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鸦瞳
他抱住阿玛的大腿,仰头露出融化人心的甜笑,丝毫不吝溢美之词:“阿玛太好啦,阿玛是全天下最最好的阿玛,保成三生有幸!”
康熙被儿子的用词逗笑了,轻轻刮了一下他的鼻子:“甜言蜜语,就会哄朕。”
“才没有哄阿玛呢,保成就是阿玛的一罐小甜蜜。”胤礽皱了皱鼻子,一脸骄傲道,“早起化一杯蜜水对身子可好啦,这都是梁公公告诉保成的呢。”
康熙被儿子萌的不行,连声应道:“好好好,你是阿玛的小甜蜜!”
父子俩正笑闹间,苏麻喇姑已经到了乾清宫外的抱厦底下。梁九功进来通传一声,康熙牵着儿子去了明间。
苏麻喇姑福身笑道:“太皇太后听说皇上这儿出了些小岔子,打发奴婢过来瞧瞧。若皇上跟太子都安然无恙,还请过去慈宁宫一趟,老祖宗挂念着二位,太后也记挂着雪球呢。”
康熙听到最后挑了挑眉:“它也要过去?”
猫猫不知何时也跟着出来了,听到康熙的话,不满地“喵呜”了一嗓子。
苏麻喇姑便笑:“这可是老祖宗特意吩咐的,要奴婢抱着雪球过去。若是不跟去,奴婢也不好交差啊。”
猫猫骄傲地扬起下巴:“喵——”
康熙被这得势轻狂的模样逗笑了,摆摆手道:“朕这会儿无事,这便去给玛嬷请安。”
静鞭开道,一行人浩浩荡荡去了慈宁宫。
叫康熙意外的是,雪球竟也不要苏麻喇姑抱着,自个儿跟在他们身边踱着猫步,走累了就蹦到康熙肩头休息一会儿。
对此,帝王十分坦然地接受了。
他甚至觉着这猫没蹦到他脑袋顶上,已经是给足了面子。
慈宁宫正殿,东暖阁内。
靠东墙跟的酸枝木嵌大理石榻上,一边盘腿坐着太皇太后,一边则是正坐的太后。
太皇太后今日只盘了发,没戴包头,瞧见康熙牵着胤礽进来了,笑道:“来,叫老婆子瞧瞧你脸上的大作。”
康熙无奈:“玛嬷可真爱看孙儿的笑话,那东西定然是洗干净了才能出门的,哪能顶着就过来请安呢。”
屋子里都笑起来,衬得气氛越发闲适愉悦。
胤小礽主动上前请了安,就毫不见外地挤进了太皇太后与太后中间坐好,叫他阿玛独个坐在太师椅上。
猫猫见状,也选择抛弃玄烨这个座驾,一跃落地,优雅地踱步到老祖宗面前,乖巧蹲坐下来。
仁宪太后早就惦念着雪球了,见她养的这般好,团在地上像个圆圆的小毛球,忍不住笑着用蒙语夸道:“乖孩子。”
康熙眼睁睁看着仁宪太后摸了摸猫猫的头,而这猫崽子却丝毫不抵抗。
帝王摇头,觉着这定然是因为猫崽子还记得太后的气息,认出来了,才勉强允许她摸一摸。
谁知道,紧跟着猫猫竟轻盈一跃,落到了老祖宗的腿上,在她身边找个合适的地方趴下来。
一家四口,整整齐齐坐在榻上;
只有康熙孤零零占据北墙下的太师椅,坐出了孤家寡人的气势。
偏偏胤小礽还要大声疑惑:“咦,雪球很亲近玛嬷跟乌库玛嬷呢。真奇怪,它为什么就是不许阿玛碰呢?”
康熙咬牙切齿,勉强笑道:“猫都是尊老爱幼的,朕是青壮年,自然不得它喜欢。”
太皇太后扯着唇角,无情戳穿:“得了吧,你就是不招雪球待见罢了。”
胤小礽:“哈哈哈哈哈。”
太后听了如意嬷嬷用蒙语解释,也不禁笑起来。
康熙今年二十有六,说到底也是个要面子的年轻帝王。他轻咳一声,放软了语气小声道:“玛嬷,保成在呢,您就给孙儿留些面子吧。”
老祖宗眼含笑意瞧他一眼,终于不说话了。
盘在一边的猫猫探出个脑袋,打量康熙一眼,满含鄙夷地“喵——”一声。
*
转眼到了秋日。
康熙今年没有北巡,还琢磨着明后年去草原上,开始筹备建立木兰围场之事。
今年秋日天气好,草木繁茂,天高鸟飞,是最适合打猎的好时候。康熙免不得有些技痒,索性带了胤礽一道前往景山骑射。
猫猫无聊的趴在一遍,晃动着尾巴尖儿。
皇家围猎左不过就是那么回事,禁卫提前将山清过一遍,再放出一批早早圈养的山林野兽,供主子们消遣。赫舍里从前就不喜欢去景山行围,总觉着不如草原上真实,还不如去南海子。但因为这回出行带了胤礽,她便捏着鼻子跟去了。
一只猫非要跟去打猎,康熙是不理解的。
但不知为何,自从雪球救了儿子之后,帝王总觉着这只猫身上带着灵性,是逢凶化吉的祥瑞。因此,对猫猫也就格外宽容一些。
猫猫成功地蹲坐在了帝王肩膀上,跟随飞奔的骏马,看向自己的儿子。
胤小礽才六岁的年纪,已经能够熟练地骑在一匹小矮马的背上,跟着康熙小跑了。
他的弓箭也是造办处特制的皇子用弓,不难拉开,威力却很足。
赫舍里透过雪球那一双鸳鸯眼,慈爱地看着儿子搭弓射箭,在山林之间追捕猎物,竟也射中了一头鹿和四只兔子。
赫舍里心中高兴又骄傲。
这是她的孩子啊。
猫猫高昂下巴,尾巴向上略带弯曲竖立起来,轻轻摇摆两下。
康熙注意到这变化,笑道:“那是保成射中的猎物,是朕的儿子猎到的,你骄傲个什么劲儿。”
猫猫烦躁地看一眼康熙,见他还要继续跟自己炫耀,抬起一只爪爪,堵住了康熙的嘴。
康熙:“……”
这猫越来越放肆了!
一番鸡飞狗跳的欢乐笑闹中,景山之行也终于圆满落幕了。胤小礽五箭全中,被康熙和谙达们大加赞赏;帝王则依旧威猛地猎到了两头虎。
叫康熙觉着有趣的是,雪球这只小猫见到大猫,竟还能淡定地坐在他肩头。
他心中越发认定,雪球就是他们父子的祥瑞。
……
秋日在围猎和丰收中,很快就一晃而过。
转眼间,又到了一年年根底下。
雪球在数月之间长成了身形优美的成年猫,只是因为性别缘故,它的体型依然不大,团在冬日的暖阳底下,依然只有那么小小一团。
今年添了这个小家伙,康熙还特意叮咛了梁九功,是以乾清宫的地龙烧得很热。
猫到了冬天,有这么个暖和的地方可以躺着,不自觉就眯着眼睡过去了。
腊月三十午后,康熙刚从保和殿大宴群臣回来,紧跟着就要在乾清宫设宴,与后宫女眷阖家欢聚。
外头簌簌落起了雪。
正殿明间欢声笑语一片,猫猫安心地睡在暖阁里头,等着胤礽归来。
天色暗下来,乾清宫外的廊檐和围房底下都亮起了各式宫灯,丹陛下也飘扬着一挂长长的万寿灯。
宫宴终于散去,胤礽两个小脸蛋儿通红,眸子却是亮晶晶的。
他蹲在睡得迷迷瞪瞪的狮子猫面前,看着猫猫缓缓睁开眼,笑道:“雪球,子时正刻啦,新年快乐呀!”
猫猫微微怔愣一瞬,继而放松愉悦地“喵”一声,以示回应。
胤小礽摸摸它的脑袋:“小可怜快睡吧。保成帮你守岁了,往后每一天,雪球都会平平安安哒。”
听着儿子唤自己为“小可怜”,猫猫有些哭笑不得,却为这份纯真的心意而感动。
它轻轻回应一声,在胤礽轻柔又温暖的怀抱中,香甜睡过去。
等康熙拾掇妥帖,穿着寝衣进来,就瞧见这一人一猫蜷成两只小虾米,紧紧靠在一起睡着了。
梁九功连忙小声询问:“万岁爷,奴才将雪球挪去通炕上睡?”
帝王看着这和谐友爱的一幕,弯起唇角,道:“罢了,今日迎新年,就便宜这只小瑞兽了。”
*
出了年之后,春日的生机渐渐复苏。
三月下旬,皇太子下设詹事府等衙门终于议定了一件事——
太子胤礽入尚书房读书的事宜,就定在了三伏天过后的初秋。
康熙对此十分满意,甚至巴不得儿子立刻就能去读书明志,一日有八个时辰都用来学习。这样,便可早日成才,成为他的左膀右臂了。
胤小礽皱巴着脸,将猫猫垫在下巴底下:“雪球,你说我去了尚书房,会不会起的比鸡还早呀?”
猫猫点点头,同情地“喵”了一嗓子。
小团子见状,立马蹭着猫猫脑袋委屈起来:“如今每日练法帖,习字,背书,骑射,就已经累得手和腿都发抖了。往后岂不是要更惨?”
猫猫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伸出爪爪拍了拍胤礽的肩膀。
没办法,做了大清的太子,即便是当额娘的心疼,也不能拦着刻苦用功学习这件事。
一人一猫冥思苦想良久,落在刚进来的康熙眼中,竟添了几分伤感。
康熙心中清楚,儿子大约是为了尚书房读书的事儿在发愁。这是皇子们都得适应的,皇太子更甚,他绝不会退让。
不过,倒是可以趁着没出阁,带保成出宫转转。
帝王沉吟片刻,道:“五月初三,是你额娘的六周年忌日。往后你入了尚书房,怕是也没机会再去随朕祭拜,今年,便跟着阿玛一道去巩华城,为你额娘尽尽孝心吧。”
仁孝皇后崩逝之后,景陵一直尚未修建完毕,康熙便命人将先皇后的梓宫安厝于都城北沙河的巩华城内。
从前逢年过节,胤礽也只是跟着阿玛去奉先殿内祭拜祖宗时,才能一道拜一拜额娘的牌位。
如今,他竟然可以亲自去见额娘了?
胤礽不可置信地睁大了双眼,欣喜问:“真的吗?阿玛,保成真的可以去看额娘吗!”
康熙面露缅怀之色,摸了摸儿子的脑袋:“朕何时骗过你。原本去年就想带你去了,但你才出痘痊愈,朕不放心,你额娘也不会放心的。”
蹲在炕桌上的猫猫赞同地使劲儿点点头。
康熙瞥它一眼,心想这猫关键时候倒总是靠谱的。
这件事就这么定下来。
到了赫舍里忌日当天,胤礽起了个大早,穿上逢春早就准备好的祭祀用礼服,登上朝靴准备出发。康熙也穿了一身绣金龙的朝袍,见儿子收拾妥帖,伸手道:“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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