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倾碧悠然
魏启民回去后,那真的是坐立难安,都不敢让身边的人看出端倪,别提有多难受了。
他甚至还想着干脆找人将姓谭的弄死算了。
又想着要不要和姓谭的当面对质……脑子刚有这个念头,立刻就打消了。
魏启民在屋子里转圈,想到什么,叫来了随金:“耳朵的爹叫什么名儿?”
原先下人们说过,只是他没有记,一直都以为那是个无关紧要的人。也就是最近谭利民和谭二见面频繁,他隐约发现,谭二之所以效忠于他,是因为谭二的爹有吩咐。
大家都不认识,谭二爹凭什么这么护着他?结果他突然就想起来了当初蒋府收养了一个破落户多年,就是姓谭。
刚才在母亲那里,他被训得跟个孙子似的,当时真的是灵光一闪随口而问……现在他只恨自己嘴快。
一直不问,他不知道自己的身世该有多好。
随金见主子神情不对,以为主子是被长辈训斥了心情不好,也不明白主子为何会突然打听谭二的爹,想了想道:“好像是谭什么民?要不小的去打听一下?”
“别!”魏启民对这事特别敏感,万一就在随金打听这件事情的时候被外人生了疑心,他这辈子就完了。
随金有些疑惑于主子对这件事情的忌讳,说难听点,主子从小到大,除了事关府里其他几位长辈,还真没有怕过。
真要是胆子小,也不敢在外头和那么多的有夫之妇苟且。
不过,身为下人,就要有为主子分忧的能力,否则就会被旁人抢先,随金想了想,试探着道:“要不小的去跟耳朵打听一下,旁敲侧击,绝对不让他知道是您想知道?”
魏启民心弦一跳:“我就是随口一问,他知不知道是我打听都不要紧。只是……我打听这事儿显得奇怪了些,你别让他知道,也别告诉外人。”
随金愈发笃定了这里面有事,他和主子一天至少有七八个时辰都待在一起,主子是什么样的脾气,遇事会有什么样的反应,没有人能比他更清楚。就连二老爷和二夫人,大概都不如他了解魏启民。
“是,您放心。”
*
顾秋实正在查看端午让人送过来的新衣,都是按照谭二的尺寸做的,也是属于府里公子身边一等下人所穿的料子。
值得一提的是,府里下人的衣裳,大部分都是规定好的颜色。也只有管事和一等下人,才有两种颜色可穿,可以每样颜色做一套,也可以两套都是一样的。
大概是为了怕他挑刺,端午送过来有四套衣裳。
这前前后后才不到两个时辰,新衣就送过来了,这应该不是一个绣娘的手艺,而是好几个人一起赶出来的。
衣裳没什么问题,顾秋实打算洗洗再穿。原先谭二没有受罚之前,手底下有十来个人听他的吩咐。当然了,那些人都是在魏启民院子里伺候的,谭二上工的时候可以随意使唤他们……明面上都是关于魏启民的事,而实则上,那些人为了求谭二多提拔,私底下会讨好他,送钱送物是常事,还有人谄媚到帮谭二洗衣打水。
大户人家当差,闲着是好,但太闲了也不行,不得主子看重,手里的活儿会越来越重,还会被人排挤。
自从魏启民被罚,那些人瞬间就消失了,没有人再来讨好顾秋实,今日办喜事,顾秋实刚才一眼看见了好几个熟人,但他们都左看右看,假装没有看见他。
顾秋实还在想着去府里哪个井口洗衣裳,随金就到了。
普通人家,但凡手头宽裕一些,都会想法子在院子里打一口井,为的就是自家用水方便。
但大户人家可不管这么多,本来就有下人伺候,这水井打在哪里,主子们都不会多操心。若是井口出现在主子们时常看见的地方,还会被封掉,挪个位置重新打。
这边院子外面就有几口井,为的就是这些管事家眷用水方便。顾秋实正准备找个盆,就看见随金进来了。
“有事?”
随金打了个哈哈,既然是想无意中打探,那就不能目的性太强。他笑了笑问:“你刚搬到这边,有没有哪里不方便?”
顾秋实颔首:“都挺方便的。你真没事?以前你对我可没有这么好的态度。”
随金有些尴尬,他是府里的家生子,有个叔叔是府里的大管事,因为这层关系,他才得已到了魏启民身边做书童,进而和主子一起长大,简直是心腹中的心腹。
可以说,他这辈子只要不作死,只要不背叛主子,就能荣养一生。
他识字,人又聪明,等主子再大一点,手里有了铺子,他说不定还能管外头铺子的掌柜,到那时,他可就是府里的大管事了。无论怎么看,前途都一片大好。
结果突然杀出一个谭二,一来就得主子看重,并且,谭二还有个爹在外头……随金真的很害怕自己以后大管事的位置被人抢走,所以才处处针对。
当然了,他只敢私底下使绊子,从来不敢将自己的心思暴露在主子面前。
“哈哈,咱俩也算从小一起长大,以前我是有点看不惯你,一点根基都没有,居然也能得主子重用。但说到底,咱俩都是一样的身份,这次你受伤,我这心里拔凉拔凉的,你的今日说不定就是我的明日,我这心里呀,真的生出了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
随金说到这里,看他从厨房里拿出了一个新的木盆,好奇问:“你这是要做什么,需不需要我帮忙?”
顾秋实看出来他是有事,当即也不拆穿:“我要把这些衣裳洗了。”
随金撸袖子:“我帮你。也好让人知道,你没有被主子厌弃。”说到这里,压低声音,“住在这一片的人都有头有脸,要是我不表个态,回头不定怎么欺负你呢。”
“那就谢谢你了。”顾秋实从善如流。
两人一前一后出门,走在前面的随金还端着个盆子。
府里的主子说多不多,但也不算少了。这主子之间,也要分出个三六九等。因为大老爷不成器,长房嫡出公子爱生病的缘故,二房在府里的地位隐隐与大房持平,而在孙辈之中,魏启民又要比大房那个病秧子更得看重。
身为魏启民身边的人,走出去遇到其他下人,也能得几分尊重。
两人走在路上,众人纷纷打着招呼。大多数都是跟随金说话,对着顾秋实说话只是顺便。
到了井边,那儿还有好几个妇人,都是管事家眷。
随金有话不能说,打了水在旁边吭哧吭哧地洗,隔了一会儿,想着也不能直接问人家亲爹叫什么名字,那太明显了,干脆扯自己家里的闲事。
“我那妹妹,真的是眼高手低,叔叔安排她做绣娘……你说这活儿多好,又不用经常在主子跟前伺候着,一年也熬不了几次夜,即便熬夜,也是那么多人一起分担。这么好的活计,她不好好干,非要奔着去园子里修剪花草,说是喜欢……我看她就是没有吃过苦。”
他说的是那个管事叔叔的女儿,两人说是堂兄妹,随金心里记挂着叔叔的提拔之恩,时常跑去孝敬,加上他亲爹已经不在,堂兄妹处成了亲兄妹一般。
“我妹妹要是有你妹妹一半懂事,我叔叔能省不少心。”
顾秋实不明白他到底要说什么,随口道:“谁不想随心所欲呢?我们兄妹命苦,不得亲爹疼爱。原本他当年可以卖铺子将那个窟窿堵上,偏偏要卖儿卖女,这些年我们兄妹吃了多少苦,他是一点都不知道。我也不管孝道不孝道,在我这儿,休想我这辈子孝敬他。”
随金有些心酸,谭二有多苦,他都看在眼里,这一次挨了板子,真的就险些没命了。方才他说看见谭二受伤自己感觉两人同病相怜,这不是假话。
“你爹确实不像样。”恰在此时,其他的几个妇人也感觉跟两个年轻男人在一起洗衣裳不自在,纷纷端着盆子离开。
周围没有其他的人了,随金试探着问:“听说你家有个食肆,叫什么名儿啊?”
“谭家食铺。”顾秋实好奇,“你问这个做什么?”
随金眼皮一跳,只差临门一脚,若是不问出来,再想把话题扯过来可不容易,他硬着头皮道:“我记得你说过,这间食肆是你爹开的,怎么没有用他的名字来命名?这不管做什么生意,都讲究独一无二,是不是你爹的名字不好当成食铺取名?”
顾秋实若有所悟:“我爹的名字很好取名啊,他叫利民。至于为什么不用他的名字来命名,我那时候还没出生呢,上哪儿知道这事?”
随金一脸疑惑:“利民食铺,多好听啊!”
顾秋实心知,随金如果不是带着主子的吩咐,不会跑到这里来跟他扯闲篇。更何况,这还蹲在那儿帮他洗衣裳,简直是开天辟地头一遭,谭二以前可从来没有这种待遇。
“随金,是公子让你来的吧?他打听我爹的名字,是想知道我爹是不是当年那个在蒋府寄人篱下的破落户?”
随金傻了眼。
他脑子里瞬间就想到了主子从二夫人那里出来后的失魂落魄。
天啊,这是他能知道的事吗?
第609章 卖身为奴 八
随金跑到这里来, 确实有替主子打听这些隐秘之事的想法。
别看主子握着下人的卖身契,可以随意把人打杀,而事实上, 如非必要,主子都不会这么做。
多一个知道主子秘密的人,主子身边就会多一个信任的人,其实伺候主子真没有多少事, 还有那么多的吓人跑腿,随金主动请缨,是不想让主子身边再添人。
他把这事办得漂亮, 主子就会更信重他。相比起主子的倚重, 得到的赏银就不算什么了。
可他万万没想到,谭二居然这么直白地把那些不能说出来的隐秘告诉了他。
下人知道主子一些秘密可以得到信任,但有些事情是万万不能知道的……事关魏启民的身世, 魏启民母子俩都绝对不会留活口。
随金跳了起来。
他往后跳了两步,左右看了看, 确定四下无人, 周围也挺空旷, 不存在有隔墙有耳的可能,这才松了口气。
“耳朵,你……”
顾秋实直言:“我也是最近才知道的, 我爹当年在蒋府长大,突然又被蒋府撵走,然后……我八岁那一年,他原本也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 说是家里闯了大祸纯粹是乱扯,他目的就是想把我们兄妹卖掉。当时很顺利就将我们送进了魏府, 后来我和妹妹同时得到公子和姑娘的重用……那时觉得是运气好,现在回想起来,我们兄妹好像都是夫人提拔上来的。”
随金吓得魂飞魄散,连连后退:“耳朵,你不要再说了。”
“这怎么能不说呢?”顾秋实一步步靠近,“我爹一直挂在嘴边的话,就是让我们兄妹好好伺候主子。上次我被一顿板子险些打没了命,他一句关切的话都没有,只说让我对主子忠心,还说我能到魏府伺候,是托了主子的福,说我有福气才有这样一场境遇。我看他啊,压根儿没把我这亲儿子当儿子,倒是对公子满腔父爱。”
随金都要哭了:“耳朵,你别再说了,我求你了。”
顾秋实似笑非笑:“这两天我还特意打听过,咱们公子名字里的那个“民”,是夫人一力争取的。”
随金脸色发青,再次后退几步,腿一软,直接坐在了地上。
这样的隐秘,他一个下人怎么能听?
“你要害死我了。”随金都要哭出来了,他可是出了名的忠心,在主子面前没有秘密。既然知道了这事,如果告诉了主子,说不定他明早上就醒不过来了。
但要是不说,主子哪天知道了真相,也绝对不会饶了他。
这事就像是悬在他脖子上的一把刀,随时都有可能狠狠砍过来。
“咱俩什么仇什么怨?你非得这么害我。”随金说到这里,抹了一把泪。
顾秋实伸手拉他起来:“你以为公子不知道吗?他如果一点都不知,也不会派你来打探。”
随金特别后悔自己多事:“该让端午来的。”
死道友不死贫道嘛!
原先两人共事,也会将麻烦的事情推给对方。
顾秋实失笑:“洗完了,回吧。”
随金哭丧着脸,端着洗衣服的盆子亦步亦趋跟在后头,跟个受气的小媳妇似的。他如今只希望谭二能帮着隐瞒他已经知道了这些事。
“耳朵,你能不能别跟公子说我已经知道了……算我求你,只要你答应帮忙隐瞒,我什么条件都答应。”
顾秋实侧头看他,其实谭二对从小一起长大的随金并没有什么恶感。虽然随金给他添了不少堵,但他也也不是一点脾气都没有,随金也在他手里吃过亏。
“放心吧,我不会说的。”
闻言,随金长长吐出一口气。
“耳朵,我好后悔以前针对你。”
顾秋实失笑:“少胡扯!当初你害我的时候可没手软过。”
“以后再也不会了。”随金抬手,“我可以对天发誓。”
顾秋实接过盆:“回去吧!”
随金看着面前的大门关上,换做往常他还要发脾气,觉得谭二看不起人不尊重他。这会儿他是一点怨气都没有,转身就往回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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