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玖渔
“额娘,儿子是不是太大逆不道?竟然觊觎太子之位?”
“不会,额娘只恨帝王之位只有一个,你们兄弟压根就不够分。”
.....
年若薇安抚好弘昼之后,又前往长子弘晖的王府里探望,长子弘晖最为敦厚老实,却也藏着夺嫡之心。
这些年来,她的亲骨肉为了夺嫡而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之事,她都听说了。
甚至当年弘晖中毒,都是他在自导自演,目的就是为了避开夺嫡之战,年若薇知道长子存着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念想。
所以他当年身为长兄,却并未劝导兄弟和睦,而是自导自演中毒,敛起夺嫡锋芒。
至于小七和小八兄弟年幼,还没那么多的心思,年若薇决定等孩子们成年后再做打算。
小公主最为粘着太子弘历,有四爷和弘历的宠爱,年若薇相信她的女儿定不需再远嫁抚蒙。
晖儿听到额娘让他与五弟一道出海开疆拓土,当即就一口拒绝:“皇额娘,儿臣是长兄,理应辅佐四弟治理大清江山。”
“真不去吗?”
“儿臣这些年来处理的政务多了,就发现同一件事上四弟总比儿臣想的更为深远,处理的更为妥当,儿臣自叹不如,愿意对四弟俯身称臣。”
年若薇紧张的盯着晖儿的眼睛,从他的眼神中看到了真切,她只能无奈的点头应允。
“你若受委屈,额娘给你做主。”
“都是额娘的亲儿子,儿臣能力不如四弟,何来委屈之说?”
“晖儿,长兄如父,今后你需好好辅佐你四弟成为一代明君,维护这盛世繁华。”
“儿臣定为了大清鞠躬尽瘁。”
年若薇最后一站来到了毓庆宫,她对弘历的态度很复杂。
弘历是几个儿子中,脾气秉性最像四爷的,最为无情和工于心计。
太子弘历得了消息,步履匆匆赶来。
“儿臣给皇额娘请安。”
“弘历,想必今儿额娘去你那几个兄弟府邸都做了什么,与他们都说了几句话,你都已知晓了吧。”
弘历嘴角温煦的笑容依旧,只镇定从容的应了一声:“是。”
“弘历,额娘已安抚好你的兄弟,再无人会与你争夺皇位,但你需答应额娘,不得禁海,不得废除你汗阿玛的新政。”
“更不得残害兄弟手足,不得禁止洋人来大清,不得恢复贱籍!”
年若薇记得历史上,乾隆帝几乎推翻了四爷所有的新政,包括四爷废除贱籍的新政,也被弘历偷换概念,改为贱籍四代清白之后,方能改为良民。
而臭名昭著的闭关锁国,也被弘历发扬光大。
“额娘,朝堂之事素来瞬息万变,有时为君王并非一言堂,也需跟着大势所趋,来决断。”
年若薇听出弘历暗地里拒绝她的意思,她无奈的摇头道:“你我母子缘尽,太子,雍正十三年之后,你就是新帝。”
“皇额娘,您这是何意?为何你对其他的兄弟们都是好声好气,可唯独对儿臣却如此无情,甚至如今还要与儿臣断绝母子情份!”
“这些年你到底做过什么,你自己心中有数,郭络罗氏为何给我致命一箭,你也许比谁都清楚,可怜对你忠心耿耿的八爷,却被你反手出卖邀功,他的福晋因你的利诱而惨死,而你却在你汗阿玛盛怒之时,不忘火上浇油。”
“你借着你汗阿玛的手铲除异己,你的手倒是干干净净的,却让你汗阿玛背负戕害手足兄弟的千古骂名。”
“你真是我的好儿子,你汗阿玛说的没错,你的确是最合适的新帝人选,你足够无情和冷血。”
“额娘,汗阿玛他....”
“呵,他都知道,他知道你在利用他铲除登基后的所有障碍,可他说他不在乎,要留下河清海晏的太平盛世给你。”
“太子,希望你别辜负你汗阿玛的苦心!”
年若薇含泪转身离开,这个儿子,她一辈子都不想再见一面。
.......
雍正十三年八月二十三酉时刚过,年若薇正在圆明园内与四爷一道给菜圃松土,忽而四周围的山寺不约而同的敲响洪钟。
“今儿不是初一,也并非十五,庙里的大和尚怎么这会子敲钟了?”年若薇纳闷的捂着耳朵。
“丧龙钟。”胤禛感慨万千的沉声说道。
年若薇愣怔片刻,含泪看向身侧一身明黄龙袍的四爷。
“丧龙钟响,帝王驾崩,天地同悲!”苏培盛边抹泪边哽咽说道。
......
年若薇和四爷在人群中,目送大行皇帝的送葬队伍前往四爷早年间修建的泰陵之后,就牵着四爷的手踏上马车。
“夫君,江南的安澜园早建好了,移栽过去的连枝桃树,今年生的桃子比往年的都好,我馋了。”
“夫人,我们明日就去江南。”
“老奴都准备好了行装。”苏培盛合时宜的将老奴挂在了嘴边,此刻开始,再无帝王和皇妃,他伺候的是胤家四爷和夫人。
......
乾隆二十二年,这是弘历第二次南巡。
此时他站在海宁陈家的安澜园内,心情忐忑紧张。
头发花白的苏培盛佝偻着腰,施施然来到乾隆爷面前,毕恭毕敬道:“万岁爷,老爷和夫人让您别再来了,这辈子缘分到了。”
“苏安达,可否帮朕再说说好话?”
弘历终于坐上皇位之后,这才发现帝王之路空无一人,为了皇位,他舍弃了亲情,友情,献祭了他的爱情。
原来帝王之路只剩下孤家寡人,如今他除了皇位和江山,已然一无所有。
.......
乾隆二十七年,弘历第三次下江南,依旧被挡在了安澜园外。
无奈之下,他乔装打扮成了家丁,悄悄潜入安澜园内。
此时天井下三个男人正在饮茶闲坐。
“真不见他吗?他都来三回了,旁人都在传他每回下江南都来安澜园,是因为他是陈家的孩子,谣言还说他是来与父母团聚的。”
陈文宴拄着拐,气的吹胡子瞪眼。
“这有什么打紧的!回头我让戏园子编排一出狸猫换太子的好戏,你们记得赏脸来瞧瞧。”大阿哥胤禔翘着二郎腿揶揄道。
“再吵杀了便是。”胤禛冷哼了一声。
他做梦都没想到,会与争斗半辈子的大哥胤禔一道隐居在江南。
“你倒是狠人。”胤禔忍不住感慨道。
他这辈子最恨也最钦佩四弟胤禛。
早年间胤禔得知了年氏女短寿,是因年家先祖早年负了会巫蛊之术的苗女,巫女下了蛊,是以年家生出的女子,世世代代都红颜薄命,从无善终。
这些年来胤禔只做一件事,就是让映月好好活着,他几乎踏遍了湘西苗疆,终于寻巫蛊苗人寻来同心蛊。
所谓同心蛊,分子母蛊,子蛊随母蛊同生共死,子蛊亡,而母蛊不受影响。
四弟这狠人竟然也寻来同心蛊,眉头都不皱一下,就生吞了那子蛊虫,一声不吭七窍流血了大半个月。
为何说四弟是狠人?只因胤禔也求来了那同心蛊,子蛊虫钻心的难忍剧痛,让他这个驰骋疆场多年之人,都生生疼哭了大半个月。
“那两个女人又去哪碎嘴去了?这都到饭点了!”
胤禔将手里的杂书随手甩给了伺候在一旁的奴才,起身就要去寻映月。
此时恩普心急如焚的入内:“不好了,大夫人和四夫人又...又又又和人打起来了。”
“什么!谁敢打老子的女人,老子拧断他脖子!”胤禔气的撸起袖子,嚷嚷着让奴才带路。
巷子口的枇杷树下,年若薇和映月姐姐挎着菜篮子,正在与两个人高马大的泼妇扭打着。
“你这碎催的,你再说雍正爷是昏君试试,你亲眼瞧见他脑袋被刺客吕四娘砍下来了?我今儿高低都要扯烂你这张碎嘴!”
“谁说直郡王是大草包的,你丫的!我今儿非打烂你这臭嘴。”
“哎呦哎呦,你们这两个泼妇,老娘脸都被你们挠破相了,呜呜呜,当家的,有人欺负你婆娘!快来人啊!”
那两个泼妇此刻瑟瑟发抖,赶忙扯着嗓子,朝着深巷里哭嚎起来。
年若薇此刻发髻都歪了,她披头散发,气喘吁吁的俯身从菜篮子里拿出两根脆黄瓜,递给了同样骂得口干舌燥的映月姐姐。
两个女人满脸怒容单手叉腰,啃着嫩黄瓜解渴。
“谁家的泼妇在这撒野,我打断你们两个婆娘的腿!”
此时一个五大三粗的男子,抓着一根扁担就气势汹汹的冲到了自家婆娘身前。
年若薇看出对方的招数是个练家子,眼看着对方怒喝一声,抡起扁担就要朝着她砸下来之时,她登时吓得用菜篮子挡在头上。
就在此时,她身后忽然传来四爷冷冽的怒喝:“是我家婆娘。”
而脾气火爆的直郡王压根就懒得说话,操起一旁扫地的扫帚,将那胆敢要打断他女人双腿的莽夫打趴在地。
“你要断腿是吧?好啊!爷今儿成全你!”
只听一声哀嚎传来,映月惊得赶忙抓住了自家爷手里的扫帚:“可别介,你瞧瞧他一双儿女才齐腰高,眼下吓得都哭的冒鼻涕泡了,忒可怜。”
“夫人说的对,是为夫莽撞了。”
胤禔咧嘴笑起来,又恶狠狠瞪了一眼那趴在地上求饶的男子,当即就将手里的扫帚随手丢回了簸箕里。
而此时四爷板着脸,折腰将年若薇打横抱在怀里,温声道:“爷不在乎这些身前身后名,爷问心无愧,是非对错自有后人评说。”
“我在意!我就听不得这些胡说八道!”
年若薇将啃了一半的嫩黄瓜递到了四爷的嘴边,又忍不住开始絮絮叨叨:“最近菜怎么都涨价了?牛肉上个月才五十八文呢,今儿都要六十八文钱了,一个子儿都不给我少,今后再不去周屠夫摊子上买肉了,亏得我还是他老主顾,让他送巴掌大一块猪皮都不肯,哼。”
“弘历来了,巷子口货郎担后,他乔装打扮成了青衣小厮。”
四爷忽然俯身贴着她耳畔低声提醒道。
“四弟妹啊,你们的皇帝儿子多孝顺,人都来三回了,你好歹见一见吧。”胤禔将映月背在身后,幸灾乐祸的说道。
“是啊,薇儿妹妹,这孩子乾隆十六年和乾隆二十二年,加上今年乾隆二十七年都来探望你们夫妇二人,即便是铁石心肠,都该被他的孝心捂热了。”
映月边用帕子替胤禔擦拭脑门上的大汗,边苦口婆心的规劝道。
“天子南巡频繁,不免劳民伤财。”四爷忽然幽幽说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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