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倾碧悠然
顾秋实上前将孩子接过, 孩子刚刚吃饱, 此时睡得正香。
大概是因为外界的吵闹还是影响了他,他小眉头皱着,很不高兴。
张氏颤着声音:“姓胡的, 我都离开那么多年了,你还不放过我吗?”
“当时我说不让你带孩子, 你当真就一去不回。我只问你, 你可有为孩子争取过一句?”胡父满脸得意, “是你丢下孩子离开的,如今又来装什么慈母?秋阳可不傻,才不会被你糊弄。”
张氏不敢看儿子的神情, 就怕儿子因此想起来小时候的那些不愉快,重新记恨上她。
“我没有水性杨花,是你不要脸,一把年纪了跟寡妇勾搭。”
胡父忽然抬手, 一巴掌甩了过来。
彼时顾秋实已经将孩子交给了不知所措的四娘子,见状立刻冲上去, 却还是迟了一步。张氏脸都被扇肿了,和这个男人过了几年,吵也吵过,闹也闹过,张氏不是没有反抗过,结果每一次反抗换来的是更严重的毒打。她学乖了,挨打后就站远一点。
顾秋实上前,一把将张氏扯到自己身后,朝着胡父狠狠一拳。
胡父做梦也没想到儿子会对自己动手,毫无防备之下,生生受了这一下,口中立刻泛起了腥甜,控制不住地吐了出来。
吐血了!
四娘子惊呼一声,退进了厨房,怕自己受伤的同时,也是怕波及孩子。
胡父吐了一口,看着比自己还高的儿子,气得连连冷笑,猛然抬手揍了回去。
他力气奇大,顾秋实身形灵巧,应付起来并不难,两人瞬间扭打在一起。
张氏知道男人的拳头有多厉害,她欣慰于儿子对她的态度,可又害怕儿子受伤。现在这个家全靠儿子撑着,要是受伤了,怕是要受穷。
“姓胡的,这是你的亲生儿子,你疯了吗?”
她指望胡父手下留情,顾秋实却从来没想过,寻着了一个机会之后直接将胡父撂倒,然后狠狠在他肚子上踹了两脚。
胡父痛呼出声:“混账玩意儿,我是你老子。身为儿子打亲爹,你要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顾秋实啐了一口:“不得好死我也认了。你再动我娘一个指头,再到这个院子里打人,我捅死你。赶紧滚!”
胡父起不来,他只动弹了一下,就痛得重新躺了回去。
“死女人,看什么看,还不来扶老子!”
张氏没动,不过她还是想上前,主要是想把男人送走。
顾秋实又踹了他一脚:“喊谁呢?想使唤谁呢?自己滚!”
胡父从来没想过儿子会这样对待自己,意外之余,特别愤怒,他怕儿子还踹自己,跌跌撞撞起身往外冲。
看着他背影,顾秋实呵斥,“管好你那一家子,要是敢来我家里闹事,我绝对不会留手!”
人走了,四娘子捂着怦怦跳的心出来,探头往外瞧:“他会不会趁你不在的时候上门来欺负我们呀?”
顾秋实想了想:“回头我加高院墙,重新换一扇门。有人敲门,你们问清楚了再开!”
等赚到银子,就搬到内城去住。
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张氏脸肿得愈发厉害,顾秋实拿出了原先准备的药膏给她擦。
张氏看着面前眉眼温和的儿子,许多话到了嘴边又问不出口,可到底还是想寻一个真相:“秋阳,当初我丢下你,你真的不怪我吗?”
顾秋实垂下眼眸,胡秋阳心里有点怨,不过,稍微大点之后他就明白,母亲不带他走,才是对他最好。
“那你为什么不带我呢?”
张氏咽了咽口水:“我……我想过跟你爹争取。可最后还是放弃了,一来你爹那个人脾气不好,不可能答应。二来,我决定不了自己的婚事,要嫁一个什么样的人都是他们说了算。你跟着我是拖油瓶,吃苦受罪还要挨骂,跟着你爹……你爹是个混账,但是胡家本家有不少人,他们不可能眼睁睁看你饿死,如果你的日子过得很差很差,他们不管是劝你爹管你,还是直接给你饭吃,你总不会饿死。”
顾秋实点点头。
这种想法并不算是错的。
双亲各自嫁娶后,尤其是张氏这种婚事不能由自己决定的女人,孩子如果跟着亲娘到了继父家,除了娘是亲的,其他人都不是亲的。如果跟着亲爹,除了娘不是亲的,其他人都会多多少少对其照顾一二。
事实也是如此,张氏刚走的那两年,胡秋阳虽然会被亲爹和继母嫌弃谩骂,但有祖父祖母护着,只是在二老走了之后,继母变本加厉,他一怒之下干脆跑了出来。
“要怪就怪姓胡的不干人事,我怨过你,但也能理解你的决定。”
张氏哇一声哭了出来。
“我就怕你怪我,当年我很想留下,可是真的留不住……你爹那个疯子,铁了心要给外头的女人一个名分,我怕死,我更怕死了之后你日子过得不好……当年你离开胡家,我得到消息已经是三天之后,我还到处去找你,可是找不到……后来忙活了四五天才听说你在城里做小伙计,包吃包住,这才放下心来……找不到你的那几天,我真的想把那个姓胡的乱刀砍死……呜呜呜……”
张氏找过儿子,这是胡秋阳从来都不知道的。他在瓷器铺子住下后,生怕自己不够勤快被赶出去,从来不出门,每天就在前院后院的打扫,地擦了一遍又一遍,压根不知道亲娘在他不知道的地方疯狂找人。
“后来我悄悄去看过你……我还把家里做的咸菜送给了你的东家,让他照顾你。”
顾秋实恍然,忽然想起胡秋阳在瓷器铺子里做的那一年中,几乎每一顿都有咸菜,后来张氏送来的咸菜也是那个味道,让他一度以为咸菜都一个味儿。
“都过去了,现在我长大了,能够自己养活自己,不需要你为我妥协,姓胡的也再欺负不了我。娘,咱们的日子越过越好,以后要多笑,可不许再哭了。”
张氏忍不住,又抽泣了好一会儿才缓了过来。
*
安排好铺子里的整修事宜,顾秋实亲自请了几个泥瓦工将院墙加高,还换了一扇特别厚重的大门,然后才去首饰铺子里上工。
胡秋阳已经歇了六日,不过,他人年轻,手艺也好,且干活拼命,最要紧的是手头银子不多,人还踏实,东家很看重他,认为他会在铺子里做上几十年,以后会变成带徒弟的大师傅,特别看重他。
顾秋实上工后不久,少东家古镇就过来了。
两人年纪相仿,以前也坐在一起喝过酒,胡秋阳很信任他。
“秋阳,你家里的事办得如何了?”
顾秋实专心烧着手中的东西,头也不抬:“我让我娘帮我带孩子,请了个人帮她做饭。”
古镇惊讶:“你娘带孩子还需要人做饭?”
普通人家的许多妇人,带孩子还要做许多事呢。顾秋实点点头:“我娘过去那些年很辛苦,我帮她抓了些养身的药。”
古镇也不多问:“让你娘帮着带孩子,你确实要放心一些。对了,你不在的这几天,有些夫人点名要你做东西,一会儿我把花样给你。”
胡秋阳年轻,算不得大师傅,但是又有大师傅的手艺。等于用学徒的工钱能够拿到和师傅一样精致的东西,请他的人特别多。他又勤快,以至于手里的单子一直是堆着的。
顾秋实烧好了手里的东西,熟练地用特制的夹子将其弯成需要的弧度:“少东家,我有了一间铺子,这些做完,就不做了。”
古镇一脸惊诧:“不做了?你哪里来的铺子?”
见面前的人认真干活,古镇知道人家不想说,也不多问,惋惜道:“我还以为你能帮我做好多年呢。”
顾秋实笑了笑:“对不住哈。”
“不至于。”古镇挥挥手,“以后你生意要是……可以随时回来。工钱和现在一样。不过,你不是要去别家吧?”
正说着,前面铺子的小伙计跑了进来:“胡师傅,外头有人找你。说……她说是你的娘!”
古镇探头瞅了一样:“不像啊,这个要年轻些。”
第175章 继子 九
胡秋阳出来做工这么多年, 除了一开始在瓷器铺子做了一段,后来都在这里,也被排挤孤立过, 但他都扛了过来,如今他已是铺子里的老人,别人再欺负不了他,刚来的还会讨好他。
张氏在杨家那些年, 不能经常出远门,却还是抽空来给儿子送过几次东西。铺子里做久一点的人,基本都见过张氏一两次。
古镇身为少东家, 见张氏次数最多, 他说不是,那绝对不是。
再说,张氏在家带孩子呢, 顾秋实出门之前嘱咐过。张氏想要出门,可以让四娘子在家里看孩子, 反正孩子绝对不能出门见人。张氏那么看重孙子, 如非必要, 她不可能跑到这里来。
顾秋实一听就知道,这个人多半是胡父后娶的那个女人。
那个女人……除了长得好看,简直一无是处, 偏偏胡父就是喜欢!
顾秋实不慌不忙:“拦住她,就说我在忙,如果她等不及,让她先走。”
古镇一挥手, 小伙计立刻就要转身去回话,顾秋实又嘱咐:“要是她要撒泼, 影响了铺子里的生意,不用看我面子,直接报官。”
闻言,古镇哑然。
哪怕是后娘,也好歹沾了个“娘”字,总要给亲爹面子啊!
顾秋实解释:“原来我在家里的时候,要不是祖父祖母看着,连饭都没得吃,当初我一年三天没有饭吃,要被饿死了才跑出来找活干的。好在何东家和东家心地善良,不然,我会沦为街边的乞儿。”
古镇不好评价人家的家事,只打了个哈哈:“我去帮你把人稳住。”
哪怕胡秋阳说自己要走,古镇还是希望好聚好散,手艺人难得,万一哪天胡秋阳还要找活干……关系处好了,人家肯定第一个想到自家。
因此,当顾秋实弄好手头的东西,已经是小半个时辰之后,外头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胡父后娶的女人叫菊茶,此时正坐在小小的书房里,面前摆着茶水和点心。
看见顾秋实出现,她立即起身:“秋阳,你爹受伤了,大夫说受了内伤,需要不少银子来治。家里没有钱……”
顾秋实在边上的盆子里洗手,随口答:“我也没有银子。前几天我刚生了个孩子,我媳妇为了赚钱,连没满月的孩子都丢下了,若是我们夫妻日子过得下去,何至于此?我都这么惨了,你还来问我要银子,真想得出来!命要不要嘛,直接把我逼死算了。”
菊茶对于他的话,一个字都不信,她都打听过了,胡秋阳在这里做的是师傅的活计,手头的单子一直没停过。凡是有手艺的人,从来都不会缺银子花,只看他愿不愿意给而已。哪怕真的没有攒下银子来,问东家支取也行啊。
“那是你爹,你哪怕是借……”
顾秋实再一次打断她:“你也可以去借啊。”
菊茶一脸为难:“我一个女人……”
“我爹是男人,他人高马大,还怕赚不到钱还债么?看着这么强壮的人要是还借不到钱,这就要问一问你们到底是怎么做人的了。”顾秋实摆摆手,“如果没有其他的事,我要接着回去忙了。”
菊茶不高兴:“我听说,你叫你娘去带孩子了?”
她会问出这话,顾秋实是一点都不奇怪。因为胡父会找上门,多半也是这女人挑拨的。不然,胡父整天干完活就回家睡觉,一有空就只是喝酒赌钱,哪里顾得上过问住在几十里外的儿子有没有管亲娘?
“是有这回事,我缺人帮忙。”顾秋实转身,“放心,我没想过要你帮忙,你不用操这些闲心,回家照顾好我爹。”
菊茶看他要走,顿时急了:“你今天必须拿点钱给我,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顾秋实似笑非笑:“爹有没有跟你说他那身伤是我打的?我可没有不打女人的规矩,你要是敢在这里撒泼耍赖,坏我名声,坏我的前程,我绝不会放过你!我已经不是当年那个饿肚子只会哭的孩子了,别找死!”
他眼神凶狠,菊茶吓一跳,但她也不是吓大的,很快就回过神,梗着脖子冲上前:“你要打我是不是?来呀!你动一下我试试?”
顾秋实直接一脚踹了出去。
当初胡秋阳刚出门干活的时候,夫妻两个就来过城里,找到东家想要拿走儿子的工钱。当时胡秋阳不愿意,在街上闹得很大,撞得头破血流,夫妻俩被观望的人谴责,又有瓷器铺子的东家强调谁干活工钱就会发到谁的手里,夫妻俩悻悻而归。
后来胡秋阳挪到了这里,夫妻俩又来过一趟,不过带胡秋阳的那个账房先生早在跟东家谈酬劳的时候就提过这件事,因此,都没让年幼的胡秋阳知道夫妻二人来过,他们就已经被东家给打发了。
时隔多年,菊茶已经忘记了想要从继子身上拿银子的艰难,都说好了伤疤忘了疼,这时间长了,印象深刻的事情又会渐渐淡忘,她还想来试一试。
菊茶被他踹倒在地上,捂着肚子半天爬不起身,痛得直哈气。肚子上的疼痛让她明白,继子一点没变,还是跟往常一样绝对不让夫妻俩占半分便宜。
古镇吓一跳,他想上前扶人,又碍于男女有别,走了一步后吩咐外头的女活计:“快来扶这位客人起来。哎呀呀,我早就说过书房的地不平,容易摔倒,这不,又摔一位!一会儿你们就去给我找短工来,把这地上重新铺过。”
菊茶明白,面前的年轻东家这是想要护住胡秋阳……此处没有第四个人,那两人一口咬定她是自己摔的,她把事情闹大了,搞不好还会让人以为她一个后娘污蔑继子。
后娘难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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