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桃花露
腐殖土是直接当肥料撒在自留地里的,另外沤肥池是挖坑把树叶、草、树枝、泥土以及蚯蚓泥等直接埋在一起加上适量石灰腐烂发酵的。
现在这些沤肥池已经变成真正的肥料。
她和封老太两人给两家的自留田施了绿肥,还得把沤肥池填满,一老一小累得也不轻。
原本封辰说他做,毕竟就那么八分地,他一个人半晚上就能弄好。
但是唐圆让他专注割麦子,毕竟眼瞅着就要大雨,多割一些是一些。
现在整个大队都进入麦收白热化。
天不亮就去地里割麦子、捆麦子,太阳出来了开始吃饭,然后继续收麦子。
等日头太毒辣的时候就在树荫下吃午饭、歇晌觉。
割麦子的人累得那是倒头就睡。
睡一会儿起来顶着毒日头继续割麦子。
晚饭后借着星光也能割一阵儿,就是得手艺好的老把式才行,技术不行的容易割到腿和手。
如此高强度的劳动下,即便唐爹唐妈那种好手也累得脚下发飘,满手水泡挑破再变成一层层的茧子。
麦子太矮他们还得蹲在地里、跪在地里割,膝盖都磨肿、磨破。
他们都知道自己不能松劲儿,必须一鼓作气收完麦子,因为一旦停下就感觉没了力气,就想躺下好好歇几天。
唐炳德不断地给他们打气,“苦不苦,红军长征两万五。咱们没去长征,没爬雪山过草地,可咱们有自己的长征,割麦子掰棒子,收一次庄稼就是跑一次长征路。咱们今儿咬咬牙吃了苦,回头收完就能好好歇几天。”
“这一次情况紧急,来不及杀猪,等下雨的时候咱们就杀猪,好好过个端午!”
以往收麦子唐炳德都是先动员一下,然后杀猪给社员们加餐,再开镰割麦子。
今年这不是要下雨么,他哪舍得花时间杀猪?
反正要下雨,到时候不想休息也得休息,那时候再杀呗?
飞毛腿也不服气,他是刘支书侄子,自然听自己二叔的。
他忍不住跟人抱怨,“热死了,哪里有雨呀?热得我觉得自己不是去了非洲就是去了毛里求斯,魂儿都要晒化了。”
他喜欢拎着收音机去开社员大会,显摆自己广播里听来的国际新闻和国家新闻,可惜最近大队长都不开会,他没机会显摆。
心里很是不满。
说是要下大雨,这都收了四五天了,也没见下大雨,你等收完麦子要种地里下大雨那不是更好?
那本来就差不多该下了好吧!
南边接壤的向阳大队社员们看着唐家村社员那么拼命地收麦子,一个个觉得很好笑。
“活儿是干不完的,慢慢干啦,急啥啊。”
反正都是集体的,又不是自己家的。
唐家村大队提前收麦子也给南边向阳大队造成了一定影响。
单大队长一边笑话唐炳德老糊涂,怕下雨怕疯了,宁可减产也要求稳,一边又犯嘀咕。
他知道唐炳德的心思,宁可减产也要提前收回去一些麦子,收到仓里就踏实,万一麦子大片成熟哗哗下大雨的话损失太大。
在这种心态下他也比实际麦熟提前了一天收麦子。
但是向阳大队的社员看出大队长的松懈,也都觉得肯定不会下雨,既然不下雨有啥怕的?
那就慢慢收呗,免得把自己累坏了。
这是集体的麦子又不是自己家的。
这些麦子收回去也是交公粮,又不是分给自己家吃。
所以,自己为什么要拼命?
他们两个男人不顶唐家村一个壮劳力割得多,俗称磨洋工。
这日,夕阳在西山撒下大片红霞,然后慢慢地越来越大、越来越红,红彤彤像个鸭蛋黄似的挂在西天上。
鸭蛋黄颤了颤,几次挣扎最终沉入无边的浓黑中。
飞毛腿瞅瞅,对过来视察麦收情况的刘支书道:“二叔,你看这红彤彤的火烧云,明天又是个大热天。”
哪里来的雨哟。
刘支书叹了口气,虽然季宏岳说是来随便看看的,可他还是担心儿子那边有啥事儿,所以这些天绝对不能和唐炳德闹矛盾。
他只是背地里给季宏岳说说情况,给唐炳德上上眼药,可不想真的指望季宏岳打压唐炳德。
自己村的事儿自己村解决,不需要引外援,免得引发意外状况。
天色暗下来。
天黑得有点快。
刘支书扭头四顾,“今儿天黑得恁早?”
夏天了,一般六点多太阳落日,咋也得七点半以后八点才会彻底黑天。
现在日头刚落下去一会儿,咋黑天了?
不是自然黑天,而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一股浓云跟打翻了墨汁般汹涌而来,短短的时间就铺满了半边天。
东边天空一片黑浓,西边则是火烧云的红。
黑浓迅猛向西杀去,一点点吞没血红的火烧云。
天黑了。
刘支书情不自禁打了个寒噤,不是吓得而是一股凉风从东南边吹过来。
很快狂风大作,卷着无数麦草枯叶在低空盘旋。
唐炳德又拿起他那个不用电池的铁皮大喇叭,哑着嗓子大声吆喝,“各队注意啦,停下手头割麦子的活儿,全都打捆装车,车不够的就用扁担往场里挑,赶紧的!”
唐炳德腰背和腿这些天疼得厉害,刚才一阵风吹来,他也打了个寒战,骨头里的疼就抵达了顶峰。
他知道大雨要来了!
所有社员都忙碌起来,全大队的木板车全都套上,牛马骡子驴齐齐上阵。
男人们停止割麦子,用扁担挑着麦子往场里送,孩子也用麻绳捆着麦子往场里送。
独轮车也都滚动起来,推着麦子飞快地往场里送。
场里负责压麦子的老人也停了活儿,迅速地把麦子堆成堆。
麦粒装进麻袋、大笸箩、大箢子里,没碾压的麦捆麦穗朝里层层垛成麦垛,然后拿麦草捆编的麦草苫子一圈圈地滚上去,最后苫成一座麦山。
麦草密密麻麻的,即便大雨倾盆也会顺着麦草流下去,不会渗透进里面去。
即便渗透也只是顶上一层,里面大部分麦子都会是干的。
当然这只能应付几天,时间久了麦子会自发呼吸散热,到时候麦粒会捂坏发霉发芽的。
如果只下两三天大雨,他们不怕,
如果下的时间超过三天,大队就会让社员们把麦子拿回去摊在屋里晾晒。
会损失一部分,但是总比全都烂掉好。
唐炳德催着社员们赶紧往场里运麦子,盘算着还没收割的麦田能经得起多大的风雨,多长时间的风雨。
最后得出结论:成事在天,听天由命吧!
“咔嚓!”
铅云中闪过一道道紫色的电光,好像有什么无形的力量把黑色的天幕撕裂出一道道缝隙。
又好像一条条巨龙在空中盘旋。
“哗哗——”
大雨倾盆而下,豆大的雨点砸在脑袋上,拍在脸上,竟然拍得生疼。
“下雨啦,下雨啦,快跑!”
“幸亏咱们大队长有经验,让咱们提前收麦子,减产一点保住大部分麦子啊。”
“可不咋滴,我是谁都不服,就服气咱大队长!”
“大队长威武,还能再干二十年大队长!”
“对,下一届还选大队长!”
前进大队的社员们额手相庆,纷纷夸亏得大队长。
他们保住了大部分麦子,地里剩下的等雨停了也能抢回来至少一半儿。
手里有粮,心里不慌,他们还有心情说笑。
“大队长说下雨就杀猪呢,大队长呢,咱杀不杀猪啊!”
“杀,头会儿大队长说了,下雨就杀猪,让大家伙儿都好好歇歇,解解乏,犒劳犒劳!”
“嗷嗷嗷,杀猪去啦,吃猪肉去啦——”
社员们欢呼着,孩子们则在大雨里蹦跳着,嚷嚷着要杀猪吃肉。
社员们的热闹好像与刘支书无关。
他站在大雨里,脸色惨白,浑身微微发抖。
吓得。
他后怕啊。
幸亏唐炳德让早收麦子了呀,否则这一场大雨这些麦子全都拍在地里了!
半数麦子被拍在地里的话,剩下的不够交公粮的,也没粮食分给社员,没有口粮添补社员就要饿肚子。
那——他们前进大队就要变贫困村,就得吃救济粮!
一旦吃了救济粮,那所有的荣誉、先进都付之东流,他和唐炳德就是前进大队的罪人。
刘支书一通脑补,吓得他浑身阵阵发冷。
唐炳德顶着大雨冲进村,虽然最后一车被淋了一点,但是问题不大,摊在大队屋里晾晾就行。
他看着刘支书站在雨里淋成落汤鸡,大声提醒道:“支书,你这是干啥呢?快进屋避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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