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鸦瞳
他拉着赫舍里坐在凉亭内,下头就是曲水流觞,鸟鸣啁啾。
“朕想过?了?,宜嫔骄纵,不适合抚育皇嗣,且再磨两年性子吧。郭络罗贵人这一胎叫太医院仔细照料着,日后交由贵妃抚养,也算周全了?两宫的关系。”
这话说的冠冕堂皇。
赫舍里心中门儿清,宠妃与贵妃就是帝王在内廷的制衡之策,必不会?叫天平太过?倾斜于哪一方。
她露出一抹称得上?温婉的笑颜,将下巴搁在康熙肩头:“皇上?既然拿定主意了?,这些后宫的琐碎小事,臣妾自该分忧才是。”
康熙反手?抚摸赫舍里的脸颊:“有舒舒在,朕总是安心的。”
天下皆知帝后情深。
可唯有赫舍里清楚,这份情里头,满载了?多少年的陪伴与苦心经营。
*
一只金钗横空飞来,擦过?郭络罗贵人的脸颊,落在地上?发出“铮铮”声响。她一动不动站在原地,似是早已习惯了?被这般对待。
宜嫔摔完东西,冷笑一声坐回主位:“你可真是本宫的好姐姐,有了?身孕,闹得整个?行宫上?下全都知道了?,妹妹我竟是最后一个?得到消息的。”
郭络罗贵人垂眸听着,并不分辨。
宜嫔便又冷嘲热讽:“若不是姐姐起了?歪心思,承乾宫怎会?有机会?坐收渔翁之利。如今可好,腹中的孩子不光你养不得,本宫都养不得了?!”
郭络罗贵人终于掀起眼皮子,看向惯来跋扈的妹妹:“可皇上?说,是妹妹的脾性不好,得多磨两年。”
宜嫔被这么不咸不淡的一句话呛了?,不可置信地望过?去?。
郭络罗贵人却实在心累了?。
她微微福身,行了?个?礼:“嫔妾有着身孕,就不陪娘娘坐了?。”
宜嫔看着姐姐布音珠远去?,终究没忍住,又摔碎了?一只内务府刚补上?的玉蝉摆件。
然而近前侍候的宫人早就习惯了?。
宜嫔主子脾气确实大,但左不过?就是摔摔东西、骂骂人罢了?,不疼不痒的。赶明儿皇上?一来,她又能笑着打赏他们这些奴才。
东配殿这头。
郭络罗贵人由人扶着,坐在榻边软垫上?,终于长吁一口气。
她的贴身丫鬟也是从母家?带来的,免不得要?多说几?句:“二小姐也真是的,在家?里要?压着一头,来了?宫中更是变本加厉,全然不顾小主如今还?有着身孕。”
郭络罗贵人扯开唇角,露出一抹苦笑,口中却反过?来安抚道:“好了?,与她计较什?么。纳兰珠打小就好像那黑漆皮灯,泥塞竹管,就是个?一窍不通的蠢材。若要?将腹中的孩子交由她抚养,我才是真真要?担心呢。”
丫鬟张了?张口,竟觉得这话十分有理。
她还?是有些担心:“小主这一胎,当真要?对承乾宫拱手?相让吗?老爷若是知道了?……”
郭络罗贵人摇摇头:“阿玛自身难保,管不到咱们的事儿。至于承乾宫——”
“我冷眼观着,佟贵妃不是个?小肚鸡肠的窄心眼儿,相反,佟家?将女儿培养得样样出挑,德才兼备。若必须为?这孩子二择其一,终究还?是跟着贵妃强一些。”
免得再叫纳兰珠带出个?漂亮的草包来。
*
十一月,圣驾启程回宫。
佟佳贵妃已经先一步得了?消息,知道乌雅氏诞下个?小阿哥,她比谁都欢喜。即刻就张罗着小孩儿的衣物床褥,还?打算叫佟家?寻两个?精奇嬷嬷来。
被派来传话的梁九功头皮发麻,只好梗着脑袋打断:“……贵妃娘娘,乌雅氏此番护驾有功,又诞下皇子,万岁爷已经封她为?德嫔,不日就要?带着小阿哥迁去?永和宫住了?。”
佟佳氏的笑容先是一僵,继而冷下去?,伸出的右手?也缓缓垂落了?。
“皇上?可还?有旁的话要?你带来?”
梁九功连忙一股脑儿倒豆子:“有,有。皇上?说了?,郭络罗贵人眼瞅着有了?两个?月身子,待明年,就将她生?下的孩子给抱来承乾宫。娘娘的心事万岁爷都记着,今回欠下的,来日也定都补上?。还?请娘娘莫要?因?此一事伤了?心呐。”
佟佳贵妃仰头,眯着眼看向承乾宫院墙内四方的天儿。秋日天高?云淡,阳光灼得她眼中生?疼,竟有些想要?落泪的冲动。
她连忙闭目缓了?片刻。
良久,自嘲一哂:“本宫知道了?。你且回禀差事去?吧。”
梁九功如蒙大赦,弓身一礼,便脚步匆匆地离开了?。
微风拂过?承乾宫前院的一株柏树。
这树年头才被春雷劈了?一道,枯去?半边,内务府派人来补栽时,佟佳氏却说“这枯木也有枯木的美?”,将人都打发走了?。
今时今日,她轻抚枯木焦黑的半身,终是改了?主意:“去?叫花房弄些白?木香的新苗来,种在树边。”
待到明年春日,定是满树繁华盛景。
*
才一回宫,赫舍里便给荣嫔带来个?好消息。
“今年三月的时候,绰尔济重病缠身,到底还?是撒手?走了?。皇上?念着他家?中也算皇亲,便将三阿哥继续留在府中。如今不同了?,来年春,太医院就要?着手?给阿哥公主们种牛痘,皇上?便许了?接三阿哥回宫。”
赫舍里这头话才说完,荣嫔便高?兴地抹起眼泪来。
两个?小的聚在一边正玩儿积木。这东西是内务府按着阿哥吩咐新做的,能拼出好大一座紫禁城,孩子们刚拿到手?,真是又新鲜又痴迷。
伊哈娜隐约听到荣嫔哭,这才撇下玩具跑过?去?:“额娘,你怎么了??”
荣嫔忙着擦眼泪,赫舍里便笑道:“你们三弟过?几?日就要?接回宫了?,你额娘这是高?兴的。”
胤礽也抱着一堆木块挤过?来:“三弟?是胤祉对不对!”
赫舍里赞许地点点头。
两个?小的便欢呼着转了?两圈,脑袋对着脑袋凑在一处,商量起给胤祉准备礼物的事儿来。
荣嫔稳住了?情绪,便又笑着对赫舍里道:“嫔妾可听说了?,德嫔的册封礼推迟到了?明年五月,因?而人虽然搬去?了?永和宫,小阿哥却跟不过?去?。不知如今由谁来抚养?”
“皇上?怕养在承乾宫闹出是非,便托了?本宫亲自照看。”赫舍里提起这个?便想叹气,“虽只有几?个?月,阿哥的事儿却也马虎不得半分,本宫只好叫景仁宫上?下警醒着些了?。”
在赫舍里看来,这还?真是一桩吃力不讨好的苦差。
尤其是碍着前世记忆,四阿哥胤禛最终杀出重围,成了?登上?宝座的人,赫舍里心中便更觉得不舒坦。
她也知晓,胤禛如今只是个?吃奶的孩子,白?纸一张。
便只能克制着情绪,少去?看他。
荣嫔从这句话里头,微妙的听出了?皇后娘娘对德嫔那头的态度,心中便有了?数。
她也不声张,打个?哈哈笑道:“娘娘对后宫向来施以仁爱,皇上?和太皇太后总是看在眼里的。”
赫舍里便无奈笑看她一眼:“若论嘴甜,这宫中还?得是你。”
……
没过?几?日,三阿哥接回宫后,小阿哥也被抱到了?景仁宫来。
小阿哥一开始没起名字。因?宫中孩子大多早早夭折,康熙不愿伤心,便都在三五岁之后才起名。这回是小阿哥满月之后,德嫔胆怯地提起此事,康熙看在她一片爱子之心,便给赐名胤禛。
这名字到了?景仁宫,便换了?个?风味。
胤礽每日一下学,便从尚书房飞奔回宫,口中喊着“禛禛弟弟”,守在围床边能玩儿大半个?时辰。
赫舍里最初还?有些担忧,唯恐儿子对胤禛这个?弟弟付出太多真心和疼爱。
毕竟,他也是将来夺嫡的阿哥之一。
直到一日午后,她亲眼瞧过?胤礽是怎么“玩”小阿哥的,便彻底不再操心了?,甚至还?觉得儿子有几?分欠。
今日胤礽回来也是直奔弟弟的婴儿围床。
他可真是太喜欢逗四弟弟啦!
比起不满三岁就变成书呆子的三弟,还?是四弟弟更好玩一些。这小家?伙是个?天生?的扑克脸,日常吃饱了?便瞪着眼,一副“在想事情别打扰我”的模样。胤礽就喜欢这时候凑上?去?,捏捏四弟的脸颊,给四弟掰出个?猪鼻子,亦或掏出各种美?食在四弟眼前吃光。
每当这个?时候,胤禛就会?露出一副不耐烦的表情,用小手?使劲儿去?推他二哥。
胤礽岿然不动。
围床里头的胤禛便只能气鼓鼓地板着脸瞪人。
胤礽每次都被这副表情逗得开怀大笑。
赫舍里旁观全程,见儿子欺负幼弟欺负的乐此不疲,颇有几?分混世魔王的观感?。
她只好无奈道:“方才不是说,今日午膳没吃饱吗?额娘叫小厨房做了?你爱吃的酸木瓜炖鸡,还?有酸渍乌梅小番茄,快过?来这边坐下。”
胤礽连忙应一声,又吩咐季明德将四弟的小木床也抬到膳桌边。
于是,五岁的胤礽上?桌吃吃喝喝;
满月的胤禛面色平平,却吞咽口水。
酸木瓜炖鸡是打南边传来的菜式。
这里头放的可不是番邦进贡的番木瓜,而是岭南一带本土盛产的酸木瓜。锅子里头没放盐,只借用火腿的咸来调和木瓜酸。胤礽舀起一勺,酸汤裹着微辣的鸡肉,入口甚是开胃。
“呜哇——好吃!”他发出一声赞叹,勺柄在四弟面前绕了?好大一圈,才塞进自个?儿嘴里。
赫舍里瞧着好笑,问他:“这么用膳,不累得慌吗?”
胤礽连连摇头:“才不会?。四弟也最喜欢看二哥吃东西了?,对吧?”
回应这句话的,是围床里头忽然一连串的“咿呀呜哇”声,语调上?扬,节奏紧凑,还?时不时举起了?握紧的小拳头。
赫舍里还?从未见过?四阿哥说这么多话呢。
她伸手?点了?点儿子的额头:“你瞧,惹得弟弟生?气了?吧?”
胤礽狡黠一笑,带着几?分自豪:“嘿。就喜欢四弟看不惯我,又打不过?我的样子。”
赫舍里:“……”
*
十二月十三日,终于等到举行册封大典的日子。
太和殿内,康熙亲手?将皇太子册、宝授予胤礽,正位东宫,并向全天下颁布诏书,极尽溢美?之词地炫耀了?自家?儿子,这场初次亮相便算是圆满落幕。
之后的大赦、免税等恩典,以及皇太子詹事府衙门的官员选拔,都已被康熙安排的妥妥帖帖,就连胤礽的外祖父噶布喇,都因?此得了?个?一等公的世袭爵位。
唯一叫康熙头疼的,便是儿子的自称问题。
皇太子对外当自称为?“孤”,这事儿早先便有礼官教导过?胤礽。可这小家?伙也不知是不是故意捣蛋,总自称为?“咕咕”。
康熙在养心殿听了?一天的“咕咕”长,“咕咕”短,实在受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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