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漫步云端
云鸾掀起眼帘,淡淡地扫了眼萧廷宴。
“我不想让他就这么痛快地死了……”
萧廷宴颔首:“所以,他并没有大碍,只是中了一点毒。虽然不致命,却也够他受些痛苦折磨的……”
“没道理,他害了那么多人,让你那么痛苦,他却一点代价也不用付。从前,本王以为,只要本王够低调,退得够多,那些人就没有理由,逼本王上绝路。经此一事,本王才明白,不是你退,别人就会适可而止的……”
云鸾的内心,沉静无比,她的眼眸再也不会因为任何事任何人,泛出一丝丝涟漪。
“有时候一味地忍让,只会让他们以为是怕了他们。怕到不敢和他们对抗,让他们越发的得寸进尺……伤害越来越多的无辜之人。”
“是啊,也是时候开始反击了……”萧廷宴捧着茶盏,扭头看向车窗外面的天色。
云鸾顺着他的目光望出去,看向天际缓缓升起的旭日。
“天亮了,太阳升起来了……”
旭日东升,满天红云,似历经千难万险突破了永无止境的黑暗,将天际撕裂开了一道口子,当它的光彩绽放出来时,黑暗散去,光明重现人间。
彼时,谁也无法阻挡住它的万丈光芒。
——
云鸾萧廷宴后面几天,渐渐地加快了行动速度。
每到一个县城,总会有几个寻衅滋事的百姓,萧廷宴早就摸清了萧玄睿的盘算,所以每到一个地方,他就提前让黑羽卫清场。
但凡是鬼鬼祟祟,形迹可疑人员,全都抓起来。
饶是这样谨慎的安排,终究还是有几个漏网之鱼蹿出来,欲要寻衅滋事,扰乱民心,污蔑云傅清乃至云家军的声誉。
云鸾毫不客气,直接拿出先皇御赐长枪,毫不客气地将那闹事之人,当场击毙。
她握着染血的长枪,凝着地上的那两个死人。
“这是先皇御赐长枪,先皇曾说过,手持长枪之人,可斩杀奸佞小人,以振国风。我父亲为国捐躯,事情的真相究竟如何,还没查明清楚,岂容这等小人,乱泼脏水,污蔑我父亲威名?”
云鸾的那支长枪摆出来,顿时堵住了悠悠众口。
无人敢责怪,云鸾杀了人。
那长枪可是先皇御赐啊,就算是当今皇帝,恐怕也无权干涉,云鸾拿着这御赐长枪,惩戒奸佞小人。
先皇赐予的长枪,有诛杀奸佞贪官污吏的权利,云鸾杀了几个污蔑国家忠良的小人,谁也无法谴责她的杀戮之罪。
云鸾甩了那一番长枪后,回了马车内,脸色便陡然变得苍白。
王坤看了,心头猛然一跳,他连忙靠过来,给云鸾把脉。
谁知,云鸾竟然吐了一口血出来。
鲜红的血,从她嘴角溢出来,增添了几分邪魅嗜血之感……
王坤抖着手,搭在了她的脉搏之上,他的脸色陡然变得难看:“这……这毒又开始蔓延了啊。四小姐,没有我师父给你的那个药丸,你万万不能运功啊。”
“可你刚刚那一番运功,不小心耗损了心脉啊。这……这可如何是好……”
云鸾只觉得脑袋昏昏沉沉,她靠在软塌上,淡淡地问了句:“毒素渗透入心脉,我可会死?”
王坤连忙摇头:“死是不会死,就是你这一身武功……”
他欲言又止,看着云鸾昏昏欲睡,他心里难受得厉害。
萧廷宴听说云鸾吐血了,他紧张不已,连忙带着路神医过来,路神医脸色凝重,沉默着把脉。
整个马车内,陷入死寂般的寂静。
萧廷宴的手心,不禁冒出了虚汗。
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路神医:“如何?”
“这毒性,当真是诡异……明明我研制药,已经清除了大半,可剩余毒素,侵蚀的速度却突然加快了。”路神医忧虑重重,他扫了眼云鸾苍白的脸颊:“四小姐,往后这段时间,你决不能再运功……否则,若是你再强行使用武力,你这一身武功,可算是废了。”
云鸾的心,轻轻一抖。
她眼底满是疲惫地轻轻阖上眼帘:“嗯,我知道了,以后我再不轻易运功……这次,我实在是太生气了。我无法眼睁睁地看着,我父亲守护的百姓,会为了一点点私欲,而这么诋毁侮辱我父亲。”
路神医叹息一声,云鸾悲痛的心情,他又如何不懂。
这个年仅十六岁的女孩,承受了太多太多,旁人无法承受的伤痛与凄凉。
声名赫赫的镇国将军府一夜之间,轰然倒塌。
别说是她,就连一个男人都无法撑过来。
云二公子不正是和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吗?云二公子的胳膊已经接上,他身体也没什么致命外伤,可是他就是没有任何苏醒的状态。
好像,他的灵魂早就随着镇国将军乃至九万云家军一起死了,所以他的躯壳还有呼吸,还活着。但他却不愿意醒过来,面对这残忍的结局。
之后的路程,萧廷宴亲自守着云鸾,再不让她走出马车半步。
他派了更多的人,在暗中监督那些心怀不轨之人,但凡有人刚刚冒出一些对云傅清不好的话语,黑羽卫立即点其穴道,阻止事态继续发展。
云鸾自那日起,每天都窝在马车里,浑浑噩噩地沉睡……她身体没有任何问题,可她就是觉得累,就像不想睁开眼睛。
萧廷宴时时刻刻陪在她的身边,他什么话也不说,就坐在那里。
有时,他会泡一壶茶,细细地品茗。有时,他也会捧着一本兵书,聚精会神地看书。
云鸾有时候睁开眼睛醒来时,就看见萧廷宴那张好看到过分的侧颜……她盯着那侧颜,总是会发呆好半晌。
终于到了第十天,他们抵达了京都。
谁知,他们的队伍,还未入城,便被人堵在了城门口……
无数的百姓聚齐在城门口,纷纷红着眼睛,看着那一具具一眼望不到头的棺椁。
为首的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他穿着破布麻衣,眼底满是悲愤,当他看见云傅清的棺椁时。
他当即便吐了一口唾沫,喷溅到了那棺椁之上。
“我呸……这就是声名赫赫的镇国将军的棺椁,他居然还有脸,躺在这精致华丽的棺椁里,享受着世人的敬仰?他配吗?他为了建功立业,这些年跟着他的南储儿郎,全都死绝了……”
“那么多人啊,有的还是孩子,还没成亲生子,全都因为他的一己私心,葬送了云家军那么多条人命啊。像他这样自私虚伪的人,他不配让我们这些百姓祭奠,不配让我们为他跪地送行……”
“他自然,也不配入这京都城,以免玷污我们这些百姓的眼睛。苍天有眼,天可怜见的,云家军死了那么多人,总得有人,承担这笔血债。云傅清身为云家军的统帅,他引着那么多人去死,这笔罪孽,他不承担谁还能承担?”
王坤在马车内,听到此人颠倒黑白的无耻言论,他忍不住当即便掀开帘幕,冲着那中年男人斥道:“你他娘的,是不是没长脑子?镇国将军忠君为国,守卫南储百姓多年,他功名赫赫,位极人臣,是南储大名鼎鼎的将军王。”
第118章 堵住城门
“他早已功名利禄,无上荣耀加身,又怎会为了这区区功劳,而做出这样错误的决策?不懂事情的真相,你就给我闭嘴,再说一句,污蔑镇国将军的话,我他娘的,撕烂你的臭嘴。”
四小姐之前遭遇过这样的人,为此郁郁寡欢了好几日,他看着都觉得心疼难受,这会儿他决不允许,任何人再诋毁云家人。
镇国将军为了守卫南储疆土,都因此牺牲了,这人都死了,居然还揪着不放,还要追究死者的责任,人心不古,他们的良心,全都被狗吃了吗?
王坤恼怒的,一双眼睛都红了。
若不是这么多人看着,他早就扑上去,去撕烂这混账的嘴了。
萧廷宴掀起车帘,冲着旁边站着的黑羽卫,使了个眼色。
黑羽卫当即便要上前,将这个闹事的男子擒拿起来。
那中年男子的眼珠子一转,也不与王坤继续对峙。
他躲避那些黑羽卫的动作,踉跄跑到了排在第五个棺椁面前,他一把抱住了棺身,抚摸着那上面用红笔撰写的名字:“啊……这是我儿的棺椁啊。儿啊,你看见了吗?父亲刚要说几句话,想要为你鸣不平,这些权柄滔天的人,就要擒拿为父,堵住为父的嘴啊。”
“天理昭昭,这世上还有没有王法了?你跟了这样一个自私虚伪的将军,你可曾后悔,当初不听从我的劝言?如今,你让为父,白发人送黑发人,你让我和你娘该怎么活啊。你要是在天有灵,千万要保佑爹爹,不要被这些歹毒之人给害了啊……”
中年男人老泪纵横,哭得很是可怜,围观的百姓纷纷上前,围住了黑羽卫,阻止他们去擒拿男人。
“你们究竟是谁?这可是牺牲将士的家属啊……你们不能将他带走,否则这是要逼死他吗?”
“是啊,他都失去了儿子,那么可怜,你们不能伤害他。”
“镇国将军急功冒进,害死了九万赤胆忠魂,这笔罪孽,本来就该他来承担。”
“就是,害死那么多人,云家人全都要担责任……这样身犯大罪之人,是没资格将他的棺椁送入城内收敛下葬的。否则,这是要让九万忠魂,死不瞑目吗?”
“对啊,坚决不能让云傅清的尸体入城……”
“大家伙赶紧挡住他们,不要让他们进城,也不要让他们去伤害壮烈牺牲将士的家属……他们都是一伙儿的。”
一时间那些百姓,全都闹哄哄地围了上来,隔开了那个中年男子和黑羽卫。
黑羽卫被隔在人群外,一时间根本无法靠近中年男人。
一个三四十的妇人,推开人群,也哭着扑向其中的一具棺椁:“啊……我的儿啊。你今年才十六岁啊,你都还没娶妻呢,你怎么就这么死了啊。”
“老天啊,你这是要逼死我们一家人啊。”
之后陆陆续续的,有更多的百姓,从人群中跑出来,纷纷跑向那些棺椁。
他们在那些棺椁中,寻找自己的儿子。
越来越多的人冒出来,一时间城门口乱成一团。
黑羽卫根本无法维持秩序,不知道是谁,突然拿了一个烂鸡蛋砸在了云傅清的棺椁之上。
紧接着,烂叶子,烂肉,全都砸了过来。
王坤吓了一跳,连忙走过去,挡住那些人砸过来的东西。他身上很快便脏污一片……
人群里很多百姓,群情激昂,开始低声咒骂。
“九万我南储男儿啊,如今死得不明不白,无论如何,这个罪孽,都得云家来承担。”
“就是,镇国将军为了立功,害了那么多人,这件事不可能就这么算了。”
“对,不能就这么算了。依我看,应该要让他的尸骨悬挂在这城门口,暴晒在这阳光之下……以赎他所犯的罪孽……”
云鸾坐在马车内,听着那些百姓的言论,她的一双眼眸布满酷寒,她眼底闪过几分悲愤。
她紧紧地握着拳头,周身的气息都不自觉地阴冷下去。
萧廷宴的眉头紧蹙,他伸手握住了云鸾的手:“你别生气,这些百姓都被暗中的人挑拨利用了。他们不清楚事情真相,所以有人随意挑拨几句,他们便信了。”
云鸾抬起一双猩红的眼眸,怔怔的看向萧廷宴。
“边境城池的百姓们,为什么愿意相信我父亲,反而这生他养他的地方百姓,却不愿给予他一分信任?”
“同样都是百姓,都是我父亲用命守护的人,他们为什么会这么轻易便被人挑拨?难道,我云家这百年来的拼杀守卫,最后在他们这些人眼里,我们就仅仅为了立功,为了所谓的荣华富贵,才上战场拼死搏杀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