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鸦瞳
“朕打算追封表妹为皇贵妃,谥号定为温怡,如何?”康熙在纸上落下这二字。
赫舍里想了想,在怡字边上,写下一个“懿”。
“佟妹妹生时碍于祖宗规矩,不能?用这个字,如今已?经薨逝,她当得起?。还请皇上为她定谥号为‘温懿’。”
康熙点头应下:“就听舒舒的。将温懿皇贵妃的梓宫葬于景陵,朕会亲书悼亡诗祭奠。”
“另外,还有?佟府推恩的事儿,皇上可莫要忘了。”赫舍里不等康熙说,便主动提出来道,“到底是皇上的母家,皇贵妃孝期一过,又有?府中二小姐进宫,莫要叫人?看轻了他们。”
康熙叹道:“也没人?敢看轻佟国维的女儿。只是朕念着额娘与表妹,少不得想要推恩佟国维为一等承恩公,授予诰命,世袭罔替。再有?就是——”
“佟家这一脉,朕想要抬入满洲镶黄旗。皇后觉着如何?”
赫舍里能?觉得如何。
皇上亲政之后,头一件事就是将佟养真一脉从汉军正?蓝旗抬入上三旗,这回直接入了满洲上三旗,无非就是想要抬高生母家族地位,以期进一步巩固皇权罢了。
她难道还能?拦着,唱反调吗?
自然是盛赞一番,附和两?句了。
不过,赫舍里话锋一转,也打算借此为自个儿谋些利好的事。
“说到这里,臣妾不免想起?来,此番为佟妹妹祈福,宫中嫔位空悬,妃位也只有?三人?,皇上您看,是不是也施恩后宫,大封一次呢?”
康熙想了想,点头应道:“嫔位之中唯有?僖嫔诞育一子还未得晋升,她入宫多年又很?是本分,便晋为僖妃吧。另外,章佳贵人?有?十三阿哥和八公主,给个嫔位也不为过,封号就定为‘敏’字。余下的——”
康熙想了半晌,忽然记起?这几年每日都会来养心殿外请安磕头、尽力讨好的八阿哥胤禩。
这是个心眼很?多的孩子,康熙不算喜欢,却?很?受用。
于是他道:“八阿哥生母如今还是个常在?”
赫舍里没想到帝王会突然提起?这个人?,微怔之后,点头道:“是,觉禅常在一直住在延禧宫。”
“八阿哥聪颖孝顺,朕看在孩子的份上,就给觉禅氏个机会,封为嫔吧。”康熙觉着再想不起?来任何人?,摆摆手道,“还有?多的空位,舒舒看着办便是,你做事朕一向放心。”
觉禅氏靠着儿子得了个嫔位,赫舍里便打算抬七阿哥的生母戴佳氏上来,也晋做嫔位。
戴佳氏出身?比觉禅氏高出不少,同样生的是阿哥。
康熙没道理拒绝,便要内务府拟定这二人?的封号,择日下诏。
没过几日,长春宫僖嫔诏封为僖妃,戴佳常在为成嫔,延禧宫觉禅氏为良嫔。
后宫中经此一遭,变成了一位宁贵妃,惠、宜、荣、僖四妃,外加端、成、良三嫔的上位局面。
六宫主位已?满,康熙便没叫成嫔和良嫔挪窝,只从东西配殿搬去?了后殿正?殿居住。
*
赫舍里这头忙过了,便打算去?送一送安嫔,不,如今该唤作李氏。
咸福宫地处六宫西北角,又因主位是蒙古嫔妃,皇上寻常都不会过去?。赫舍里坐着步辇到时,正?瞧见里头的慎刑司嬷嬷疾声厉色,请李氏喝下毒酒。
李氏没应,只反复追问一句:“李荣宗、李耀宗死?了吗?”
奴才们哪里知道这些,还当她是不愿遵旨,越发?急迫地想要叫李氏赴死?。
赫舍里蹙眉,进了门道:“好歹是伺候过皇上的主子,如何能?这般对待。你们都出去?,本宫有?话与她说。”
屋里走干净了,李氏便不必再挣扎。
赫舍里叹息:“你放心,有?温懿皇贵妃临走前帮你说了话,这会儿,你那?两?位‘好兄长’已?经因贪污一事被问斩,他们的家人?也发?配宁古塔,与披甲人?为奴了。”
李氏双眼蓦地红了,跪地叩首道:“多谢皇后娘娘,多谢皇贵妃娘娘。”
赫舍里将人?扶起?来:“你三哥哥还好好的。李家不会真的倒下去?。”
李氏便露出了这几年都未有?过的笑容。
她即便贬作官女子,今日穿的也依旧是那?身?绣了紫薇花的旗装。红的衣裳,红的唇,喝下鸩酒之后,又流出了红的鲜血。
她也不管那?些血迹,靠坐在桌边,抚摸着身?上的刺绣,仰头看着赫舍里笑了。
“紫薇花从五月盛放,一路开到八月,嫔妾最是喜欢。从前皇上说,花无百日好,嫔妾这朵紫薇却?定能?有?百日红。昔年桩桩件件的承诺,皇上怕是都忘干净了吧。”
“只怪嫔妾从梦里醒的太晚,终究是来不及。”
“娘娘,敬嫔她们……应当自由?了吧?”
*
赫舍里从咸福宫回来,便一直有?几分魂不守舍的。
八月的天,正?是紫禁城最热的时候。赫舍里仰头看去?,成团的云高悬在蓝天之上,一动也不动地杵着,叫人?觉着悠闲自在。
她就这么坐在前院的树池子边,盯了小半个时辰。
胤礽从外头进来,猫着腰将冰凉的双手覆上她眼前:“额娘猜猜我是谁?”
赫舍里回神,笑得欢喜:“满宫上下,还有?哪个小猢狲敢喊本宫额娘呢。”
胤礽便松了手,挨着赫舍里身?边坐下,与她肩并肩一起?看云:“额娘说的是,下回儿子得称一声‘皇后凉凉’。”
这一句话彻底叫赫舍里开怀笑起?来。
她记起?儿子小时候“额凉额凉”地喊,总是像个糖团子一般撒娇叫唤,叫人?欢喜又好笑。那?时她还疑惑,不知这孩子口音像了谁。
如今,也只有?特意逗她开心时能?听到了。
胤礽剥了个橘子,跟赫舍里一人?一半地分着吃起?来。
“听夏槐姑姑说,额娘这几日喜欢看云?”
赫舍里垂眸笑着,便知儿子来意。她点头道:“夏日的云瞧着人?心里舒坦。额娘在想,李氏饮了鸩酒之后,不回关外、不当李家女儿,只做这么一朵云也是件乐事。”
胤礽笑着赞同:“额娘高见。等下雨了,就又能?落入大地滋润万物,再随之蒸腾重?新变成云。如此往复无穷乐也。”
赫舍里还是头一次听到这种说法,新鲜得不行:“你从何处学来的?”
胤礽也说不上来,只不过脑子里就这么认定的。
于是笑着挠挠头:“听法兰西传教士白晋讲的,他还会许多闻所未闻的东西,额娘若是感兴趣,儿子一一讲给您。”
赫舍里很?高兴儿子愿意跟自己?分享生活,也很?欢喜于接触新事物,应一声:“好。你说什么额娘都仔细听着。”
胤礽这些日子被大阿哥刁难了好几次。
康熙对此视而不见,不闻不问,这态度叫太子爷有?些忌惮,也便没有?实打实的反击回去?,只嘴上打个机锋,占占便宜。
今日只与额娘坐这一会儿,他的心就静下来了。他不由?笑起?来,也不知到底是谁来安慰谁。
赫舍里忽然开口讲起?了心事:“从前,李氏总是穿着紫薇刺绣的旗装,额娘还当她喜欢紫薇花。那?日去?送她却?明?白了,她曾经或许喜欢,可是后来,皇上承诺她花有?百日红的时候,紫薇便成了她过不去?的执念。”
说到底,帝王于情?爱上的承诺怎能?当真呢?
紫薇花象征着沉迷之爱。
倒真是有?些像了从前的李氏,沉醉于玄烨的空口承诺中,无法自拔。
赫舍里摇了摇头,以此事暗自警醒自个儿:往后步步难行,她不必再对玄烨留情?分。
胤礽默了片刻,忽然说:“额娘,您也有?执念吗?”
赫舍里愣住,看着面前这双与自己?六分相?似的凤眸,张了张口没说话。
若说她有?执念,便是保成了。
否则也不会活到今日。
见她不答话,胤礽也没逼问,笑着自顾自道:“这世上不止云是自由?的,风雨雷电,暖阳晴空,山间鸟兽鱼虫,闲花野草都能?得两?分自在。只不过,这一切都脱不出四时更迭,生老病死?的规律去?。”
“既然总在规则之内,儿子便觉着,不囿于心才是件顶好的事。”
赫舍里不免笑起?来。前阵子因着温懿皇贵妃的事儿,她还语重?心长教导保成呢,今日反倒被上了一课。
这些话,她很?受用。
赫舍里才要感叹几句,便见胤礽笑得神清气正?,又道:
“无论额娘有?什么执念,儿子只希望您的心能?得大自在。其余万事,都有?儿子在前头呢。”
第62章 还击
八月末,钦差大?臣索额图带着四?十?名随员,二百余名护卫抵达了大?清与沙俄的交界处——尼布楚城。
随后,沙俄派出的俄戈洛文也到了。
这场尼布楚城的谈判,有康熙当年?看中的法兰西传教士张诚作为翻译,全程随同。
直至从谈判桌上下来,回到?住处,索额图才臭着一张脸骂道:
“这帮脏心肝的东西,见我大?清在东北边境没有精确的舆图,就打?量着多占便宜呢!幸而?太子爷有先见之明,特意叫我禀奏皇上,请求张诚随行,才没着了罗刹的道。”
张诚是南怀仁之外,最为精通那些?个天文仪器的,对什么经纬之事自然也就比索额图了解许多。
索额图想到?这些?,当即写了奏折,派人?快马加鞭送回京师去。
九月初,索额图与沙俄陆军大?将费要多罗在尼布楚城签订边界条约时,那道折子送到?了康熙手中。
养心殿东暖阁内。
康熙与胤礽对坐,将折子上的事儿简略告知之后,夸赞道:“做的不错!朕都没想到?,张诚跟去还有这般用途。”
胤礽笑了笑:“儿子这都是误打?误撞。不过,大?清从这事儿上也该吃一堑长一智才是。”
康熙眼中带着欣赏之色:“怎么说?”
“没有精确的舆图,就容易在领土纷争和军事对战时处于?被动。”胤礽垂眸,斟酌着措辞,“儿子跟随白晋学习西洋奇巧时,听他提起过经纬度法。汗阿玛不妨就叫他们试试,将经纬度法教给?绘制舆图的人?,好重新完完整整地绘出?我大?清的疆域。”
“如此一来,定然寸土都不相让虎视眈眈之人?。”
这话不止是针对沙俄罗刹军,更是在暗示试图统一全蒙古的博硕克图汗噶尔丹。
从康熙二十?七年?起,噶尔丹引兵三万东征喀尔喀,便已经将野心正?大?光明地摆在台面上。
喀尔喀首领此番落败,南下投附大?清;
准噶尔内部却也出?现了纷争。
大?后方的策妄阿拉布坦(噶尔丹侄子)谋划政变,叫噶尔丹不得不停战返回营地。此后,策妄阿拉布坦率领部下西逃,召集了准噶尔的散民巩固势力,也算是控制了准噶尔部天山以北的领地。
噶尔丹就此被暂且限制在了漠北、漠南地区活动。
上一篇:我是乙女游戏反派千金?
下一篇:让你花钱 你买下整个娱乐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