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玖渔
第4章
“胤禛来了。”
德妃乌雅氏容貌妍丽,姝婉若兰,此时她眼中蕴着脉脉温煦笑意,看向四阿哥。
见四阿哥踱步朝她走来,德妃方才还在怡然折梅,此刻却忽然有些激动的手足无措,想要伸手去牵四阿哥的手,却又缩了回去。
年若薇再偷眼看四阿哥,此时他的举止亦是生疏不已。
这对母子间的关系很微妙,虽是骨肉血亲,却至亲至疏。
也难怪如此,紫禁城里一直有一种传闻,昔年德妃乌雅氏还是承乾宫的宫女,并非是被皇贵妃举荐伺候康熙爷,而是乌雅氏趁着皇贵妃有孕,心术不正爬上康熙爷的床,得以怀上四阿哥。
皇贵妃当时正身怀龙嗣,本就身子骨孱弱,因乌雅氏爬龙床的龌龊行径,竟气的动了胎气,最后没能保住龙嗣。
乌雅氏成功诞下四阿哥胤禛之后,皇贵妃仍因小产郁郁寡欢,没成想,才出月子的乌雅氏竟主动请缨,向康熙爷提出,将刚满月的四阿哥胤禛送到皇贵妃膝下抚养,以宽慰皇贵妃丧子之痛。
借着献子有功,乌雅氏次年就被册封为德嫔,一跃从籍籍无名的奴婢,很快就荣升为四妃之一。
此时德妃将手中梅枝插到石桌上的天青梅瓶中,款款走到四阿哥面前。
“儿啊,昨儿你生辰,额娘本想去看你,可听说你在皇贵妃那,为免她多想,额娘忍到今日才为你庆生,你莫要怪额娘。 ”
“这几日是不是在皇贵妃那受苦了,可怜的孩子,才几日没见,你愈发清瘦了。”
乌雅氏说到动情之处,眸中顿时蕴满眼泪,竟情不自禁,伸手去抚四阿哥的脸庞,不经意间,她手上尖锐的珐琅彩镶金护甲,在四阿哥脸颊上不小心轻划过。
此时有嬷嬷抱着个尚在襁褓中的孩子,走到德妃面前,那孩子戴着虎头帽,手里攥着拨浪鼓,朝德妃咧嘴灿笑。
看眉眼,应该就是今年正月才出生的十四阿哥胤祯。(注:十四阿哥在雍正登基后改名允禵/胤禵)
“娘娘,十四阿哥方才吃饱了,奴才带阿哥爷去暖阁里玩一会。”
“嗯,且小心照料着小十四,这几日天气多变,他睡的时候有些咳嗽,让太医开些温和的止咳药,给乳母服下,内务府晌午给小十四送来的寝衣本宫瞧过了,让他们把裤脚改小些,免得小十四穿着不舒服,裤脚漏风着凉。”
“胤禛啊,你也许久没见你十四弟了吧,定也想他了吧,你瞧瞧小家伙见四哥来都高兴的流口水了。”
德妃柔柔笑了几声,下意识脱掉护甲,在双手呼了几口热气暖手,这才满眼温柔,用蚕丝手绢擦拭小阿哥嘴角的口水。
目送小阿哥离开之后,德妃转身走到四阿哥面前。
“听说前几日,你没好好做功课,惹的皇贵妃震怒,胤禛啊,额娘都交代过你多少回了,你怎么就是如此冥顽不灵!”
“皇贵妃娘娘身子骨不好,你需事事顺着她的意思,她若不痛快,额娘和小十四今后也不会痛快,额娘和你的弟弟妹妹们都要你来护着,不管她对你如何,忍一忍也就过了,知道吗?”
......
德妃对着四阿哥絮絮叨叨了许久,大部分的说辞,都是在交代四阿哥要听皇贵妃的话,别惹她生气,她和四阿哥的弟弟妹妹还要靠他保护,四阿哥是德妃长子,让四阿哥撑起做长子长兄的责任来。
年若薇听的心里只摇头,德妃说的头头是道,但她可曾想过,四阿哥才十一岁,也还是个稚气未脱的孩子,谁又能护着他?
可四阿哥似乎并没有不耐烦,而是安静听德妃在说话,紧接着,德妃又开始滔滔不绝说小十四如何乖巧可爱。
此时有敬事房的奴才来报,说康熙爷今儿翻了德妃的绿头牌,通知德妃准备侍寝。
“胤禛,你皇阿玛召额娘去侍寝,额娘过几日再去看你,你千万记得额娘方才叮嘱你的事。”
“儿臣知晓。”
“对了,额娘替你亲手缝制了一件长衫短褂子,你试试看合不合身,苏培盛,你带四阿哥到西配殿试试衣衫。”
“奴才遵命~”苏培盛转身去殿外取衣衫。
年若薇正要跟着四阿哥去偏殿换衣服,忽而苏培盛端着个盖红绸布的托盘,毕恭毕敬入内:“德妃娘娘,四阿哥近来又长高不少,奴才方才丈量了袖子,约莫短了一寸多长。”
苏培盛说着,正要跨入殿内,忽而迎面飞来个茶盏,砰地一声,在他脚边碎裂一地。
“狗奴才,这是本宫给四阿哥准备的惊喜,也配先瞧!你在外头说话,拿进来做什么!胤禛啊,你快去试试衣衫合不合适。”
德妃的语气有些急迫,方才还坐在绣墩上,此时竟然气的站起身来,许是觉得有些失态,德妃急忙用绣帕子半掩面容。
“胤禛,额娘女红一般。莫要让奴才们瞧见那衣衫,笑话额娘。”
“额娘做的一切都是为你好。额娘想着衣衫做太大不贴身难保暖,担心你冻着,所以故意做小了些,你快去偏殿试试!一会就穿着额娘做的新衫回去,短些就短些,藏在袄子里头瞧不出的,你好歹穿一日,让额娘欢喜欢喜。”
“额娘也是为你好,你打小就不在额娘身边...呜呜呜..你不知道额娘多想你啊....”
眼瞧着德妃开始哭哭啼啼,四阿哥似乎有些动容,温声哄了几句,就跟着苏培盛到偏殿试衣服去了。
更衣之时,四阿哥嘴角始终挂着淡笑,可换上新衣衫后,他们再回前殿之时,德妃已没了踪影。
四阿哥目光朝四处逡巡了片刻,似乎在找德妃的身影,可能是想让额娘看看他穿额娘做的新衣衫如何。
“四阿哥,德妃娘娘需准备侍寝了,娘娘让奴才将她亲手做的寿面寿包,给您带着回去吃。”
一小太监呈来个食盒,年若薇接过食盒,见四阿哥有些怏怏不乐,年若薇以为自己揣摩错了四阿哥的意思,不该接食盒,于是朝苏培盛递了个眼神。
见苏培盛微微颔首,她才暗暗松一口气,跟在四阿哥身后离开永和宫。
而在永和宫内殿屏风后,原本该在准备沐浴侍寝的乌雅氏竟躲在屏风后,她手里的帕子依旧捂着口鼻。
“胤禛呐,你别怪额娘,我的儿啊,呜呜呜...”
乌雅氏忽而低声啜泣,须臾之后就止住哭声,忽然又捂着嘴角窃笑起来,大悲大喜转瞬间,她又再三交代心腹半夏,将四阿哥一行人触碰过的东西统统处理干净。
她似乎不放心,最后索性亲自看着奴才处理洒扫后,这才绕到偏殿小佛堂。
佛堂里供奉着早夭的六阿哥胤祚和七公主的牌位,她亲自给两个可怜的孩子上了几柱清香告慰。
身为康熙爷身边正得宠的嫔妃,昨儿她侍寝之时,已然向康熙爷软磨硬泡,吹枕边风,早就求到今日侍寝的机会。
今日之事,她别无选择,只有她侍寝之时,承乾宫才会唤胤禛过去,也只有胤禛去到承乾宫,她才有机会。
别以为她不知道,承乾宫佟佳氏那贱妇这几日闭门不出,是因为怀着龙嗣在烧艾保胎。
......
回到乾西四所,已然到了掌灯之时,此时苏培盛忽然发话,让她立即到小厨房将从永和宫拎回来的食物加热,四阿哥要用晚膳。
“怎么好好地要提前,还有半个时辰才到饭点呢。”年若薇诧异,四阿哥是个极为自律之人,甚至有些强迫症的地步,每日吃饭睡觉起床都有固定的时辰。
“吃吧,再晚些估摸着爷就没空吃晚膳了。”苏培盛忽然阴阳怪气的咕哝了一句。
年若薇不明所以,于是乖乖将食盒里的长寿面和寿包拿到小厨房里加热后,就端到四阿哥面前。
按照宫里的规矩,苏培盛用避毒牌试过菜之后,就开始试吃起来,德妃做的长寿面似乎不大好吃,年若薇看见苏培盛有片刻间的皱眉。
此时苏培盛取来碗碟里的一个寿包,掰开一半,不待试吃,忽然哎呦了一声。
“爷,这寿包是甜口的,奴才尝着馅儿里头加了桃酱和糖渍的桃肉糜,奴才这就端走。”
苏培盛将那一整碟德妃亲手做的寿包递给年若薇,示意她立即端走。
听到苏培盛说寿包里加了桃,年若薇也吓了一跳,四阿哥对桃子过敏,别说吃桃子了,就是碰到桃子,身上都会起瘆人的红疹子。
年若薇到乾西四所第一日,苏培盛就再三嘱咐过,四阿哥对桃子起风疹,乾西四所里不能出现桃子,否则杖毙。
“你们都下去吧。”四爷忽然沉声说了一句。
年若薇和苏培盛面面相觑,只能躬身离开,二人走到拐角处,苏培盛忽然唉声叹气了起来。
“真是的,怎么今年又送来,去年不是都提醒过了吗~”
“提醒什么?”年若薇其实心里已经猜出大概,只不过,她实在不愿意去相信一个母亲,会粗心到记不住自己孩子忌口的东西罢了。
苏培盛抬眸,正要开口扯开话题,忽而有小太监来报,说承乾宫请四阿哥去说体己话。
“瞧瞧~我就说今儿晚膳要早些吃的,你还不信~”苏培盛脸上露出了然表情,转身入饭厅禀报四阿哥。
“你去书房把爷的护膝取来。”
年若薇取来护膝伺候四阿哥戴上,就跟着四阿哥前往承乾宫。
浦一踏入承乾宫内殿,年若薇心中百感交集,她虽然入宫几个月,在承乾宫也伺候了三个月,但也只是她第二次踏入承乾宫内殿见皇贵妃娘娘。
第5章
趁着皇贵妃和四阿哥说话间隙,年若薇还是头一回如此近距离观察她的姿容。
皇贵妃佟佳氏出自煊赫的将门世家佟氏一族,因是汉人血统,故而长得秀气纤细,弱柳扶风,但一双杏眼却蕴着英气。
“胤禛,前几日本宫身子骨不爽朗,听闻你竟在佛堂里为本宫诚心祝祷数日,本宫甚是欣闻。”
“若非儿臣需去习功课,恨不能日日都为额娘焚香祝祷。”
“好孩子,本宫今儿唤你来,是想给你补过生辰。”
佟佳氏和四阿哥谈笑间,就让人准备晚膳,珍馐美馔如流水般鱼贯而入,偌大的圆桌只有四阿哥和皇贵妃二人在上演母慈子孝的戏码。
“胤禛啊,尝尝额娘亲自做的长寿面和寿包。”
此时佟佳氏满眼慈爱,亲手夹起一筷子长寿面,递到四阿哥唇边,四阿哥责面带笑意送入口中。
“还有这寿包,额娘做的是你最喜欢的萝卜馅儿,你且尝尝。”
“额娘您也吃。”
母子二人互相劝膳,这顿饭吃的其乐融融,年若薇有些诧异,面前的皇贵妃看着面慈心善,压根无法与平日里苛待四阿哥的皇贵妃联系到一块。
菜过五味之后,皇贵妃又让人取来早就准备好的生辰礼物给四阿哥,一个个托盘里吃穿用度之物皆有,看精致程度,都是精挑细选过的。
岂料在四阿哥起身谢恩之后,原本还笑眼盈盈的皇贵妃忽然沉下脸来。
“本宫听闻你时常私下里帮太子爷做功课,敷衍你皇阿玛,本宫和你说过多少回,太子顽劣,你少与他厮混在一块。”
“儿臣知晓。”
“你需记着,你皇阿玛对太子,与对其他皇子是不同的,太子是你皇阿玛的儿子,而你先是皇子,再才是儿子,太子可以在你皇阿玛面前犯错,但你不能。”
皇贵妃训斥起四阿哥来语气极为严厉,最后竟让四阿哥跪着背诵孝经。
等到四阿哥背完孝经,已然过了宫门落锁之时,临走前,皇贵妃又让小厨房准备了些夜宵,让他带回去。
皇贵妃并未亲自送四阿哥离开,而是隔着屏风,在屏风后目送养子离开。
直到四阿哥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野中,她忽而有些惆怅,没来由轻叹一口气:“秋月,你说胤禛这孩子为何这几年与本宫有些生疏了,他小时候与本宫最为亲近。”
“为何会这样?本宫对他不薄,难道无论本宫对他如何关怀备至,养恩都难敌过生恩吗?”
侍立在旁的秋月闻言,忽而眼神闪了闪,温声宽慰:“娘娘,四阿哥再好也不是您的血脉,如今您再次身怀龙嗣,一切都需以还未出生的小阿哥为重。”
上一篇:清穿之敦肃皇贵妃
下一篇:惊!暴君的团宠崽崽下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