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轻侯
林雪君沉默了一会儿,抬头再对上王小磊时,笑着摆手提出自己的想法:
“大队长这个算法没有考虑到明年我们还会继续赚钱这一项。
“2月份冬羔就会出生,到时候我们每天都有大量羊奶可卖。除了场部开车来买奶外,我们还可以拉马车去场部卖,这样效率高,收入也高。
“等四五月份春羔出生,还有更多羊奶可卖。
“更不要提后续的牛奶、马奶……
“大队长,全生产队一年四季都在劳动,一直在生产,赚钱,也应该一直有肉吃,有好日子过。
“我们的路要铺,我们的房子要盖,我们的衣服要穿暖,肉也得吃。
“北方人一年忙碌,就指望着秋收后冬天不至于饿肚子。如果能吃上肉,能在烧得暖呼呼的屋子里吃上一点点好吃的,那才叫幸福呢。
“我不是要奢侈浪费,但也不想大家吃无谓的苦。”
日子会越过越好的,也许还会有荒年,但整体向好的生活,不能太苦了大家。
“我们冬天也能做木匠活,到时候可以多打一些桌子椅子去场部卖给供销社。”穆俊卿听着林雪君的话,不由得从椅子上站起身,望着大队长点头似承诺般道。
“等冬储肉到了,我们一定每天算计着整个冬天的消耗,好好安排大食堂的伙食。”司务长和王建国也发言表态。
虽然社员们到大食堂吃饭也要花钱或记扣公分,但如果大食堂不安排好伙食、不储备够菜肉,大家就是有钱也要饿肚子。
在这边生产队里,小卖部能卖的东西有限,社员们自己做冬储能备的东西也不会太多,要吃好吃饱,还是得指望大食堂。
“趁雪不大,我可以带咱们队的社员上山再挖一点根茎类和干茎类的中药。咱们的药用不完的也可以拿去场部卖给兽医站、卫生站或者供销社,不然放久了也不好,反正明年我们还会再上山去采呢。”衣秀玉也站起身。
“今年冬羔出生要用的土霉素粉之类都已经备好了,咱们不需要再多支出。”林雪君说罢又道:“年前咱们生产队出栏数最多的评优奖金,公社肯定也会给发的,到时候又有一笔收入。”
“冬天是砍伐的最好时间,咱们春天种的一片树苗存活率很高,冬天可以砍树的指标不少。到时候请孟天霞和刘金柱同志开着拖拉机拉去场部,或者第八生产队的伐木场,也能赚很多。”几位青壮知青也站起来表态。
“咱们冬储的牛羊的皮子鞣制好了,也能拿去场部供销社换钱。”翠姐几位手巧的妇女也加入进来。
大家你一嘴我一嘴的,财就这样生了出来。
大队长捏着纸张,扫视一圈儿室内众人,转头看向自己媳妇萨仁。
见不能讲话的妻子也从炕上跪坐起来,双眼亮晶晶地看着大家,显然受到众人积极态势的感召,也正热血沸腾呢。
他低笑一声,缩唇用力点头,长吐出一口气,敲定道:“那就储10头牛,50头羊。”
“谢谢大队长!”王建国率先激动地尖叫。
“谢我干什么,是大家一起劳动的成果。”王小磊偏头笑着看向林雪君,伸手无声地拍拍她肩膀。
王建国当即带着包小丽去第六生产队买牛和羊,4天之后,王建国和包小丽赶着10头牛和50头羊回到生产队。
司务长和王建国又犯愁起处理方法,往年牛羊少,风干了,或者怎么弄都行。
但10头牛和50头羊要处理起来就不能太随意了,得仔细计划下才行——牛肉硬,想炖熟非得两个小时左右不行,要是煮一生产队的量,恐怕要煮三四个小时。冬天边疆人缺的可不止是吃食,还有燃料呢。
炖一次牛肉要废3个小时的牛粪干柴,那这个冬天社员们什么别的活都不要干了,整天出去捡牛粪吧。
生产队的牛羊每天都拉新的,但就算北方干燥,牛粪羊粪风干也需要时间,燃料可不能这么浪费。
大家于是又凑到一起商量。
一说到吃,林雪君脑中灵光真是不断闪现。
“司务长,咱们把牛身上的肥肉全炼成牛油,冻起来,用一次切一点。用它炖白菜啥的,就算没肉也香,下饭。要是怕牛膻味,就放点辣椒,今年冬储晒的那么多辣椒,绝对够用。”
还可以用牛油做纯素的麻辣烫,他们今年储备的东西里,芝麻酱也好几罐子呢。
热辣滚烫的一大碗,冬天就着寒风和雪吃,能香迷糊。
“牛排肉可以切片一部分,两面煎一下就能吃,也很省燃料。
“再风干一部分,咱们游牧的时候可以揣在怀里,就着馒头啃也很香。”
她还想起上一世自己吃过的川菜‘渣渣牛肉’,这个也贼合适:
“剩下的筋头巴脑的部分,就打碎做牛肉丸,炖汤时,一人一颗或两颗,好吃、容易熟,还方便分配。
“剩下的最多的难啃部分,冻硬了,然后请穆俊卿同志和陈木匠把刨木头的刨子洗干净,咱们把硬牛肉当木头一样刨成碎片。”
这时代没有刨肉卷的机器,咱们就直接用木匠刨子,反正原理是一样的。
刨子没办法把肉卷全刨成漂漂亮亮的大小一致的肉片也没关系,刨成木屑一样大小不一的碎渣渣,不就跟‘渣渣牛肉’一模一样嘛。
“这些冻硬的牛肉碎片用麻袋装上冻在仓库里也行,放地窖也行,每次炖汤做菜时候抓一把,热水或者热油一拨楞就熟。
“混在菜或者汤里,就饭吃、就馒头吃,肯定都老香了。
“或者做面条、面片汤,加些辣椒碎、葱碎,捧着碗,热腾腾的咕咚咕咚喝汤,每次不期然吃到肉渣渣都是惊喜。”
“最好再放点白萝卜丝。”王建国以拳击掌,兴奋地脸都红了。
“你们不要再说了,我口水要流下来了。”衣秀玉笑着捂住嘴,眼睛弯弯的,幸福地耸起肩膀,看样子是真的馋了。
“林同志会吃啊,不是几年的老馋猫,想不出这吃法吧。”司务长忍不住笑,这样听来林雪君同志在北京时肯定日子过得不错。
放着有各种美味的日子不过,带着兽医等技术来到边疆劳动、造福生产队……
太不容易了!
老司务长叹口气,看林雪君的眼神都温柔起来。
大家七嘴八舌把事情一分配,转身便各自忙活起来。
解牛,放血灌血肠,切割拆分,送到承包了不同环节的人手里切剁处理。渐渐的,一个又一个圆滚滚的牛肉丸被搓出,摆满一个又一个盖帘(草编的圆形平板容器);肉排切了一片又一片,每一片之间都用紫苏叶子分隔,方便冻上后每次想吃时能一片片揭下来;陈木匠和穆俊卿的刨子用的飞起,一片又一片形状不一、薄厚不同的小肉片逐渐堆成山……
任何一件工作被当成心愿,就成了艺术。
待冬储的牛羊肉都处理好了,老人们开始鞣制皮子时,庄珠扎布老人推测秋牧场上的牧民们,应该也快踏上迁徙归来的转场路了。
第二场雪下起来时,羊牧场上的奥都忽然骑马独自赶回冬驻地。
他抵达驻地后,直奔大队长家,之后便随着大队长一起来到知青小院。
奥都瞧见院里打扫地面的林雪君,当即喊道:“林同志,能不能请你随我跑一趟,陪我们一起转场啊?”
“有羊生病了吗?”林雪君担心地放下铁锹,迎出院门。
奥都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亦步亦趋跟在林雪君身后的糖豆:
“那倒没有,就是咱们今年小羊存活率高,羊群扩大了,回程路途艰难,想借你会牧羊的糖豆呢。”
“……”林雪君。
原来不是来请她这个兽医,而是来请她的狗啊。
第147章 回迁冬驻地
在外游牧三季的牧民,优先住上了土坯房。
奥都戴着一顶圆圆的针织帽子。
林雪君也戴着帽子, 尖顶的尤登帽,用去年打的黄羊皮做的,萨仁阿妈亲手为她剪裁缝制的。
萨仁阿妈比划着想给她缝一个更复杂更隆重的栖鹰帽, 但林雪君很喜欢尤登帽的尖顶, 喜欢它简单质朴,帽耳朵折上去时变成三角形的帽子很可爱,帽耳朵垂下来时害羞耳朵也很可爱。
因为要上草原,林雪君找出去年冬天的羊皮大德勒。羊皮的蒙古袍不能水洗,从箱底掏出来后她在院子后面用雪搓了几遍, 它就干净了——这是草原人自己的‘干洗’。
内着背心、秋衣, 再穿上羊绒毛衣, 最后是保暖又挡风的羊皮大德勒。
套上羊毡靴走出驻地, 骑上苏木时, 它不满地唏律律几声,显然对忽然穿很多层、变很重的林雪君不甚满意。
俯低上半身, 林雪君抱着苏木的脖子,一边用自己的脸挨苏木的鬃毛,一边轻轻抚摸它的颈侧。苏木终于昂起头, 变得高兴起来, 它好像也变得比以前好哄了。
动物们也知道谁待它好,没有哪个血肉之躯真的是捂不热的石头。
大黑马当头飞驰而远, 器宇轩昂。
沃勒和糖豆时左时右地飞奔,在雪原上飞纵过坑洼和小坡,偶尔交错碰头。并驾齐驱时总像在竞技般不断加速,谁都想当第一名, 哪怕是小狗。
奥都呼哨着急骋直追, 明明它才是带路的, 偏偏座下马匹跑不过苏木,只能在需要转向时在后方大喊着请林雪君把控方向。
冷冬的天空没有了成队嬉戏求偶的水鸟,只有苍鹰盘旋着在白雪皑皑的平原上寻找被狩猎的鼠,或狩猎鼠的狐狸和鼬。
因为被借来干活的是糖豆,林雪君这个陪跑的兽医心境上轻松许多。
不需要时刻担忧母牛会不会在半路上生产,不必害怕老母牛产前瘫痪等等,她只要顾好自己,不要冷到、不要饿到,顺便看住糖豆,在牧民们需要的时候,向糖豆下达一些特殊的指令。
与奥都抵达羊牧场时,牧场上的牧民们已准备得差不多。
休息一宿后,隔日太阳刚升起来,奥都的阿爸便带队拆毡包。太阳升高时,本就不多的家当已在骆驼背上、大马车的车板上。
完成了一整个春夏秋的游牧,满载的队伍终于踏上归途。
如春天时胡其图阿爸他们的队伍一样,牧羊群的牧民们也分派了各自的岗位,有的护左翼,有的护右翼。
如果有羊偏离了方向,牧民会立即给与反应:投石驱赶羊群回队。
入冬后长出多层毛,变得更大更蓬松的牧羊犬糖豆,比任何一名牧民都更得力。
它不时巡游在羊群左右,一旦发现羊群散开,必然立即冲扑驱赶走错方向的笨羊,把队伍重新聚拢回正轨。
有时它累了,还会在羊群中找一头高大壮实的,爬上羊背——仗着羊群挨挤着,大羊被推搡前进、无处躲藏、无法抖落大狗,而快乐地骑羊赶路。
又有时,它会跳上马车,站得直直的,头高昂了远眺四周,像是在看路、选路的牧人一样。
偶尔,奥都会觉得林同志这只牧羊犬比人还聪明,它好像完全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如果会讲话,说不定它还会指出人类选的路不够平坦,它能选出更好的路径回家。
在行进的过程中,奥都还发现,林雪君年初捡的黑脸大狼一直不远不近地缀在队伍最后。
他曾在草原上多次见到狼群,是以知道狼王总是走在狼群最后,保护狼群最薄弱的后背,警惕威胁从背后突击——林同志那只叫沃勒的大狼如今已经长得像条狼王般雄壮了,有时听到草原深处的狼嚎,它会突然停下来仰头倾听。它厚长蓬松的灰色毛发迎着风,如波浪般游动,显得威武而机敏。
奥都相信,它随群赶路以来,虽然总是沉稳地慢跑,几乎不像糖豆那样飞奔纵跃,但如果遇到敌人,必定会炸起浑身狼毛,爆发出不可估量的力量。
多这样一头‘狼王’守护队尾,奥都随队穿过危机四伏的草野时,心好像都更稳了。
返程路途第二天傍晚忽然降温,奥都阿爸临时决定天黑前的1个多小时不顶风前进了,提前扎营搭棚子挡风,给羊们取暖休息,恢复下体力。
林雪君穿过羊群时抽检大羊小羊们的身体状况,发现一头三足着地的大山羊后,她喊了奥都进羊群帮忙抱羊。
因为羊群都是一头挨着一头,进圈后更是几乎完全挨挤成一团,人进来检查都要不断拨推才能进行,想把羊群中的个体赶出去根本不可能。
只能奥都这个大高个挤进来把羊提抱在怀里,再抱着羊挤出去。
林雪君在羊群中挤着来回穿行了几次,找到一头屁股后面有稀便粘在毛上的母羊后,又发现一头脚上有外伤的小母羊。
三只羊依次被奥都抱出来放在刚搭建好的毡包边,林雪君坐在马扎上,先喝了一口奥都阿妈递过来的热奶茶,这才开始一一给羊做体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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