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鸦瞳
四月,天越发暖和起来,各宫的炭例取消,屋里的地龙也彻底不再烧了。
长春宫内,僖嫔终于?生?下?一个?皇子,序齿为十一。
赫舍里比康熙这个?阿玛还要欢喜,拉着皇帝一道去?了长春宫探望,又赏赐下?来许多好?料子、金钗玉饰、上等补品,直堆得长春宫都要装不下?了,这才作罢。
康熙笑道:“皇后将朕该做的事都全包了,可见是真的替你高兴。”
僖嫔靠在床上,笑道:“娘娘抱一抱这孩子吧。若没有娘娘时时照拂,哪里能有他?这一世?呢。”
“你又来了。”赫舍里佯嗔僖嫔一眼,替她掖好?了被角,卸了护甲,这才从奶嬷嬷手中接过十一阿哥抱着。
她惊喜道:“小阿哥长得像妹妹小时候呢。皇上您瞧,哈宜呼小时候就是这般俏皮的样子。”
康熙垂眸一看,不禁乐了。
十一阿哥正歪着舌头在闭目吐泡泡。他?一生?下?来就白?净,脸也不是皱巴巴的小老头,的确可爱。
康熙伸手逗了逗儿子,道:“既然旁的皇子都赐了名,这孩子也该有个?宗室正名。皇后与僖嫔亲近,可有什么喜欢的字,朕做个?参考。”
这便是授意要赫舍里取名了。
她惊喜与僖嫔对视,想了一会儿,道:“祷字如何?《说文解字》有言,告事求福是为祷,是个?好?意头。妹妹觉着呢?”
僖嫔眼中噙着泪,连连点?头。
康熙也赞道:“嗯,这个?字也好?,有福寿双齐之?象。就这么办,十一阿哥便叫胤祷吧。”
僖嫔刚生?了孩子,身子还弱,赫舍里探望了片刻也就离去?,以便叫她能好?好?休息。
她打算着,等孩子稍大一些立住了,就跟皇上提一提,给僖嫔晋位分?的事儿。
……
近日宫中喜事连连。
先是僖嫔生?了个?十一阿哥,随后,她宫中同住的万琉哈常在也被诊出有孕两个?月了。
万琉哈氏是正黄旗包衣出身,她阿玛是内务府广储司郎中拖尔弼,正在荣妃阿玛盖山手下?。这也是个?懒的争宠的,万事随缘,日常除了去?钟粹宫坐一坐,也没有旁的事。
没想到,还真是无心插柳柳成荫了。
赫舍里掩唇笑着,跟荣妃说:“长春宫两个?都是不争比争过得好?的,可见,不争有时候便是争。”
荣妃也笑:“可不是嘛,岂不要气煞有些人了。”
说着,往东边延禧宫和永和宫的方向看了一眼。
紫禁城的风水邪门的很,真不能随意提起某个?人。
荣妃还没来得及问德嫔的动向,夏槐就疾步进来,肃着面孔道:“娘娘,永和宫六阿哥殇了。”
第54章 决裂(加更)
今年春,永和宫的两树紫藤有一树就开的不太好。
原本是藤缠树的方式,绕着院中三人合围的古柏,一左一右甚是繁茂,每年到了春日就会开出一簇又一簇的紫色小花。今春,大?的那树倒是依旧,小的却只三五零星地开着,连同叶子都蔫巴巴的。
德嫔望着那株越发枯萎的新藤瞧了许久,也不叫奴才们连根铲去,还在不断地浇水、施肥、浇水、施肥……
花房的太监来瞧过一回,禀报道:“回德嫔娘娘,这紫藤树确实还没死,兴许将花叶都修剪了,根活到明年还能发?新?芽儿,只是万万不能再浇水用肥了,无论是烂了根或是烧着根,怕是大?罗神仙再来,都束手无策了。”
只可惜,德嫔并未听劝。
那日,四阿哥恰好在场,还借着这件事讽刺她:“养花便如育人,汗阿玛说的没错,额娘对六弟揠苗助长,终究要?自食恶果。”
德嫔被儿子戳中了痛点,便也一股脑的泼了脏水回去。
“额娘不过?没有将你接回永和宫住,你竟这般狠毒心肠,挟嫌报复,不惜诅咒自个?儿的亲弟弟!从前?只当你是性子内敛,不爱与人亲近,今日看?来,实在是个?寡情薄意的冷心冷肺人!”
母子俩就此吵得一发?不可收拾。
德嫔跟前?的大?宫女依旧是玉烟。她从未见到四阿哥言辞这般激烈过?,一时?愣了神,没敢上前?。私心里?,她也盼着四阿哥站出来分辩几句,好叫娘娘能收敛着些。
娘娘望子成龙,过?于心切,事事都要?拘着六阿哥,叫个?六岁的孩子没有一点儿喘气歇息的时?间。
今日六阿哥病了,却一声不吭染着风寒去校场跟着谙达学骑射。
若非四阿哥将人抱回来,只怕要?出大?乱子。
娘娘怎么能……这般……这般歹毒言辞,给四阿哥扣一顶不孝不仁的帽子呢?
这一刻,玉烟是真?的有些怕了。
夕阳西斜,四阿哥气冲冲地离开了永和门。
他们母子在宫内争执的事儿并未传出去,就连六阿哥染了风寒的事也没有声张,悄悄寻了个?惯用的太医来看?。
老太医诊过?脉,便发?现六阿哥的脾胃不大?好,肝也有些问题。
他叹气开了方子,叮咛道:“阿哥小小年纪,正?是缺眠的时?候,还请娘娘多多看?护,要?他一天睡满至少四个?时?辰,若能有五个?时?辰,自然就更好了。”
德嫔怔愣一瞬,犹豫着点点头。
太医又道:“六阿哥风寒去骑马,今夜或许会发?热,还请娘娘今夜派人仔细守着,喂药擦身,晨起?应当就会退热了。”
德嫔都一一应下。
她似乎开始意识到,比起?死去的出息孩子,还是一个?鲜活的胤祚更为重要?。
只可惜,她已经给胤祚灌输了太多不好的东西。
六阿哥爱额娘,也爱阿玛。他不愿叫阿玛额娘失望,烧了一夜之后,又按照往日的卯时?初起?了床,穿好衣裳坐在书案前?抄写《论语》“子罕第九”。
伺候的嬷嬷们劝不住,只得赶忙将此事告知娘娘。
德嫔不知小孩子发?热的凶险,病情反复起?来,一夜便能要?去一条性命。她躲在窗外瞧了一会儿,心中欣慰,便默许了六阿哥的举动?。
她还吩咐:“这几日,阿哥就不必外出学骑射了,只在殿中看?看?书,不打紧。”
嬷嬷欲言又止,只好福身退下。
这般连续三日之后,永和宫内都当六阿哥已经大?好了,稍稍松懈下来。夜里?天气难得舒爽,上夜的小太监也睡得死了些,谁都没想到,六阿哥再度发?起?了热。
等到次日清晨,永和宫察觉不对劲,兵荒马乱派人请了皇上,以及最好的小方脉御医,却到底没能将人留住。
胤祚躺在床上,水米未进,脸烧的通红,他想摸一摸阿玛的手,叫他不要?怪额娘和宫人们;
也想帮额娘擦一擦眼?泪,说自个?儿没用,读个?书都读不明白。
但最终,六岁的小皇子也只能用尽力气,攥住了康熙的一根手指,轻声道:“阿玛,儿子……想、想四哥了。”
这话竟成了六阿哥的临终之言。
*
胤禛听了太监的禀奏,课都没上完,冲张英躬身作个?礼,便跌跌撞撞跑出去,直奔永和宫而去。
胤礽起?身也想溜。
被张英提溜着按回去:“一母同胞的亲兄弟之间有话说,二阿哥莫要?掺和,等皇上传召吧。”
胤礽垂下眸子,应一声“是”,知晓永和宫内今日定有一场恶言争斗。
他不清楚六弟弟的病情究竟如何;
便盼着四弟弟能好好的。
五月的天,紫禁城内忽然刮起?了怪风,将一树树的木香、紫藤、槐花吹得漫天飘零,宛如一场花瓣雨。
胤禛奔跑在雨中,脑子里?嗡嗡作响,无法思考。
他不明白,前?几日还欢声笑语,撒娇求他“入了尚书房就一道去毓庆宫蹭吃蹭喝”的弟弟,怎么忽然就要?不行了。
那日确实染了风寒,可太医不都治好了吗?
胤禛怀着莫大?的悲伤与疑问,奔进永和宫的大?门之后,便陡然只余下满面冰冷,以及眼?中无法遏制的愤怒。
——六弟弟没等到他,已经走了。
永和宫后殿里?站着、坐着全是人,汗阿玛背身负手而立,仰面闭目,瞧着是真?有几分难过?;
皇后娘娘也红了眼?,转过?身去不叫人看?见;
而他的好额娘,就像是忽然开了窍一般,知道为人母者失去孩子该如何伤心欲绝,正?紧紧抱着六弟小小的身体恸哭哀嚎,恨不能代他去死。
胤礽只觉得这一幕讽刺又可笑。
她早干嘛去了?事已至此,后悔和眼?泪都是做给汗阿玛看?的吗?难道这些就能换回六弟睁开眸子瞧一眼??
德嫔抽噎着抬起?头,浑浑噩噩间,正?瞧见大?儿子面上挂着刺眼?的笑。
她脑中紧绷的那根弦忽然就彻底断了。
从前?所追寻的那条路,在胤祚死后仿佛成了笑话。她一刻不敢停歇地在水中捞着月,如今天上的月再也没有了,她才醒悟,如何能接受。
德嫔不愿直面自己的过?错,便将心蒙起?来,把一切罪责都全都推出去。
她像是疯了,高?呼:“是你,是你恶言相向咒死了胤祚!他可是你的亲弟弟啊!”
“若非你那日诅咒他,他怎么会死!”
这话简直像是惊雷一般,叫后殿所有人都为之心颤。
康熙回眸,不可置信地看?向四阿哥,瞧见他面上竟然挂着讥讽的笑,不由分说怒吼一声:“逆子!”
胤禛便冷着脸直直跪下。
康熙跨步上前?,问他:“你额娘说的可是真?的?你身为长兄,竟诅咒自个?儿的亲生弟弟?”
胤礽只答话:“儿臣从未有过?此举此心。”
“那你说了些什么,竟能惹得你额娘这般失态?”康熙显然对他的答复不满,继续追问道。
胤礽蹙着眉,却不愿再说了。
“揠苗助长,自食恶果”八个?字一出,额娘害死六弟的罪名可就八九不离十了。这不会是六弟希望看?到的,也不是他想做的事。
他只想带着六弟离得永和宫远远的,再远一些。
到额娘的手够不着的地方去。
胤禛想着,便下意识伸出手想要?去摸一摸六弟的脸颊。只是,手才伸到半空中,便被康熙抬腿踢到了一边。
他说不出前?因后果,康熙便生了疑心,不叫他碰胤祚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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