”
一边讲,‘扁脑袋’一边抬起左手做抚摸状,并发誓自己没撒谎,昨天他就是看到草原狼沃勒这样摸鸟的。
“可能就是玩呢呗,这有啥大惊小怪的。”林雪君一边等水烧开,一边整理起东西,今天吃完饭后,大家要拔营出发,继续往深山里走了。
“不一样,它是去摸鸟的,就像人喜欢小动物时候一样的那种。它一边摸还一边害怕被别人发现,转头警惕地四处张望。幸亏我当时蹲在篝火另一边,它没看见我,不然我可能会被它灭口吧?这狼成精了,真的。”‘扁脑袋’讲得好大声。
“李洪军同志,它就在这儿听着呢,要是它真成精了,今天晚上它就会趁大家不注意去灭你的口了。”林雪君哭笑不得,指了指就伏在两步外虽然闭着眼睛、耳朵却随着各种声音不时转向的沃勒,它显然并没在睡觉,大家讲的话可都被它听到了。
“呃……”‘扁脑袋’表情一僵,竟像是真的有点害怕似的。
“开玩笑啦,你干嘛这副表情。哈哈哈……”林雪君忙拍拍他的背,“沃勒就是喜欢半夜醒来巡逻一圈在睡觉,你看到它‘摸’鬼鸮,很可能只是向他觉得有一点威胁性的动物示威一下而已。你别自己吓自己好不好?”
“真的吗?”‘扁脑袋’想起昨天晚上看到绿眼睛大狼耷拉着脑袋和尾巴,缓慢在黑夜中行走的样子,还觉得有点瘆得慌呢。
“当然了,它是在人类社群,被人类、大狗和其他大动物们带大的小狼。虽然自己会捕猎,但大多数时候都是吃熟食的。放心吧,它很懂事的。”林雪君走过去轻轻摸了摸沃勒的头,已经越来越接近成年的草原狼虽然仍放松地闭着眼睛,身后的尾巴却轻轻摇摆了两下,仿佛在惬意地向林雪君打招呼。
“……”‘扁脑袋’见林雪君和沃勒相处时无论是人还是狼都表现得很放松,慢慢也开始觉得可能是自己想象力太丰富了。
挠挠头,他不好意思地跑去继续给中药材打包。
大家吃过早饭后,反复确定所有火源都被扑灭后,才扛上扁担,带着这几天采到的药草和携带的各种用具重新启程。
小鬼鸮被阿木古楞背在背篓里,有时候路上采两株沿途药草,忘记了鬼鸮在背篓里,就会将带着泥土的草药劈头盖脸丢在背篓里坐着的鬼鸮脑袋上。
等忽然想起来,摘下背篓去查看时,总觉得仰头与人对望的脏兮兮小猫头鹰眼神里似乎有几分怨念似的。
路上林雪君瞧见新的药草时,会停下来拨开杂草,召集所有人围过来给大家讲解后才采摘。之后找一下附近如果也有这种药草,就短暂停留了让大家采一会儿。
其他时候便是赶路赶路赶路,接近中午时,连森林都会变得燥热起来。人们走得各个脸通红,汗流浃背、呼哧带喘。
每每遇到小溪或河流,总会停下来洗洗脸,把头发和脖子都打湿,让自己凉快凉快。
狗子们甚至会跳进溪流中肆意冲凉,反正也不怕会感冒,跳出河流后走上一会儿毛发就会被体温和森林风烘(吹)干。
林雪君将大狗赤兔从死神手里抢救回来,小猫头鹰都长虫子了还能治好这些事迹给阿木古楞随口说的那句‘投胎的救不了’提供了有力的佐证,跟着采了一路草原的学徒们渐渐开始相信,林雪君什么都能救。
于是一路走来,大家看见什么都想请林雪君救一救。
什么嘴巴戳进树干里拔不出来的啄木鸟、惊飞后不小心让过密的荆棘枝挂住后被得胜叔一把揪在手里的小鸟、不小心从树上鸟窝里掉下来的雏鸟、树丛里被某只禽类吃到只剩半截尚且还没死透的蛇……全被学徒们兴致勃勃地送到林雪君面前。
当一位大哥将翅膀刮破后收不回甲壳的大天牛递到林雪君面前,请她救一救时,她终于受不了了:
“虫子就别管了,真的不会救!真的不会!!!”
大哥学徒遗憾地挠挠头,随手将大天牛丢进草丛里,大踏步走向前面,又寻找起其他受伤的、可以被救一下的动物去了。
眼神雷达一样地四处探索,比找药草的时候还精神呢。
二十多人的长队缓慢穿过镰刀开辟出来的森林小径。
草丛中,翅膀收不回甲壳的大天牛艰难地在高草间爬行。草根处忽然窜出一只四脚蛇,嘎嘣一下咬住大天牛,嘛嗒两口吞进肚中,眼睛快速转动,探查过四周确定安全后,又倏一下钻回高草丛,隐蔽回了大自然。
……
在阿木古楞背着小鬼鸮行了两日,小鬼鸮蹭了3次马齿苋糊糊草药、8顿饭后的晚上,大家再次找到一个平坦区域砍去杂草扎好营盘、点燃篝火后,鬼鸮忽然展开翅膀,轻轻忽扇一下,从阿木古楞给它找的新树桩上,扑腾到了边上一棵矮灌木上。
“哎,快来看,小鬼鸮飞了。”衣秀玉一下丢开背篓,抬臂便招呼起其他人。
四周忙碌着的学徒们应声而来,怕吓到鬼鸮,全站在三四步外盯着它看。
王老汉用湿润的泥土垒起防火圈,拎起路上打的野味准备去几十米外的溪流处理。
瞧着围在鬼鸮附近看热闹的人,忍不住挑起唇角。
那小鸟恢复得倒是很快,不过这就能飞了吗?
林雪君去远处上厕所归来,看到围在鬼鸮身边的人群后,自己找了个高坡站稳后昂头越过人群寻找到立在灌木上轻轻忽扇翅膀的小鬼鸮。
就在大家盯了一会儿仍没等到它起飞,以为它只是虚晃大家一枪,准备四散开继续忙活晚饭时,鬼鸮忽然鸣叫一声,翅膀展开后向下一扇,紧紧抓着灌木的爪子张开,原本在陆地上显得有些笨拙的小鸟,嗖一下轻盈地腾了起来。
鬼鸮虽然身高只有二十几厘米,臂展却可达到60多厘米,飞行能力极强。
它只简单适应了下飞行的感觉,便忽扇着翅膀,快速朝远处攀飞而去。
营盘上的所有人都放下了手头的工作,仰起头行注目礼。
王老汉握着的野味啪嗒一声掉在地上,他高昂着头,目送那小小却轻盈的身影在天空中飞远。
飞翔真是一件最特别、最浪漫的事,人类注视飞翔时,心头好像总会涌起诸如‘希望’‘腾飞’等美好感受。
小鬼鸮翅膀平展开时小鸟忽变大鸟,如魔法一般。它灵巧地穿过交叉错落的树枝,在张牙舞爪的丛林中敏捷翻飞,直奔蓝天。
自由,健康,它活过来了。
挥舞着翅膀,重归腾格里。
马大叔看得嘴巴张得老大,完全一副呆相,自己却浑然不觉。
‘扁脑袋’眼神一直追着小鬼鸮,双脚也不自禁朝着它的方向挪动,仿佛灵魂已随它远走高飞。
心软爱动感情的衣秀玉抹起眼泪,大概像目送儿子离家去当兵的感受吧,既期望它出人头地、叱咤丛林,又怕它遇到危险、没有肉吃。
林雪君也捂住胸口,因感受到所有与飞翔相关的美好词汇而振奋,更为小鬼鸮的生命力动容。
她深深吸气,不敢眨眼地望着鬼鸮越来越小的身影,生怕一眨眼便再也寻不到它了。
真好,真好啊……
小鬼鸮伤好了,还飞得贼快,飞得贼高!
第111章 《草原上的小红马》
梦里红旗飘飘,粮食满仓,牛羊满圈,所有人民的脸上都只有笑容。
盛夏的北方兴安岭森林里仍很凉爽, 晚上甚至有些冷意。可在更南边的北京城里却完全不是这样。
城市的砖土房盖都被晒得滚烫,人们行走在路上想找棵树庇荫,都嫌弃城里的大树叶片过稀, 根本不顶事。
从内蒙古出版社运到首都的画册被罗成方方正正的大包, 一摞叠一摞装满了火车厢。工人们要两人扛一个扁担,才吊得起一摞包——书本纸张都实在太重了。
一摞一摞的包裹丢上货车,呼啦啦运向首都几个街道上的新华书店,工人们又顶着大太阳一摞摞卸货。
哪怕在相对便捷的城市与城市之间运输物品已如此麻烦,许多东西想要运往边疆, 或从边疆运出来, 那该是多么不容易啊。
书店的管理员做好登记入库后, 带着销售员们开始一起拆包入库和上架。
外包封箱散开的瞬间, 书墨纸张的味道铺面而来。
销售员坐在地上将书往小拖车上的纸箱里摆时, 随手翻了翻书的内容,很快便发现这本连环画的图片绘制十分精美细致, 简单的文字描述辞藻也很优美。
这几年这样的歌颂劳动、革命、英雄事迹的连环画特别多,上到读过书的知识份子,下到不认识字的人民;年长到大叔大姨, 年幼到只会看图的孩子, 翻开这些连环画都能或单看图或配文字一起品鉴地将故事看懂,所以十分畅销。
但手头这本内蒙古出版社出版的连环画故事明显制作更为用心, 比大部分的故事书都更有趣,更引人入胜。
“你怎么坐那看起来了?不要偷懒啊。”边上其他整书搬书入仓库的人不满地招呼。
“刘姐,这个连环画很有趣啊,我觉得肯定会卖得好, 而且故事讲的内容也特别有意义, 咱们要不要跟店长商量商量, 把这套书摆在第一排书柜上啊?”销售员坐在地上,将手递到刘姐手里。
“是吗?”刘姐接过连环画,读了几页便点头道:“真的画得很漂亮,远景、近景、特写什么都画得好,而且草原真美啊……有几幅画怪有艺术性的。”
“是吧,你看后面嘛,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销售员捧着一本站起身,“我自己要买一本。”
刘姐点点头并未应声,她不知不觉看得入了迷,一直看到‘小红马手术后,经过林同志和牧民们悉心的照料终于站起来,重新扬起四蹄奔跑在广阔的草原上’,她才长吁一口气,抬眼看向四周。
不知什么时候,面前的几箱新书已经被其他人合力收进仓库,只留展示用的十几册摆在一边,等着她来安排摆柜位置。
轻轻摸了摸湿润的眼眶,她缓了好半晌才将自己从辽阔的充满奇迹的草原上拉回,激动的、快活的情绪慢慢平复。
朝着一直在看自己的销售员小红点点头,她捏着书册直奔店长办公室。
半个小时后,店长也看完了这本连环画。刘姐走出店长办公室时,微笑着朝小红点了点头。
小姑娘耶呼一声,自己喜欢的书能摆在最亮眼的地方,她比书籍的创作者还高兴呢。
几个书店里工作的女同志一起重整书柜,将一本本新到的连环画摆在了进门最亮眼的展示书柜上。
新书的纸张香气悄悄弥漫书店,阳光透过窗户洒进店内,照亮了那一本本新书上特别大特别漂亮的印刷体书名:
《草原上的小红马》
及下面一行小字:
《——由真实事迹改编,讲述了草原上的兽医卫生员林雪君同志与草原上病危离群的火红色小野马的故事》
来自呼伦贝尔大兴安岭林场的树木制作的纸张,绘印了来自呼伦贝尔草原的故事,将草原和森林的气息,传递向了广阔祖国的各个地区。
……
周末休息,北京城变得悠闲起来,人们不需往来奔波去上工,但在家的日子也总有许多家务要做。
洗洗衣服,扫扫地,布置布置生活环境。
休息日也要劳动,生命在于劳动。
林父林母整理了些东西在公文包里,买上些肉菜水果,夫妻双双骑着自行车去老胡同里看望父亲。
已退休的老人每天会很早起床将院子扫得干干净净,自己一个人能在家煮面条吃就不会去食堂。
林父林母到的时候,院门大敞着,干净整洁显得有些空荡的院中阴影地儿坐着三个老人,正摇着蒲扇聊天。
老人们呲溜呲溜喝茶,树上的小麻雀们在树枝间蹦跳叽喳,一条老狗窝在树下呼呼大睡。
养老的生活总是很慢,清闲的像静林中缓慢流淌的溪水。
林父林母跟院子里的几位老大爷打过招呼后,林母拎着刚买的苹果和蔬菜拿去厨房清洗,林父则拿着公文包拉了个马扎坐到老人之间。
老人们虽上了年纪,腰杆却挺直,各个脸上带着笑,眉宇间却仍留存着岁月也淘洗不掉的威严英武之气。
林父恭敬地回答每位长辈的问话,与林老爷子闲话几句,才终于迫不及待地拉开公文包拉链,掏出里面叠得整齐的报纸和一册连环画。
“报纸是我想各种办法慢慢收集起来的,连环画是在咱们新华书店买的,爸,你看看。”林父将东西递给老爷子,脸上不自觉露出骄傲的喜气。已经做了父亲的林书记,在自己的父亲面前,也有压不住情绪,如孩子般献宝的一面。
“什么啊?”林老爷子伸手接过报纸,左手掏出兜里的放大镜,用右手断了的两根手指比着行和列,眯着眼扫读。
上一篇:偷听我心声,满门炮灰杀疯侯府
下一篇:穿成恶毒女配后,公主她摆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