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倾碧悠然
白玉宜知道自己占了便宜,等人一走,立刻抢着干活,她有感觉到厨房里几个妇人全部都在悄悄瞅自己,一时间摸不着头脑。
村里的人面对乡里乡亲,从来也不会太冷淡。但江大年不一样,从周家搬出来后,他跟村里的男人相处很正常,但和姑娘们都保持了距离,平时是能不说话就不说话。即便交谈,也是站在三步开外,从来不懂得温柔为何物。
江小月发现了自己哥哥对这个姑娘的不同,便多问了几句白玉宜家中情形,问完后就有点发愁。有个弟弟还没长大,父亲受伤,不知道要花多少银子才能治好。
不过,难得哥哥喜欢,她对白玉宜还是客客气气。
吃过中午饭,帮忙的妇人们就回来了,白玉宜找不到事做,也去各处屋子里帮忙打扫。
她来了半天,关于白家人遭遇已经传开,顾秋实没有多想,要定亲也不用急在一时,省得把人吓着。正准备付工钱,却见一个妇人急匆匆过来。
妇人一身小碎花衣,上衣下裙,村里的姑娘一般只有走亲戚不干活时才会这么穿,这位是村里有名的媒婆,顾秋实皱了皱眉:“花婶,你找谁?”
花婶笑呵呵:“找那个姓白的姑娘,她还没走吧?”
说话间,听到动静的白玉宜已经出来了,此时太阳快落山了,她得赶紧回家,不然得揍夜路。只是,这工钱……她是忙活了一天,但细较起来,又没做什么事,中午那顿还吃得特别饱,菜里都有肉。她不太好意思要工钱,如果不是家里父亲等着拿钱抓药,她真就不要了。
刚才她已经打定了主意,就当这钱是借的,以后等父亲好转打到猎物了,再还回来。
花婶抢先道:“白姑娘长得好,听说你今年十七了,还没定亲?”
白玉宜点点头。
她住在山上,也没个邻居,父子二人想不到给她说亲,或者说,是想到了也没有合适的人选。白父住在山上不怎么与村里的人来往,但村里的婆媳如何相处,他还是听说过的。
自己的闺女,他自己都舍不得吼骂,嫁出去伺候别人还要被打骂,他舍不得。想着再留一留,留不住了再说。
花婶乐了:“我们村的陈山果,刚才看到你从山上下来,当时就动心了,立刻跑回家里说服了家中长辈想娶你。他们愿意出二两银子聘礼,你不用带嫁妆……”说到这里,压低了声音,“我知道你急需银子,刚好拿这个钱给你爹治伤。”
顾秋实这一切听在耳中,不满道:“那个陈山果今年都二十三了,名声死臭,你说这个媒,不怕被天打雷劈吗?”
花婶不高兴:“我这是解白家所难,也帮了山果啊。二两银子的聘礼可不少了,山果就是名声差点,那刘家老大瘸成那样,也才给三两……”
“闭嘴吧你!我妹夫是瘸子,但他没害人。”那陈山果之所以二十几岁还没成亲,不是因为他家穷。而是他在十七岁的时候喜欢上了一个姑娘,人家不愿意,他就想方设法尾随,后来更是在地里把人给糟蹋了。本以为生米煮成熟饭就能抱得美人归,结果人家姑娘烈性,宁死不肯嫁,回来后跟家人告状,看着家里的兄弟子侄把陈山果打得半死,逼着陈山果给她下跪道歉后,转身一根绳子就寻了死。
当年这个事情闹得很大,也给村里的小年轻提了醒,不能仗着喜欢就胡作非为。
陈山果名声死臭,哪怕姑娘们嫁不出去,都不肯嫁给他。出再多聘礼,人家却连相看都不愿意,婚事就耽搁了下来。
这样的情形下,他如果还想娶妻,就必须得娶一个外地的姑娘。
可他家虽然不穷,却也不富裕,在村里娶妻的银子拿得出来,跑去外头娶……没那么厚的家底。
白玉宜看着二人争执,猜也猜到了那个陈山果不是个好人,当即摇头:“多谢婶婶好意,我爹还没好转,我没心思谈婚论嫁。”
花婶呵呵:“我都打听过了,你爹的腿开始烂了,如果再也不用好药,压根救不回来。聘礼银子救了你爹一条命,划算!山果以前是混账,但他已经改了,这几年再没有犯过类似的错事。”
江小月听到说话的动静,也从屋中钻了出来,听到花婶这话,忍不住了:“花婶,帮山果那样的人说媒,你是真不怕报应。他这几年没有纠缠姑娘,但他跟寡妇私底下来往的事谁不知道?问了几个说媒的子儿就烂了良心,小心天打雷劈!”
这话有点过,花婶的脸当场就沉了下来:“我是帮人说媒,又没要娶你,有你什么事儿?你自己嫁一个瘸子过得不好,就看不得旁人好。真要是瘸子和山果摆一起让你选,即便山果聘礼少些,你肯定也是选山果。”
江小月气急:“我就是嫁不出去,在家做一辈子老姑娘,也绝对不会嫁给山果那种人!”
顾秋实已经拉了白玉宜在旁边低声商量:“陈山果就是个苍蝇,忒恶心人。他当初就是想娶人家姑娘才强迫了人家,要不,咱俩定亲吧,以后你要是反悔也成,我保证绝不纠缠。”
白玉宜面色复杂:“江大哥,你为何对我这么好?”
“就是想对你好啊。”顾秋实想了想,“可能是因为我们兄妹被人欺负了太久,看不得旁人也被欺负。遇上了,能帮就帮一把。你要是答应,我给你五两银子,回头请媒人提亲,咱们就是未婚夫妻,那陈山果就不会纠缠你了。”
白玉宜沉吟片刻,答应了下来。
她没说出口的是,前几日在山上林子之中,她有看见过江大年。
那时候江大年胳膊挽着,露出结实的手臂,在林子里跑得飞快,她看见的第一眼,就羞红了脸。
他还是个好人,两人第一次见面,他就愿意拿这么多银子帮她……如果这门婚事真的能成,那是她的福气。
顾秋实掏出银子,白玉宜厚着脸皮接了:“我想趁着天还没黑去城里请个大夫。以后……以后我爹赚了银子,再还给你。”
“不用还,这是聘礼。”顾秋实转身,“我陪你一起去城里,天黑了,你一个人容易遇上危险。如果哪天你不想嫁,再慢慢筹银子还给我也行。”
白玉宜欢喜起来。
花婶眼看两个年轻人商量好了,眼神一转,又舔着脸上前:“大年,需要我帮忙么?帮我买双鞋就成。”
顾秋实摆摆手:“村里好几个媒人呢,你说话那么难听,我去找她们帮忙。”
虽说请了花婶,陈山果不会放过她,会给她带一些麻烦。但是,花婶方才说江小月时一点都不留情,只为了这个,顾秋实也不能让她占便宜。
两人走远,花婶急得拍大腿。
江大年一下子建了两个宅子,已经是村里姑娘们最想嫁的后生之一,帮他说媒,用不了多久就能成,他又大方,媒人还不费心。
谁知道他会看中山上下来的野丫头?
江小月心里欢喜,哥哥有了妻子,孩子还会远么?
顾秋实去了城里,想要请大夫去山上出诊,奈何大夫不愿意,因为白家所住的山上,马车牛车都到不了,得走半个时辰的山路。
白玉宜没有强求,她小时候跟父亲学过一点医术,知道怎么处理伤口,主要是没有药,两人配了几副药,买了一些药膏就往回走,顾秋实想了想,又让马车停下,买了一些粮食和油盐酱醋,还抓了几只鸡,这才往回走。
拿这么多东西爬山路,得有力气。白玉宜走惯了路,也不觉得累,就在他们爬到半山腰时,天色已朦脓,走夜路是避免不了了。
草木之中传来的窸窸窣窣的声音,顾秋实还听到了属于人的呼吸声,他本不打算多管,却感觉到了有人扑过来的风声,他眼神一厉,抬脚就踹,那人影还没挨着他的边,就整个飞了出去,然后顺着山坡往下滚。
白玉宜吓一跳:“刚扑过来的是人吗?”
第412章 拖油瓶大哥 十一
顾秋实看得清楚, 是个壮年男人,但因为天太黑,两人手头又没有火把, 看不清到底是谁。
他掏出了火把点上:“还是点上吧,不能省这点,万一踩上蛇怎么办?”
白玉宜不置可否,就着火光往山下看了看:“要回去看看吗?这么高滚下去, 不一定爬得起来。”
在野外住一宿,想要毫发无损,得有点运道才行。
“不去。”顾秋实整理了一下身上的包袱, 抬步往前, “好不容易爬上来的,下去了还得爬,伯父还在家里等着, 你大晚上不回,伯父会担心的。”
白玉宜一想也对, 拿过了火把走在前面领路。
可怜陈山果腰上被踹一脚, 整个人又从高处滚落, 期间摔了无数次,就在落下时,头还在石头上撞了下, 当场就晕了过去。
白家住在山崖下,此处寸草不生,因为山崖顶支出了一截,即便下雨, 底下也有好大一片不会被淋湿。
因为此,白家的房子就挺简陋, 还隔着老远,就闻到了药味。
白玉宜解释:“药是在山上采的,可以治伤,但有一些采不到。还有,我爹腿上的肉已经烂了,要把那些刮掉。”
屋中连光亮都没有,火把靠近,白玉林从屋子里跑出来,这大晚上来这里的,也只有姐姐。
“姐姐,你可算是回来了。”白玉林说到这里,双眼通红,“爹身上好烫,我害怕。”
两人进了屋,床上的中年男人满脸胡子拉碴,这会儿正闭着眼睛急促喘气,听到动静后侧头往来。看见出现的顾秋实,他忍不住皱了眉。
“玉宜,这位是谁?”
白玉宜慌慌张张上前查看他的伤:“爹,你怎么样?”
她一边说,一边掏出了准备好的药材,然后又去洗了一把剔骨的小刀,这期间顾秋实也在帮忙把药材拿出来分好,还让白玉林去熬药。
白父看着女儿拿着刀哆哆嗦嗦,道:“别怕,你把腐烂的肉刮掉就行。”
白玉宜深呼吸几口气,手没那么抖了。于是她蹲下,将刀片放在准备好的烛火上烧。她极力装得镇定,但眼神里的慌张暴露了她。
以前父亲打回来的猎物她敢动手杀,剥皮也不在话下。可这是割父亲的肉!
她不太敢,但父亲等不得,也不放心父亲交到弟弟手里。她硬着头皮准备下手,手却被一双温暖的大手握住。
顾秋实取过了她手中的刀:“我来!”
白父张了张口,到底是没拒绝。
割腐肉这种事,顾秋实是第一回干。但他要装作自己没干过,一开始几下生疏,后来就熟练了。
两刻钟后,受伤处变成了血红,流出来的血看起来也正常了。顾秋实拿出伤药给包扎好,收手时才听到姐弟俩吐了口气。
白玉宜送上了一碗温热的水,这是刚才她让弟弟去上来给父亲洗伤口时舀出来的。
顾秋实喝了水,看了看天色:“不早了,我还要下山。”
白父的脸色痛成了惨白,他不知道面前这年轻人的身份,但看自己女儿愿意与之亲近,猜到了小儿女之间生出了情愫,且遇事才能看出一个人的人品,这年轻人下手很稳,应该是个不错的人。
“天亮再下山吧,夜路不好走。”
“不了。伯父你好好养伤,我家里还有事呢。”顾秋实执意离开。
白玉宜亲自送到了外面,看着那火把消失在林中,这才回房。
白家人只有两间房,父子俩一间,白玉宜一间,这会儿白玉林已经在打扫屋子,看见姐姐回来,问:“姐姐,那人是谁呀?为何要帮我们?”
听到这话,白玉宜脸上飞起了一片红霞:“是你未来姐夫。”
白玉林一愣,随即将手里的扫帚一扔,撸袖子就要去追:“他是不是趁人之危?你们今天之前都不认识,一见面就定亲……”
这大晚上的,山路不平,一脚踩空可不是玩笑。白玉宜眼疾手快,一把将弟弟扯住:“今天我去村里找事做,刚好找到他家,干了一天得二十文。其实他就是想帮我,家里都不需要请人……下午我准备走的时候有人找我提亲,给二两银子,那是个泼皮无赖。他主动给了五两,还说不催我定亲,若是不愿意,回头把银子还他就行。他是真心想要帮我,你跑去找人算账,那是恩将仇报。”
白父面色发苦:“玉宜,是我不中用,拖累你了。”
“爹别这么说。”白玉宜低下头,“他建了好大一个四合院,上头没有长辈,一个妹妹已经出嫁,他还给妹妹也建了个院子。这一路陪我去城里又陪我回来,真的是个不错的人,如果能嫁给他,那是我运气好。”
白父沉默。
“先看看吧。”
他不想这么轻率地把女儿许出去,奈何自己不中用,女儿又已经动了心,怕是要拦不住。
*
顾秋实一个人走夜路,因为是下山,他跑得飞快。
白家房子下面一点就有村里人的地,这一路不会有什么危险,没多久就到了遇上陈山果的地方,他放缓了脚步,一路寻着山上滚落下来的痕迹往下走,很快看见了躺在杂草中的人,他轻哼一声,没有去扶,自顾自走了。
回到家里,才发现江小月还在厨房。
江小月靠在灶上昏昏欲睡,看见顾秋实进门了,这才昏昏沉沉往外走。
顾秋实也不知道她还在等,又出门把她送回家,还隔着老远。就听到孩子在哭,刘健飞在哄。
江小月快走几步,摆摆手道:“哥回去吧,我去喂孩子。”
孩子还在喝奶,但江小月平时吃得不好,白天的活又繁重,奶水很少,孩子都不够吃,最近才稍微好点。
一夜无话。
顾秋实睡得迟,想的是第二天睡懒觉,可干活的人还没来,陈山果的家人就已经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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