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玖渔
“王爷,出了何事?”
“无。”胤禛站在庭院中,有些疲惫的扶额说道。
“王爷,奴才的母亲和姐姐一早就出门去相亲了。”年羹尧忙不迭的开始告密。
“这..王爷您别误会,拙荆与海宁陈家当家的主母崔氏自幼就是手帕交,二人只不过是得闲饮茶而已,并非是相亲。”
年遐龄恶狠狠的瞪了一眼胳膊肘往外拐的次子,年羹尧知道爹爹生气了,于是讪讪的摸了摸鼻子,垂下脑袋不敢吭声。
....
致美楼雅室内,此刻赵氏紧张的挍着帕子,忍不住支着耳朵偷听隔壁间的动静。
可奈何这致美楼雅室的隔音做的极好,她甚至不顾仪态的将脸颊趴在了墙角,可依旧听不见隔壁的动静,愈发心急如焚。
“赵妹妹快过来吃些茶点,让他们年轻人自己相看相看再说。”
“姐姐,我知道你们家文宴素来心气极高,兴许瞧不上我女儿,若他愿意娶我女儿,今后你让我们夫妇二人做什么都成。”
“不瞒妹妹说,今儿这场相亲,是文宴主动提出赴约的。”崔氏脸上的笑容并未达眼底。
崔氏年过三十才生下这根读独苗,从而避免了生不出孩子需让夫君纳妾的祸端,保住了此生独宠,故而对这唯一的嫡子向来言听计从。
前些年,她的儿子无心情爱,只一门心思考取功名,如今终于小有所成,所以她这些时日都在张罗儿子的婚事。
奈何他却一个都没瞧上,直到那日,赵氏上门送上了她女儿的小像。
并再三提及年陈两家老爷子早年一时戏言定下的婚约。
崔氏当时虽然面上依旧一团和气,可却差点气的下逐客令,可没想到文宴那小子竟然罕见的将年氏女的小像收下了。
她心中忐忑,祈祷自己的儿子只是一时兴起,千万别真看中那年氏女,只因她如今在紫禁城内为下贱的奴婢,哪里能配得上她的儿子。
此时赵氏关心则乱,并未发现崔氏的笑容有些僵硬。
“多谢姐姐,我真不知该如何感谢姐姐母子的大恩大德。”
“你我姐妹之间无需如此客气。”崔氏笑着说道,其实心中瞧不上好姐妹的女儿。
那日赵氏来送小像之后,她第二日就悄悄让人去打听过,赵氏的女儿年氏,似乎心术不正,才会从待选秀的官家小姐沦落为宫女。
她与赵氏虽关系好,但如今她选的是将来的陈家主母,自然想从世家大族里掐尖,最好选个满人贵族家的格格才好。
故而她愈发瞧不上年氏女,今日若非文宴再三催促,她压根就不想赴约。
此时崔氏亦提心吊胆的捏着茶盏等消息,希望等来的是二人不欢而散,谁都瞧不上谁的好消息。
雅室内,年若薇有些拘束的端坐在茶桌前,眼前的少年面如冠玉仪表堂堂,竟比她看见的画像更为风度翩翩。
他的眉宇间染着温煦笑意,让人如沐春风,都说海宁陈氏一族是百年世家望族,底蕴深厚,族中青年才俊更是个个惊才绝艳,果然名不虚传。
此时陈文宴沏了一盏茶,温文尔雅的放在她面前。
“致美楼的明前龙井尚可,年姑娘品一品。”
“有劳陈公子。”年若薇捻起兰花指端起茶盏,矜持的抿了一口,就从容放下茶盏。
“年姑娘,你我两家本就有婚约,你可愿嫁给我?”
“啊?”年若薇有些诧异,这陈文宴为何如此单刀直入向她提亲。
方才二人甚至说话都不超过三句。
年若薇看陈文宴面色严肃,似乎不是在打趣,既然对方如此直爽,年若薇也不藏着掖着,于是也开始坦白从宽。
“陈公子,不瞒您说,我在宫中浮沉多年,如今..已非完璧之身,若您能接受这一点,这桩婚事我答应了。”
“你放心,婚后我定遵守妇道,此生只忠于你一人。”
“我知道,所以我只能选你为妻。”
“??”年若薇顿时有些懵然,陈文宴到底从何而知她并非完璧?又为何明知道她不洁,却偏要选她为妻?
“我堂弟陈文正酒后失态,曾经说过此事,毁你清白之人,是直郡王。”
年若薇有些无语凝噎,陈文正还真不是个正人君子,竟然到处造她的黄谣,她当初是瞎了眼才觉得他是良人。
年若薇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底狂怒。
“年姑娘既如此爽快,那我也直言不讳了,我已心有所属,可我心爱的女子身份太过于低微,乃贱籍出生,我家中定不会同意我与她成婚。”
“所以你想让我当你的正妻,替你遮掩私情?”
“是,待我正式掌舵陈家之后,你可与我合离,或者你以陈家当家主母的身份,此生享尽荣华。”
听到陈文宴提出的诱人条件,年若薇只觉得心潮澎湃,她竟然莫名觉得当个摆设的花瓶简直妙不可言。
“那生儿育女一事....”年若薇故作迟疑的看向陈文宴。
对方既然愿意为了心上人多年不娶妻,那么定是个忠贞不渝之人,她猜想陈文宴定不会与她同床共枕,更别提与她生孩子了。
“年姑娘,请你摆正自己的位置,你得罪了直郡王,眼下只有陈家才能让你彻底脱离苦海,否则没有人能抗衡直郡王。”
“我与你只能做表面夫妻,互利共赢的合作者,再无其他。”
陈文宴早就调查过此女,她得罪了直郡王,又失了清白,定为世道所不容。
他肯与年氏结盟,其实还有至关重要的原因,他虽为陈家嫡长孙,是内定的下一任陈家家主,但他堂弟陈文正却是个虚与委蛇之人,竟蛊惑祖父在家主抉择中摇摆不定。
陈文正不是喜欢这年氏吗?他就借着年氏这人肉棋子,让陈文正彻底方寸大乱,他再趁机将陈文正拽入无间地狱。
“好!合作愉快!陈公子!”
年若薇虽知道陈文宴没安好心,只是将她当成挡箭牌给家中交差,顺便让她打掩护掩盖私情。
但她如今骑虎难下,若错过这桩婚事,她此生再寻不到能抗衡四爷的权贵之家了。
“嗯,我回去之后,就立即让我娘安排提亲,你嫁与我为妻之后,我会在你身边安排一个侍女,你必需用命护她周全,至于孩子,无需你操心。”
“那一言为定。”
年若薇猜想陈文宴安排的侍女,定是他的心上人,他将心上人伪装成侍女安排在她身边,只是为了更方便与心上人在一起。
至于孩子,他既然说的如此从容镇定,肯定是想到了掩人耳目的办法。
年若薇心中骇然,此人虽心机深沉,倒是个不折不扣的情种。
“一言为定!”
二人相谈甚欢,年若薇当即就与陈文宴击掌为盟。
待到二人正式结为盟友之后,年若薇挣扎片刻,又咬着唇,对陈文宴坦白:“既然我们都同意了这桩婚事,那我也不想瞒着你,我不仅得罪了直郡王,还得罪了雍郡王,你若害怕,可随时毁约。”
“不必担心,去岁我在木兰秋狝救驾有功,康熙爷曾赐我一个恩典,我本想用来求康熙爷赐婚,可出了些差错,她差点丧命。待春假结束,我就立即上折子,恳请万岁爷赐婚你我二人。”
年若薇顿时欢欣雀跃,没想到她以为到了山穷水尽的绝路,今日却迎来了柳暗花明,今日这相亲还相对了。
就在此时,雅室外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
只听砰的一声,雅室门被人粗暴的踹开。
但见几个衙差凶神恶煞的聚在门口。
“刑部查案,今日这致美楼封楼一日,闲杂人等速速离开!”
听到刑部,年若薇顿时苦笑摇头,刑部如今主管的皇子是四爷,她不必猜就知道四爷肯定在附近。
“冲你来的?你..还真是个麻烦精。”
“嗯,你若怕了,现在悔婚还来得及。”年若薇莞尔一笑。
“怕什么!”陈文宴朝年氏伸出手掌,手心向上。
“啊?”年若薇有些懵然,不知道他到底要做什么。
“互赠定情之物。”
“哦哦哦哦。”年若薇今日来的匆忙,于是只能将自己贴身的绣帕子递给陈文宴。
“拿着,这是我赠予你的定情之物。”
年若薇应了一声,接过陈文宴递来的翡翠镯子,随意套在了手腕上。
她此生已然断情绝爱,但为不让爹娘担心,她定要寻个男人嫁了,可她已然无心情爱,注定对不起未来的夫君。
眼下这桩阳奉阴违的婚事,简直是为她量身打造,她根本舍不得拒绝。
反正她和陈文宴都心有所属,谁都不曾亏欠对方半分,今后就各过各的,当一对各取所需的假夫妻。
直到陈文宴牵起她的手,年若薇有一瞬间恍惚,不到一炷香的时辰,她就这么稀里糊涂的把自己给嫁出去了。
此时二人极为亲昵的牵手走到两位娘亲面前。
赵氏看见女儿与陈家嫡子亲密牵手,陈家嫡子手里还攥着女儿的贴身绣帕子,就知道这桩婚事成了,顿时激动的眸中含泪。
而崔氏看陈家的传家翡翠镯子戴在年氏女的手腕上,顿时面色凝重。
年若薇毕恭毕敬的朝着未来婆母崔氏盈盈一拜,当是未来儿媳的见礼。
“赵妹妹,如今文宴和若薇二人年岁尚小,要不..先让他们二人相处个一年半载再说可好?”
“不必如此麻烦,娘,我对年氏一见倾心,非她不娶。”
年若薇见陈文宴开始飙演技,于是也眸中含泪的看向崔氏:“若薇对文宴公子亦是相见恨晚,此生非卿不嫁。”
“娘,钦天监算过,今年八月十六,是百年好合的吉日,娘无需再找人算日子,婚期可定在八月十六。”
听到陈文宴将婚期选在八月十六,年若薇有一瞬间愕然,没想到她的婚期,竟然与四爷在同一日。
“全凭长辈做主。”年若薇故作含羞带怯的说道。
“婚姻大事,我需同你父亲和祖父商量商量再定夺。”崔氏面色愈发难堪。
此时赵氏也看出崔姐姐似乎不是很乐意,她只觉得万分愧疚,慌忙曲膝跪在了崔姐姐面前。
“崔姐姐您对我的大恩大德我此生定当牛做马报答。”
“妹妹你快起来,跪着做什么。”
“娘..”
年若薇顿时泪目,没想到娘亲为了她的婚事,竟然卑躬屈膝到如此地步,她顿时无地自容。
她泪眼盈盈,正准备松开陈文宴的手,忽而耳畔传来一阵呼啸的利器破空声。
一柄闪着寒芒的利剑横空飞来,径直落在她和陈文宴之间,迫使二人立即松开彼此的手。
只听诤的一声刺耳剑鸣声传来,那利剑擦过她的发梢,径直楔入她身后的门框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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