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谷茉玲
按理说尘暴中飞扬的是尘埃和一些细粒物质，可这次尘暴里却大多数是花粉，所以除开尘暴普遍会造成的危害外，还会使人产生过敏症状，更严重的，那就是直接被花粉掩埋，自然没命了。
黎菲前世彼时还待在那座图书馆里呢，不过在尘暴来袭的时候她和那里的幸存者都将被破坏的门窗想办紧闭了起来，之后涌入的花粉也就不是那么多了，可偏偏彼时真的有对花粉过敏的人在，身边又恰巧没有药物，最后竟是痛苦地死去了，那尸体也没法处理掉。
有些不过敏的人也产生过鼻痒鼻塞和打喷嚏的症状，再严重些就是头晕头疼、恶心呕吐什么的，那门窗还被猛烈的大风打得哐哐作响，像是下一刻就又会被打破，然后大量的尘埃花粉就会汹涌而来，把图书馆里的人全被活埋掉。
黎菲可能就是那时才真正学会睡觉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总归她到那为止一直都睡不好。
想到这，黎菲决定等到花粉尘暴来袭的时候说什么也不出门，还得巩固一下家里的防御。
不过等真的来临，人们恐怕也没法出门了，巨量的尘埃花粉会将道路和建筑几乎掩埋，下是下不了脚的，使用载具还得担心产生花粉症，委实是场两难的局面。
这种时刻苟在家中是最好的选择，但人们并没有办法，没物资要饿死渴死，出去又有可能被埋葬和憋死，至于最后的抉择，仍然得看自己的想法。
宁淑婉眼光一转，问：“你哥出什么事了？”
黎暄瞥了她一下，黎菲倒是没想那么多，摇摇头道：
“只是轻微症状，没什么大碍，不过你之前抽的牌是挺准的，还真成了个小插曲。”
聊过这个，黎菲又看向了夏萝，巧妙地转移了话题：
“可这到底只是我的猜想，如果是植物方面的事，我想孟先生应该比我更懂些。”
夏萝见黎菲将话题交给了自己，也不瞒着什么，点点头道：
“你这么讲，我倒是想起来，老孟还真在哪天随口提到过。但这几天他都在研究小区里可食用的变异植物，没怎么注意到这方面，等回去了我就和他说说，有什么事再来告诉你。”
“可食用的变异植物？”
宁淑婉与吴辛夷开口询问道。
“对，毕竟现在果蔬是基本见不到了，或者说能食用的东西也在逐渐减少。老孟说有些植物其实是可以食用的，就连小区里都有，只是经过变异，他也不确定那究竟能不能吃。”
夏萝说完，也瞧了过来，莞尔道：
“于是我们去找了黎菲，黎菲也做了实验，证明一些变异植物食用后是对人体无害的。在得知这个消息后，我和老孟也尝了尝，确实没有什么异样，到时候你们也可以试一下，虽然不好吃，至少能让胃里不空。”
宁淑婉已经完全相信了黎菲的说辞，现在又立刻比划了个大拇指出来，夸道：
“黎菲，你竟然还藏着去和孟老师搞科研啊？我是真的佩服了！”
黎暄不自觉挺了挺胸膛。
他姐姐就是很厉害！
几人讨论完，开始往20栋走去，是时候该回家了。
夏萝急着要回去找孟倚松说道说道，就怕趁她不在的时候又溜出去观察植物了，原本就是酷暑高氧，再来一个花粉症那可吃不消，所以是最早离去的；而宁淑婉在知道了接下来的艰辛后，又盘算了下家里有的物资，开始纠结到底要不要再做个仓鼠外出几次，也忙回家思索了。
倒是吴辛夷仍然与她和黎暄相同的步伐走着，只是脸面上瞧着非常疲累，仿佛一阵风就能将他刮倒——至少在花粉尘暴里应该是最先被埋的一批人。
黎暄不知脑袋里在想什么，鬼灵精地收了伞就大踏步爬楼上前，于是走廊里突然就剩下了两人的存在。
走廊里一如既往的干燥炎热，顶多没有阳光的直晒，依然是热腾腾的。
黎菲把遮阳帽摘下来，那帽尖都烫手，随手扇了几下风也是热风。
现在都成了这样，等极热时真不知该怎么过！
她拧拧眉头，回头看了眼扶着旁边扶手正在慢慢上楼的吴辛夷，问：
“你还好吗？”
其实她这句简直废话，这又是气喘吁吁又是满头大汗又是一副苟延残喘的模样，怎么可能用好这个字眼来形容？
何况吴辛夷并不是宅在家里苟着能不动就不动的，而是每天都要去医院做打工人，就医院里那个样子，简直是生理和精神上的双重打击，甚至让黎菲觉得他也应该是要倒下了才对。
不过——
她好像给他喝过几口空间井水来着？
唔，这么想的话，那空间的井水的效果还是蛮不错的。
就好像是什么老方子搓成的药丸，濒死之时还在勾着那条要离去的生命一样……
第194章 C176
吴辛夷抬手擦了擦腮边的汗水，抬眼就见黎菲一脸谋划着的神情，有点像是解剖课上他们对着盒中小白鼠的模样，叹道：
“你觉得呢？”
黎菲回过神斜了他一眼，问：“能坚持到十九层吗？要不要我背你上去？”
“……”
简直就是被小看了——还是她单纯是在开玩笑？
吴辛夷摇了摇脑袋无奈地低声道：
“你真不适合开玩笑。”
“……快走吧，现在时间也不早了，你明天是不是还要去医院？”黎菲劝道。
听到某个词语，吴辛夷沉默了下，随即两三步走上来，小声说：
“再有几天，我就不去了。”
“嗯？”
黎菲稍许讶异，难不成他也坚持不下去了？不过就这个环境也能理解。可惜她能理解，那些依然会来医院的病人应该不会理解。
不过黎菲倒也有几分私心不想让他再去医院做了，因为再过段日子那花粉尘暴就要来了，万一挑了个工作时间，那一整个医院的医护和工作人员就都得困在那座建筑里，连带当时还在里面的普通人们。
但要是仍在家中，好歹是一栋楼的邻居，彼此互相也能有个照应。
可去医院好歹有报酬，不算豪华却也能让人继续生存下去，如今这个世界里到处都是两难的选择。
她想到这，问：“怎么了？”
吴辛夷似乎并不想说实话——又或许是某种真相——只是回答道：
“在医院做事是要签订合同的，我的合同期满，也没有要续约的想法，那就不做了。”
那天带着一纸合同回到家后考虑良久，还是选了一个不短却也不长的中规中矩的时间，这样既拿到手一定的物资，对自己的职业有了交代，以后应该也有转圜的余地。
结果后来果然如他所想，周围见到的一切都渐渐地令他心灰意冷，所以也并不想再继续下去了。
“……那也行。”
黎菲斟酌道：
“后续这天气还不知道会有什么别的变化，至少家里也是个避难落脚点了。”
这话听着倒十分委婉。吴辛夷转过头顿了一顿，浅笑道：
“你可真细心，刚才台上的人死去后，我也只是远远望着他的样子得出了一些论证，你倒是能立刻联想到花粉症状——你难道也在看医学相关的书？”
其实黎菲如果真的在看，吴辛夷也不觉得稀奇。随着娱乐的减少和断电，人们消磨时间的途径也愈发少，更是不知有多少人处于水深火热之中，这时的纸质书籍反而成为了一部分不愁物资的人的青睐——就连吴辛夷送给黎菲的那两本书都和医学沾点边呢。
黎菲一时并没有答话。
他是正经医生，怎么可能想不到这点？又不是内科的就完全不懂过敏科的东西了。
就算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蹦出一句和科学完全不沾边的话，那也并不代表他真的是什么封建迷信。
一定是在套她的话！
“我刚刚也说了，毕竟我身旁有人亲身经历过，所以肯定比其他人想得快一点。”黎菲回复着，“至于医书……你就没听过一句话吗？劝人学医天打雷劈，那么复杂的，你送我的那两本我能啃透就不错了。”
吴辛夷笑了笑，再次开始爬楼。不过他就如黎菲所想，本来就是大晚上的时辰才下班回来，又在室外待了这一段时间，能再爬个几楼已经是强撑了，不像宁淑婉和夏萝今天可能多留在家中，所以保留了几分气力。
其实要是黎菲，这十九层对她来说并不算什么，如果不是看在吴辛夷有可能直接倒在楼道中，她早就像黎暄那样直接上楼回去了。
吴辛夷只觉得胸膛里的心脏跳得厉害，仿佛下一次再跳就会径直从嗓子眼跃出来了，不由得稍稍倚着扶手栏杆，抬手按在胸前微微蹙眉，似乎走不动了。
黎菲偏过身子，只见他消瘦的病容，脸边些许濡湿的发梢，晒不黑的脸上染着一层山茶红，蓦地就觉得是什么奇奇怪怪的成语新解……
她挠挠后脑勺，问：
“怎么样了？”
吴辛夷抬起嵌着鸦睫的上目线，弱声道：
“实在走不动了……要不你真的背我一下？”
“……你这不是还有力气寻开心么？”
黎菲撇撇嘴翻了翻眼，可她到底原本就不想扔下他，想了想，她下了一个阶梯，伸出手来拉住他的一只手，道：
“走吧，快点回家，就能休息了。”
不过这应该是对于黎菲来讲的，平常人家的室内如今可都不是什么适合休息的场所，仅仅能称为一个落脚点罢了。
因为气温，两人的手都是热乎乎的，甚至挤出了些汗来，现在不可能有人在外不出汗，除非是死人，所以谁也别嫌弃谁。
吴辛夷感受到那只修长有力的手正包裹着自己的，不由得怔愣了片刻，就是这么短的功夫，黎菲一把就将他拉上去了，他的脚步也就跟着动起来了。
不知为何，他感到胸膛中的心依然在跳动，却意外地没有那么剧烈了，反而中间像是开辟出了一条潺潺小溪，流动着别样的暖意——这种感觉他竟然觉得陌生得紧，又好像是一种他原先想要得到却事与愿违的东西。
他抬眼看着黎菲的背影，明明也不是很宽阔高大，却貌似将那本就呼之欲出的答案给展现出来了。
稳定、安心，与归属感。
吴辛夷念到这里又是一愣，胸前骤然又强烈地震了震，缓缓地将那只手给不自觉地握紧了。
黎菲敏锐地察觉到了，挑了挑眉，终究是什么也没说，带着她上了十九层。
黎暄早早就到家了，家里的大门也关闭着，上面还有黎菲新安上的铁线莲拦网。
吴辛夷发现那顶上的花朵颜色竟然改变了，毕竟从蓝色到白色还是十分明显的。
但究竟是怎么做到的？种植出再放过来？可现在还有人有闲情逸致地种花吗？而且不会变异吗？
他脑内的疑问非常多，一时没注意，黎菲却眯了眯眼问道：
“你能松手了吗？”
吴辛夷低头一瞧，本来是黎菲主动的，那她的手自然是在上方，可当下不知怎么回事竟然成了自己的手在上方——总共就几层的路，怎么办到的？
他感觉双耳生热，没有出声，可要真是放下了，他倏忽又有点舍不得。
黎菲见他脸上飞红，那双弯长的眼眸宛如夕阳里半显现着的星辰倩影，突然也有种欲言又止的感觉。
好热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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