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临山海
“洛大娘子,公子今夜喝成这样,都是为了你,你总该照看他一二吧?”
洛千淮想到某人精湛的演技,就觉得有些好笑:“卫先生说话前是不是该过一过脑子,公子胸有丘壑,怎么可能为什么人沉溺,先生方才的话却是看低了公子了。”
“咳,是我没说清楚。”卫鹰自觉失言,连忙解释道:“前次公子不是应了洛大娘子,不会再让霍瑜打扰你,今夜他便是去办那件事了——只是没想到,对方竟会是如此热情。”
这确实是洛千淮没想到的。“公子今夜去见的人,难道便是霍瑜本人?”可是她明明刚刚才见到对方,他却半句都没提及此事,身上也没有一丝酒气。
卫鹰笑了起来,露出了一口森白的牙:“霍瑜?不,他哪里配与公子同席。”
这关子卖的,令洛千淮的困意都去了大半。她心思一转,换上了一脸笑容:“卫先生,卫大哥?公子到底找谁通的关节,你就给我说一说呗?”
卫鹰也陪着她笑:“洛大娘子只要知道,以后霍瑜必不会再骚扰于你便是了。”
第二百二十七章 不可将她搅进此事之中
雪后初晴,天空澄净蔚蓝,气温虽低,但也冷得令人神清气爽。
洛千淮醒来的时候,墨公子与卫鹰已经离开了,就像昨晚经历的只是一场梦。
章庆的表现一如平常,教导洛昭格外用心,对洛千淮也是一般的关照有加。
先前贴着的召贤纳士的皇榜,已从布告栏上消失得干干净净,取而代之的是加税的告示。
一听说国朝要加税,市井小民难免心惊,但经了邑廷派的专人解读,才知道这些税跟他们没有半毛钱关系。
洛千淮先前提出的高档酒水消费税的起征点,在正式执行时被大大地降低了。
只要每斤酒的市价超过五百钱,就要按销售额加征百分之四十的消费税。
除了酒水之外,铜器、珠宝玉石、贵重首饰、名贵木料及其制品,甚至还有茶叶与红糖,也都获得了这一殊荣,只是税率各不相同,并没有酒水那么高。
这一新政将于明年,也就是鸿熙元年开始执行。
仅从皇帝陛下更换的新年号,就能猜到他的心情必是极为不错,想来献上税制改良之策,并且成功开启秘匣的霍瑜,此刻必然也是志得意满。
系统的翻案大计,还剩下两个环节。相比夜入大牢的那一个,这两个看起来就要正常得多,就算不动用系统强制执行,洛千淮觉得自己也能够完成。
她先是去了一趟西京。章庆本想陪同,却被她以看守门户为名,委婉地拒绝了——她是去求人的,可不想让章庆再与那人,因为莫名其妙的原因而对立。
虽然路程不远,但星九依然给她找来了一辆低调但很舒适的马车,送她去见墨公子。
墨公子对她的到来有些意外,但没有表现得太过明显,起码在洛千淮望向他的时候,并没看出被刻意藏起的笑意。
她提了一个要求,请墨公子打点关系,在渭水榷关将一批违禁货物扣下来,然后将消息递到西京令的手中。
墨公子没有立时答复她,只是慵懒地斜斜靠坐在案前,弯着一双眸子看着她,面上似笑非笑。
洛千淮明白,这是想要听听自己肯出什么价儿。
也是,就算现在她与他的关系有些怪怪的,但她顶名儿还是人家的下属。这天底下都是主子给下属布置任务,像她这样反过来的,似乎也并不多见。
对此,她在来这里之前,已经有所准备。
“履霜营九卫,大多都是收养的孤儿,少时吃过了苦,饮食上生冷不忌,是以多数都患了唾虫之疾。”
所谓唾虫,其实就是蛔虫。
她并没有危言耸听,早在秘谷内部她便已经发现了,不少营卫都有蛔虫病的典型特征,比如因营养不良造成形体消瘦面有白癍,不定时会出现腹内绞痛,把脉后却发现症征不符,其实就是因为肠道内虫体的活动,造成病症与体征无法对应。
这件事她其实一直记挂在心里,正好借着眼前这个机会,帮着营卫们把病症给解决了。
这种事,墨公子并非全未察觉。卫鹰曾经向他禀报过,有个别营卫,睡觉之时口中吐出了长虫,虽经薛温尽心调理,但也并没有成功根治。
他本没想从洛千淮那里得到什么回报,但若她真的能帮着大家治好此症,那也是意外之喜。
墨公子坐正了身子:“洛大娘子既然肯提出来,想来必是有解决之法。”
洛千淮便将手中提着的布袋递给他。
“这是乌梅丸,每日一丸,连服十日,应可达到驱虫之效。”
这其实并不是普通的乌梅丸,而是在原方的基础上,又加入了苦楝皮与使君子,驱杀病虫的效力更强。
营卫们平素习武强身,是以能经得起药力,若是换了老弱病残,那就只能用基础版乌梅丸。
布袋里足有五百颗药丸,但也不够所有的营卫所有,是以洛千淮还准备了药方。
墨公子接了过去,唤了卫鹰进来,命他立时去安排,又命贺清去备酒菜,欲请洛千淮一起用餐,但却被她拒绝了。
“今日来西京,还有别的事。既然公子这边已经应下了,那么属下便先告辞了。”
墨公子其实也并不是表现出来的那般清闲。见洛千淮执意要走,也并没有挽留。
倒是卫苍在她走之后熟练地单脚跳着进来,问墨公子道:“公子,关于那件事,您何不顺便跟洛大娘子提上一提?”
墨公子皱眉:“我昨夜便已经说过了,不可将洛大娘子搅进此事中来,你可是耳朵也残了,听不清楚?”
卫苍有些吃惊,抬头去看自家主上,却见他面上半丝笑意也无,一双眸子黑冷深邃得如高天苍穹,根本看不出深浅,连忙躬身请罪道:“是属下僭越了。”
墨公子看着他那条还不敢着地的腿,到底是不忍苛责:“你着人去调查一下那位吕五娘子,尤其是其在闺中如何行事,是否真的如霍炫说的一般柔顺贞静。”
洛千淮离了曜星楼,接着便去了寿和堂,等了约有小半个时辰,就见到了自某位官员家里出诊归来的邵宗。
邵宗见到是她,十分惊讶,连忙让人将她带到内室奉茶。洛千淮便说了来意,又取了当年郑燕氏的脉案与文溥开的方子给他看。
“方子极为对症。”邵宗不解道:“这种事,洛娘子比邵某要在行得多,为何还要多此一举?”
“不瞒邵郎中,当年霁安堂的文溥文郎中,实是小女的阿舅。便是因着亲亲相隐,小女也不好自行出面。”她把翻案的事情简要说了一遍。
“既是如此,邵某义不容辞。”邵宗二话不说,应得十分爽快,这让洛千淮准备好的许多说辞,都派不上用场。
明明那日在白家,他们二人相处的并不算愉快,没想到对方竟然如此仗义。
“其实当年文郎中的事,邵某事后却也听说过一二,他的方子本就对症,当时也想过他应是无辜,但到底是事不关已并未挂怀,现在想来也是有些惭愧。”邵宗解释道:“既然现在有此机会,那在下自是要略尽绵薄之力。”
第二百二十八章 终于开堂重审了
洛千淮谢过了邵宗,约定好上堂作证之前提前通知,这才回了长陵邑。朱娘过来回了话,道是已经将她的信送到了广清堂的胡郎中手中,对方拆看过后已经一口应了下来。
洛千淮刚把朱娘送出门,就听到了系统任务完成的提示音。
“尽快翻案任务之环节三完成。现在评估本次捷径路线执行成效。滴,评估完成,总得分为46,评价下下,不予奖励。”
“具体情况分析。本次执行共分为两部分:本系统制定优秀可行的计划,得分40,表现始终如一的优异;宿主执行了计划的100%,得分6,可谓朽木不可雕也,不值得本系统再多费唇舌。”
感谢系统不奖之恩,洛千淮很是松了一口气。
又过了两天,墨公子遣人送了信,言说事情已按照她要求的办好了,又特意提到徐楷求人未果,竟然意图劫走,被早有准备的西京令派人逮了个正着,现在已经被缉捕下狱。
也就是说,翻案之事最大的阻力也已经消失了。
不知道后面又发生了什么,两日之后,环节二的任务评估结果也出来了。得分依然极低,没有丝毫奖励,洛千淮却不惊反喜。
霍瑜虽然没有单独约见洛千淮,但答应她的事却没有食言。到了腊月十四这天,所有人都被传到了邑廷进行重审。
重审的过程是出乎意料地顺利。郑沛对毒害燕氏并嫁祸文溥的罪行供认不讳,当庭被判了绞刑,待上报后于秋季勾决。
文溥的杀人嫌疑已去,接下来就是确定当年的方子有无错误。高良仍是死硬着不肯吐口,坚称自己的判断无错,方中确实不该有制附子。
他说得言之凿凿,加上并无其他长陵名医肯站出来作证,很是唬弄了一波堂下听审的百姓。
高良心中不无得意。就算当年的案子找到了真凶又如何?文溥的名声依然坏掉了。现在长陵最有名的郎中是自己,最具口碑的药铺就是回春堂,谁还记得霁安堂呢?
“所以高郎中是坚决不肯说实话了。”洛千淮淡淡地说道。
高良冷笑,抬头望向霍瑜:“大人,洛娘子当众质疑小人的操守,还请大人为我主持公道!”
霍瑜的目光扫过堂下,在洛千淮面上微微一凝。
数日不见,她的容色似乎较之前又明媚了些许,此刻粉面含霜,更带了三分凛然之色,恰似由苞芽渐渐绽放的梅,玉骨冰肌,暗香自生。
他眸色微暗,开口道:“伪证之罪视同诬告,一经查实须当反坐,高郎中,你可是想清楚了?”
高良不假思索:“小人之言,皆是秉着医德良心,句句属实。当年燕氏的医案……”
霍瑜打断了他的话:“既能确定,便画押吧。”
一旁记录的书吏执了证词与笔墨印泥,送到他的面前。高良迟疑了一下,又抬头向霍瑜偷眼看去,见他面容冷肃,威仪深重,不由得把推脱的话咽了回去,老老实实地签字画了押。
“大人。”洛千淮眼看着书吏收走了证词,方才说道:“核验医者开方有无谬误,向来请的是杏林同道。既然长陵邑无人愿意上堂,不知其他地方的医者可否参与?”
霍瑜看着她,尚未开口,高良就又抢答了:
“当然不行。”他也知道这话说得没理,又急急地解释道:“大人,我的意思是,此等大事,万不可寻些不知根底的游医甚至是骗子上堂。那些人于医道只知皮毛,根本不足为证,为人也绝无操守可言,若是收了好处胡言乱语,干扰了大人的判断就不好了。”
霍瑜冷笑:“原来在高郎中眼里,本官便是个眼盲心塞的糊涂官。”
高良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错了话。他重重地叩下头去:“大人明鉴,小人绝无此意。”
洛千淮等了好一会儿,直到高良的前额都叩出了血,方才笑盈盈地道:“高郎中真是多虑了。小女方才还没来得及说,这两位愿意上堂作证的医者,并非是什么无名游医,而是西京寿和堂的邵宗邵郎中,以及安陵邑广清堂的胡博胡郎中。”
她的话音一落,堂外的百姓全都交口接耳地议论起来。安陵邑的广清堂与长陵邑的回春堂声名相当,而西京的寿和堂更是自前朝一直传下来的,在大豫医界的地位就相当于前世的协和医院,端的是声名赫赫,家喻户晓。
高良就是再卑劣无耻,也不敢贬低寿和堂的名头,震惊之下根本不肯相信:“洛娘子莫要在公堂之上胡言乱语,那寿和堂的邵郎中是何等样人,怎么可能陪你胡闹?”
他越说就越觉得有理。数年之前,他曾经为了一味少见的药材,去过寿和堂求购,但是根本就没与邵宗搭上一句话。
那人实在太忙了,上到勋贵大臣,下到官商富户,大病小病都会争先请他上门,高良当年眼睁睁地看着他坐上了寿安侯府的马车,在他面前绝尘而去。
让这样的人丢下那些达官显贵的约请,专程来长陵邑出堂作证?简直就是开玩笑。
两个人就在这时自他身侧走上了大堂,自报家门,正是邵宗与胡博。
高良惊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还真的是邵宗和胡博本人!也不知道洛娘子使了什么诡计,竟然能将这二人都骗了过来!
可惜他再心慌意乱,也改变不了注定的结局。
接下来的事情完全在洛千淮的预料之中。邵宗与胡博看过了郑燕氏的医案,一致认为文溥的处方配伍严谨,用药精当,并无丝毫不妥之处。
反观高良力主的所谓良方,才是治标不治本,纯属胡弄外行。
有他们联袂作证,辩证清晰通顺,便是堂下百姓不通医理,也照样听得清楚明白。
案情审到这里已再无悬念,本来就已经可以判决了,可就在这时,堂外忽然进来了一名领着孩子的妇人,自带状纸上堂申冤。
原来这妇人便是当年那位自杀身亡的伙计之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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