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玖渔
“若薇妹妹,今后我定寻机会抬你为平妻可好?你别不开心。”
陈文正此时愈发慌了心神,只因他看见小年糕眼中曾经流露的爱慕渐渐被一道让他心悸的陌生与疏离取代。
她怎么能不喜欢他!陈文正急的伸手抓住她的衣袖,什么克己复礼,都比不上即将失去心爱之人的锥心之痛。
年若薇沉默听着陈文正许下的承诺,心中忍不住为他的未婚妻不值。
方才陈文正还与他的未婚妻花前月下,言笑晏晏,如今却在穷巷之中对她许下平妻诺言,着实讽刺。
但她绝望发现,这个世界的男人妻妾成群本就是常态,一生一世一双人才是异类,为世人所不耻。
显赫之家若没个妾室伺候,甚至会被人嘲笑家道中落,连个妾室都养不起。
可更让她绝望的是,在封建礼教束缚之下,陈文正说的每一个字都没有错,可错就错在,她内心并不是循规蹈矩的古代人。
即便世人觉得她离经叛道,她也要与这吃人不骨头的封建礼教和至高皇权,撞得粉身碎骨,她绝不会说服自己委曲求全。
“抱歉!我对你无感!”年若薇眸中含泪,祭奠这段无疾而终的爱恋。
“文正哥哥大抵是误会了,我对你从来都只有兄妹之情,并无半点男女之意。”
“不可能!若薇妹妹,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我定不嫌弃你伺候过别的男人!”
“我只想要你,是不是那四阿哥又对你强取豪夺,你且忍一忍委屈,我定会想尽一切办法,让你远离他的桎梏。”
陈文正见年若薇目光闪躲,泪眼盈盈,顿时心疼的伸手去擦拭她眼角的泪痕。
此时陈文正心中愤恨难平,若四阿哥并非皇子,他早就想办法将心爱之人夺回身边形影不离。
可他是主子,而他只是爱新觉罗一族的臣子,陈文正满眼柔情,正要将心爱的女人揽入怀中安慰一番,身后却传来一阵嗤笑声。
“啧啧啧!枉费陈公子饱读诗书,竟听不懂人话,方才小年糕都说对你没心思,你怎么还如此厚颜无耻纠缠不休。”
一身便装的苏培盛边嗑瓜子,边皮笑肉不笑走到小年糕面前。
“文正还有些家事要处理,先行告退。”见四阿哥身边的狗奴才在此,陈文正也不再多言,朝着苏培盛作揖之后,转身离开。
待到陈文正离开之后,苏培盛收起脸上的笑容,面色有些凝重。
此时年若薇本就心情崩溃,见苏培盛面色古怪,顿时怒不可遏。
“苏哥哥怎么在这?莫不是四阿哥让您偷偷瞧瞧我与外男是否在宫外私会?”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你真当自己是个什么了不起的东西,杂家要围着你转?若没了四阿哥,你自个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苏培盛见小年糕被他撞见与陈文正私通,还如此理直气壮恼羞成怒,瞬时气的七窍生烟。
“小年糕啊,有些事在紫禁城里不方便说,既然你我都是奴才,今儿杂家想好好与你谈谈心!”
“杂家早就发现你性子跳脱,与紫禁城里的是是非非格格不入,总而言之,你身上没那种熟悉的奴颜卑骨相,却有恣意妄为的劣习,你这种性子在紫禁城内绝对活不长久。”
“不知为何,你总是如此抵触四阿哥,爷其实挺宠你的,若换作大阿哥或者别的皇族,甚至你遇到康熙爷,你若胆敢表现出半点不乖顺,早就粉身碎骨,哪里还能如此洒脱!”
“杂家始终觉得爷太过心善,把你宠的多少有些不知进退,恃宠而骄。”
“苏哥哥何出此言,奴婢尽心尽力在四阿哥身边伺候,何时恃宠而骄?”
“四阿哥是不是记恨奴婢到十三阿哥身边伺候这件事?可四阿哥并未不同意奴婢去十三阿哥身边伺候,您那日也听到四阿哥让奴婢滚出乾西四所,如今为何又对我阴阳怪气!”
年若薇本就窝着一肚子火,此时听见苏培盛阴阳怪气暗讽她好吃懒做,不知进退,顿时火冒三丈。
“乾西四所的主子是四阿哥!你以为你得到的那些照拂,是杂家这个奴才能左右的吗?杂家只是狐假虎威罢了,你这个傻姑娘,怎么就是不明白呢!”
苏培盛欲言又止,见小年糕还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你以为你弟弟年羹尧一个通房庶子,能有资格师从张英大学士?你以为你爹年遐龄靠着一把年纪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平步青云?”
“还有你那些刺绣品,你真以为宫外头没见过好东西,舍得花几两金子买?还有前几日你收到的一千两赏赐,你以为爷为何要提早发?若等到你离开乾西四所,爷还能省下一千两呢。”
“还有....”
苏培盛的语气带着哭腔,他不甘心,他不能让自家爷生生的被无端指责与猜忌,爷难得对一个女子如此上心,又倾尽所有,不该是如此被人恩将仇报的悲惨结局。
苏培盛将心一横,又道:“你永远不会知道爷到底对你都做了什么傻事!”
“他甚至将保命的东西都送给你了,要不然你真以为你吉人天相,前些时日能捡回一命。”
“你真以为四阿哥堂堂皇子,真没见过比你漂亮的女人吗?你真以为他馋你的身子吗?他赶你走,只是不想连累你罢了,你今儿就去十三阿哥身边吧,免得我们乾西四所拖累你。”
年若薇被苏培盛的话说的无地自容,她脚下一踉跄,整个人无力依靠在墙根。
原来苏培盛和四阿哥都知道她将四阿哥当成冤大头,她还以为自己识破了四阿哥想用金钱和小恩小惠收买人心的伎俩。
原来她自己才是小丑,年若薇难堪至极,甚至不敢抬头去看苏培盛失望的眼神。
“苏哥哥,不管您相信与否,今日我与他只是偶遇,还有……我并非是因为担心被拖累才去十三阿哥身边伺候。”
年容薇满脸错愕的解释,却被苏培盛决然打断:“杂家不想再听了,你好自为之吧。今后你再与那陈文正不清不楚就随便你,杂家不想再管你的破事儿了!”
“还有!今儿杂家只是休假出宫探亲,你别总是像疯狗似的随便攀咬四阿哥,爷遇到你这种白眼狼真是晦气!”
苏培盛气的淬了一口唾沫,若非方才他打断,这二人说不定已在暗巷中无媒媾和,他气的转身拂袖而去。
幸亏今日四阿哥并未出宫,否则若看到如此肮脏的场面,爷该多伤心啊。
年若薇满脸羞愤,甚至没有勇气追上苏培盛,好好向他解释一番。
她该如何解释?
难道告诉他,未来四阿哥会登基为帝,四阿哥会诛灭她九族,她会沦为军妓,被凌虐致死....
她不能说,她若真说出去,旁人定会觉得她是疯子,她若一意孤行,甚至还会改变历史的走向,酿成巨祸。
年若薇颓然瘫坐在地,有些无措的揉着眉心。
“其实...我觉得苏培盛说的也有些道理,当时你被诬陷与侍卫私通,四弟正在御前伺候,他二话不说就到承乾宫救你。”
“他当着先皇后的面说的那些贬低你的话,其实另有深意,你难道不知道先皇后当时对你已有杀意,四弟当时其实是在救你。”
荣宪公主不知何时,拿着两串冰糖葫芦走到小年糕面前。
“紫禁城里最忌讳真情流露,从前我三哥很喜欢一个小宫女,甚至奏请要将她收为侍妾格格,三哥为那小宫女神魂颠倒,甚至在宫外头悄悄拜了天地。”
“最后东窗事发,那小宫女被汗阿玛下旨亲自处死,汗阿玛令三哥亲自执行,三哥含泪将她毒死,从那之后,三哥就像变了个人似的,无论太后和我额娘送什么女人,他都统统笑纳。”
年若薇哑然,忍不住开口道:“是不是连你也觉得我不识抬举,四阿哥对我好,我就必须对他以身相许,才算知恩图报?”
“才没有,四弟如今自身难保,他已是强弩之末,你跟着他只会受苦,你现在离开他是对的,免得将来他被圈禁赐死,你被他连累丢了小命。”
“有句话苏培盛说得对,你的确有些与众不同,为紫禁城所不容。”
“别难过了,你回去就收拾东西去十三弟身边伺候,今后与乾西四所老死不相往来,怕什么?万事还有我呢。”
荣宪伸手将还在伤感的小年搀扶起身,将手里甜津津的冰糖葫芦塞到小年糕口中。
“年糕啊!我说句公道话,我四弟虽然性子孤冷,但脾气秉性真没得说,你若真跟了他,他定不会亏待你,若将来你有机会生个一儿半女,说不定还能捞个侧福晋当当。”
年若薇吓得浑身紧绷,紧张兮兮看向蓝儿,语气都染上恐惧的哭腔:“蓝儿,你是不是不想带我离开紫禁城了?”
“带带带!我怎么舍得让你在紫禁城里香消玉殒。”
“谢谢你,公主殿下,奴婢此生定在您身边当牛做马,呜呜呜...”她无助抱着荣宪公主的胳膊放声大哭。
年若薇始终记得每每午夜梦回之时,萦绕在她心间的噩梦。
她咬紧牙关,即便被骂成背主求荣,忘恩负义之人又如何!她绝对不会被四阿哥如今的温情表相迷惑。
只因她和整个年家,将来都会死在这血腥帝王的手里,她绝不会犯贱到喜欢一个将来会屠戮自己满门的凶手。
“好好好,到时候你就去放牛马,当个套马的小奴婢!”荣宪被小年糕战战兢兢的神情吓了一跳,只能顺着小年糕的话,出言安抚她的情绪。
二人在附近的街巷闲逛片刻,一路上荣宪见小年糕魂不守舍,于是随意买了些新奇有趣的小玩意,就带着小年糕打道回宫。
年若薇与荣宪在延禧宫附近分别,就心情忐忑回到了乾西四所。
此时尚未到吃晚膳的时候,年若薇一只脚才踏入乾西四所,迎面竟然看见苏培盛拎着几个包袱朝她走来。
“你还知道回来啊,你现在就可去十三阿哥那享福了。”
苏培盛将几个包袱随手丢在小年糕脚边,他对她失望透顶,甚至看见就觉得心烦。
正好趁着四阿哥这几日在御前伺候,他提早清理门户。
“奴婢告退。”年若薇俯身将自己的行囊一一捡起来。
站在苏培盛身后的锦秋,有些心疼的看着小年糕孤独的背影,忍不住叹气:“你一定要对她如此刻薄吗?”
苏培盛跟着叹了一口气:“她本就不想呆在这,又何必勉强,前路难行,接下来的荆棘之路,你我二人都不能全身而退,更何况她这蠢笨的丫头,当断则断,不受其乱。”
锦秋无奈的诶了一声,跟在苏培盛身后回了乾西四所这囚笼。
年若薇拎着行囊来到了永寿宫,永寿宫的主位是如今执掌后宫的钮祜禄贵妃。
十三阿哥今年才五岁,还没到六岁搬到阿哥所居住的时候,如今他时常随他的生母庶妃章佳氏住在永寿宫西配殿里。
因章佳氏身份低微,所以十三阿哥被养在德妃膝下,德妃与章佳氏从前都是宫女出生,交情匪浅,所以德妃时常找各种理由,将十三阿哥送到生母身边照料。
而十三阿哥的亲妹妹十三公主,则没那么幸运,她一出生就被送到了宜妃身边照料。
宜妃和德妃二人在后宫谁都瞧不上谁,故而将十三公主教导的眼里只有宜妃这个额娘,与生母章佳氏并不亲厚。
此时年若薇跟着章佳庶妃身边的管事嬷嬷陆氏,施施然来到西配殿听章佳庶妃训诫。
陆嬷嬷推开朱红宫门,但见一容貌温婉秀美,梳着钿子头,身穿一席烟蓝旗装的女子正坐在桌前绣帕子。
年若薇偷眼看着那帕子的花样纹路,觉得极为熟悉,细思之下,才想起来她曾经寻出宫卖绣品的太监借过几个比较畅销的绣品,其中就有一模一样花纹的帕子。
年若薇压下心底震惊,跟着陆嬷嬷来到章佳庶妃跟前。
“小主儿,内务府调拨来伺候十三爷的奴婢今儿来报道了,这是年氏,出自汉军镶白旗,其父年遐龄,官职乃三品宗人府丞。”
章佳庶妃放下手里的针线活,盯着年若薇看了许久,忽而嘴角扬起一丝浅笑:“你就是那个敢与内务府那赖嬷嬷斗殴的小年糕?”
章佳氏面色一沉,又厉声道:“以你的资历当秀女绰绰有余,为何会沦落到当个辛者库奴婢?”
见章佳氏将她的老底都调查过,年若薇索性不再遮掩,而是毕恭毕敬回话:“回主子,奴婢在家中性子顽劣,因想贿赂内务府选秀的公公帮奴婢过初选,被人告发后罚入了辛者库....”
年若薇将自己在何处当过差,谁是证明人,都一一说清楚,最后曲膝跪在章佳氏面前听训。
原以为章佳氏听到她彪悍的履历,会对她百般刁难,却不成想耳畔竟然传来一阵浅笑声,年若薇好奇抬眸,竟看见章佳氏捂着嘴角轻笑。
“你倒是个忠仆,我不管你在别的地方如何当差,你只要好好在小十三身边伺候即可。”
“奴婢遵命。”年若薇朝着章佳氏俯首磕头,算正式认了主。
“小十三尚未蒙学,正在后殿的花园里玩呢,你且去伺候。”
年若薇佝偻着腰,就退到门外寻十三阿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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