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扬了你奶瓶
商乐靖看着地上的人道:“还有你们,一个个好手好脚,不去好好找个营生,却来抢劫生乱!我要报官把你们都抓起来,诛九族!通通诛九族!”
商乐靖的话没有引起这群人恐慌,却引来一声嗤笑:“九族!我们的九族早死光了,哈哈哈!”
还有一个人道:“小姐你说得轻松,我们这种连户籍都没有的流民,每天躲避官兵驱赶都来不及,往哪里找营生!”
商乐靖满心疑惑:“便是犯人都有户籍,你们为什么没有?”
那几个人面面相觑,像是不明白商乐靖为什么会问出这么白痴的问题。
虞安歌替他们解释道:“南涝北旱,疫病虫灾,活不下去的人太多了,就算活下来了,官府还要征各种苛捐杂税,他们交不上税,又不想成为苦役被发配,就只能成为流民,背井离乡,流窜各地。”
见商乐靖还是一脸茫然,虞安歌把刚刚被抢走的荷包夺了过来,直截了当道:“一言蔽之,世道艰难,逼人作恶。”
商乐靖不敢相信,出生在富贵乡,锦衣玉食的小公主,哪里懂得南涝北旱,疫病虫灾代表着什么,更不知道在天灾之上,镇压着的人祸又意味着什么。
商乐靖道:“少在这里危言耸听了,如今大殷处处繁荣,哪里世道艰难了!”
虞安歌回头看着商乐靖,一向冰冷的墨瞳,少见地流露出悲悯的神色:“公主可愿跟我去一个地方?”
第273章 书里不是这么说的
商乐靖看着眼前的一幕惊呆了,她不敢相信,在富贵迷人眼的盛京,还有还有这样的地方。
逼仄悠长的巷子,搭建着一个接一个,并不挡雨也不能遮风的棚屋,棚屋下面,挤着数不尽的流民。
里面充斥着叫骂,哀嚎和啼哭,放眼望去,如蚁穴般拥挤,让人头皮发麻。
这些人眼中,充斥着愚昧麻木,凶恶狠毒,怯懦胆小...除了希望。
商乐靖第一次在一群人眼中,看到这么多情绪。
这条巷子望不到边啊。
望不到边的,不止这一条巷子。
商乐靖恍若身处地狱,可明明不远处,便是灯火辉煌,尽显繁华的盛京。
盛京...
怎会有这种地方?
商乐靖喃喃道:“他们为什么住在这里?”
虞安歌嗤笑一声,毫不掩盖她对这个愚蠢问题的嘲讽:“大殷有十分之九的百姓,土地和房子没了,一辈子便都葬送到断壁残垣之中了,可天灾人祸可不管这些。”
虞安和的声音比任何时候都沉静:“还好现在是夏日,若是到了三九寒天,这里面的人,一半都活不下来的。”
商乐靖咬着下唇,想到抢劫她荷包的那群坏人。
虞安歌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公主殿下,不要再问这种愚蠢的问题了,不是谁都有钱修房建屋的。”
商乐靖猛然惊醒,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又不知道自己究竟哪里做错了。
她看了看神情冰冷的虞安歌,又看了看那些在贫穷地狱苦苦挣扎的流民。
她攥紧了她手里的荷包,递到虞安歌面前:“这里面的金珠,都给他们吧,吃顿饱饭,他们看着饿极了。”
虞安歌没有接过那些钱,反而追问道:“然后呢?”
商乐靖道:“然后?”
虞安歌道:“这里面的金珠,的确够这么多人都吃顿饱饭,可他们的日子还长得很,公主是有什么法子,让他们顿顿吃饱吗?”
商乐靖眼中充满茫然无措。
这时一股腥臭扑鼻而来,一个挑夫挑着两桶大桶,大喊道:“福庆楼的菜到喽!十文钱一桶,先到先得。”
几个挑夫从她身边经过,在商乐靖还没意识到桶里装的是什么,桶里的东西就被人抢光。
虞安歌在一旁解释道:“是泔水。”
商乐靖看着那些人争先恐后抢夺泔水的样子,再也受不了了,捂着嘴哇哇大吐起来。
她的身子不断发抖,绣着珍珠的绣花鞋不小心沾上了污浊。
许多人从她身边经过,用贪婪猥琐的目光打量着她,却在看到她旁边持剑的虞安歌时缩缩脖子,骂骂咧咧走了。
虞安和拿着帕子帮商乐靖顺气,眼中透着关切,却什么都没说。
等商乐靖把在庙会上吃的东西都吐干净,哽咽道:“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书里不是这么说的。”
虞安歌没有再说什么,带着商乐靖离开。
等商乐靖回到灯火辉煌的庙会,来来往往的人从她身边经过,她却再也笑不出来了,脑海里只有方才的一幕幕。
在此之前,商乐靖对于贫困这两个字是无法具象的,最多是柴门白屋,最多是面朝黄土背朝天,最多是曲肱而枕之。
直到刚才,那些人破衣烂衫,面黄肌瘦,四处漏风的棚屋,孩童啼哭,夫妻叫骂,老人呻吟。
他们像老鼠一样拥挤在角落里,没有土地,没有户籍,做不了工,处处被人驱赶,便是死了,也没个收尸之人。
商乐靖迷茫问道:“怎么会有那么多人?”
虞安歌道:“多吗?这只不过是天下最富贵之地的一个,再寻常不过的角落。盛京富贵遍地,他们起码还能靠乞讨、盗窃、作恶来钱,苟且生存下去。在你不知道的一些地方,他们连成为一具完整的死尸都是一种奢望。”
商乐靖没听明白最后一句话的意思。
虞安和虽然单纯,但他跟着杂耍班子走了大半年,见过许多大殷的真实境况。
看着小公主惶恐的眼睛,紧攥的拳头,微微发抖的身体,知道刚才那一幕对她的冲击很大。
虞安和给妹妹递了一个眼神,示意她别说了,万一把小公主吓出个好歹来,怎么担待得起?
可虞安歌不解释,商乐靖主动追问起来:“为什么成为一具完整的死尸都是一种奢望?为什么呀?”
虞安歌眼瞳闪动,看着小公主惊慌失措的神情,到底没有告诉小公主真相。
商乐靖又过去抓虞安和的衣角:“虞姐姐,你说呀!什么意思啊!”
虞安和干巴巴一笑,又很快收敛笑容,他虽然没心没肺,但他想到听说的那些事情,怎么也笑不出来。
商乐靖缓缓松开手,她有种直觉,不能再问下去了,再问下去,得到的结果是她所不能承受的。
接下来的路,商乐靖便是看到舞龙舞狮,都开心不起来了。
直到一队巡逻的禁军经过,把虞安歌三人拦了下来。
为首的齐纵对虞安歌行了个礼:“虞爵爷!昭宜长公主找您,劳烦您跟我们走一趟。”
虞安歌并不意外,颇为顺从地带着商乐靖和哥哥,随齐纵去了长公主府。
三人一进去,就看到穿着一袭猩红色披风的商渐珩,浓浓的夜色中,恍若摄人心魂的鬼魅。
等长公主府的大门一关,他便脚下生风,直直走了过来。
商乐靖察觉到哥哥在生气,也意识到她闯下的祸被发现,连忙拦在虞安歌兄妹二人面前,解释道:“是我主动要求出宫逛庙会的,不关虞姐姐和虞公子的事,哥哥你别生气,我再也不敢了。”
商渐珩脸色铁青,对这个识人不清的傻白甜妹妹无话可说,被人骗出去了还帮别人说好话。
他长臂一伸,把商乐靖推到一边,叱道:“回宫再收拾你。”
而后商渐珩出手,一把揪住虞安歌的领子,把她按在墙壁上。
他丹凤眼中充满愤怒,咬牙切齿道:“虞安和,你胆子不小!”
虞安歌丝毫没把商渐珩的愤怒当回事儿,眼神如风雪冷寂:“比不得太子殿下。”
第274章 你可知,空城计的由来?
虞安和看到妹妹被按在墙上,当即上前:“放开!”
商乐靖也再次过去,颇为慌张地替虞安歌求情:“哥哥,真不关虞公子的事,是我求着虞公子带我出宫的,我,我玩得很开心,我好多年没这么开心了,哥哥你放开她。”
商乐靖每解释一句,商渐珩的眼神便要冰冷几分。
因为他意识到,虞安歌只凭不到一个晚上的时间,就把他妹妹哄得团团转,那么之后虞安歌再想对妹妹做点儿什么,他怕是无力阻拦。
“虞安和,你真是好样的。”
虞安和哪儿能眼睁睁看着妹妹的领子被商渐珩抓在手里,他也顾不得什么尊卑了,握紧拳头就要收拾商渐珩。
眼看两方僵持不下,昭宜长公主站出来道:“这是怎么着?你们两个当哥哥的,让妹妹在旁边受惊?也不臊得慌?”
长辈出面,商渐珩好歹是知道分寸的,虽然气恼,还是松开了虞安歌的衣领。
孰料商乐靖直接凑过去,小心翼翼问道:“虞公子你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伤到?”
虞安歌没有回答商乐靖,而是抬头看向商渐珩,眼中充满挑衅。
商渐珩成功又被虞安歌和妹妹气到了,脸色阴郁得可怕。
昭宜长公主摇着扇子走了过来:“好了好了,都多大的人了,怎么还跟孩子一样,人不是好端端站在这里吗?我让人备了酒,都消消气。”
虞安歌理了理被弄皱的衣襟,对昭宜长公主一拱手:“下官见过长公主。”
昭宜长公主有心调节气氛,便带着众人走入宫殿。
觥筹交错间,依然有一股化不开的凝重氛围,不过昭宜长公主还算满意,没在她府上打起来就行。
喝完酒,昭宜长公主便道:“天色已晚,宫门下钥,乐靖这个时候回去只怕要惊动旁人,不如让她在我这里留一晚,明天回宫也不迟。”
这算是个妥帖的法子,众人都没有反对。
众人散后,虞安歌带着哥哥找到马车,商渐珩忽然掀开马车车帘,径直坐了进来。
虞安和下意识就要护在虞安歌身前,满眼警惕道:“太子殿下,男女授受不亲,还望您自重。”
商渐珩一双丹凤眼紧紧盯着虞安歌,等着她说话。
虞安歌道:“安歌,你去另一辆马车等着,我跟太子殿下有话要说。”
虞安和满眼不赞同,看到刚刚商渐珩怎么揪妹妹衣领的,他怎么放心得下?
虞安歌语气却是十分坚定:“没关系的,太子殿下心胸宽广,不会再动手的。”
好说歹说,终于把虞安和劝走了,只是他下车前留下一句:“若发生什么,哥哥你一定要叫我。”
商渐珩轻蔑一笑,虞小姐一个弱女子,便是叫他又能如何呢?
虞安和离开后,虞安歌往后坐了坐,给商渐珩让出一个身位,道:“太子殿下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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