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门好细腰 第517章

作者:姒锦 标签: 穿越重生

  “本宫别无选择。”

  此时,元铿不知在马车里做了什么,濮阳纵的惨叫声再次传出,伴着他咬牙切齿的怒骂,以及呻吟。

  “阿母不要放他离开……杀了他……替我报仇……”

  那痛苦的声音,破碎,嘶哑,屈辱,仿佛要将人拉入绝望的泥潭,听得人汗毛倒竖,浑身不适。

  冯蕴也皱起了眉头。

  今日之前她是真的没有想到,濮阳纵居然是一个硬骨头。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他和元铿是自小一起长大的兄弟,定然比别人更了解他……

  兴许是濮阳纵知道,即便离开通惠桥,也逃脱不了元铿的毒手,这才会如此吧。

  但身为人母,大长公主怎会放弃?

  她的理智在濮阳纵一声接一声的惨叫里,慢慢瓦解。

  “雍怀王。”

  一字一顿,几乎是从她齿缝里迸出来的。

  “你就如此狠心,让我母子天人永绝?”

  裴獗道:“殿下,我派兵拦在通惠桥,便是在营救丹阳郡王……”

  大长公主怒吼:“雍怀王,你不要逼我!”

  人命关天。

  做母亲的为了儿子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她没有控制情绪,声音极大。

  周遭很快响起一阵嘈杂的议论……

  两个人的争执,让气氛突变。

  通惠桥两侧的视线几乎全往这边看来。

  形势一触即发。

  人群萧然,一动不动地等待着,紧张万分。

  裴獗越是平静,大长公主越是火大,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处于崩溃的边缘……

  她盯着裴獗,咬着牙压低了声音。

  “我不想翻脸,但若雍怀王一意孤行,置我儿性命于不顾,那就别怪我不讲情面,与你反目成仇了……”

  裴獗面无表情,拱了拱手,“殿下不可意气用事。”

  “你说本宫意气用事?”大长公主挑高眉梢,沉不住气了,指着他的鼻子道:

  “裴獗,你不曾为人父,没有为人父母之心,难道也没有父母家小?你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吗?冷血怪物!”

  情急之下,她口不择言。

  这话已极为出格。

  裴獗面不改色,“殿下冷静。”

  “裴獗!”大长公主嘶吼一声,气得音调都变了,尖锐、刺耳,衬得脸色难看至极,“我的儿子在那辆马车里,被剁了两根手指头,你让本宫如何冷静?”

  两个人声音不小,冯蕴在旁听得清清楚楚。

  裴獗手握重兵,说来是不怕和大长公主决裂的。

  可时人信奉“君权神授”,皇室一族的认可才能让裴獗扶植的元尚乙这把九五之尊的龙椅,坐得名正言顺。

  大长公主如果率众投靠邺城,将会改变整个局势……

  或许这原本就是邺城的阴谋诡计,上次在贺府喜宴上离间不成,保不住又来一次……

  大长公主和裴獗反目,谁最得利?

  当然是邺城朝廷。

  谁得利,谁便是主谋。

  冯蕴若有所思,耳膜突地一震。

  桥的那头,再次传来濮阳纵的惨叫……

  大长公主被刺激到极点。

  “来人。”

  她低声一喝,随行侍从便围拢上来……

  裴獗:“殿下,慎行!”

  大长公主咬牙切齿,冷冷盯住他:“雍怀王不肯放开求生之路,那本宫只能为了吾儿,自己拼杀出来……”

  她也是一个刚硬的性子,沉声一喝,侍卫当即拔刀,裴獗这边,侍卫营也冲上前来,严阵以待。

  天边乌云滚滚。

  人群屏住呼吸,一动不动地看着。

  只怕眨个眼,就有人血溅当场……

  正在这胶着之机,突然一声急报。

  “禀大王,荥阳惠王带到!”

  裴獗眉头紧锁,瞥一眼长公主,转过头去。

  “带上来。”

  荥阳惠王仅着一身素色中衣,头发挽髻,没有束冠,好似刚被人从床上拎起来似的,凌乱、狼狈。

  天气渐凉,桥头风大,元滔被侍卫押到通惠桥头,身子不停打战。

  裴獗沉声道:“喊话。”

  元滔看他一眼,嘴角颤动着,突然大呼一声。

  “铿儿!你怎么这么傻啊?”

  裴獗:“不是让你说这个。”

  元滔红着眼睛,看着桥那头寂静无声的马车,突然悲从中来。

  “你就这么走了,是不要老父老母了吗?我和你母亲……含辛茹苦把你拉扯大,你不说一声就走,这是要害死我们啊。”

  “阿父!”元铿终于开口,声音低沉,缓慢,伴着冷风吹过来,有一种阴飕飕的感觉。

  “我早就看清了,顶着皇族之名,要什么没什么,在安渡,我们只会浪费光阴,一辈子都无甚建树,只有投靠邺城,才有机会大展拳脚……”

  “荒唐!”元滔低喝一声,胡子直抖。

  在这么多人面前,有些话他也不便多说,低斥一下,余光瞄着裴獗冷肃的面孔,大声道:

  “你还不放开丹阳郡王,跪下向大长公主和雍怀王请罪?”

  元铿低嗤一声。

  “父亲,你以为我现在请罪还有用吗?不要天真了。留下来,我只有死路一条,离开,尚可一搏。”

  裴獗问:“你父亲在我手,生死由我,你要如何去搏?”

  他打量一眼元滔,嗖的一声拔出辟雍剑,抵在他的咽喉,冷冷地道:

  “剁手剁脚太麻烦。我数三声,不放丹阳郡王,我便要你父亲的命。”

  交换人质,是敌我对阵的常事,裴獗说得云淡风轻,却是杀气毕现。

  在场的人当即倒吸了一口凉气。

  元滔可不是什么无名小卒……

  他是大晋的荥阳惠王,是皇族,尚未量刑,说杀就杀?

  裴獗也太胆大了。

  元滔已然吓白了脸。

  元铿却不以为然,冷笑一声道:“阿父何须害怕?裴獗只是吓唬你,你是先帝亲封的荥阳惠王,他裴獗也只是一个异姓王而已……他不敢。”

  “铿儿!”元滔突然痛呼一声。

  辟雍剑刺破皮肤,鲜血顺着脖子往下淌。

  那震撼丝毫不弱于元铿剁指。

  四周静寂一片。

  裴獗:“一!”

  他面色阴郁,声音冷冽,不带丝毫情绪波动。

  声音即出,剑尖便往下压。

  元滔几乎要吓出尿来。

  一声又一声,喊着元铿的名字。

  “二!”

  裴獗声音未落,元滔眼泪都下来了。

  “儿子,你当真不顾你父亲的性命了吗?”

  元铿的声音,从马车中传来。

  “阿父,儿子会为你报仇的。”

  元滔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望着桥那头……

  亲手养大的儿子,生死关头,轻易放弃了他。

  元滔道:“阿志和阿泽都看着呢。你怎么对待你的父亲,将来他们也会怎么对待你……”

  元铿沉默不语。

  秋风瑟瑟,呼啸而过,如飞沙走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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