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扬了你奶瓶
若非她性格坚毅,不将这些话放在心上,再加上她的父兄和商清晏支持,她也难逃一死。
虞安歌道:“若说安然无事,你姨娘因你被活活打死,你嫡母突遭横难,你姐姐宋湘年少失恃,又被你连累坏了名声,这些都是你一时冲动,造下的孽,就算你不是真正的宋锦儿,可你用了她的身体,总该维护她的亲人。”
宋锦儿双眼失神,沉浸在无尽的悲痛和自怨中,一时间根本没注意到虞安歌言下之意,是知道了她借尸还魂。
就在宋锦儿被她说得羞愤交加,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时,虞安歌却叹了口气:“我有错...”
宋锦儿诧异地看着虞安歌,不知此话何意。
虞安歌眼下满腔苦涩:“世人以贞节之名,对女子横加束缚,我同样身为女子,却借着这把刀,捅向了你。”
那个时候虞安歌被前世的仇恨冲昏了头脑,只想抓住一切机会,将宋锦儿打入尘埃,却忽略了,她以贞节之名刺向旁人的刀,终有一天会被旁人刺到自己身上。
虽然始作俑者是宋锦儿,可虞安歌是那个推波助澜之人。
从一开始,这把刀,就不该存在于世,握刀之人,更不该伤人伤己。
宋锦儿一边哭,一边笑。
像是讽刺自己,更像是讽刺虞安歌,讽刺这个处处充斥着偏见的世界。
虞安歌道:“我是杀人放火,六亲不认,可我杀的每一个人,都能说一句问心无愧,宋锦儿,你呢?”
黑暗之中,宋锦儿迷茫地看着四周,三堵墙和一面铁栅栏,将她的生路堵得死死的。
她能选择的余地好少好少,可是每一次,她都会选择最错的那条路。
她一直想要的自由和平等似乎触手可及,又似乎远在天边。
她活在这个时代,真的好压抑,好崩溃。
她想要逃离,却不知道去往哪里。
宋锦儿俯首哭泣:“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虞安歌看着她蜷缩在一起,瘦小可怜的身影,心底只觉一阵凄凉。
虞安歌道:“你似乎不知道,你的制盐之法,并未利国利民,反而成为戾太子和纵帝疯狂敛财的工具,万古辉煌楼,便是用江南百姓的食粮堆起的,其间养活了多少贪官污吏,饿死了多少贫苦百姓,你都无心去管。”
宋锦儿抬起头,嘴角带着一抹自嘲:“管?我连自己的人生都管不了,哪里还能管别人?”
一开始,宋锦儿告诉岑嘉树制盐之法,没有太多杂念,只想凭此在这个时代交个靠谱的朋友。
后面发生的种种,都不是她能预想的到,控制得了的。
虞安歌沉默了。
当一个人只有惊世之才,而无护才之力时,便只能成为旁人压榨的工具。
虞安歌一直以来都恨错了人。
她总觉得如果没有宋锦儿,上辈子哥哥就不会死,凉国就不会入侵,百姓就不会遭遇战争的苦难。
可没有宋锦儿,哥哥以质子身份留在盛京,就不会被有心人忌惮暗害吗?
没有宋锦儿,对大殷虎视眈眈已久的凉国,就不会入侵吗?爹爹就不会死,望春城就不会破了吗?
没有宋锦儿,虞安歌自己,就不会被岑嘉树和凉兵,杀死在望春城外,尸体悬挂于城楼之上吗?
一切罪责,皆是旁人所造。
宋锦儿不过恰好是种种关窍里,那个天真愚蠢,无知无觉的推动者罢了。
宋锦儿呆呆坐在原地。
穿越前,她只是个无忧无虑的小女孩儿,平时最大的烦恼便是考试作业,和脸上时不时冒出的痘痘。
穿越过来后,她走的每一步,都将她推入更深的深渊,每个人都恨不得长八百个心眼儿,不将她最后一丝价值压榨干净誓不罢休。
一对不死不休的仇人,隔着两道铁栏,就这么坐到天亮。
当第一缕晨光照入牢狱之时,宋锦儿喃喃道:“我从来没想到,有一天连看到阳光都是奢侈的事情。”
虞安歌道:“他们都问了你什么?”
宋锦儿摇摇头:“不知道。”
圣上想让她交出那个古籍,那本神书,可笑的是,自始至终,那本书都不存在。
最开始,圣上以重利相许,诱她交出,不论诱惑再大,宋锦儿始终拿不出。
圣上急了,便将她打入大牢,让龙翊卫用刑逼问。
种种刑罚,依然撬不开宋锦儿的嘴,她怎么可能拿出一本凭空捏造的书籍?
问不出书的所在,圣上便要逼她再说出一些不世出的神方。
宋锦儿终于意识到,那些来自21世纪,不世出的神方,不论她说与不说,到了最后,等待她的,都只是一死。
第495章 恨不得再问十万个为什么
日上三竿,牢头将饭送了进来,虞安歌还以为宋锦儿刚到狱中,怎么也吃不惯这刮嗓子的粗饼,没想到她狼吞虎咽,几口就把饼吃完了,又因为吃得太快,被噎住了,一碗稀汤也很快喝完。
可见是人饿极了,是不会挑食的。
她吃完,还用渴望的目光看着虞安歌手里的吃剩下的半块儿饼子。
虞安歌没有那么好心,她扬了扬手里的饼子,对宋锦儿问道:“想吃吗?”
宋锦儿舔了一下嘴唇,点点头。
虞安歌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这样吧,你跟我说说,那个穿越国,究竟是什么样儿的,我就把这半块儿饼扔给你。”
宋锦儿渴望的眼神瞬间警惕起来,穿越以来,她已经因为这些事情吃过太多次亏,都让她产生创伤后应激障碍了。
虞安歌道:“你不用紧张,我不也被关在这里出不去吗?我既打不到你,也不会骂你,你说得好,我不仅这个饼子给你,晚上的饼子也可以给你。我只是好奇,那个穿越国到底是什么样儿的。”
宋锦儿依然满眼警惕,不肯开口。
虞安歌道:“好吧,你不说,那我就吃了,反正我饿得很。”
就在虞安歌要往嘴里送饼时,宋锦儿连忙道:“等等。”
虞安歌把饼收回去,目光灼灼看着宋锦儿。
宋锦儿却道:“我要你说实话,你那个婶婶,究竟是不是穿越人士?”
宋锦儿说的是向怡,她献上盐方,被封为思惠夫人,听说如今在江南,接手了整个向家,成了一个惊世骇俗的江南女首富,风光无限。
所以哪怕宋锦儿之前试探过向怡,向怡的反应完全不像21世纪的人。
可向怡的人生像是开挂了一样,让宋锦儿不得不怀疑。
虞安歌却是知道,向怡虽有她和商清晏相助,这一路走来却并不容易。
先前向怡跟向家闹得最厉害的时候,向怡险些被拖去祠堂,被自己的亲堂兄斩断一只手。
断手的借口也非常荒诞,因为向怡代表向家跟商户谈合作时,不小心被一个男人碰到了手。
若非那天商清晏安插在向府的人及时通风报信,梅风带着王府的侍卫连夜赶来相救,只怕向怡就要成了残疾,就算挂着思惠夫人这个名头,也没有成为向家话事人的机会了。
虞安歌仅从向怡寄入京的信中,都能窥到当时的凶险。
虞安歌语气肯定道:“她不是。”
宋锦儿眼中透着几分失望,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儿。
以前怀疑向怡也是穿越女,是担心有人抢她风头,现在怀疑向怡是穿越女,则是宋锦儿在这个时代太孤独了,做梦都想有个人陪陪她,跟她聊一聊电影综艺,回味一下火锅冰淇淋。
宋锦儿有些失神道:“那她怎么会制精盐,你又怎么知道我的诗歌是抄袭呢?”
虞安歌道:“戾太子通过制作精盐敛财,不可避免要把方子透露给旁人,只要许以重金,想得到方子不足为奇,至于如何发现你的诗歌是抄袭的...”
虞安歌顿了一下,不欲将前世今生说给宋锦儿听,只道:“南川王才情盖世,是他告诉我的。”
宋锦儿彻底失望了。
虞安歌再次扬了扬手里的半块儿饼子:“这块儿饼你到底要不要?”
宋锦儿看着虞安歌,点了点头。
她现在除了死,也没有比现在更差的下场了。
就算要死,她也希望不要做个饿死鬼。
虞安歌将手中的半块儿饼对半分开,透过铁栏杆给她丢了过去。
“我和利用你的那些贱男人们不一样,我不坑你,这是定金,你跟我说一说穿越国的风物人情,我就把剩下的都给你。”
宋锦儿从地上捡起那一小块儿饼子,再次狼吞虎咽吃完了。
剩下的时间里,宋锦儿让虞安歌认识到了一个全新的,和大殷截然不同的世界。
上天入海,千里传音,日新月异,男女平等,义务教育,万水千山一日过,天下太平...
宋锦儿说的每一个字,在虞安歌看来都那么遥远,那么不可思议,那么令人神往。
听到最后,虞安歌像是刚进城的乡巴佬,感叹了一句:“那里是仙界吗?”
宋锦儿脸上流露出巨大哀伤,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不停往下流:“那里是千年后的世界。”
虞安歌微怔。
千年后?
她的想象力匮乏,依然对宋锦儿说的那些内容难以具体想象。
她问了许多或许在宋锦儿看来很愚蠢的问题:“飞上天的飞机,是把大鹏鸟儿的身子掏空了吗?下海的潜水舰,是靠纤夫用绳子拉上去的吗?”
宋锦儿一边哭,一边跟她解释。
可是解释得再多,虞安歌依然是一知半解,更别说还有许多东西是宋锦儿也解释不清楚的。
饶是懵懵懂懂,虞安歌还是听得津津有味,她忍着饥饿,将手里剩下的饼都给了宋锦儿。
“男女平等,是怎样的平等?”
——“妇女撑起半边天。男人能做的事,女人也能做,男人能赚钱,女人也可以,男人读书为官,女人也可以。”
“义务教育,哪里找来那么多教书先生?”
——“慢慢普及,一个人教一百个人,一百个人再去教一万个人,不出四代,便可实现全民教育。”
“如何实现天下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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