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凰万岁 第305章

作者:扬了你奶瓶 标签: 穿越重生

  可是外面激战正酣,镇卫将军顾不得帮商清晏处理伤口,只叫来在战场上给伤员处理过伤口的兵卒,让其为商清晏拔箭。

  那兵卒看了看商清晏的伤口道:“镇卫将军,这箭穿胸而过,若是强行拔出,南川王会迅速失血而亡。”

  镇卫将军道:“不拔箭呢?”

  兵卒苦着脸道:“不拔箭,会慢慢失血而亡。”

  这话气得镇卫将军恨不得给兵卒一下:“那怎么办?”

  兵卒道:“小的只能帮他捂住伤口,还得快些寻个有经验的大夫!”

  镇卫将军平常的脾气就暴躁得很,现在情况紧急,自然更甚,当即对身边人吼道:“快去寻大夫!”

  一个小兵快步跑去寻找大夫,谁知,不到一刻,他便带着两个手提医箱,做游医打扮的男子过来。

  此二人说是受辛太傅所托,赶来救南川王。

  镇卫将军看了他们的腰牌,确定是辛太傅的人之后,便将其带到城楼。

  此时商清晏已经进气多出气少了,瞳孔都有些涣散,镇卫将军想着辛太傅身为商清晏的外公,怎么也不会坑害自己的血脉至亲,但又念着四皇子和南川王这层不尴不尬的关系,不能果断下决定。

  镇卫将军便凑到商清晏跟前道:“南川王,你受的伤很重,再不处理伤口只怕性命不保。辛太傅派了人过来帮你疗伤,你若同意,便点点头,你若不同意,便摇摇头。”

  商清晏意识涣散,镇卫将军连说了好几遍,商清晏才给了一点儿反应。

  镇卫将军连忙把耳朵贴过去,听到商清晏气若游丝道:“救我...”

  镇卫将军不再犹豫,立马招呼那两个人给商清晏拔箭治伤,另派几个兵卒打下手。

  镇卫将军帮不上这里的忙,交代心腹看好他们,莫要让这两个辛太傅派来的人使坏,便急忙出去带兵守城门。

  城门僵持不下,所有人心都提得高高的。

  谢相连夜入宫,情况紧急,哪里还顾得上什么宫门规矩,由人带领,一路赶到了长春宫。

  谢皇后已经大哭过一场,如今看到爹爹过来,仿佛找到了主心骨:“爹爹,咱们该怎么办?圣上生死未明,南川王手上有兵,我还听说昭宜大长公主拿出了一道纵帝的传位圣旨,说当初该四皇子继位才是,他们来势汹汹,咱们焉能抵挡?”

  谢相没有回答,而是问道:“钱贵人何在?”

  谢皇后道:“被我关在了偏殿,由心腹宫女看着,另安排了两个御医为她保胎。”

  谢相道:“好!只要钱贵人能平安诞下皇子,我们就不算输。”

  谢皇后道:“可是我听说叛军差点儿攻入皇宫?”

  谢相道:“京畿亲王军队已到,南川王中箭身亡,只要援军攻入城门,便可两面夹击,清除城中残兵。”

  谢皇后依然心神不宁,总觉得没那么简单。

  忽而,谢皇后一脸惊恐道:“爹爹,咱们逃吧!”

  谢相一直以为女儿聪明,没想到关键时候竟然昏了头:“胜利在望,你是大殷皇后,你要逃能逃到哪里去?”

  谢皇后咬着下唇:“万一钱贵人生下的是公主,咱们岂不无路可退?”

  倘若谢相没有调出私兵,崔家人没有联合武官,便是四皇子或南川王篡位成功,她也能当大殷的太后。

  可谢相调出私兵,一切便没了转圜的余地。

  谢相道:“你记住,钱贵人生下的一定是个皇子!便是再不济,也能出一个曾经的南川王!”

  谢皇后总算从谢相肯定的语气中,找到了一点儿胆气:“知道了,本宫知道了。”

  随即,谢皇后又问道:“爹爹,圣上他真的驾崩了吗?”

  从前谢皇后跟圣上闹脾气,可到了这个时候,谢皇后只能祈祷圣上没死。

  谢相长叹一声:“圣上必死无疑。”

  谢皇后脸色一白,心中一片哀戚,可究竟有几分是对自身安危的惊慌,又有几分是真的为圣上去世而难过,谁又说得清呢?

  谢相又交代了谢皇后一些事情,正要出宫之际,就见一个宫人闯了进来:“皇后娘娘大事不好,神威大将军带大批叛军已至,京畿援军不敌,四散逃离,叛军已经往皇宫攻进来了!”

  谢皇后双脚一软,嘴里喃喃念着:“完了,完了。”

  谢相大惊:“怎么可能!神威大将军不是由龙翊卫押解入京听训的吗?怎么会带着大批叛军过来!”

  那宫人道;“奴才也不清楚!昭宜大长公主拿出了纵帝的传位诏书,说是诏书写明传位给四皇子,还加盖了纵帝宝印,如今昭宜大长公主的义子正挨家挨户敲响文武百官的门,听说已经说服了大半官员!”

  谢皇后现在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后悔。

  倘若她在圣上要纳虞安歌入宫为妃时没有从中作梗,是不是眼下一切都会不一样?

第509章 凤翔将军

  虞安歌又梦到前世了。

  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梦到前世了。

  在她的一步步努力下,今生许多事情的走向都与前世截然不同,且不断往好的方向发展。

  但是这一晚,她再次回到了前世。

  她看到商清晏在战场上厮杀,那一袭白衣被鲜血染红,无数人死在他手里,他也在无数人手里险些丧命。

  他日夜兼程,杀得昏天黑地,终于带着援军赶到望春城,击退凉兵。

  可是商清晏还是来得太晚了,望春城已然成为血流漂杵的人间地狱。

  商清晏站在鲜血中痛哭,那双琉璃目噙着泪水,倒映着断壁残垣,尸横遍野。

  他一步步走向城门,命人架上梯子,将虞安歌的尸体从城门上抱了下来。

  明明是腐烂破碎的尸身,商清晏却仿佛对待稀世珍宝,用干净的棉布将她身上的血污一点点擦干净,而后将她体面入葬。

  他用了三年的时间,将凉人逼退到边境之外,而后又用了四年时间,集合各路起义军,杀入盛京。

  彼时大殷朝堂宿蠹藏奸,民不聊生,朝野上下都急切盼望一个人出现,能挽大厦之将倾。

  商清晏带领的起义军队秋毫不犯,纪律严明,所过之处,百姓叹服。

  经历了无数艰苦,商清晏杀入盛京那日,竟然出奇顺利。

  彼时的圣上商渐珩,心知商清晏势不可当,索性大开城门,以迎商清晏。

  商清晏白衣胜雪,还是那副超尘脱俗谪仙风姿,从午门缓步踏入皇宫,仿佛幼时无数次踏入那般。

  商渐珩坐在龙椅上,嘴角已经溢出鲜血,他饮了毒酒,脸上却带着释然的笑。

  “朕继位以来,夙兴夜寐,不敢有一日松懈,奈何满朝蠹虫,权力倾轧,为着蝇头小利,罔顾天下苍生,朕心有余而力不足,真的倦了。”

  商清晏一语戳破他的虚假面孔:“万古辉煌楼,圣上可喜欢?”

  商渐珩顿了一下,而后爆发出笑声:“你早就发现了,对不对?”

  商清晏道:“取之尽锱铢,用之如流沙。圣上的皇位是用盐和穷苦百姓的血肉堆起来的,自然坐不安稳。”

  商渐珩却道:“可朕若不取利于民,连坐上皇位的机会都没有。”

  商清晏道:“你为太子时,不知规劝纵帝,令大殷积贫积弱,又以百姓血肉,饲养贪官污吏,令其成为你的拥趸。即位后,自然要自食恶果。”

  商渐珩低低笑了出来:“你休想把所有罪都推到朕头上来!朕何尝不想大殷富强,百姓安乐,朕何尝不想成为明君?可先帝刚愎自用,昏庸无能,朕当初若不顺着他来,太子之位早就被废了。”

  商清晏那双琉璃目仿佛能洞穿人心:“可百姓何辜?要为了你的一己私欲,成为你成皇之路上铺就的枯骨?”

  商渐珩已经毒发,身子不受控制地蜷缩起来:“商清晏,朕便是死,也该死在龙椅之上。”

  商清晏看着他因为疼痛而不断扭曲的面孔,淡淡道:“如君所愿。”

  商渐珩却是笑了,妖异的眼神中浮现出几分快意:“好在黄泉路上,还有老二、崔太后、老四、辛太妃等人作陪,朕不算孤单。”

  商清晏问道:“你做了什么?”

  商渐珩道:“你入皇宫之前,朕命人毒死了他们,不过,所有人都只会觉得,他们是你杀的,哈哈哈。”

  商渐珩接受不了自己的失败,可当失败来临时,他只能杀了所有可能会嘲笑他失败之人。

  商清晏他实在杀不了,可身为一国之君,老二老四他还能杀不了吗?

  商渐珩心里一阵痛快,他想杀他的手足许久了,只是一时找不到合理的由头,如今终于得偿所愿,还能顺带再坑商清晏一把,实在划算。

  可让商渐珩意外的是,商清晏还是那副淡然处之的神情,脸上不见意外,也不见悲痛。

  成王败寇,谋逆他都做了,这点儿骂名,他还担得起。

  商渐珩脸上露出几分疑惑:“崔太后和老二也就罢了,老四是你的亲弟弟!辛太妃是你的生母啊!你竟还能做到无动于衷?”

  商清晏摇摇头:“不是了,早就不是了。”

  在父皇驾崩那晚,母后就不是他的母后。

  在四皇子诞生那日,四皇子就不是他的弟弟了。

  以前,他们或许还有一些剪不断理还乱的羁绊。

  可在他受了无数伤,吃了无数苦头,好不容易击退凉兵,集合起义军,要杀入盛京的时候,商渐珩以四皇子做威胁,逼辛太妃写信劝他接受招安。

  辛太妃明知他一旦归降,便难逃一死,还是为了四皇子的安危写信给他。

  收到信的那一刻,商清晏一夜没有入睡,彻底剪断了这段亲情。

  商渐珩疯狂大笑起来:“便是你登基称帝又如何,终究是个可怜的孤家寡人。”

  商清晏没有否认,只是静静站在那里,看着商渐珩一点点毒发,痛苦地死在龙椅之上。

  商清晏踩着他的尸骨,坐上了龙椅,可他只看到空荡荡的承乾殿,只看到了江山血染,满目疮痍,只看到了无边寂寞。

  商清晏登基称帝后,延续明帝仁德的治国之策,与凉国建交,减免赋税,令百姓休养生息。

  只是他的确应了商渐珩那句话,便是坐上了皇位,终究是个可怜的孤家寡人。

  他的洁癖越发严重,从不让人靠近,所碰之物皆要纤尘不染,任凭群臣谏言无数,他始终没有娶后纳妃。

  唯一一次令群臣匪夷所思的行为,只是封了当年死守望春城的虞安歌一个凤翔将军的称号。

  有人联想到当年商清晏替凤翔将军收尸之情,猜测商清晏是痴念旧情,所以不近女色,便提议圣上赐凤翔将军皇后名分的殊荣,百年后帝后也可合葬。

  谁知商清晏毫不犹豫拒了,没人猜得到他的想法。

  唯有商清晏自己知道,虞安歌年幼离京,只怕连他是谁都记不清了。

  他如何能为了一己私欲,再去搅扰已经安息了的虞安歌?

  再说了,他希望后人提到虞安歌,想到的都是她英勇护城的壮举,是她凤翔将军的名号,而非皇室玉牒上,连姓名都留不得的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