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姒锦
温行溯这种人,怎会无缘无故送东西给女郎?还是给晋国大长公主的女儿平原县君?
他这么说了,就一定是深思熟虑过的。
冯蕴明白那种小女儿的情思,笑着打开荷包……
冯蕴方才只是玩笑,看她说得真诚,又是从脖子上取下来的心爱之物,哪里好意思收下?
她笑着推回去。
“阿蕴,你快说,麒麟玉怎么样?”
尽管有准备,还是被这块玉石之美所惊住。
她说这话的时候,已红了脸。
她顿了顿,咬下唇。
“小事。”冯蕴笑道:“将来你们成婚,我便是头号功臣。有了孩子,你记得教导,没有姑姑就没有他们……”
濮阳漪有些迫不及待,很紧张。
所以,这便开始替大兄筹谋起来。
“与你说笑呢。”
冯蕴揶揄,“县君不用担心,礼随人。大兄喜不喜欢,要看送他礼物的人是谁……”
“大长公主殿下,对此如何看?”
濮阳漪脸蛋红扑扑的,像在胭脂里泡过似的,扭扭捏捏过来,先夸冯蕴气色好,再夸她衣裳好,最后开始局促不安地抠手心……
虽然冯蕴对温行溯的情感转变也有些猝不及防,但她对这二人的结合是心存祝福的。
她整个人愉悦起来,刚要伸个懒腰,环儿便来禀报。
濮阳漪低头,从颈间掏出一个翡翠吊坠,“这是白马寺的袁方丈开过光的护身符,阿蕴,我送给你,保你岁岁平安。”
上好的羊脂玉,质地湿润,细腻柔和,握在手上似乎还能感受到女子的体温和幽香,再看那精致雕工,显然是出自宫廷国匠之手……
濮阳漪哪里受得这样的调侃?
这话是老实话,濮阳漪却再次羞红了脸。
冯蕴笑道:“以我对大兄的了解,这八字啊,已经有一撇了。”
冯蕴笑道:“好东西。要是送我的,就更好了。”
外面车马辚辚,人声鼎沸。
如果得不到大长公主的首肯,冯蕴可以断定,他们的感情不会顺利。
“还是等八字有一撇了,再告诉她吧。阿母为我操碎了心,我不忍再让她失望……”
濮阳漪看她当真不要护身符,又收回去,朝冯蕴行个礼,告辞离去。
小满走进来,看冯蕴一眼,脸颊便微微泛红。
“平原县君求见娘子。”
冯蕴从认识她到现在,从来没有见她这般腼腆……
用力拍冯蕴一下,含嗔带笑。
濮阳漪虽然已经二十出头,但是她的命运是攥在母亲手上的。
冯蕴轻笑,“想说什么便直说。”
冯蕴笑了下,点头称是。
天色喜人,鸟儿在稀薄的晨雾中欢快地啁啾。
果然甜甜的爱慕,最是醉人。
“瞧瞧你都说的是什么,八字都没有一撇的事呢……”
冯蕴推开窗户。
濮阳漪从身侧的仆女手上接过一个荷包,小声道:
“我备了一个麒麟玉佩,自己打的络子,不知送给温将军,会不会礼数太轻?阿蕴,你快帮我斟酌斟酌,看看这个能不能入得温将军的眼……”
濮阳漪的脸更红了。
“这份回礼,烦请阿蕴转交给温将军。有劳了。”
“娘子,将要启程了,你可睡醒了?”
冯蕴看她害羞的样子,拢了拢衣裳。
“行李都准备好了?”
小满道:“仆女们早早便起身准备了,金双和银双也过来相帮,别看两个小娘子娇娇弱弱的,手脚快得很哩。”
冯蕴走出去,一群人正在将行李搬上平板车。
金双和银双也在。
姐妹俩很勤快,忙前忙后地张罗,手脚也麻利……
冯蕴看到了一脸快活的纪佑。
生怕活多累美人,他一手拎一个箱笼,轻松放到车架上。
金双银双姐妹两个,道谢不止。
纪佑笑得见牙不见笑。
“上车吧,你们快些上车去。外面晒着,用不着你们……”
有那么多人高马大的侍卫,这些体力活,确实用不着细皮嫩肉的小娘子。
可金双和银双很是过意不去。
“我们得王妃收留,正该多使些力气,以谢恩人……白吃饭,不干活,如何心安……”
纪佑笑道:“王妃好心肠,怎会因这小事怪罪,你们要真有心,往后把王妃侍候好,也就是了……”
金双垂目道:“也不知我姐妹两个有没有福气侍候王妃。”
冯蕴虽然留下了她们,但她身边除了小满这个得用的仆女,还有环儿、佩儿几个,都是以前郡守府的旧人……
金双和银双是插不上手的。
纪佑明白她们处境尴尬,宽慰道:
“你们无须刻意去做什么,只要忠心,总会有安身立命之处。”
金双缓缓施礼,微微脸红,“多谢纪大哥指点。”
娇娘害羞的表情,让纪佑心旌摇动,恍然间,口干舌燥,心跳快得跟什么似的,仿佛下一瞬,就要从胸膛里洞穿出来……
他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
心疼她,怜悯她,那么地想……
那么地想保护一个女子。
一生一世。
-
冯蕴嘴角轻微地抿了抿,慢条斯理地上了马车,纹丝不动地靠在车壁,望着湛蓝的天空,也不知在想什么。
小满怕她累着腰,又抱来软枕。
“路途遥远,娘子靠在上头,舒坦一些。”
冯蕴没有说话。
车窗上的青帷是挂起来的,她看见裴獗过来了。
侍卫和仆女们齐齐行礼。
金双和银双也低着头,长长的睫毛垂落,没敢抬头直视裴獗。
叶闯低头走近,将踏雪的缰绳递给他。
气氛突然就冷凝下来。
方才的谈笑风生,因为裴獗的到来,消失了。
裴獗摸了摸踏雪的头,没有说话,径直走向冯蕴的马车。
“蕴娘。”
冯蕴隔着车窗看他,“天气这么好,大王想骑马便骑马吧。”
对他来说,蜷缩在马车里,不如骑上快马驰骋在野外轻松自在……
要不是为了陪她,裴獗是一刻也不想坐车出行的。
裴獗胸口顿时一松。
无须他说,蕴娘便懂。
他嗯声,利索地翻身上马。
“驾!”
冯蕴看着男人挺拔的身影。
踏雪是车队里最高最壮最威风的马。
骑着踏雪的裴獗,剑眉星目,神情冷峻,一身铁甲身披大氅,矫健得就如天空翱翔的鹰隼,旋风般刮过车队。
这样的马蹄声,足以踏碎世间的任何一颗芳心……
冯蕴突然想到金双和银双弹的那一曲《将军令》。
此情此景,竟与那曲调的意境惊人地重合……
“启程——”
“启程了。”
有凉风刮过来。
冯蕴皱了下眉头,抱住双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